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致远,你言而无信。”宁静再也顾不上之前的关系,破碎的声音在会议室里响起。
委屈,五年来独自抚养孩子的委屈,以泪洗面的委屈,看不见亲人在异乡漂泊,无数个困难一个人煎熬的委屈一拥而上,冲涨着她的大脑,不管不顾的对着他宣泄而出。
五年过去了,她本应该忘记的,可为何他却如此咄咄相逼,为何就是不愿意放过她?
“你明明是我的妻子,不是也不辞而别了吗,宁静,你说说我们之间究竟是谁言而无信?”叶致远侧着头,漆黑的眸光射向她,冷不防的话语,撕开他们隐忍多时的平静。
宁静一下说不出话来,仿佛在刹那之间,时光都流转到过去,那样直接的,撕裂谁的心。
“我们离婚了,我有留下离婚协议书。”她的声音轻了几分,低下的头颅下是红肿的双眼和用力逼退的水雾。
☆、155、陪我睡一晚
“我们离婚了,我有留下离婚协议书。”她的声音轻了几分,低下的头颅下是红肿的双眼和用力逼退的水雾。
“对哦,你不是不告而别,你是留书出走的。”叶致远有片刻的恍然,记起那日回去后看到的空空房间和那压在镜子下的离婚协议书,那赫然醒目的两个字,温柔却带着尖锐的刀尖,直接刺进心脏处疼到连呼吸都困难。
他当时以为她是在任性的耍着小脾气,毕竟他让她将肚子里的孩子打掉。
的确,她有时候真的很任性。
任性到听不见他任何的话语。
可是,那次却是真的。
暗夜在M市搜索了一个月,依然没有找到她的行踪。
而她显然是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同一天,她几乎订了当天所有的飞机票。
所以,那日的飞机上都有可能出现她的踪影。
那么多的城市,他要如何去找。
一个月后,他禁止所有人在找她。
“要走就走的干净,为何还要再回来?”叶致远的声音充满厌恶,像是看见不喜的东西。
宁静心里升起一股惆怅,她不知道为何听着他如此讨厌的话还能笑得出来,在这个时刻,却只能话说着那一句,“对不起,我回来打扰到你了。”
她明白,他现在已经和沈小爱过着幸福快乐童话般的生活,她这样的出现只会徒增大家的伤感而已。
想了想,她又是立刻道,“叶总,麻烦你签署下合同,只要合同签署完毕我立刻回去,以后我发誓绝对不在回来,而且接下来的事情我全部都会交给别人来做,至此以后我不会再出现在您的视野里。”
她说的斩钉截铁,手心被指甲刺伤,但还是倔强的说完。
叶致远眯着眼眸看着身边的女人,竖起满身刺的她真的是讨厌至极。
这么快的就想要逃离,又一次想要彻底的和他划清界限,这也要他叶致远同意才可以吧。
然后,叶致远轻轻的笑了。
五年前,就很少见他笑,但往往他一笑准没好事,非得往死里折磨她不可,所以现在看着他唇畔的笑容,她的心又开始没底。
叶致远抬腕看了一眼表,然后抬眼不着痕迹的扫过宁静的脸颊,“抱歉,我接下来约了人,今天恐怕不能签约了。”
他说的诚恳至极,真的好像有天大的事情般。
宁静才不会相信他的话,想要开口,叶致远却直接掠过她,走向了门边。
“喂……”宁静追出来的时候,叶致远已经坐进了电梯。
“叶致远,你个王八蛋……”宁静对着紧闭的电梯门大骂,气的牙齿咬得咯咯响,又赶紧坐着下一班电梯下去。
身后的陈庆不着痕迹的将手机收起,刚才的那一幕要是被少爷看到,不知道会不会很有趣。
宁静追出大厅的时候,便看见叶致远的车子从她的身边呼啸而过。
刷的那一下,差点撞到她。
“叶致远,你瞎了吗?看不到我站在这里吗?”五年来累积的修养、优雅,此刻全部没有了。
她不顾形象的大骂着,喘着粗气弯着腰。
骂的累了,她便蹲下来,双手抱着自己的双腿。
同样的台阶,五年前,她坐在这里,抱着已经“馊掉”的绿豆汤等待他,可五年后,她同样坐在这里,相同的景致,不同的心。
双眼泛红,那过去的一幕幕又开始袭来。
她已经努力克制了,可为什么面对他还是会手足无措。
“刺啦”一声,尖锐的刹车声。
宁静下意识的抬头看,手慌乱的擦拭眼角的泪痕。
这个男人,怎么又回来了。
难道他反悔了要来签合约,鬼才相信。
叶致远下了车,那姿势比女人还要优雅,优雅的让宁静想吐。
只见他走到副驾驶位置打开了车门,看着她,低沉的说了句,“给你个机会,我现在要去吃午饭。”
宁静盯着他半晌,深吸了一口气,然后上上了他的车。
车门很快关上,他似乎永远做的很绅士,绅士到滴水不漏的程度,可在宁静的眼睛里,这好比是一把有毒的匕首,在残忍的挖她的心。
她刚刚系好安全带,叶致远便一脚油门踩下去,一个调转车头,朝另一个方向开去。
突如其来的加速令她忍不住蹙了蹙眉头,手指下意识的扶住车门。
“怕吗?”叶致远扫了她一眼,淡淡地说了句。
“怕。”她回了句。
她怎么能不怕,她现在不是一个人,她现在有了辰辰。
车速,放慢。
他的大手轻轻掌控在方向盘上,行驶稳定,车内低沉肃静的令人不安。
她知道,他开车的时候不喜欢听歌,所以此时只有他们的呼吸声。
“叶致远,如果你不想合作麻烦请你跟李董他们说,让他们去找其他的投资商,你这样吊着有什么意思?”
“你认为他们舍得扔下我这条大鱼?”他一语中的,唇角微勾。
宁静沉默,知道他说的是实话。
“也就只有你舍得扔下我。”然后,他不应景的补了一句。
宁静皱着眉头,开口,“叶致远,你一定要这样吗?”
“我怎么样?”他不疾不徐,缓缓的开口。
宁静忽然回答不上来,嘴巴抿着,气的将脸转向窗外。
忽然发现,车子驶去的方向不是市区。
“你带我去哪里?”宁静的心开始有些忐忑了。
“你猜。”
“猜你妹啊。”宁静气急,忍不住的爆粗口。
“呵呵,不错。”叶致远笑了起来,修长的眼睛眯着,唇角扬起,那是放肆的孩子般的笑容,五年来,他从未这样的笑过,即便面对依依,笑容也无法到眼睛里。
“带你去开酒店。”
一丝惊愕掠过宁静的眼眸,内心也开始浮上不妙的预感,“停车,给我停车。”
他怎么可以这样,她就是这么随便的女人吗?
“我叫你停车!”宁静转头看着他,厉声喝道。
“可以自己打开啊。”叶致远勾唇笑着,却没有熄火的意思。
宁静不想再跟他纠缠下去,他们已经不是夫妻,他不能那样对待她,二话没说就开车门,即便现在的车速很快。
这时才发现,车门竟然上锁了。
“嗞”………
车子却被叶致远停在了路边,拉上空挡。
转过身,深谙的眼眸带着一丝危险,看着她,“不是说怕死吗,为何会在那么快的速度下拉车门?”
“你管不着,开门,我要下车。”宁静强压住心中的不悦,冷静的说了句。
“回答我。”他咬牙,大喝。
宁静的耳膜快要被他震破,这个疯子,她怕不怕死关他什么事。
“叶总,如果是策划书的问题,那么明天我会亲自去致远传媒重新找您签约,这次您放心我一定不会迟到。”
叶致远忽然笑了,转头盯着她,“那么想拿到合约?”
将一侧的窗户打开,然后点燃了一根烟,修长的手指夹住烟的尾部,送进嘴巴里。
吸了一口,将手中的烟灰弹在车窗外,突然缓缓地凑近她,近到整张脸几乎都要贴近她。
宁静一愣,整个身子下意识后靠,后背紧紧贴在车座上。
他想干什么?
“不如陪我睡一晚,我会立刻签了合约。”
宁静的心咯噔一下,几秒钟后,她极为冷静地对上他的注视,“不好意思,我没有陪睡的习惯,如果你真的那么骚,不如去妓院。”
“呵呵,其他的女人,我不稀罕。”叶致远抬头,修长的手指大胆地直接抚过她的脸颊。
宁静一惊,用尽全力将他微微推开,微瞪着他,半晌后冷冰冰的说了句,“开门。”
“不答应吗,那么我便不会签。”叶致远低笑。
她微微眯起了眼,对上他不怀好意的笑容,面无表情的说了句,“叶致远你这样饥不择食,沈小爱知道吗?”
五年了,她带着辰辰过着简单平静的生活,她招他惹他了,为什么还要折磨她?
叶致远不怒反笑,倒是挺直了身躯坐了起来,“对哦,我还有小爱。”
宁静蹙着眉头,不想听却还是听见了。
“可是你为何在这个时候提她,男人最忌讳就是这个……”他故意没有再说下去,盯着她的眼神渐渐起了变化,如同黑暗中腾起的雾气似的,令人琢磨不透。
心,蓦地提到了嗓子眼,冷笑,却不由自主地逸上了唇畔,“叶致远,你欺人太甚。”
“大家各取所需不很好吗,我得到我的满足,你得到你的合约?”叶致远低语,看着她。
“叶致远,没想到五年后,逼良为娼的事情你也要做?”
叶致远唇边的笑意扩大,却一丝未入眼底,“五年没见,你嘴巴都变这么厉害了,我岂能一成不变?”
低低的语气,透着一丝淡淡的危险,视线扫过她略显苍白的脸,习惯敲动的手指按紧在膝盖上。
“我变厉害,呵呵,叶致远,我还要感谢你呢,是你给我上了人生中最宝贵的一课啊,你以为我还会像五年前那样任由你欺负?”她淡淡的反问,胸口起伏,滔天的怒火呼啸而来。
叶致远眼底划过一抹暗意,沉了沉眸光,片刻后,放开了她,“下车吧。”
随即,车锁打开,宁静想也没想的就打开车门,毫不留恋的向着车子相反的方向离开。
后视镜里,一双眼睛紧盯着,叶致远苦笑,这个女人走的头也不回,心真的好狠。
宁静不知道,转身的瞬间,叶致远抬起放在车窗外的手,食指和中指夹着烟的地方已被烫伤,他知道她不喜欢烟味,却只是吸了一口便未在吸。
烫伤处传来痛意,叶致远却是笑了。
痛,才真实。
真实到可以触碰你的脸。
而叶致远不知道的是,转身的瞬间,宁静早已泪流满面。
叶致远,为何五年后,你依然不会好好的珍惜我?
心被密密麻麻的针扎满,痛到麻木。
☆、156、宁小姐,你方便过来一趟吗?
宁静回到下榻的酒店,已是下午。
叶致远将她扔下之后,便离开,她走了好远才打到车。
疲惫的身子倒在床上,耷拉的双腿连高跟鞋都没有脱。
其实不用脱,也知道后脚跟已然磨破了,走了那么远的路,算了,反正他给她的伤口又不止这一个。
电话在此时响了起来,伸手拿过。
不知道为什么会有如此期待,明明已经决裂,明明已经没有了关系,可为何还要期待。
“喂。”尽量提高嗓子,以免让对方听到自己哭过。
“阿静,到机场了吗?”此时的安子皓坐在车内,车子停在机场外,六月里的天,满头大汗,刚才他在机场里找了个遍,硬是没有看见她。
“哦,对不起阿皓,我忘记跟你说了,我今天没有回去。”她猛然从床上坐起来,才想起昨晚上有打电话告诉他今天回去。
“没回来?”安子皓握紧手机,似乎只有这样紧握着才能感觉到有些东西是属于自己的。
“阿皓,出了点问题,合同还没有签。”宁静的声音很低。
“怎么了?”安子皓察觉到有些异样。
“阿皓,我不想骗你,投资商是叶致远,他现在还没有签合同。”宁静握紧手机,想起白天发生的一幕,心就开始痛。
“叶致远?怎么会是他?”安子皓靠在椅背上,目光里满是焦急,他明明查过合同的,明明知道只是普通的投资商,才放心让她过去的。
“是他。”宁静点着头,肯定的说着。
“所以你们见面了?”安子皓只觉得问出这样的话实在多余,但他真的想亲耳听她说。
“是。”
“阿静,你回来吧,合同丢了就丢了,我不在乎。”安氏在香城抵得上十个致远传媒,他不会在乎。
“阿皓,我不能半途而废,策划部将希望寄托在我身上,我不能辜负他们。”宁静想起临走的时候经理和同事们为她大喊加油的样子,便觉得自己有必要为了他们努力,毕竟这个策划案是他们熬了无数个通宵完成的。
“宁静,我才是公司的老板,你应该听我的。”安子皓的声音提高了些,带着些许温怒。
“阿皓,再给我一次机会,如果明天签不成,我会立刻回去。”宁静想为了大家再试最后一次,要是叶致远真的不签,她便会离开。
“宁静,你还爱他吗?”
握住手机的手停住了,唇边的笑容也凝固了。
“你还爱他吗?你还爱着叶致远吗?”这一次,他的声音放低。
他清楚,五年前她的感情是多么的执着,为了叶致远,她付出了很多,只是最终叶致远还是伤了她。
宁静很想说不爱了,她怎会还爱着他。
可是,喉咙像是被鱼刺卡住一般,动弹不得。
手机终是在无声的沉默中挂断,等宁静回过神来,想要坚定的说不爱时,传来的是嘟嘟的忙音。
宁静,你还爱着他吗?
她轻轻的问自己,爱过,伤过,痛过,一个人的爱情很痛苦,她终于发现,其实自己是承受不了那种痛苦的,所以她醒来了。
其实一开始,就早已注定了这份爱情的苦痛。
她爱他爱到绝望,可还是有那么一丝期待。
直到他亲手将她的翅膀折断,让她再也无法拥有爱人的能力,她才下定决心逃了,逃离他的身边。
爱上叶致远,是一件撕心裂肺的事情,想起那个失去的孩子,她便无法在原谅他,即便不爱她,也没有权利打掉她的孩子。
那是一个生命,他怎么可以如此狠心。
如今,她不想再爱,就这样,静静地度过每一天。
夜静的可怕。
宁静抱着双腿蜷坐在床头,床头上的指针在一格一格地跳动着,窗外柔和的月光倾泻了进来,映得她的脸颊苍白如雪。
身子无力地倚靠在床头上,疑惑泛上眉梢。
叶致远,你究竟要搞什么?想要投资的人是你,不要签合同的人也是你?
电话再次响起,却是一串陌生的号码。
宁静皱着眉头接起,“喂。”
“喂,是宁静小姐吗,我是致远传媒总经办的秘书,我们总裁让我通知你合同已经签好,你可以过来拿了。”传来的女声礼貌却又客气。
“现在?”宁静看了眼墙上的指针,现在是晚上八点,她怎么去拿。
“是的,宁小姐,明天是周六,公司没有人上班,所以你现在方便过来拿吗?”
“叶致远在公司吗?”宁静很是担心的问,这么晚,她一个人过去,显然不合适。
“叶总吗,他出差去了要三天后才回来。”秘书看着对面站着的男人,恭敬的将纸条上写的话说的清楚。
“出差,什么时候?”宁静不肯相信,毕竟他们中午还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