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最终的结果,并不像岩玉召所说的那样。他没赢,岩玉召也没有输,两人未分胜负,算是打和了。
可他也没料到,岩玉召最后居然会拱手认输,保全了自己的颜面。
这人貌似并不像他表现出来的那么鲁莽,真是粗中有细啊! 张大彪嘿嘿冷笑:“你要玩可以,但是不能给你解开,等会你又发疯怎么办。”
阿季讨好笑道:“瞧你说的,哪能呢!刚才是怕你叫人伤了我兄弟,不得已才出此下策,既然你不是那个意思,我怎么还会跟你计较。”
“跟我计较?你的意思是说,你还有理了!”张大彪的声音不由得高了八度,抬脚就要朝着阿季踹过去。
阿季也不是个吃眼前亏的主,连忙叫道:“别动手啊!我的错!我的错!是我有眼不识泰山,冒犯了您,给您陪不是了!”
“狗日的,这还差不多!”张大彪看见阿季改口求饶,心情顿时好多了。招呼左右几人,给他松了绑,也不怕他耍花样,冷笑道:“你也想下注?”
阿季磨磨蹭蹭的从地下爬了起来,捂着受伤的胳膊,看了看伤处鲜血又渗了出来,但是他并没有大声喧哗,而是暗自忍耐着。
看见张大彪望着他,连忙点头哈腰的笑道:“不错,我也想玩玩。”
张大彪鄙夷道:“那你是买半个时辰还是一个时辰啊。要买赶快,我这计着时间呢!”
阿季拿着一张泛黄的纸票子在地上的盘口格子前晃了两下,突然抬头说道:“你这不对啊!怎么买我兄弟赢的盘口呢!”
“嗯?你想买你兄弟赢?”张大彪像看怪物一样看着阿季,又看了看他手里的纸票,居然是一张五十枚大洋的银票,眼珠子一转笑道:“没关系,我再给你画一个盘口,赔率就按一赔五来!不过我可好心提醒你,想赢我们老大,基本上是不可能的!”
阿季扁了扁嘴,不消的看了他一眼,心说那是你们老大没碰到我兄弟,要是碰到我兄弟,早就输了!
想虽然是这样想,但是话可不能说。耽搁了几分钟的功夫,盘空格子已经画好了,阿季大大方方的把五十枚大洋的银票放在了格子里。
“哟呵,挺痛快啊。买定离手了,输了可别骂娘!”张大彪顿时乐得合不拢嘴,在他看来这五十枚大洋就已经是他的了。
就大伙闹哄哄吵得不可开交的时候,一阵苍老的声音突然从他们身后传来:“你们这是谁坐的庄啊?”
众人回头一看,却见雨师爷颤颤悠悠的走了过来。张大彪立刻变了脸色,拱手笑道:“回雨师爷的话,是属下坐得庄。”
“你坐得庄啊?”雨师爷走到了近前,瞄了一眼盘口,除了阿季那五十枚大洋数目比较大之外,其他的都是几个大洋的小注,最多的也不过十几个大洋。
可以看出来这些当兵的日子,远没有当土匪的阿季来的逍遥自在。
雨师爷抬头看了一眼阿季,冲他微微的点头笑了一笑。阿季感觉莫名其妙,但是还是习惯性的点头赔笑。
“要不,让我这糟老头子也来下两注?”雨师爷偏着头看了看张大彪,似笑非笑的说道。
张大彪看着雨师爷阴阳怪气的样子,顿时感觉心中不大舒服,瓮声瓮气的说道:“领队有这意思,那太好了,不知道你想下哪个盘口。”
雨师爷又敲了敲地上的盘口,半晌摇了摇头说道:“你还得画个格子,我要买和。
“买和?”张大彪奇怪的看了雨师爷一眼,闷不吭声的在地下画起了格子。
雨师爷掏出一张一百枚大洋的银票递给了他,张大彪郑重的放在新画的格子里。
看着其余众人大气都不敢喘的样子,雨师爷笑着说道:“我说你们玩归玩,可得待会得小点声啊,我刚睡熟就被你们吵醒了。我老了,没几年活头了,就让我享享清福不行吗?”
众人看见雨师爷笑模样的,说话也有趣,不由得都笑了起来,连声保证不会再吵。
雨师爷满意的点了点头,对张大彪说道:“你小子嗓门最大,老远就听见了,跟开炮一样,我这把老骨头可经不起你开几炮。我回去再睡会,回头中午吃饭的时候再告诉我消息吧。”
张大彪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连连称是。
阿季忙招呼道:“老爷子,您可慢点走,要不我扶您回去?”
雨师爷看着阿季,摇了摇头笑道:“你的心意我领了,你还是别管我这糟老头子了,多跟这些兄弟们亲近亲近,也许到了下午,你们就是一个营盘里的伙计了。”
阿季一听此话,眼中精光一闪,他算是听出来了,有门啊!
其实先前在蛊发的时候,阿季就以为自己难逃一死了,可没想到眼前这糟老头子居然有解药,硬生生的就是把自己从鬼门关前救了回来。
看着雨师爷远去的背影,阿季顿时是百感交集,经历过生离死别的人往往会对生活产生新的看法,阿季现在就是这样。而且,不知为何,他居然在那糟老头的身上,感觉到了一丝温暖。
张大彪这时拍了拍阿季的胳膊,笑道:“看什么东西呢!又不是小娘们,一个糟老头子有什么好看的!”
胳膊上突然传来一阵剧痛,阿季微微皱眉这才反应过来,他一看是张大彪,立刻变了脸色,大笑着说道:“没什么,没什么。跑了一晚上了,又折腾了一早上,太累了,走神了。”
“累了啊,成!那我带你去我屋里睡一觉。”张大彪爽朗的说道,回头对其余众人招呼道:“弟兄们,你们先玩着,我马上就回来。”
其余众人哪里管他,早就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推牌九掷筛子玩得不亦乐乎。
张大彪哈哈大笑两声,骂了句狗东西,就带着阿季到自己的房间去了。
这边赌局已经落定,那边吊楼中的两人依旧打得是不亦乐乎。好在这吊楼是用实心木料搭建的,还不至于倒塌下来,但此时也已经是千疮百孔的成了危房。
岩玉召和张副官两人拳脚相加,你来我往,丝毫未见疲态,倒是两人的脸上有些不好看了!
岩玉召的脸上已经被打成了猪头,两颊各挨了一拳,腮帮子高高得隆起,像嘴里含着两块馒头。而张副官也好不到哪里去,鼻血横流,右眼一片乌青,睁都快睁不开了! “狗日的,要不然我们再打一架,看老子不弄死你!”面对张副官轻蔑的眼神,饶是岩玉召忍气吞声惯了,也不由得火冒三丈,放出狠话来。
看着岩玉召愤怒的样子,张副官嘿嘿直笑,他摆了摆手依旧轻蔑的说道:“有没有本事,不是光靠打架就能证明的。做人要能屈能伸,如果你想在政府和军队里做事,那更是这样,俗话说官大半级压死人,我这点为难你都经受不了,还能成什么大事。”
张副官的话就像一把刀,狠狠地插在岩玉召的心上。在他看来自己说的都是金玉良言,意在为岩玉召好,一番调教是想让其守规矩,更好的为他所用。
可在岩玉召看来,张副官此举简直就是无故找茬,他本来就对这张副官不服气,现在又无缘无故的被他给教训一番,叫岩玉召怎么忍受得了。
既然忍无可忍了,就不要再忍耐了!岩玉召从十四岁开始,便是靠着泼皮打诨生存,虽然后来在逃亡的路上有所收敛,可他骨子里还是一个混不吝的角色,最讨厌别人对他说教。
二话不说,岩玉召的右手瞬间蓄满力量,闪电般地朝着张副官挥击了出去。
“好小子!”张副官眼神中闪过一丝精光,他的速度也不慢,右手飞快地一挡,可心中却是骇然!
这小子好强的力量!右手虽然已经顺势卸掉了岩玉召带来的冲击力,可张副官整个人也不由自主的后退了三步!
岩玉召这一拳的力量奇大,他心中怒火已经被点燃了,出手哪里分得清轻重,一挥拳便是全力!
眼看着张副官逃过一劫,岩玉召继续追击,右脚蹬地一个腾跃,左脚膝盖拱起,狠狠得一个膝击又朝着张副官的胸腔顶了过去。
张副官此时也不留手了,两人生龙活虎的再次对垒起来。两人都是难得一见的高手,几分钟便已经交战了几十个回合。
雨师爷一开始还看得饶有兴致,可在身边物体都被两人打得粉碎之后,也没心思再呆了,慢慢地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切说道:“你们两个慢慢的打着,我回去睡个回笼觉,有什么事中午再说吧。”
说完,佝偻着身体缓缓地从两人的拳风脚影中穿了出去,径直走出了门外。
直到雨师爷的身影完全消失,岩玉召才突然发觉异常。他清楚的明白自己和张副官交手可以说是拳脚无眼,相互击打的速度是有多快!
可刚才那个貌不惊人的老头子,居然能硬生生的从两人的拳影中横穿而过,而自己更是连他的衣角都没有沾到一片,这是什么功力!厉害!太厉害了!
这边正想得出神,突然脸颊上火辣辣的一疼,岩玉召立刻反应过来,自己被张副官一拳狠狠地打了脸!
狗日的!老子弄死你去!岩玉召擦了擦嘴角渗出的鲜血,心中怒火熊熊,虚晃几下,打起十二分精神,又和张副官缠斗了起来。
阿季和张大彪这时从门外走了进来,看着上蹿下跳的两个人把屋里的东西打了个稀烂,顿时大眼瞪小眼的互相一望,立刻默默的退了出去。
可两人还没走几步,张大彪突然在寨子里大声的喊了起来。
“集合!集合!打起来了!打起来了!”
听见张大彪突如其来的喊叫声,阿季顿时慌了神,他以为张大彪要纠结人马来帮自己的长官围攻岩玉召,立刻大惊失色,想也没想就捂住了张大彪的嘴,叫道:“狗日的,你干什么叫人!你想害死我兄弟吗,老子跟你拼命!”
可两百来斤的他,哪里的张大彪的对手,几下子就被张大彪给提在手上,大耳刮子一巴掌就扇了满脸:“狗日的,发什么神经,别坏爷爷我的好事!”
张大彪的喊声还是有效果的,没一会儿就有几个猺人装束的士兵从暗地里钻了出来,远远得看着张大彪嘿嘿直乐,径直朝着他走了过去。
来人了!看着那几人越来越近,阿季这回更急了,他二话不说抓着张大彪的右手,张起血盆大口狠狠地咬了下去。
幸好张大彪眼疾手快,将阿季给扔了出去,否则这一下少说也得咬下三两肉来。
“狗日的,你疯了!”张大彪是真的怒了,抬起腿就朝着阿季踹了过去。
看着张大彪打人,那几人呼呼啦啦的都围了上来,没几下子就把阿季收拾的服服帖帖的,拿了根麻绳又给捆了起来。
这群当兵的捆人可比那些猺人要麻利的多,绑得是又漂亮又结实,阿季是一动也不能动,连手指头都动不了。
看着阿季不能再制造麻烦了,张大彪这才满意的拍了拍手,对周围几个人说道:“还愣着干什么,快去喊人啊!开盘口了!”
没几分钟,二十多个人全都到齐了,眼睛望着众人,张大彪嘿嘿一笑说道:“兄弟们,咱们老大现在和一个新来的小子切磋,两人势均力敌。我来开个盘口,从现在开始,以半个时辰限,要是那个新来的能撑半个时辰老子就一赔二,一个时辰一赔二个半,一个半时辰一赔三,两个时辰就一赔三个半,四个时辰老子就豁出去了一赔五!赶紧下注!下注啊!”
阿季听到这里,顿时是两眼一翻,感情这张大彪喊人不是要去帮忙,而是要开盘口赌钱啊!这真是何苦来的,害得他又被人绑猪一样的绑着,动都动不得半分。
盘口规矩说明,二十多个人立刻乱糟糟的开始起哄。没一会儿,张大彪面前的地面上画了盘口格子,每个格子里都堆满了钱,有现银也有票据。
“好了好了!买定离手啊!买定离手!买了的人来我这里领凭证啊!”张大彪吩咐身边一个人从身上拿出纸来,写好各自的凭据分发给下注的人,省得回头耍赖。
阿季看着这一幕,心里又开始痒痒了。
“老子也要下注!”阿季大喊了起来。
众人循着声音望去,却见阿季像条肉虫一样在地上拱来拱去,嘴里在大声嚷嚷着:“给老子解开,老子也要玩!” “什么是虫巢?”张大彪挠了挠脑袋问道。
雨师爷看了他一眼,摇头晃脑的解释道:“虫巢嘛,就是虫子的巢穴咯,不过这个巢穴不在泥土树木之中,而是在人的心里,一个血肉做的巢穴。它有很多洞眼,还有很多虫子在那洞眼里爬来爬去,这些虫子以人的体液为食,最爱吃脑浆子。”
“得得得!您老别说了!”张大彪顿时感觉全身上下直起鸡皮疙瘩,脑仁都是麻的,连连摆手阻止雨师爷继续说下去。
雨师爷嘿嘿冷笑两声,不再说话了,转头去看岩玉召。
此时的岩玉召失魂落魄,刚在生死线上走了一遭,现在想想全是后怕。
张副官冷眼看着他,朗声道:“你叫什么名字,如何会中这“无心蛊”?”
岩玉召擦了擦满脸的汗水,拱手道:“多谢,多谢救命之恩。我大号蟒蛇,乃是高发财手底下的一个小队长。”
“高发财?土匪?”张副官皱了皱眉头,半晌笑道:“依你的身手,当个小队长倒是屈才了。”话虽这样说,但是他暗地里还是朝着雨师爷递了一个眼神,两人眼神一接触,心照不宣。
张副官继续盘问道:“既然是高发财的手下,不在玉溪城外作威作福,为何会出现在这荒山野岭之中,还被歹人追杀,险些丧了性命?”
岩玉召苦笑着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说道:“我们都被高发财给阴了,他把我们卖给了日本人,说是去找什么飞机,还用蛊虫控制住我们,叫我们受制于一个东洋娘们,那娘们会按时给我们解药,否则便会蛊虫吃光脑浆,哀嚎而死!”
“什么?这蛊居然是高发财给你们下的!”张副官听到这里,忍不住叫出了声来,他实在没想到天底下有如此狠心之人,手底下人为他卖命,他还要算计人家,当真是丧心病狂。但转念一想,这些个土匪头子哪个不是手染鲜血之辈,有如此做派也算是合情合理了。
但还有些事情,张副官没有想通,于是便问道:“既然你们跟着那东洋娘们去找飞机,为何会不随大部队前进,反而单独出现在此处,难道不怕蛊虫发作,丢了小命吗?”
看着张副官囧囧有神的目光,岩玉召仿佛感觉被他给看穿了一样,只好讪笑着抓了抓脑袋,低下头去说道:“我们运气太差,在经过一处山崖的时候,不慎从上面掉落了下来,幸好被几棵树枝给拦住了,否则早就粉身碎骨了。”
“哦?”张副官嘿嘿冷笑着看着岩玉召,心中明白他没有说实话,但是想想也不再说什么,而是看了看雨师爷,微微点了点头。
雨师爷这时笑道:“小伙子,我看你身手不错,心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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