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边说着,一边带着岩玉召缓缓地朝着那群土匪走去。只见他走到桌边给自己倒了一碗酒,叫道:“在下浪猪,就请列位将就喝‘黄汤’(水酒)、捧‘莲花’(杯盏),‘拈溜溜(肉片)、‘造粉子’(吃便饭),我浪猪是识相的。抬头有玉帝皇天,埋头有土地老倌,在下给列位丢个‘拐子’(敬礼),烧香点烛,朝贡进茶!”
说罢,又一口干了那酒,朝着桌上扔了十五枚大洋。
那领头的刻薄汉子,嘿嘿一笑,用手摸了摸桌面,十五枚大洋就不翼而飞了。他笑着说道:“果然识相!小爷看你腰里有个鼓家伙,留下来就没事。如若不然,老子今天不“拿梁子”(砍头),也要“吹灯笼”(挖眼睛),保管不叫你好受!”
他们两人说的都是道上的黑话,岩玉召听得是云里雾里。但看两人的表情,也知道不是什么好事,暗自做好了开打的准备。
却看见阿季笑道:“兄弟不要这样!十年河东,十年河西,咱也“亮招牌”,看能不能通融。”
话虽这样说,但暗地里却在朝着岩玉召打手势。在场的土匪也就十二个人,有枪的只有两个,他要岩玉召优先攻击有枪的那两个。
一听胖子这话,那刻薄汉子掏出腰间一把利刃,****了桌子里,狞笑道:“今天不留下,老子保管你留短不留长!”
阿季低着头,假装思索,右手却暗暗运力,突然挥拳朝着那刻薄汉子打去。那刻薄汉子没有提防,顿时被胖子的老拳揍得人仰马翻。
岩玉召这时也动了,身子好似有游蛇,一瞬间就窜进了人群中,专门找那些土匪的致命部位,猛烈的击打了下去。
延吉大和尚的教导和他自己一个月的丛林经验,让岩玉召的身手没有丝毫的拖泥带水,就是快稳准狠四个字。阿季刚刚掀翻桌子,他就已经顺势打倒了四个土匪,并缴了他们的枪。
本以为能克敌制胜,但是很快局势就逆转了。阿季的身手并不是很好,那刻薄汉子一个起身,手上攻势凶猛,阿季被压制的全无还手之力,居然开始节节败退!
看着不远处的阿季岌岌可危,脑袋上挨了几拳几乎成了猪头。
擒贼先擒王!岩玉召猛地飞起几脚,将土匪身边的长枪全部踢开,然后一个箭步窜了上去,右手伸出两指如剑,直插那刻薄汉子的眼睛。
可就在这时,一颗石子突然从高处飞来,袭向了岩玉召的手臂。
岩玉召心生警觉,一个闪身避让开来。
紧接着,一阵浑厚之声从众人头顶传来:“你们这群猴崽子吵什么。不知道高舵爷在跟贵宾商谈吗?没轻没重的!”
众人顿时愣在当场,阿季迷迷糊糊的抬头看去,猛一见那人立刻喜上眉梢,高声叫道:“孔雀大哥!”
“嗯?”那人自二楼包厢内出来,听见有人喊他,便快步下楼,一眼就看见了阿季那张被揍得青红相接的老脸,分辨了好半晌,才突然叫道:“浪猪!你是浪猪!好兄弟!两年不见了!可想死哥哥我了!”
那人立刻上前紧紧地抱住了阿季肥胖臃肿的身体,阿季此时已经喜疯了,自己跋山涉水正要投靠这好兄弟,没想到居然在这里遇见了!
这情况看得岩玉召和四周的土匪都倒吸一口凉气!所有人都在暗暗揣测,难道这两人还有那个爱好?
但很快,拥抱的两个人就分开了,看得周围众人唏嘘不已。
阿季一把拉过岩玉召来,对那“孔雀”介绍道:“大哥,这是我兄弟,叫蟒蛇。他救过我的命,是我的大恩人。来来来!蟒蛇!快来见过孔雀大哥!”
岩玉召低着头跟着叫了声“孔雀大哥”,便站在一旁不说话了,可眼睛却一直在打量着他。
仔细一看,这才发现这个叫孔雀的汉子,脸上居然有一条从鼻子正中切开的伤疤,导致他的整个脸看起来显得异常凶狠。
孔雀笑呵呵的对岩玉召说道:“蟒蛇兄弟!你既然是浪猪的兄弟!就是我孔雀的兄弟!我看你身手很不错啊,待会我给高舵爷引荐一下,保管你以后能吃香的喝辣的。”
岩玉召还没表态,阿季却忙不迭的叫道:“太好了!那可就全仰仗老兄你了!”
孔雀一拍胸脯,笑道:“包在兄弟我身上。”突然间,他侧过身去对刚才难为阿季的几个喽啰说道:“你们这么多人,打两个人,而且居然没打赢!我都替你们害臊!你们知道怎么做了吧?”
刻薄汉子忙争辩道:“哪里!我们还没打完,现在论输赢岂不是太早!”
喽啰们看着孔雀突然阴沉下来的脸,顿时忐忑不安起来。
那刻薄汉子发现情况不对,立刻一拍脑门,笑道:“兄弟我叫狂猴,刚才是兄弟伙瞎了这对“灯笼”,不认识“大菩萨”,现在烧香点烛,朝贡敬茶。”
说罢,拉着阿季的袖子一抖手,二十枚银样就溜进了他的袖口。接着他又抓着岩玉召的手,想要再来一次。
可是没成想,却抓了个空,岩玉召的手哪里是这么好抓的。
看着一脸警戒的看着刻薄汉子的岩玉召,孔雀笑着解围道:“蟒蛇兄弟,没关系。他们这是在行礼,给你们道歉呢。你就跟他握一下,不吃亏!”
既然孔雀都这么说了,岩玉召也只得伸出手来,和那刻薄汉子握了一下,却猛然感觉手腕一阵冰凉,低头悄悄一看,袖口里都是明晃晃的大洋。
这狂猴好身手啊! 打眼望去,不远处一队人马正朝这边奔来。这队人马虽然气势如虹,可仔细算来,也就二十多个人。
最后面十二人身后背着红巾大刀,前面七人身后背着辽十三年式步枪,正前一人腰里别着十响毛瑟枪,从远处打马而来。
玉溪城的街道本就不宽敞,这群人所过之处是一片狼藉,旁边的摊子全都被奔马踢得散了架,各种零食蔬菜水果等货物四处散落。
眼见着那滚滚浓烟距离自己越来越近了,岩玉召和阿季赶忙躲到了一旁,等那群人飞驰而过。
“呦呵!这是谁啊,好大的排场!”阿季掸了掸身上的灰尘,口气中全是奚落。
岩玉召回头看了看那群人远去的方向,正是玉溪城外。虽然他此刻面上没什么表情,可是心里还是忍不住赞了句——真威风!
阿季嘿嘿笑道:“别看啦,这算什么?爷爷当年可比这威风多了!想当年我。”
“得得得,打住!我快扛不住了,咱们还是先找个客栈休息吧。”
岩玉召可没功夫夫听那死胖子吹牛,赶忙催促着赶路,阿季也只得作罢。
走了一会儿,街边上摆摊子的商人们,纷纷跑出来收拾自己的货物。很多东西都摔坏了,想卖也卖不成了,这些人只好唉声叹气的怨自己倒霉。
岩玉召走了几步,看见一个瘦长的中年人,正在收拾飘了一地的字画,就上前去问道:“这位大哥,刚才那群人是干什么?”
“干什么的?”那瘦长中年人怒极反笑:“那群人都是土匪!强盗!”
“什么意思?”
看着岩玉召迷惑的样子,瘦长中年人笑道:“小兄弟是外地来的吧?难道不知道这方圆十里势力最大的人是高发财——高笔头?”
“知道啊。”
“那群人就是高笔头的爪牙!为首的那人唤作活阎王,是他的得力部下。平日里就干些欺男霸女的事情,老子早就看不惯了!要不是老子是个读书人,不跟他计较,早让他血溅五步了!”
岩玉召听着想笑,问道:“既然这位大哥如此侠义心肠,怎么能看着这强盗逞凶?还打烂了自己的字画?”
那瘦长中年人冷哼一声:“你个黄毛小子懂些什么。我是堂堂的读书人,怎么能与这些土匪强盗一般见识,辱没了斯文!”
说罢,自顾自的收拾字画,理都不理岩玉召。
岩玉召自讨没趣,只得悻悻得离开了。
阿季笑呵呵的走上前来,一把搂着岩玉召的肩膀说:“你在这跟这穷酸念道什么呢?快点走啦,老子眼睛都睁不开了。”
岩玉召还没说话,那瘦长中年人却怒了,他把字画往地上一扔,大叫道:“你个死肥猪,骂谁穷酸?我是斯文人,是读书人!你们这些不识字的东西,居然敢不尊重我!”
阿季哈哈大笑:“尊重你个头!看见土匪就缩头缩脑的,还读书人,我看是胆小鬼罢了。”说罢,抡起拳头就将那瘦长中年人打倒在地。
中年人愣住了,突然像个泼妇一样尖叫了起来:“你个死肥猪,居然敢打我!”抡胳膊撸袖子,就要朝前冲。
阿季的脸色沉了下来,掏出盒子炮就顶在了那瘦长中年人的额头上:“你个小兔崽子活得不耐烦了吧!居然敢惹你浪猪爷爷!老子告诉你,你算是撞在枪口上了,老子就是土匪,居然敢说老子的坏话!今天就一枪崩了你!”
说罢,便拉开了盒子炮的保险栓。
随着枪栓“咔哒”一声的轻响,那瘦长中年人双腿突然一软,整个人跪倒在地。
“好汉爷爷!我错了!我该死!我是发昏!说胡话啊!求求您饶了我吧!”
看着磕头如捣蒜般的中年人,阿季突然放声大笑,他偏过头去对岩玉召叫道:“兄弟,看到了吗?这就是读书人!欺软怕硬,贪生怕死,最会在背后装英雄。你以后要干啥,千万别去读书,当什么读书人。”
岩玉召看着那吓得颤栗发抖的中年人,心有不忍的劝道:“算了,多大点事,至于动枪吗?”
“好!看兄弟你的面子,老子就算了!”阿季有个台阶趁势就下了,他也不想弄出人命来,不好收场。
看着几乎瘫倒在地的中年人,阿季一脚将其踢翻在地,恶狠狠的说道:“还不快滚!要不是老子兄弟好心,今天就要你交代在这里!滚!”
一听这话,又看见那凶恶的胖子收了枪,中年人是再也不敢怠慢,连滚打爬的几下子就跑出去老远。
这一切看得岩玉召直摇头,胖子固然可恶,但那中年人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可怜虽可怜,但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怎么能跟个奴才一样,膝盖那么软!
管不了那么多,跟着阿季很快就找到了客栈,客栈的名字起得很喜庆,叫旺财客栈。可是一进客栈,却发现里面萧条的很。大中午的也只有两桌人在喝酒,空出了一大堆的桌椅。
老板看见两人进来,苦着脸笑道:“二位大爷,不好意思,今天场子给里面几位爷包了,你们还是另找别处用膳吧。”
阿季本就饥肠辘辘,好不容易熬到了客栈,居然不招待自己,顿时火了,只见他一把拽过那老板的衣领,怒骂道:“你个老东西,耍我们是吧?旁边那么多空桌子,随便给我们摆一张不就是了,老子又不是不给你钱!”
老板一听此话,忙摆手道:“二位误会了!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里面的人,我惹不起。你们也惹不起!我劝你们赶快走吧!”
惹不起?这叫什么话?阿季似乎听出了弦外之音,悄悄问道:“里面的是什么人?”
老板忙说道:“今天是高发财高老爷今天跟东洋人谈买卖,下面这群人都是高老爷的手下,万万不敢得罪啊!”
“东洋人?”阿季心中猛然一惊,思索道这土匪头子怎么和东洋人勾搭到一起去了,他们能谋划出什么好鸟来?
但是,高发财他又真的不敢得罪,靠着自己腰间的盒子炮就敢去跟大土匪头子叫板,自己还没到活腻味的时候。他探头探脑的朝着里面几桌看了看,果然见都是长相凶狠之辈,便悄悄的对岩玉召打了个眼色,松开了抓着老板衣襟的手,轻声说道:“我们走。” “我们是潘三洞的队伍。”
“潘三洞?”阿季眼睛珠子一转,问道:“原来这里不是涂狗子一伙人的地盘吗?他们被潘三洞给灭了?”
聋子周点了点头,说道:“不光是凃狗子,附近十几个山头所有的土匪都被潘三洞给灭了。现在这附近的土匪都跟着潘三洞混。”
阿季一拍脑袋,顿时感觉到头大。两年没有回来,道上的格局居然改变的如此之大!
岩玉召突然开口问道:“那潘三洞的势力是不是附近最大的?”
聋子周摇了摇头说;“这倒不是,玉溪城南边有个盘子山,山上的老大是高发财。玉溪城附近的几座山都归他管。潘三洞跟他素有不和,两人是势均力敌,谁也奈何不了谁。但是听说那高发财和玉溪城里的宋团长关系很不一般,这样算来,潘三洞恐怕势力还不如他。”
听到这里,阿季的心才渐渐的放了下来。只要这个潘三洞还有忌惮的人,这事情就好办了!
想了想,阿季继续问道:“那潘三洞的老巢,离这蛇头岭有多远?”
聋子周老实的回答道:“说远也不远,说近也不近。骑着快马估计也要走上半日。”
阿季探明了情况,心中暗自思索。自己现在既然杀了潘三洞的人,肯定无法与其交好,搞不好还要被其追杀。既然如此,不如投了那高发财,起码有个制衡,不至于丧命。
但是,眼下还不能轻举妄动。如若这店老板说的都是妄言,这高发财跟潘三洞是一伙的,那自己贸然送上门去,岂不是自投罗网。
不管如何,先封锁了消息再说!
想到这里,阿季眼中寒光一闪,那菜刀突然挥舞而出,朝着聋子周的腹部就砍了下去,聋子周是血溅当场,立刻断了生机。
接着阿季把自己的分析和岩玉召一说,岩玉召也知道事情紧急。二人不敢耽搁,立刻用黑巾蒙了脸,再在所有土匪的脖子上都划了一道血痕,这才趁着夜色,匆忙离开了这蛇头岭。
本想着借土匪绑票赚些名望,没成想闹出了人命又不敢声张,阿季的策略可谓是偷鸡不成蚀把米,赔了夫人又折兵。
岩玉召这一路上是阴沉着脸一声不吭,内心里却把阿季的祖宗十八代都骂翻了。经过一连串生死徘徊的他,已经不是傣族山寨里那心灵质朴的青年了,他慢慢的开始学会了一些社会经验。
他知道现在自己完全要依靠阿季,虽然刚才险些丧命,但是他表面上不打不闹,只是在心里暗暗留了个心眼,提防一切人,包括这浪猪阿季。
阿季还不知道,岩玉召心里把自己恨上了。依旧笑嘻嘻的对岩玉召说道:“今晚休息不了,咱们加把劲,争取在明天太阳落山之前,赶到玉溪城,咱们好好的洗洗澡,睡一觉,再谋算其他的事情。”
岩玉召骂道:“死胖子,老子跟你在一起算是倒大霉了!每天都像丧家之犬一样被人赶着到处跑。刚才独眼龙那一枪,老子想想都后怕。我不管你得给我弄把枪。”
阿季笑道:“刚才独眼龙不是有把枪啊!你怎么不拿?”
一听这话,岩玉召突然一拍大腿,叫道:“刚才怎么忘记把那独眼龙的枪给拿下来了。”
说罢,就要转身回去拿,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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