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之泉怒色质问叶雅兰苏澈的生父究竟是谁。叶雅兰心灰意冷,林之泉万般无奈之下说出了真相,当年采石他们确实遇上了山洪暴发引起的泥石流,石头滚落压住了他整个腰部和双腿,腿伤可以治愈,可是他永远失去了生育能力。真相大白后,叶雅兰终于决定一走了之。虽然没有离婚,可是十几年两个人却过着名存实亡的夫妻生活。之后的苏之泉完全寄心于鹭海,日夜忙碌,很少有空陪在苏澈身边,而叶雅兰虽然经常打电话给苏澈,但也仅只是打电话而已,苏澈说每年能见着妈妈的日子,只有过年。
我躲在阿澈的怀里,听的惊心动魄,就像在看一部纠葛的连续剧。
阿澈说,以前他最盼望的日子就是过年,但他现在又害怕过年。因为每逢过年,我就要回婺源。他问我,漓岸你说,我是不是太贪婪了,想要星星又想要月亮?
我抱着他,心疼的摇头,不会,不会。。。
这天晚上,他睡得特别熟,仿佛还有微笑在嘴角清冽。
作者有话要说:
☆、不负如来不负卿
如果时间有痕迹,我相信,孩子的成长定便是岁月的最好见证。
我记得初见毛豆时,他还是一个长着刺猬头穿着超人披风的小男孩。四年后,我的大学生涯接近尾声,而不知不觉中,毛豆竟然也长成了一个帅气又腼腆的小男生。有时候,我逗他,毛豆,你们班上有没有小姑娘喜欢你呀,他就会害羞的低下头。
零八年春节过后,我照常去给毛豆补课。这一天毛豆的家里格外热闹,我还未进门,就听见了热闹的声音。像极了过年。
毛豆的爷爷为我开门,向我介绍毛豆的妈妈和爸爸。我带毛豆家教整三年,这还是我第一次见到毛豆的父母。毛豆的爸爸穿着羊毛开衫,斯文,不爱说话,而毛豆的妈妈看上去就是一个精明而强势的职业女人,她简洁的说道,“江老师,你好,这几年谢谢你为毛豆辅导功课。”
我微笑,“应该的。”
“以后,毛豆会想你的。”
“嗯?”我不知她缘何这样说,有些奇怪。
毛豆妈妈看看他爷爷,说道,“我们准备把他接到美国去读书,手续已经办好了。”
“哦,”原来如此。
从什么时候开始,连我身边的这个小人都要离开我去美国了呢?
“毛豆呢?”我扫视房间一圈,并没有看见他的影子。
“在房间里呢,要不你进去看看?”毛豆妈妈指着房间说。
“嗯,好。那今天我不给他补课了,我和他聊聊天行吗?”
毛豆妈妈默默点头。
我推门进去的那一刻,他背对着门,坐在书桌前,嘶吼了一句,“I hate America; I don’t wanna go。”
“Hi; Surperman!”
“是你哇!”他听见我的声音,猴子一样从椅子上弹起来,欢快的朝我奔来。
“有没有带南瓜干?”他拽着我的手,就要来翻我的包。
这几年,每年只要我回家,都会给他带这种风干食的物,南瓜切成条,风干后用酱料腌制,再放至烈日下暴晒,这种南瓜干很有嚼劲,微辣,还带着酱香。在我们家,南瓜干是喝粥时不可或缺的小菜。初次我只是带了一小袋给毛豆爷爷奶奶品尝,没想到竟然成了毛豆的最爱,每次我回家他都千叮咛万嘱咐,生怕我把他的南瓜干给遗忘了。
“当然啦!这么一大袋呢,也不怕把你的牙给啃坏!”我从包里掏出一大包南瓜干,毛豆见到货,兴奋打开房间门吼了一句,“奶奶,我晚上要喝稀饭!”
“这么说,这是我们的最后一堂课了?”我耸耸肩,问他。
“嗯,”毛豆又失落了起来,回到了座位上晃起了两只脚,“美国有什么好的,没有汪浩珉,也没有于晨洁。”
“你还没走呢,就开始想你的好兄弟和女朋友啦?”
“跟你说了好多遍了,我就是喜欢看于晨洁的小辫儿!”
“好吧,没准以后你能看见黄头发,白皮肤,蓝眼睛的于晨洁,没准儿她的小辫梳的比于晨洁的还要漂亮!”
“你骗人,这世界只有一个于晨洁!”我还没说完,小家伙就急了。
我心里暗叹气,小家伙有做情种的潜力。“我高中毕业的时候,有一个喜欢了我六年的男生,大概就是你这个岁数就开始对我很好的男生去了美国。”
“后来呢?”
“没有后来,我们从此断了联系,我以为这样的人我一辈子也就只能碰见一个了。”
“后来呢?”
“后来,我遇见了我一生中最重要的人,他才是我的举世无双,我的价值连城。”
毛豆好像在思考什么,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的眼睛里开始有一种淡淡的忧郁,有一种同龄孩子所没有的成熟。
“千里黄云白日曛,北风吹雁雪纷纷。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我背起高适的诗,豪情壮志。
几个月后,毛豆发邮件给我,说他带走了我送给他的海绵宝宝,说他交到了一个很好的朋友,说他终于能天天见到妈妈了,说他非常想念爷爷奶奶,说他有时候也会想想我。
人生这条单行道,我们总是以不可知的方式遇见某些人,或与某些人告别。
所以,相聚和离别,同样值得珍惜。
不知不觉,我们也站在了毕业的十字路口上,东张西望。
糖糖势必是和子诺回常州工作的,蔷薇一定是要出国的,洛神一直处于神游状态,毕业对她而言只不过是换个方式漂泊而已,她一直漂泊,一直在寻找,或许,只有梁辰,才是她生活的坐标。
辅导员问我要不要保研,和当年的陆川一样,保送南大,国贸专业,我坚决的摇摇头。
我问苏澈,“你想过毕业以后做什么吗?”
他问我,“你想做什么?”
我摇着他的手晃啊晃,“我想出国啊,可是,我又舍不得你。”
他笑起来,“那我跟着你,反正我鸟语不好,你不能把我丢了。”
我问他,“这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吗?”
他想了想,“算是吧。”
我又说,“那我们去北欧吧,去挪威怎样?我们都不懂挪威语,这样我们谁也丢不了谁了。”
他撇我一眼,“你小算盘早就打好了吧。”
我的算盘确实早已打好,早在大三我就查遍了北欧留学的资料。我喜欢那个冰冷的世界,冷的干净,冷的清白。最重要的是,北欧的大学不收学费。这几年,家里的债务虽没有还清,可是妈妈还是坚持要把我送出国,她的态度很坚决,每次回去她总是跟我念叨,有时候一辈子也就取决于一个或那么几个选择。如果当年我听你外婆的话,可能我也不会有今天。到如今,她应该是从心里恨爸爸吧。她说,漓岸,不管出去有没有用,至少,你见过了更多的风景,你会有更广阔的认识,你的人生也许会从此不同。
我曾暗自窃喜的以为自己的小算盘打的滴水不漏,只要申请到北欧的学校,学费免去,我争取奖学金再加上打工的钱应该能应付生活费,如果阿澈愿意陪我去北欧,那岂不是不负如来不负卿?
其实,遂人愿,哪有如此简单。
这一年的春天,我是在等待中度过的。所有的一切似乎都如我所愿,四年GPA综合4。75,IELTS是综合8分,穆教授帮我写的推荐信,按理说申请奥斯陆大学并不会有太大问题。相反,我一直担心的是阿澈能不能拿到OFFER,他IELTS只有综合5。5分,GPA3。7,他还自信满满的让我别担心。
虽然我常觉得他臭屁,但是现实是这样,他在我之前拿到了OFFER。不过阿澈一直瞒着我,直到我兴高采烈的拿到OFFER后,他才瞧不起的看我一眼,说他一周前就已经拿到了。
我曾经以为,上天是如此眷顾我。
我曾经以为,我搭上了开往春天的地铁。
我曾经以为,我的青春会开出一朵永不凋谢的花。
那一年的五一我们哪儿也没去,就像平时过周末一样,炉子上煮着香喷喷的红豆沙,我躺在沙发上看书,阿澈躺在我身边打游戏。我的手机接到一个陌生号码的信息,写的很长,我乍看一眼,以为是推销房子的,再仔细一看,顿时全身冰凉。
就像一颗炸弹在我的脑袋里开了花。我觉得我的眼泪就要夺眶而出,这眼泪不是伤心的眼泪,而是最无助的哭泣。可我知道,我不能哭,我需要和上一秒一样的微笑。因为我必须用这样的微笑来掩饰我的慌张,我的绝望,我不能让阿澈知道有关这条信息的一切。
信息是房地产商郭总发来的,我爸爸为他们销售房子。整个楼盘是被我爸爸包盘销售,按业绩拿提成。信息上说,我爸爸私自挪用了房款一百八十万,以爸爸的提成所挣佣金一百五十万相抵,我们家还差他们三十万。信息上还说,事情发生已有一段时间,他们给过爸爸很多机会,可是爸爸至今未将钱还清,到如今,连人都失踪了。他们已再无耐心等待,要求我和我妈妈三天内将钱还清,否则,法庭上见。
爸爸去了哪?失踪了多久了?会不会被送进监狱?或者,他还活着吗?
这么多钱,我和妈妈到哪里去借?妈妈能承受住吗?她会不会晕过去?有没有人在她身边?她会不会想不开离我而去?
那一刻,我的脑袋里简直就像翻了锅的红豆沙,一地泥糊。
但我很清醒的是,纵然我知道我身边的这个人可以帮我,可我不愿用我的爱情做赌注。
“阿澈,我想回趟家。”我缓缓的说道。
“什么时候?”他愣住了。
“现在。”我的声音已渐麻木。
“出什么事了吗?”他警觉的问我。
“没有,我妈妈身体不好,打电话回去一直没人接,我怕她出事。”我脑子飞速的转过,弥天大谎从我口中竟然从容而出。
“好吧,回去看看吧。下半年我们出国了,你又见不到她了。”阿澈把游戏机关掉,从沙发上爬到我身边,摸摸我的脸。“我陪你一起去吧?”
“别!”我脱口而出,速度快的都要吓到自己。
我看着他愣住的脸,仓皇的解释,“万一她进医院了,我要照顾她,就没时间管你了。”
他盯着我的眼,一动不动。仿佛一只被刺伤的猛兽,低着头舔舐着自己的伤口。
阿澈,快四年了,我知道,我早应该带你去见我的父母。可是,我该如何让你见到我满目苍夷的家呢?我要如何向你说明家里那些无法解释巨大的窟窿呢?买彩票吗?多么荒唐!我又如何向你介绍连我自己都无法信任的父亲呢?我若让你知道我家的情况,岂不是陷你于帮与不帮的两难境地?
你若帮我,我们原本倾斜的爱情天秤上便更加倾斜于你,漫长的岁月,我不知要如何面对你。
你若不帮我,我便是陷你于不义的境地,想必你心里也会觉得愧对于我。
那么,不如,选择权交给我。
“我保证,如果这次回去妈妈身体安康,我便速速回来,六月毕业以后我们一起开车回去好吗?”
良久,他挤出一个笑脸,“好。”
他送我去火车站,一路上,我们几乎没有说话。或许我再装饰平静的脸也掩饰不了我的心急如焚。直达的火车要等晚上,我等不及,便买了两张动车火车票,从上海倒车回去。
上车的时候,我有一种很不好的感觉。
我害怕,这一别,从此萧郎是路人。
“阿澈,”我唤他的名字。
“嗯?”离我一步远的站台上,他答应我。
“让我再看看你。”我伸出手,抚摸他的脸颊。走的时候匆忙,慵懒的他都忘记了刮胡子,下巴底下一根根胡子硬硬的刺着我的手,那么的真实。
“赶快上车吧,别搞的生离死别似的。”他强颜哄我,“早去早回,代我问阿姨好。”
走进车厢的那一刻,我飞身抱紧他的腰,在他的脸上亲了一口,“阿澈,我爱你。”
他的嘴角扬起温暖的笑,如春日里穿过柳梢的微风,“我知道,我也爱你。”
以前的绿皮车开的很慢,晃荡晃荡着,我总是能在车窗上探头看他好久,就像电影的慢镜头,阿澈修长的身影会在夜色下逐渐消失成一个点。而那天的动车发车特别快,呼啦一下,阿澈已离我千里远。车窗紧闭,我甚至没有开窗回头探望他身影的权利。
作者有话要说:
☆、镜花水月
回到家时,天际边还有一丝微弱的阳光,黑色的夜四面八方开始包围这座南方小城,贪婪的着吞噬最后一点光明。
家里的门未关紧,微掩,我推开门,静静的走进客厅。客厅里站着四个陌生男人,面色阴沉严肃,满脸怒气迎面而来。我的妈妈蜷缩在椅子上,双手抱着头,不停的抽泣。
果然,他们追到了我家。
妈妈,为什么,你不肯告诉我真相?为什么,你要瞒住我独自承担这一切?妈妈,外面的雨那么大,你的身躯太单薄了,纵然我躲在你的身下,却依然遍体鳞伤。妈妈你可知,你的女儿长大了,再大的风雨,女儿也不愿你憔悴的身体独自承担。
“妈,我回来了,你别怕。”
妈妈抬头看见我,猛然站起,抱住我,将我护在身下。我浑身麻木,而她的身体在不停的颤抖,那么慌张,那么无助,仿佛走到了路的尽头,前面就是万丈悬崖。
“你是小江吧?”其中一个男人问我。
“嗯。”我点头。
“你爸爸曾跟我们说起你,”那男人看了我妈妈一眼,“江树生对他老婆没有多少感情,不过他倒经常说起你,看的出来你爸爸很在乎你。”
是吗?他在乎我吗?若他真在乎,又怎么会干出这种事,将我和妈妈逼上绝路呢?
“还差多少钱?”我抬起头望着他。那男人虽面露愠色,看上去却也不是凶蛮霸道之人。
“小江,我们给过你爸爸很多次机会,你不要怪我们,是他一而再再而三言而无信,才把我们惹怒。你一个大学生能有什么办法?”这个男人应该就是给我发信息的郭总。
“是三十万吗?”我努力让自己平静,可是,无论我怎么努力,我的声音还是颤抖的。
我的手机响了起来,是阿澈的信息。
“小呆瓜,你家住在哪儿呢?我的导航上能看见天佑中学哦。”
南京到婺源,将近五百公里,阿澈,你是追着我的火车疾驰飞奔而来的吗?
“小呆瓜,我喝了三瓶红牛,两杯咖啡,又困又累,你快点来接我,让我抱抱你,我要好好睡一觉。”
我看着手机,终于忍不住嚎啕大哭。
从早上看到那条信息起,我就一直忍住不哭。我告诉自己,我不害怕,我很坚强。漓岸,天塌了,还有阿澈帮我顶。
但这一刻,我才意识到,我的天塌了,我却不能让阿澈帮我顶着。
阿澈,对不起,我要把你推的远远的,远远的。
我这里天崩了,地裂了,洪水泛滥,满目苍夷,可是我却希望你那里,晴空万里。
我的手指颤抖着,在手机里飞快的按了两个字,“回去!”
妈妈听见我的哭泣,原来只是抽泣的身体晃动了更加厉害。客厅里死一般的沉寂,我们两个女人紧紧抱住对方,绝望的哭泣。就像夏夜暴风雨时划过天空那一道道凌厉的闪电,天之涯,地之角,却没有一处可让我和妈妈逃生。许是我们的哭声太荒凉,那位郭总长叹了一口气,“作孽啊,你们娘俩也怪可怜的,我做主,多给你们一些时间吧,一周,一周为限。”
“郭总,三天是借,七天也是借。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