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半生的守候,只因自己,几乎毁了所有人的心血。
本想自刎谢罪,是师兄力挽狂澜,顶着众人之口舌,让自己有机会将功折罪。
如今冥冥中如上天注定般,又将她送了回来。突然记起在屠灵谷道所设下的机关,本意为杜绝庸人杂兽入内扰了自己清净,此刻竟让他有些心惊肉跳,幸而多亏了那土狗。
思及于此,三年来一直困扰着丘子尔的阴霾稍稍散去,心中的负罪感也减轻许多。
随即,他拿了几根银针,往身上要穴施下,虽有自损之害,但他已顾不得许多。
如今她回来,更应加倍谨慎,他绝不允许因他之顾,再多生事端。
第 030 章 血参
“觉得如何了?”丘子尔深怕她有个闪失般,自昨日出桶之后,每隔一个时辰便为她诊一次脉,不分晨昼。
刚出桶之时,伊芳深觉自己的骨肉几乎是熟透了般,无半点知觉,休息一日,方恢复些许。渐渐地,便觉神清气爽,精神极佳。
“甚好!丘公你为我忙了好几日,先去歇息吧!否则我心难安!”伊芳见他如此忘乎所以地为自己忙前顾后,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姑娘,切忌心慈。”他悉心听诊,忆起多年前的她,正是因此而备受苦楚,不免叹息。
前事忘却,还是如初本性。
“丘公如此对我,我若还不知感激,那还何以为人?”听丘子尔竟如此说,伊芳诚心道。
“我不过是尽些己份罢了!”丘子尔说到。
诚然,想他承袭乌氏(zhi)一脉医术,本就该为她出生入死,这是择选之初便已定下的命数。
“丘公言重了。”看着丘子尔欲言又止,伊芳亦不作多问,若是他要说定然不会如此吞吐,她深觉终有一日,诸事定会水落石出。
“姑娘再歇一日,明日随我去一个地方。”丘子尔将伊芳的手放于被中,嘱咐到。
“有劳丘公了!”
翌日,按着丘子尔之言,伊芳将御寒衣物尽数穿上,待二人要出发之时,小缘竟窜了出来。
如久别重逢般,它跑到伊芳身畔蹭了蹭,伊芳爱怜地抚了抚它的头,它此次并未抗拒,竟享受般闪了闪耳朵。
见如此场景的丘子尔满脸的不可置信。
自己驯这土狗驯了十几年,后来发现它好酒,还搭上无数美酒引诱,终不能诱其认主,至多如左邻右舍般做伴。
如今这土狗竟琵琶别抱了,但细想,亦是无可厚非的,她终究是不俗之人!
“姑娘与这土狗是如何认识的?”虽如此想,但心中还是稍稍有些不舒服,丘子尔疑问到。
而小缘似不满丘子尔对其的称呼般,朝着他“哼哼”了两声。
“我与凤桐本欲来北疆求您为我医治,后不曾想因着雪崩,竟与他失散,幸而有小缘相救,不然应是早已埋骨雪海了!”凤桐让其所服之药,药性已过,此时的伊芳已恢复昔日容颜,言语间眼波流转,万物失色。
“凤桐!我与他已数年未见!那孩子天资聪颖,就是自负了些。”丘子尔听她说起凤桐,便回想般感叹到,不知如今是何模样了!
“来的路上,我二人还遇到了慕容无双。”忽然忆起在壅城与自己有一面之缘的慕容无双,伊芳提及到。
“那孩子我从不担心。”丘子尔道。
着实,只几年的经营便可让本动荡的南疆各族臣服,试问这天下有几人能做到?
“倒是这土狗,与我相伴十几载,前些日子出了谷便杳无音信,我本以为死在了外头,不想竟是为自己寻主去了。”
丘子尔言语间稍显失落。
“先前就听凤桐说起,丘公与一獒犬甚有渊源,不想到头来竟是我夺了丘公心头所好,着实有愧了!”见他如此,伊芳歉然道。
“姑娘言重了,这獒犬本为灵物,岂是人力所能左右的,如今它认主姑娘,亦是美事。”丘子尔说着,见伊芳抚摸它的头,它显得极其温顺,不由得也效仿之,不想,手还未靠近,那獒犬便呲牙以示警告。
“咳咳!时候不早了,恐迟了天色有变,我们启程吧!”无奈,他只能悻悻地收回手,轻咳了一声说到,并率先前行。
丘子尔轻功了得,伊芳根本跟不上他,只得再次让小缘驮着。
一路行来,愈渐寒冷,千里冰封之景重现。后来丘子尔说起,伊芳才知晓,因着屠灵谷地处北疆南面,系向阳处,自然四季如春。而另一面则是背阳处,故而终年积雪严寒。
急行了近两个时辰,丘子尔方在一陡峭岩壁前停下。
年逾古稀,急行如此之久,竟不见面赤气喘,伊芳不由暗自钦佩其功力深厚。
“此处土狗上不去,你下来,我带你上去!”丘子尔丈量了下万丈陡壁,对伊芳说到。
待至峰顶,丘子尔将伊芳放下之后,疾步径直朝一处走去。
伊芳跟着上前,只见一株通体微微泛着血色之光的人参草嵌于岩石缝中。
“这是?”伊芳疑问到。为何此人参如此不同?
“此乃千年血参,我寻了近半生方将它寻到。”确认此物犹在,久悬之心终可放下。
若无伊芳,丘子尔定会每日前来查看,只因血参需以精血浇灌,方可达到最佳功效。
间断几日,如今所泛之光已不若前些日子红艳。
第 031 章 求医
“你体内血蛊虽已尽数祛除,但此蛊极其性躁,血参性寒凉,二者正好相生相克,如此便可助你将血蛊之益处全部化为己用。(。pnxs。 ;平南文学网)”说着,丘子尔已挑破指尖,血滴渐渐没入那血参之中。
曾听凤桐说起,血蛊乃练就内功的佳品。
“这参费尽丘公精力,我怎可自取?”伊芳坚定地推辞着。
“此物虽珍贵,但亦要物尽其用。且不日便可采撷,离岩之后若久置,其药性便会削弱几分。如今你正需要此物,此乃冥冥中自有定数。”待血参所泛之光恢复红艳,丘子尔便缩回手,将血止住,回头对伊芳说到。
本担心此物采摘之时,还找不到她,不想她竟自己找寻而来。
“丘公如此,莫不是要将我置于不仁不义之地?”着实,此乃世间罕物,丘子尔千辛万苦方将其寻得。自己与他非亲非故,且不说他先前不分昼夜为自己疗伤这一恩情,纵只看凤桐师叔这一点,伊芳便万万不敢妄自做大,恣意为之。
“姑娘若执意推辞,那我便只有一死方有面目再见故人。”见她此般忠厚良善,不为所动,丘子尔只得以命相挟。
“丘公住手!”见丘子尔欲自残身体,伊芳焦急妥协道,“我听从您之所言便是!”
“哎!”伊芳蹙眉轻叹。
皆闻求人为施物,何来求人取物之说?
“姑娘秉性过于纯良了!”以后如何执掌这天下?丘子尔一下便准确抓住其软肋,不免隐隐担忧到。
“丘公此言差矣!你于我有恩,我定是要知恩图报,岂有此般投之以桃还求杏李的?”伊芳诚言到。
“姑娘只需记着一点,无论老朽做何事皆是分内之事。”丘子尔双眸清明且坚定道。
“那丘公可否告知缘由?”见他如此说,伊芳问到。
“待姑娘身体大好,老朽便带姑娘去见一个人,到时定会真相大白!”丘子尔道。(。pnxs。 ;平南文学网)
正当伊芳想多问其他,峭壁之下隐隐小缘的怒吼之声。
“许是出事了!”丘子尔与伊芳对视一眼,道,“姑娘先在此等后,容老朽前去查看,待无恙,再来接姑娘下去。”
“丘公小心。”伊芳点头示意,并提醒到。
待丘子尔落地,只见十几个胡人正企图以绳索制服那獒犬。
丘子尔随手捻了几个小冰球,朝那些人的要害掷去。
“啊!”随即几声哀号响起。
机敏的小缘见一处松懈,便一跃而起,将该处几人扑倒,并怒嚎起来。
众人见獒犬已冲破束缚,各个面面相觑,无人再敢上前。
“何人在暗处使诈?”只听一尖锐女声响起。
细看,便看到一着胡服女子,体态娇小,容颜稍显稚嫩,一双蓝眸似要喷火般。
丘子尔闻言,不由得不悦蹙眉。
“您是?”那女子见是丘子尔,先是一惊,后似乎确认般地问到,“您可是丘先生?”
“你是?”见此女子认识自己,丘子尔稍稍搜寻记忆,却记不起何时见过如此年岁的幼女。
“小女名叫司乌雪荷,先生应不认识我,但定然认识我母亲,司乌铃兰。”那女子笑言道,言语间满是骄傲。
“哦!你母亲可好?”丘子尔淡淡地客套着。
司乌铃兰,自然是记得,十几年前,自己助她登上司乌国女王之位。
如今她已回来,也是时候了!
“母亲近年,操持国事过于劳累,本有的旧疾更是雪上加霜。如今日竟巧遇先生,真是碰到了救星,还望先生随我回宫,为母亲诊治。”那女子深怕丘子尔拒绝般,说着便眼中盈聚泪光,有些哽噎地道。
原追踪与自己在壅城有过过节的男子,不想竟碰到一只獒犬正在此处酣睡,本想将它抓回去送给母亲,竟不想碰到了丘子尔。
真真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时常听母亲提及往事,耳濡目染之下,自是将这位丘神医铭记心中。儿时,有幸见得一面,更是深深地便将他记住了。
丘子尔挑眉,此女子似乎并不似看上去那么通透!
“你且回去告诉你母亲,过些时日,我定会拜访。”丘子尔此言不难听出有驱赶之意。
“那我先回去与母亲说,恭候先生大驾!”见丘子尔如此说,司乌雪荷不做他问,随即便率众人离开。
待那些人离开,丘子尔方一跃而上。
“如何?”见他上来,伊芳急问到。
“无事,只几个人想抓那土狗,已被老朽打发走了。”丘子尔回道。
“时候不早了,我将姑娘送下去。”
“丘公之意是你不一同回去?”闻言,伊芳疑问到。
“如今血参不日便可摘取,老朽不想在此时功亏一篑。姑娘与那土狗先回屠灵谷,切记莫要出谷,待老朽回去,便带你去找师兄,他可为姑娘言明一切。”丘子尔实言道。
丘公的师兄?不就是凤桐的师父?
“伊芳谨记!”待她说完,丘子尔便将她送了下去。
“此处严寒,丘公保重!”上了小缘的背后,伊芳回头叮嘱到。虽不知丘子尔要在此处呆几天,但如此寒冷的天气,让她不免忧虑重生。
丘子尔不多言,只点头示意,目送一人一兽渐行渐远。
此身影便是乌氏一族几世所追随的,今日便牢刻他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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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032 章 一瞥
急驰之际,伊芳根本未发现远处正有一男子手持弓箭,蓄势待发。
“嗖!”一支带着决绝与寒意的箭直直朝伊芳射来,掠过她的发端,箭梢擦过发髻,两者应声而落。
伊芳心惊,何人在暗处放冷箭。
不由得便回头。
只一瞥,伊芳似乎听到何物碎裂的声音。
远处骏马上立着一名手中仍持着弓箭的男子,眉宇间的凌厉如鹰,薄唇上还残留一丝不屑的冷笑,宛如她是逃不出掌心仍苟延残喘的猎物般。
莫名的泪从酸楚的眼中滑落。
似觉察到异样般,小缘将速度放缓。
“小缘,快走!”伊芳不知自己为何如此,哽噎着轻声说到。
此刻,她只想逃。
本欲密访北疆,不想竟见到一獒犬,且此犬身形较其它大上许多,体态健硕,他一见,猎取之心便动。
隐约其背上趴着一物,一箭过去,竟是一女子。
只见她猛然回头,凌乱的发丝在寒风中轻轻舞动,那双美眸中尽显惊慌失措,他不由得心头一窒,握着弓箭的手竟是一抖,第二箭迟迟未能发出。
许是隔得太远,他竟觉得她落了泪!那泪几乎令万物在瞬间皆悲戚起来,即使绝杀无情的他亦心生不忍。
“主子,要不要去追?”那獒犬顷刻便无影无踪,见主人又似被定格住般,身侧之人沉声试问到。
“你等可追得到?”男子薄唇轻启,带着些许不屑反问。
随即将手中的弓箭向后抛去,身后一劲装武士立即离马将其接住。
“回!”掷下一字,他便头也不回地率先策马而去。
是怎样的女子,竟能让那獒犬臣服?思及于此,风音无澜的嘴角竟是淡淡的温柔一笑。
渐渐平复心绪,莫名的躁动与心痛有那么一刻压得伊芳难以喘息。
那人是谁?为何自己一见他便如此不能自控的一反常态?但冥想许久,皆忆不起半分。
思索之际,小缘已带着自己入了屠灵谷。
此时,夜幕已悄然而至,夜空中的也嵌上了稀疏的点点星辰。
“哎!”伊芳轻叹一声,既是想不起便算了。
这时她方发现小缘的异样,只见它在四周如视察般嗅了嗅,而后直直地盯着湖上小屋,凝神侧耳倾听。
定睛望去,湖心小屋竟亮着微弱烛光。
晨时出门,丘公定然不会燃着烛蜡,有外人闯入。
这一认知,不由得让伊芳提高戒备。
微风过处,屋内被烛光映衬着的人影也随之摇曳,但细看又并不真切。
“嗷嗷!”嗅觉灵敏的小缘许是借着刚刚那阵风,辨出了屋内之人并非熟人,便一个劲儿地狂吠起来。
而屋内之人听到小缘的狂吠,似有忌惮,一下便将烛火熄灭。
虽血蛊已尽数被化解,如今伊芳体内有着常人苦修百年亦与可能不得的内功,但奈何此时的她尚不懂得如何驾驭,只能无奈地站在岸上。
此贼人能进入湖心小屋,定然是武功高强之人,如此,伊芳深觉更不能打草惊蛇。
心神紧绷之时,竟从小屋方向传来琴声,伊芳辨得出,此乃僬尾之音。
那人所弹之曲是《恨别离》,抑扬顿挫,幽怨绵长,又如同悼念故人的挽歌,如泣如诉,催人泪下。
忽然曲风一转,似发泄的一曲《十面埋伏》呼之而出,将抚琴者此时的悲恸化为千军万马,博弈厮杀。
莫非是凤桐?犹记得凤桐抚琴,宫音会起得稍高,此时抚琴之人正是如此。
“里面之人可是凤桐?”伊芳欣喜非常,凝了一股气,朝着小屋大喊到。
适才似乎是伊芳的声音!琴声戛然而止,但随后却是无声的寂静。
竟是幻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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