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因一开始众人就料定高攀必胜无疑,而许易出场就用诡计,更明显地将实力不济,摆在了明处。
众人对高攀的信心攀到了顶峰,在看高攀和许易的交锋过程,就只听高攀一人痛呼狂喝,牛逼冲天,反观那位猥琐青衣人,半个屁也不放,结果已经注定。
高攀胜了,自然极好,数十万人多多少少能赚上一笔,更有那嗜赌成狂,决意要狠赚一笔的,更是倾家以投,此辈还为数不少。
而此刻,高攀竟然逃了,如此大的翻转,让所有人都接受不了。
不是没有人给高攀遁逃寻找借口,认为高攀乃是在用计,可是这借口方从各人脑海中浮现,转瞬就被死死按了下去。
但因先前可是这位高战胜自己在喊谁先承受不住,谁是王八蛋,上百万人面前,高战胜连脸都不要了,还用他娘的什么计啊,这明显是顶不住了,受不了了,落荒而逃!
这一逃,等若是每一步都踩在数十万人的神经上,意味着,血本无归啊!
赌徒们愤怒了,看台上狂乱了,无数杂物,又星落如雨,更有癫狂之辈直接从高台坠下,若非有防护网自动隔离、清理,此刻宽广的演武场保管被彻底淹没。
高攀丝毫不理台上的喧嚣,不是紧闭耳膜,更非宠辱不惊,而是他的全副心神都归宁为一,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左手食指上的那枚蛇戒上。
事到如今,高攀很清楚自己的情况,体能接极限,更要命的是,精神极度疲乏,这种状态,便是抢到了银枪,又有何用?
所以,高攀将一切希望都寄托在手中的这枚蛇戒上,价值千金,也顾不得了,这是他翻盘的最后希望。
向银枪处奔逃,不过是分散许易注意力,他需要一个空当,调转蛇头方向的空当。
因为此时的蛇戒是反着戴的,一来,高攀有金甲护身,有神枪无敌,根本就没想过会用到蛇戒。
二来,蛇戒之中的青芒只有一发,须得一击必中,若是贸然蛇头对外,必然引人警觉,起不到突然一击的效果。
既是暗器,自然暗发才能尽显威力。
因为逃得足够远,高攀得到的空当极大,转换戒指的手法,既隐晦又轻松。
当蛇头完成调转,高攀悬起的心终于放了下来,脚下却是不停,身形已然踉跄,仍旧竭尽全力向银枪靠近。
十丈,三丈,一丈……
所有人都认为此时乃是分出胜负的一刻,喧嚣的演武场一片死寂,哪怕是先前狂骂高攀的众人,也将最后的希冀,寄托到那柄银枪之上。
似乎,只要高攀能抓起那柄银枪,便能夺取胜利。
如众所愿,高攀的大脚成功接触到了银枪,刹那之间,看台上又爆发出一阵山呼海啸。
高攀不惊,许易不闻!
这一刻,天地之间,只有他们二人。
高攀的大脚没有挑起银枪,豁然转身了,因为虽背对着后方,高攀已然能清晰地察觉到许易已到了三丈开外。
动手,就在此时!
他算得明白,他完成转身,许易必然已杀到丈外,他只需轻轻一按蛇头,一切便都结束了。
青芒的速度,他见过,一丈之内,神仙也躲不开。
第五十三章 结束
高攀顺利完成了华丽转身,迎接他的却是他此身最难忘的一幕,一只完全破底的百纳千层底鞋,飞到了他的眼边。
啪的一声脆响,他脸上挨了一鞋。
未等他反应过来,许易欺身杀到,握住他的左手用力一搅。
咔嚓一声,许易将高攀左手食指拗了下来,迅速塞进了腰囊中,右掌霍然扫出,击打在高攀的脑门处。
高攀软软倒地,满场风雷无声。
“为什么不杀我?”
高攀躺在地上,忽然万分轻松。
“你我本无仇怨,我杀你作甚?”许易捡起破了底的布鞋,边往脚上套,边漫不经心道。
他方才一掌,只是终结高攀的反抗能力,并未对其造成致命创伤。
正如他答复高君莫那般,他非是杀人狂魔,他只杀该杀之人。
周家乃是世仇,不杀,神魂不安。黑服青年等人,以暴欺良,极辱慕伯,威胁秋娃性命,许易一怒,血流漂橹。
至于高攀,为人如何,生平如何,许易一概不知,也不愿知。若只为擂台上这一仗,许易对此君的本领只有佩服,却生不出杀意?
“你不杀我,我却也活不了了。”
高攀很清楚自己的结局,总堂主的十万金啊!
“我不杀你,是没杀你的理由,你活不活得了,与我何干!”
抓起地上的银枪,许易调头便走,本来还想扒掉高攀身上的金甲,奈何百万目下,许易实在无法刷新自己的底限。
“最后一个问题,你是怎么知道戒指有异的?”此问纠结心中,若不得解,高攀死不瞑目。
“感觉!”
许易说的是实话。
彼时,高攀急速朝银枪突进,许易也以为他是要做最后一搏,正追得迅疾,高攀地速度却有一个迟缓,虽然那迟缓几不可觉,却还是被许易感知到了,心中一跳,感官全面外放,立时,那种入过“斗者定”后,不见不闻、知微知漏的感觉又来了。
虽未见高攀的动作,却是清晰地感觉到高攀在扭转戒指。
正是生死关头,高攀甚至要放弃速度不去抓银枪,而来扭转戒指,唯一的结论,是那戒指暗藏杀机。
暗算既然被看破,也就失去了暗算的威力,许易轻松想出了破解之法,擒住高攀的第一时间,便扭断了他带着戒指的手指,终结杀机。
“感觉?对,也只能是感觉。”
高攀的声音很空,夹杂着满足,闭上了眼睛。
咔嚓一声,高攀拧断了自己的脖子。
奇怪的是,满足和得意写满了整张脸,嘴巴却大张着,似在群嘲,“老子这条命天底下第一值钱,价值数百上千万金!”
高攀死了,也未稍稍凝滞许易的步伐,满场的辱骂,欢呼,更丝毫不曾入耳入心。
铛,伴随着那道一如决战开场时的巨大钟声响起,那道宣布开战的声音又来,“我宣布芙蓉镇巡捕易虚获胜!另,黑龙堂再次挑战易虚,按照规定,下次决战,在七日后举行!”
声音方落,许易猛地呕出一大口鲜血,轰然倒地!
………………
月明星稀,已是半夜,晚风徐徐,吹得小轩窗外的几丛栀子花摇摇摆摆,送入满室清香。
自打昏死在高台上,许易被第一时间抬了下来,袁青花上窜下跳,火速找来了大夫,诊断说,内腑受巨创,要静心调养。
灌下两大碗苦药,怕病情不稳,袁青花干脆把许易扔在医馆,飞奔出去处理正事,直弄得日落东山,才雇了辆大车,驮了许易回家。
这会儿,袁青花方招呼两位杂工,将许易在床上安置了,便引着两人出门,似还有急务。
房门方关上,许易便掀开被子坐了起来,夜风清凉,抚窗而来,他心中一片火烧。
原来,他昏死在高台上,本就是故意为之。
袁青花又是请医又是问药,许易心中原本挺感动,哪知道在那庸医给自己灌了两碗又苦又咸的汤药后,姓袁的就把他扔在医馆,自己先去了。
倘使他睡着了也罢,偏是装昏,又不间断有人来探视,竟都是那些因为他打赢擂台,小赚一笔的,听他们交谈,竟是想等他醒过来,问下一场再买他,他许某人又几分把握获胜。
气得许易差点没蹦起来,将这帮货踢死。
说来,他这番昏死装得辛苦至极,直憋了好几个时辰,姓袁的才赶回医馆,雇了大车将他接回来。
到得家来,又嘱咐俩杂工,把他许某人抬回床,姓袁的就又出门去了。
让许易一句悄悄话都没捞着说,这会儿又渴又饿,都没人管了。
许易正生闷气,门外有了动静,他赶忙拉上被子,躺了下来。
门被推开了,却是秋娃溜了进来,小心将门关上,小步走到床边,小短腿借着床边的矮凳才艰难爬上床来。
一点一点挪到许易脑袋边,摸摸额头,翻翻眼睛,大眼睛盯着许易许久,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将白嫩嫩、圆乎乎的手臂伸到许易嘴边,小声道,“胡子叔,醒过来了,一定要给我买好多好多大鸡腿哦。”
攸地一下,许易睁开眼来,一把将小丫头抱起来,“就知道吃吃吃,你怎么永远也吃不饱呀!”
小人儿被唬了一跳,忽又咯咯笑了起来,拍手道,“噢,胡子叔醒了,胡子叔醒了噢……”
“嘘,小点声,胡子叔装病骗人,咱们家里人知道就行了,可别到处嚷嚷。”许易捂住秋娃嘴巴。
“胡子叔真坏。”说着,小丫头打个哈欠,脸色还是不好,“我困了,去睡了,明天早上,我要吃大肉包,桂花糕,鸡腿,甜浆……”
小人儿掰着指头,数出一大串。
“好好,保管都给你买回来,快去睡吧,悄悄告诉爷爷,让他别担心。”
许易揉揉小人儿脑袋,抱着她放下床来,看着小丫头小腿吧嗒,溜出门去。
半柱香后,房门再度打开,袁青花端着个硕大海碗,还未进门,浓浓的苦药汤味,便朝房内急飚。
第五十四章 门道
“啊呀,东主你醒啦!”
袁青花看着冷冷坐在床边的许易,惊诧得险些将这碗汤药倾泻在地,脚下加速,快步行到床边,急切道,“躺下躺下,大夫说了,你内脏受创不轻,须得静养。”
话音未落,许易抓过他的汤药碗扔出窗外,“静养个屁,老子自己弄的伤,自己不知道多重?倒是你小子怎么那么没眼色,将老子丢在医馆挺尸,自己倒先溜了!”
“什么?自己弄的伤,这怎么说的?啊呀,我明白了!”
袁青花猛地一拍大腿,眼睛瞪得溜圆,大拇指猛地戳出来,“高,高啊,东主您这一手,比升龙台的看台还高啊,都戳到天了!哈哈,假伤?实在是太妙了。百万人众目睽睽,这回赌档想放烟雾弹都不行,您的赔率想不高都不行,这回,咱们赚定了。”
袁青花说的不错,许易诈伤,为的正是抬高自己的赔率,他赚钱不易,难得遇到这么个机会,又靠自己辛苦卖命,不趁机搂点钱,对不起自己。
偏生赌档贼精,弄出些王八赔率,这下好了,他干脆当着百万人喷几口老血,看赌档还如此操作他的赔率,如此一来,他许某人也好多赚点花销。
“先别叫高,我倒想问问您老人家这一下午都忙什么了,说不出个子午卯酉,这个月薪水扣一半!”
许易怨念未消。
袁青花一蹦三尺高,胖脸扭曲,竭声道,“什么!东主,您说这话,不怕天上打雷?扣我工钱,那我可太冤了,您也不问问我一下午都忙什么了,到现在我脚底板都是麻的!”
“不就是兑个赌票么,要你一个下午?”
许易横眉道。
说到赌票,袁青花扭曲的胖脸终于稍稍恢复,拿出两张银票,拣出一张递过来,“东家,您这回可赚大了,本钱一千金,利钱五百金,总计一千五百金。嘿嘿,托您的福,在下也少少赚了一笔。”
话音至此,胖脸终于放出笑来。若没许易,他便也和满城绝大多数赌徒一般,彻底栽倒高攀的深坑里爬不起来了。
而今,投入三十金,搏回了十五金,绝对是袁青花个人赌史上,最光辉灿烂的一笔。
许易接过,扫了一眼,奇道,“怎生是一千六百金?”
袁青花没好气道,“这就得说道说道了,您当我这一下午就光跑着去兑票了?您打完了,往台上一倒,扔下个烂摊子,都得我兜着。高攀死了,高攀身上的东西,按规矩都是您的。您不去领,我得去领啊。我好说歹说,让人家验了血咒,才勉强将东西领回来。”
“您这一千六百金,有一百金就是高攀身上的零碎,为免麻烦,兑赌票时,我一并给您凑整了,弄在一张金票上。除此外,还有高攀的那套金甲,我也给您拿了回来,半道上,还没出门,就有人嚷着要买,您没醒过来,我不敢做主,就一并带了回来,和高攀的那把银枪一并放您床底下了。”说着,朝床空处指了指。
许易大喜过望,彼时灵机一动,想到装昏,他最舍不得就是已经拿到手中的那把银枪。
不成想,公决处的政策很人性化,不仅将银枪还来了,连那套金甲也拿来了。
“辛苦辛苦,袁兄受苦了。”
穷怕了,许易见钱眼开的劲儿并不比袁青花稍逊,听说非但银枪弄回来了,连金甲也一并落了手,心里乐开了花。
“辛苦,我何止辛苦。您以为我就只干了这点事儿?您不是吩咐说搬宅子么?本来我想明儿个再去找寻,可您这一战打完,俨然成了广安名人,最红的名伶我看也不过如此了,咱们现在住的那个办事处,不住有人登门,实在太闹腾,没奈何,我只好又赶紧找宅子,这不,费了老大功夫才赁下这座宅院,这才急着去医馆拉您回来。难道您就没发现这间卧房和办事处的那间不太一样么?”
袁青花怨气冲天,说到伤心处,俨然下泪。
许易这才发现,房间果然不同了,陈设虽依旧简单,却是宽绰了不少。
“还不止这些呢,送您回来躺了,我又急着出去雇了俩一个老妈子,俩丫鬟,到家就给你熬了汤药,进来,却挨了您这劈头盖脸一遭,我图什么呀!”
袁青花没完没了了。
许易忽然明悟了,“别说了,这个月加薪水上浮百分之三十!”
“东主英明!”
袁青花满脸乌云散尽,冲到窗口,戳出身子便喊,“张妈,荷花,去,到天香楼给老爷叫一桌菜来,只要荤的,不要素的。”话音方落,转念一想不对,东主正装病了,怎么能吃大鱼大肉,赶忙改口道,“算了,老爷重伤未愈口淡,就在厨房做些清淡的吧。”
“行了,别跟我这儿演了,交代你几件事儿,明天帮我办了。”
许易丝毫不介意袁青花向钱看齐,他和袁青花不过萍水相逢,袁青花能为钱尽忠,做到这种程度,他已然很满意了,“一件事,把那杆银枪给我拿到玲珑阁处理了,顺便帮我问问药配得如何了,如果可以,我这边加钱,让玲珑阁给我到别的州府采购。”
经过和高攀的一战,许易完全意识到,功法的重要性,若非用计,正面硬撼,他便是要干倒高攀,也得费尽辛苦。
而经过了此次战斗,他的作战风格,对外已不是秘密,所谓以长击短,是建立在外人对他不熟悉的情况下。
今次,黑龙堂痛定思痛,恐怕要拿出看家的本事了。
是以,功法对许易而言,就迫在眉睫了。
袁青花道,“买药的事儿我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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