“闭嘴!”展夫人依然面目温柔的说道:“儿子,一切还太早,老爷子没几年好活了。现在急个什么?忘了我从小是怎么教你的吗,凡是能忍常人所不能忍,才能终成人上人。”
她说着温软的笑了起来,直如三月的暖阳,暖入人心,可她出口的话语却直叫人冷若三尺寒冰。“你让奇叔去查一下,他上次出门去了哪里,见了什么人,或许我们会有令人惊喜的发现的。”
“姐姐!”陈海若刚拐进花园就突如其来的被一个小型炸弹给弹坐到了地上。她静了静跳动活跃的心脏。
气愤的揪着身上人的耳朵不顾形象的咆哮道:“陈帅,你给我起来!一百多斤就敢这样压下来!反了天吧你!”
陈帅看着陈海若身上被泥土沾污的白裙子,不好意思的摸摸鼻子嘿嘿笑。陈海若看着他的傻样,无语的摸了摸头发:“小子,还不起来!”“哦?哦!”陈帅赶紧爬了起来,站在陈海若旁边故作抱歉的低着头,嘴角却一抽一抽的忍者笑。
陈海若瞪了他一眼,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泥土。走到陈帅面前,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很兴奋?很骄傲?”陈帅赶忙摇头。头低得更狠了,恨不得扎进泥土里。
陈海若看着他这小样,嘴角抿了抿,刚准备接着教训就被一声苍老的声音打断了。“帅帅,又调皮了!”
陈海若的心里咯噔一响。她回头若无其事的微笑的看着老人。轻笑道:“太爷爷,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刘护士呢?她怎么没在你身边?”说着就走到白文祥身后推着他的轮椅。
白文祥却像没听到陈海若的问好一样。他的视线一直黏在陈帅的身上。脸上带着温柔的笑意。仿佛全世界的光亮都集中在他身上。“帅帅,在这里开不开心?想不想回家?”陈海若推着白文祥一边走一边回头温柔的问着陈帅。
“姐,你别这样看着我,我渗的慌!”
陈帅看着老姐突然变得温柔的笑脸畏惧的缩了缩脖子。今天太阳明明是从东边出来的啊!难道我看错了。
“笨蛋!”陈海若在心里斥道。面上却笑得更温柔:“帅帅,怎么几天不见,就和姐姐生疏起来了。以前在家里的时候,我难道待你不好吗?”她说着背过头对陈帅挤了挤眼睛。
陈帅立刻会意道:“哦!当然好!我也很想姐姐!”他说完紧跑几步来到文祥身边,拉着他的衣角撒娇道:“老爷爷,我想和姐姐单独说说话!”文祥听了。苍老的脸上露出一丝不悦来。刚想说什么,见陈帅变得紧绷的小脸。只好无奈的点头答应了。
白文祥刚被人推走,陈海若就拉着陈帅走到了不远的松树下。严肃的问道:“帅帅,你实话告诉我,这几天在这里住的好不好?”
陈帅迷惑的看着他,不明所以的答道:“当然很好,除了不能回家。真是要什么给什么,特别是那位老爷爷比我亲爷爷待我还好。就是有时候看人的感觉怪怪的。”
陈帅撇撇嘴摇了摇陈海若的胳膊问道:“姐姐,怎么了,想和我说什么?”
陈海若看着小弟一脸的天真。张了张嘴终无奈的叹了口气。“没什么,只是你这段时间可能回不去了,要学会好好照顾自己。不要因为我们不在身边就放松了学习。”
陈帅赶紧受不了的打断道:“恩恩,我还以为什么大事呢,你的啰嗦都能赶超老妈了。”
陈海若无奈的给了他一个爆栗:“臭小子,听话啊!”说完揽着小弟的肩膀又不放心的小声叮嘱道:“无论那位老爷爷说什么,你只当是没听到,你只用陪着他,但不需要过于在意他的一些举动。”
最后语重深长的补充道:“千万别受他影响。”陈帅在她的臂弯里抬头,有些迷糊的问道:“为什么啊?姐!”“别问!等你大了自然会知道的!”陈海若摸了摸陈帅的头,目光里有了些怜惜。
“小叔叔!”昏黄的光晕下陈海若拉着白念华的胳膊恳求道:“你就帮我劝劝太爷爷,让帅帅回来吧!”
白念华无奈的将她拉到椅子上坐下。“若若,我一直以为你懂得的,这件事不是我说了算的。爷爷虽放了权,但大家族里有一些事情并不像表面上那么简单。我现在还不能违背爷爷的意思。”
他看着陈海若,眼眸流转,似有无限的光彩凝聚其中,又似无限的忧思缠绕。终幽幽的说道:“若若,你是怕陈帅也被爷爷教育成……”
他顿了顿自嘲的说道:“变态!”陈海若神经一震,端着的咖啡也撒落了一些出来。她将身子前倾,拉住白念华的手说道:“小叔叔,你听我说,还不晚的!”
“若若!”白念华将手从她手中抽出。摸了摸她的头发,微笑道:“我保证不会对让陈帅也走上我这条路的。”
白念华说着,端了咖啡起身走到窗边,斜靠在窗棂上轻笑:“若若……”,陈海若抬头看去,今晚正是满月,皎洁的月光透过窗棂照在白念华的脸上,他的眼帘抬起,朦胧中带着致命的美感。陈海若觉得认识那么久他从没有像今日这般安详过。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B市的春,今岁却是迟了,朝来暮去的积雪未曾褪尽,缠绵于檐间道畔,浅浅淡淡的染着几分苍然的晶莹。三三两两的孩童嬉闹着跑过。带着悠然的清风,那笑声钻入谁的耳中,点燃谁未尽的美梦。那洁净的窗后又躲着哪双孩童的纯真的眼眸。
“少杰,你今年十八岁了!”郝望霖从文件里抬头看着自己一手教大的侄子,他揉了揉眉心,原来转眼间已经长这么大了。
“是!”郝少杰恭谨的答道。依旧是标准的军姿,平板的面孔。郝望霖看着这样的他,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
他起身走到郝少杰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少杰,转眼间我老了,你也大了。我们郝家是从你爷爷那辈靠枪杆子起家的。所以你作为继承人也没有别的路可走的。”说完回到书桌旁拿起一个文件交到郝少杰手上,目光刹时变回军人的坚毅。仿佛刚露出的疲态只是错觉。
郝望霖严肃的说道:“第九军区第一司令部三一八团六连一排排长郝少杰听令!”“是!”郝少杰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军人的职责是什么?”“保家卫国!”“郝家子孙的责任是什么?”“守护家族的荣耀!”
郝望霖的眼中划过一丝欣赏。“稍息!”等到郝少杰放松下来。他从又坐回木椅上。将注意力放回到桌上的文件上。用几不可闻的声音说道:“去吧!去拿回你想要的,以后就是你的天空了。”
郝少杰又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步履从容的离开了房间。他的面色仍是冷冷的,只是关门的手有了微不可查的抖动。
南下的火车上,一车的新兵熙熙攘攘的挤坐在一起。只有郝少杰的身边无人问津。他一个人占据一排躺椅,头向着窗外。半小时内一动不动,冷的像是一座完美的雕塑。
“你若是回来,要记得长帅一点,再这么瘦,我不会认你的。”漂亮的女孩撅着嘴捏着男孩的瘦弱的胳膊一脸嫌弃道。“你走以后,我不会想你的,你也不可以太想我。”她说着眼角划过泪滴,又被快速的擦掉了。
女孩看着男孩倔强的说道:“小石头,你答应我要好好地,一定要幸福的。”见男孩点头,小小的脸上绽放了欣喜的笑容。那一刻男孩在心里清楚的听到花开的声音。却什么也没有说,只是靠近女孩像往常一样背起她,行走在磕磕盼盼的乡间小路上。
背过身的一瞬间眼泪却像断线的珍珠,一滴一滴洒落在走过的道路上。他不敢开口,只是在心里一遍一遍的重复“若若,一定要等着我!”
火车慢慢的靠站了,只听列车员用带着乡音的普通话透过广播喊道:“各位乘客您好,欢迎来到万庆市,万庆是一个……”
但他们这一列火车却不在这里靠站。只见列车离火车站越来越远。他们将会在离万庆市不远的山窝下车,那也会是他们未来三个月的新兵训练基地。等到郝少杰的脚踏到万庆土地的那一刻,他在心里深长的叹息:“若若,我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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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今夕何夕,遇此良人(3)
“若若,跟我走,快点!”陈海若刚放学就被白念华拉到车上,慌忙的系上安全带,车子就高速行驶起来。
“怎么了?”陈海若彻头,却看到一向镇定自若的小叔叔脸色苍白,薄唇紧抿。陈海若静静地将手放到白念华的手上。十指相扣的瞬间。那双手的颤动清晰的传到陈海若的心上。
“若若……”“在呢!”“若若,我……”“听着呢!小叔叔,”“他快死了。他终于要死了!”白念华的声音突然变得尖锐起来。“小叔叔……”“若若,你知道吗?他快死了,那个疯子,他就快死了。哈哈!死了!”
方向盘的剧烈转动使车子在马路上跑出了剧烈的S型。“小叔叔!”陈海若稳定住身形,紧紧地握住两人相握的双手。可能是感觉到了陈海若内心的恐惧,白念华将车子在路边停了下来。
他趴在方向盘上,肩膀抖动,声音脆弱沙哑:“若若……”陈海若解开安全带起身圈住白念华的腰部,轻柔的问道:“谁?谁……快死了?”
白念华起身,紧抱住陈海若:“若若,他对我一点都不好。从小就只有我完成任务的时候,他才会对我露出一丝浅淡的笑意。只有向我回忆建华的时候,他的神色才会变得温柔。他害的我喜欢上一个死人,害的我万劫不复……”白念华说着,语气变得哽咽起来:“可是,我从小就没有妈妈,没有爸爸,只有他,只有他!我从小努力的让自己变得更好,再好点,我想让他看一眼我,真正的将我看到眼里去,不是替代品,不是传承者。可是……,若若,他就要死了。再不可能了。”
陈海若终于从白念华断断续续的叙述里听出了答案。想到初见时那个形销瘦骨,却拉着自己的手喊着“建华”的老人。陈海若的眼泪也不由自主的慢慢滴下。她轻柔的拍着白念华的背部:“小叔叔,太爷爷这一生太苦了。用一辈子等一个无望的重逢,也许死亡才是他们最好的终结。”“我知道……我知道……若若。”白念华起身与陈海若额头相抵。眼神黯淡:“可是,我不甘心。”“小叔叔,有些东西无法强求。我们去见太爷爷最后一面,嗯?”
陈海若他们抵达庄园的时候,门口早已停满了大大小小的车子。白念华的车子一到,那些车子就都跟在后面开了进去。陈海若随着白念华开门进了卧室。此刻卧室里只有医生和陈海若第一次见到的那个中年人,也就是白念华的父亲。
“伯父好!”“爸!”“哦!你们来了,快坐,念华,陪着你爷爷些。”男人说完就自顾自的出去了。陈海若看着男人几乎是落荒而逃,对于他们祖孙三代的关系很是有些困惑。
“建华!”病床上的文祥幽幽醒转,他的眼帘已是虚弱的不能完全睁开。陈海若和白念华对视一眼,上前握住了老人枯瘦的手指。低低的答道:“文祥!我在呢!”
老人此时却望着陈海若虚弱的摇了摇头:“丫头,你不是……,你们长得可真像啊……”陈海若有些无措的看了看白念华。“念华!”老人抬起了手。白念华犹豫了一下,将手放到老人的手中。文祥虚弱的笑了笑,将白念华的手交叠到陈海若的手中。对着陈海若喘着气说道:“丫头,你很好……,”他的声音已有些断断续续。
陈海若拍着老人的背部,哽咽道:“太爷爷,别说了,你现在需要多休息。”,“丫头,让……让我说完。你父亲手中的那本医术是不完整的,”“太爷爷?”“丫头,听我……,听我说。那本医书当年共有两份,你太爷爷把它送给了……一位故人。你……你去云南找一位复姓……复姓上官的人家……告诉他们,就说……,说,故人已,已尽去,有再多的恩怨都……都放下吧……”
“好……,太爷爷,我知道……。”老人的声音渐渐低下去:“他们无论提什么要求,都……都答应……”。
文祥最后看向白念华,眼神已经有些涣散了:“对……,对不……”那双眼睛却紧紧地闭上了,“太爷爷!太爷爷……”陈海若抱着老人痛哭出声。白念华愣愣的盯着自己空空如也的手,瘫坐到椅子上,痴痴低笑:“死了……”
暖暖的风随意的吹着,恣意的少年闲闲的倚在花架上,眼眸灿若春水。带着懒懒的笑意,无赖的指使着一个同样年纪的少年。不同于岸上少年的美好艳丽。正挽着裤腿在荷花池里奋力采摘的少年一双英气的剑眉,布满星辰的双眸正微微的敛着,即便此刻的情形再如何狼狈,也难掩身上一股天生的威仪。他将花瓣小心的摘下,用手笼着,珍而重之的递给调皮的少年。温雅的少年瞬间红了脸庞,呐呐的接过,如画的眉目间有了些羞涩。摘花的少年微低下额头,在耳边似叹息般轻喃:“建华,全世界我最爱你了。”
建华,你我相约百岁,谁若九十七岁死,奈何桥头等三年。我的建华……
陈海若第一次见到上官染的时候,有微微的惊艳带着缕缕海棠香幽幽的映入心中。那日轻风,微雨。窗外梨花冷冷,印入窗内,碧落沙的屏风上几阙花影嫣然摇曳。
但听一声珠盘玉器清幽的叮铃声。只见一双玉雕似的手轻轻的圈起珠帘步了进来。白衣,黑发,长发如丝缎,缠绕于风间。黑眸深邃,就像那无月的夜空里一抹轻忧的风。飞翔于红尘万丈,却不带半分凡心。
美丽的嘴唇轻轻的抿着,却不是妖艳的红,而是藕荷之色。粉中带了丝苍白。端端是一个倾国倾城的美人。只是那神色太冷。无端给人一种美得太过,不够真实的感觉。站在那里轻轻的回首,恍然间有了那人即将乘风归去的错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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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今夕何夕,遇此良人(4)
白念华却不管这些。在外人面前,他一直是冷静甚至可算是冷漠的,直接开口问道:“小姐就是上官家的传人吗?”不等回答又加道:“你知道先人手上曾有过一部医书吗?”
上官染进来这么久第一次神色有了变化。虽只是眼帘微微下垂。陈海若却无端觉得有种悲伤环绕。
她缓缓开口,便连声音也如玉石般清脆却也清冷。“星空,上官染!”
说完静静将头抬起直视白念华,眼帘似蝶,敛住一池清辉。继续用不变的语调说道:“我知道那本医数的下落……”白念华的手指轻扣桌面,等着上官染将话说完。“你们得和我一起回到家族,先人曾有遗愿留下。”
“可以!”白念华想了想,轻点一下额头。“还有别的要求吗?”上官染紧紧地咬着嘴唇,终于望向白念华开口道:“你得娶我……”
房间里立刻传来陈海若压抑的咳嗽声,白念华也愣在了当场。他把这视为挑衅。却也只是将手在身后紧握。面上却带了自上官染进屋后的第一丝微笑。
他一步步的走进她,如同猎人戏耍着猎物。在她身边低下头直到嘴唇与她的耳垂即将接触时停了下来。“我没有记错的话,这是我与小姐的第一次见面吧?”
说完在上官染的耳边轻轻的吹了口气。引起对方一震的颤栗之后又若无其事的将头抬了起来。
上官染的眉头蹙起,又慢慢的放松。语调平和的说道:“我等了你很多年。”
这下,不仅陈海若,就连见惯人事的白念华也陷入怔楞。他又一次细细的观察了上官染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