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乱如麻!
冷枭绝此刻只觉得全身上下都僵住了,甚至他想开口问些什么,都做不到。
偏头痛短短的时间内居然又有了发作的迹象,脑海中有什么东西再度蠢蠢欲动起来,意识愈发不能清晰的凝聚,不过几个呼吸的时间,疼痛再次汹涌来袭。
只听脑海中那“嗡嗡”的轰鸣声越来越大,越来越密集,直至达到至高点后,“嘭”的一声猛然爆裂了开来,冷枭绝感觉到自己意识深处有什么东西挣脱了出来,然后,他听见了脑海中一个模糊的小身影说——
“大哥哥,我叫夜云轻,你可以唤我轻儿……”
脑海中“嘭”的一声爆裂开来后,头部的疼痛得到了减缓,冷枭绝也逐渐恢复了清明,意识再度变得清晰起来,只是,脑海中小身影的影像依旧模糊,只能从那略带了脆嫩的嗓音中,知晓那应该是个女孩。
那小女孩是谁?在对他说话吗?为什么他对出现在他脑海中的这一幕没有任何的记忆和印象?
还有,小女孩说她叫qing儿?
为什么她会跟他的清儿同一个姓?还有那个qing字,是青?是轻?是卿?还是也跟他的清儿一样,是清?
为什么她也叫qing儿?她会不会就是他的清儿?!
冷枭绝努力的想要看清脑海中那个小身影的模样,可是,无论如何去想,去放大自己脑海中的影像,小女孩儿的面容依旧模糊,甚至,如果不听声音,根本连男女都难辨!
冷枭绝眸子失神的眨了眨,下意识的抬眼看向了夜清悠,思绪怔忡。
会是清儿吗?夜云qing,夜清悠,会是同一个人吗?
他没有看到小女孩的面容,但是,他直觉是,他甚至能感觉到小女孩在说那句话时他心中的悸动,那是从心底某个不曾触及的幽深之地传来的,久远,但同样深刻,那悸动仿佛穿越了漫长的时光洪流,悠然轻飘却又深重刻骨的回归到了他的感知里,和如今他对清儿的感觉完美无半丝突兀的契合在了一起,竟让他的心间骤然一瞬,生出了从未有过的圆满。
他想,他过去一定是认识清儿的,甚至,也像如今这般,对清儿有着深刻的爱恋。
只是,清儿不记得他可以理解,因为当初为了不泄露踪迹遭致危险,他去洛城时特意做了易容的装扮,可,为什么他全然不记得他跟清儿有过交集?
冷枭绝定定的看着夜清悠,鹰眸深处是夜清悠难以理解的幽深和暗茫。
“绝,你还痛吗?”见冷枭绝明明恢复了意识,却不说话,夜清悠心下更着急了。
不待冷枭绝说什么,夜清悠转身就要下床,“绝,你先待着别动,我让哥去叫医生。”
这会儿的夜清悠哪还记得她人在冷枭绝房里,如果这么一去,俩人“夜半私会”的事一定会曝光。
只是,看着冷枭绝短短时间内两次偏头痛发作,只差没把夜清悠担心坏了,又哪里还记得这些该有的顾虑?见男人意识终于恢复了清明,一个人待着应该没事,夜清悠此刻脑海中唯一的想法就是一定要让医生来瞧瞧,否则她这一晚都难以安心。
只是,夜清悠脚刚沾地,就被冷枭绝一把握住了手腕,将她牢牢的纳入了怀里,狠狠的抱着,紧紧的圈着,并埋首在她颈间深深呼吸、嗅着她那让他心安不已的味道。
他的清儿,原来他们以前就认识了么?原来芝城冷氏酒店那一夜并不是他们生命交集的伊始,而是缘续?
可是,为什么他却把他那么重要的清儿给忘了?!
是的,现下他可以确定,他是把他的清儿给忘了,虽然脑海中只浮现了那么一幕,虽然哪怕他再怎么回顾,也不能再唤醒脑海中更多的画面 ,但是,心中的感觉却是让他确定不已,那年的洛城之行,他一定在当时就和清儿有了交集,然,出于某种尚未明确的原因,回来后,他也将他的清儿给忘了……
直到,几个月前芝城冷氏酒店俩人的再度相遇,直到当时清儿身上的气息唤醒了他心底深处沉睡着的那股子悸动,他们的生命才得以重新交集。
怨不得芝城冷氏酒店“初遇”的那一夜他对清儿有莫名的熟悉感,怨不得清儿的气息一直是他紧绷神经最佳缓冲和调节的良药,怨不得清儿也能成为致使他偏头痛发作的诱因……
原来这导致他无故失眠偏头痛的根源竟是他的清儿么?!
14岁那年从洛城回来后他开始莫名觉得心中空落落的,甚至无故失眠乃至偏头痛,竟都是因为他将他的清儿给忘了?
因为忘了当初一定让他刻在了心底里的清儿,所以落下了后遗症,潜意识里觉得心中空落荒芜,神经也莫名焦躁不安,乃至夜夜难以理解的心中堵塞不能成眠……
他的清儿……他失而复得的清儿……如今就在他怀里,活生生的鲜明不已的正靠在他的怀里,她的小手甚至还拥着他的腰……
他绝对不能再度失去她,他哪儿都不会让她去,他会一直将她锁在自己身边,直到走到生命的尽头,生同眠,死也同穴!
他再也不要将他的清儿给忘记,再也不要让他的清儿消失在他的生命中,让他尽管拥有了天下,心中却是漫天的荒芜。
他的清儿,他的救赎,他的,至爱!
“清儿,清儿……”口中喃喃着夜清悠的名字,冷枭绝倏然抬起夜清悠的下颚,不断的亲吻着她的眉眼,面颊,最后重重的长驱直入那让他眷恋不已的红唇,深刻的吮吻着,狠狠的扫荡着,手臂中圈着女人腰身的力道更似要将她整个人都嵌入自己的身体里。
清儿,不要恨我,我不是故意的,真的不是故意的,如果可以,我绝对不会让当年的事情发生。
清儿,你是我的,一辈子都会是我的……
本就不算柔和的亲吻变得愈发的激烈起来,夜清悠迷迷糊糊回过神之际,却发现冷枭绝已经将她压在了身下,男人浑身上下都充斥着矛盾的喜悦与绝望,正在说不上温柔的拉扯着她身上的睡袍,预备……
夜清悠面上一涩,赶紧制止了男人的动作:“绝,你干什么,还不给我安分点儿乖乖躺好!”
这男人真是的,刚刚经历了两次偏头痛,他倒好,不让她去找医生不说,不好好休息,反倒还要拉着她欲要卖力运动,他这是哪根神经错乱了还是活腻了!
夜清悠娇怒的瞪着那一脸痴狂的男人,然男人的回视却让她无法自拔的深深陷在了那一对似有莫大吸引力的幽潭里,那里的情绪,炙热,绝望而疯狂!
夜清悠心里莫名一窒,然男人很快敛下了眸子,遮住了眼底所有外露的情绪,之后往夜清悠身旁一躺,重新将她拉入了怀中,让她趴在了他身上:“睡吧清儿。”
“绝,你怎么了?”夜清悠总觉得冷枭绝今晚很不对劲儿,特别是刚才,然而细细又一想,却没能发现什么明显很是不妥的地方。
冷枭绝紧紧的将夜清悠圈着,在夜清悠看不见的地方,喉结颇为艰涩的滚动着:“没事,清儿,就是两次头痛发作,为夫有些累了。”
听到冷枭绝说“累了”,夜清悠即刻转移了注意力,道:“绝,那快放我下来,赶紧睡,明儿我跟哥说,我们早些回去。”
以为冷枭绝习惯了白允奕的看治,不愿让陌生的医生就诊,又或者以为冷枭绝心中有所顾虑,担心他患有偏头痛的事情被传出去曝露了他的弱点给了敌人可乘之机,所以刚才没让她去叫医生。
至此,夜清悠决定,明天就跟夜乔墨说明情况,绝需要马上回去,这偏头痛的治疗绝对拖不得,也顺便再次表达她的态度——
不管哥到底同意还是不同意,绝,反正她是跟定了,也,嫁定了!
至于或许会让哥哥短暂的寒心生气,但是,她相信总有一天,哥哥会从心底深处真正的接受绝。
夜清悠微微挣扎着要从冷枭绝身上下来,然而男人的手臂却牢牢的禁锢在她的腰间,没有半丝松开的迹象不说,反倒随着她的动作有愈发收紧的趋势。
夜清悠不解,却也停下了动作,抬头看向冷枭绝,却见他说:“没事,清儿,趴在为夫身上睡,为夫想这般拥着你睡。”
这是最为亲密的相拥入眠的姿势,她在他身上,趴在他怀里,这代表她需要他,他会觉得心安。
夜清悠见冷枭绝执意,想了想,应该对男人身体不会造成什么大碍,便也随了他。
夜渐深重,俩人不再交谈,然,无论是怀中的女人,还是身下的男人,都各怀心事各自难以成眠,偏又极力不想让对方发现,直至累极,最后,双双陷入了睡眠中。
半夜的好眠。
第二天一早六点,生物钟让俩人同时双双睁开了眼,虽然只睡了半夜,但是,无论是冷枭绝还是夜清悠,都没有困倦之意。
冷爷是因为长期睡眠质量不稳定的原因,往往一夜睡上个两三小时,就足以让他达到精神饱满的状态,更别提夜清悠趴着在他身上睡,这让他更是心安,所以,一觉醒来,倒也没有半丝昨夜偏头痛发作的后遗症,反倒精神很是饱满。
而夜清悠自是不必说,以往出任务时经常不能正常作息,而她也早已习惯在最短的睡眠时间内汲取她身体和精神所需的最大能量,所以尽管昨夜思绪了半夜,然,后半夜她却睡得很是安稳,醒来后自然也就精神十足。
俩人就这么静静的躺着相拥着,也不说话,直到六点半,冷枭绝才开口道:“清儿,我们明天就回芝城。”
他今天下午就找夜乔墨彻底摊牌,一定要在今日获得了这大舅子的认可。
和霍尔军火交付的时间迫在眉睫了,之后便是他们的婚礼,他需要在婚前向允奕弄清楚,他的偏头痛还有脑海中没有半丝印象的记忆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为什么,会忘了他的清儿!
他相信,允奕能够给他答案,而他心中甚至对此已经有了隐隐的猜测,只是,为什么?允奕为什么要那么做?是他曾经授意,还是,情况使然,迫不得已?
他需要答案,也需要一个合理的解释,否则,就算是允奕,就算是这跟随了他多年的兄弟,他也绝对不会饶恕!
让他忘了他的清儿,让他那么多年来活在没有清儿的世界里,甚至,要不是芝城冷氏酒店那阴差阳错的一夜,他和清儿很有可能就此错过,一辈子再也没有交集的可能。
这样的一种后果,想想他都觉得心中细细密密铺天盖地的布满了荒芜和空洞,他明白,那叫后怕。
“好,绝,你决定就好,我都听你的。”夜清悠听言道。
是该早些回冷宅,绝偏头痛的病情似乎有所加重,不能再拖了,她无法想象却很心疼他发病时的那种痛苦,如果可以,她宁愿流血受伤以代替,也不愿见到绝脸色惨白神情隐忍的虚弱模样。
定下了这事儿,夜清悠开始催冷枭绝放开她,让她回她自个儿的房里去,因为哥哥深知她的生物钟,一会儿接近7点就会来叫她,哥哥习惯早上7点用早餐,往往她到哥这来,早餐都是俩人一起用的,既然昨夜都没让医生来,又怎能因为俩人贪恋眼前那么一点点独处的时光而害俩人早已越过那条线的事情曝光?
然,夜清悠再三催促,冷枭绝却依旧没有动弹,只是将夜清悠的身子往上提了提,再次埋首到了她的颈间,喃喃道:“清儿,真想你一辈子在我身上,不下来。”更想你一辈子在我身边,不离开。
只是,冷枭绝没敢说这话,怕会引来夜清悠哪怕半丝的怀疑。
夜清悠听言莞尔:“绝,我要一辈子在你身上待着,我怕将你给压扁了,就算没压扁,光是累也会把你累死。”
“不会,清儿很轻,而为
夫身体很健壮。”冷枭绝说得理所当然。
夜清悠唇角抽了抽,怎么感觉这男人很是自恋?
无语了会儿,夜清悠再次催促冷枭绝:“绝,真的要起来了,哥一会儿定会来叫我,我们先暂时分开,各自去洗漱,晚上再独处好不好?而明天我们就能回芝城去了,到时候24小时待在一起,所以,绝,现在先忍一忍好不好?”
“不好,清儿,我一分一秒都不愿跟清儿分开。清儿,让大舅子知道我们早就在一起的事其实也没什么不好,无论如何,我定会让大舅子同意我俩的婚事。”
夜清悠面色复杂:“不行,绝,相信你也感受得到,哥对你是真的怀有一定的抗拒心理,今天之内就要让你获得哥哥的认可已属不易,我不能让这事增加你获得哥哥认可的难度。绝,我坚持。”
她能感觉到绝对她的依恋,这让她很是心疼,依绝这冷情的性子,怕是连伯母都不曾得到过他的撒娇依恋吧?
而绝自小就开始接受伯父的训练,努力让自己学习一切未来冷门首领必备的东西,所要拥有的能力,更是在还是少年的时候,以年仅14岁的年纪便开始接手了冷门,这样的绝,是坚强独立早熟有担当的。
而冷门在绝这十几年的带领下,取得如斯成就,冷门是强大的,而单就绝个人而言,外界包括绝的亲人都给绝做了这样的一个定位,那就是这男人是强悍的,是坚不可摧的。
然,谁能明了绝早熟的背后所需要付出的努力和隐忍,谁能知道他心灵深处也住着一个彷徨的灵魂,彷如失措不安的小孩,对着他所依赖的人,深深的眷恋着,渴望着那情感的温暖。
她看到了这一面的绝,也可以说,绝毫不避讳的将他脆弱无防的一面展现在了她的眼前,这样的绝,又让她如何能够不心疼?
如果可以,她愿意满足绝的一切愿想,他宠溺她,她又何尝不想让他开心快乐?
只是,一切都得在不能增加绝负担的前提下!
如果可以比肩,她定不后退一步,然,这事明显得靠绝自己去征服哥哥,去获得哥哥的认同,她做不到让哥哥对绝真正放心,那么,至少,她不能让自己成为绝获得哥哥认可的阻碍!
所以,谎只能继续遮掩下去,哥哥一定不能知道他俩早已迈过那一步的事,虽然这是事实。
显然,冷枭绝也能明白夜清悠的用心良苦,因此,也不再过多坚持,只是在让夜清悠起身的当儿,眼眸微垂,状似无意的问道:“清儿,你是不是很想念逝去的岳父岳母?”
夜清悠听言正要迈下床的动作微微一顿,想起已故的父母,心情不由得有些沉重,而虽不解为何男人会突然这么问,但也如实回道:“绝,我很想念他们,很想很想。
爸妈的死一直是我这么多年来心底深处最不能释怀的伤痛,他们以身体护住了我,我活了下来,他们却因此而失去了生还的宝贵机会。
绝,要不是因为要护住我,我爸妈也许就不会死,如果当初我没因为好奇而也跟着去那场拍卖会就好了,这样,就算事故照旧要发生,爸妈也能不用顾及我,说不定就能及时躲避过那致命的爆炸伤害,留下一条性命来。
可是,到底我还是跟着爸妈一起去了,到底爸妈还是选择牺牲了他们自己将生还的希望留给了我,只是,这也成了我多年来的梦魇,一直难以释怀,也永远无法去释怀。
而我除了思念他们,我将所有的自责后悔转化为了更加坚强活下去的动力,我要找到当初那启事故的背后元凶,我压根儿不相信洛城官方关于那场爆炸案是煤气意外泄漏的说法。
让我爸妈为此无辜付出了生命,让我们原本幸福的一家从此失离破散,任何跟那启爆炸案有关的人物,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夜清悠说到最后,情绪颇为激动,不得不闭上了眼睛以缓解压抑住一直深埋在心底的仇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