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阳王府
“……这样真的可以吗?”玄兰犹豫了一下。一向任性的她也不过是王府里的千金,闺房里的霸王,无论怎样这些涉及人命的事情还是让她有些徘徊。
“这个郡主大可以放心”蒙着面纱的女子轻轻地笑了笑,把手上的东西温柔地按在了玄兰的手心“照我说的去做,很快,这个南阳王府就会是你的了,想想吧,有一天,你能够以这个王府作为你的嫁妆风光出嫁,害怕没有好的夫婿,害怕没有好的日子么?”
诱惑太大,玄兰薄弱的意志动摇了……
“郡主,我也是一个庶出之人,所以我理解你的痛苦,没有属于自己的权利和财产,将来只能听凭别人来安排自己的一生呢……”蒙面女子凑到了玄兰的耳边,慢慢地,诱惑似地说。
“好,我做!”玄兰终于还是握紧了手心,把那团关系着她和整个王府的未来的东西紧紧地握住。
“这就对了。”面纱下女子露出了一缕放心的笑。她看着玄兰小心地把东西放在了贴身处,于是收回自己的手,拢在了衣袖之中。虽然蒙着脸,但是她的身姿绰约,足见是个美人,但是那原本纤纤柔荑却没有指甲,显得有些狰狞。
她不再看玄兰,而是把目光投在了窗外。落了叶的树枝黑魆魆地指着天,凌厉而凄凉。冬天,就要到了呢……
寒风天惊惊天变
当我们以为我们已经放弃了一切的时候,其实我们没有,那些所谓的洒脱只要活着,总是会有这样或者那样的牵挂。因为我们都活在这个世界上,有各种的羁绊和牵连。
醉卧红尘,笑看风云眼前过,这样的洒脱,这个世间真正能够做到的人,又有几个?
除了一无所有的人和将死之人,又有几个真的什么都不在乎?
可是啊,玄靖,虽然你的生命就要结束了,你的执念,真的就没有了么?
浣碧靠在影卫的怀里,激情过后的慵懒和妩媚让她看上去特别的美丽,她满不在乎地笑着,攀着影卫的脖子,吃吃地笑出声。
是的玄靖,我无力撼动你的天下,而你最爱的人又在你的身边,我确实看上去没有什么可以威胁到你的了,可是啊,你忘记了,你真正在乎的东西,其实有很多……
如果你不配合,花满袖和苏易又怎么会和你一起来参加这场我为你们精心安排的好戏呢?
“南阳王府那边的事情怎么样了?”浣碧凑到影卫的耳边轻声问。
“消息已经发出去了,连皇上也惊动了,说是要亲自来为王爷吊唁。”
“这样氨浣碧转了转眼珠,笑着说“这个倒是出乎我的意料之外呢,没想到皇上还是很在乎他的这个叔叔的嘛……不过这样的话,封彩音也会好好操办,让这次的丧事更加隆重了呢。”
“不,这次她不会主持了,因为她病了。”影卫淡淡地说。
“病了?巧合吧?”浣碧一边梳理着自己一头飘逸的长发一边漫不经心地问。
“我想不是。”影卫说到这里便沉默了。他没有告诉浣碧封彩音得知王爷的死讯的时候的反应,有那么一瞬间,他几乎以为封彩音会殉夫。
“哈哈哈哈哈”浣碧娇媚又嚣张地笑着,这种笑从她被送去服侍将军的时候就学会了,从此以后再也改不了的笑“别说是这个女人爱上了王爷,那天下没有比这个更好笑的故事了,要知道她可是给王爷带上了二十几年的绿帽子呢。”
影卫没有说话。他跟在花满袖身边好多年了,自然知道封彩音和夜罗绝的那些事情,但是看到她在王爷的面前哀痛欲绝的样子,似乎又不完全像演戏。二十年过去了,王爷的真心,多少也会感动她吧?也许只是在王爷活着的时候她并没有察觉到而已……人,毕竟都是感性的动物。失去了,才知道珍惜。
见影卫不说话,浣碧也不在乎,继续自言自语
“看吧,这就是人性啊,玄兰玄梅可是王爷的亲生女儿呢,下手起来也一点没有含糊。”说着她伸手做出一个抹脖子的动作,娇俏动人“为了嫁妆,杀自己的亲爹也不过如此。”她稍微停了停,似乎是笑的喘不过气了“你说封彩音爱王爷?多么可笑啊,我给玄梅的不过是一般的毒药,封彩音解不了的,封君兰难道还解不了?到了这种时候都不愿意去找自己的哥哥,你说她能有多爱王爷?”
影卫似乎犹豫了一下,还是说:
“封君兰来了,但是有人调换了封君兰配置的解药,王爷才死的。”
“哦?”浣碧有趣地看了影卫一眼“没有想到王爷这么得人怨啊,竟然还有人想要他死?”
影卫继续保持着缄默。
浣碧见他不愿多说,也就没有强迫,径自起身拾起地上的纱衣披在肩上,笑着出去了。
影卫独自一人躺在宽大华丽的躺椅上,眉宇之间一片阴暗。
这,便是人性吗?在自己的姐姐已经受到封君兰的怀疑的情况下,还是敢把毒药和解药调换,这就是那个娇滴滴,软绵绵,看上去对自己的姐姐和父母连大声说话都不敢的玄兰,连他自己都有些不相信。但是他看见玄兰下毒的手并没有颤抖。明明第二天在王府发丧的时候哭得比谁都要伤心的。而王爷,那样精明的一个人,在先帝在的时候,所展现出来的那种魄力和手段还历历在目,却最后落得这样的下常他大约也是设想过自己会死在自己的敌人的手上的,但是没有想到他辉煌的一生却是在自己的亲人的手中终结。
只要这样,玄靖就会回到众人的视野之中吗?
他不太确定,但是既然浣碧希望这样,那也就这样吧。
可是,明明一切事情都是她安排的,都是按着她的预计进行的,为什么她听到王爷的死的时候,还是会流露出那样的表情?好像宁可自己的计划失败一样的表情……
女人,有时候真是一种奇怪的生物。影卫右手握拳,轻轻地扣在自己的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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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决定回去?”醒蝶有些担心地看着玄靖,细细的柳叶眉攒在一起,难得的犹豫。
玄靖没有回答,他的脸色苍白,但是还是勉强支撑着自己爬起来,那双手,苍白透明,隐隐透出青色的经脉,似乎轻轻的吹一口气就会化去。
只是简单的动作,他的额头上已经沁出了汗水,更是忍不住捂着自己的胸口尽力的咳嗽。
“果然,还是很在乎呢。”醒蝶苦笑了一下,乖乖地过去扶住玄靖“如果你执意要去,那么我陪你去就是。”
玄靖似乎是想说些什么,但是一阵剧烈的咳嗽打断了他的话,他只能捂住自己的嘴,直到手心里一片殷红。
醒蝶摇摇头,一边轻轻地拍打着玄靖的背脊帮他顺气,一边无奈地轻声说
“感谢的话就不必多说了,你既然要回去,就先等着,我去帮你弄一些药来先压制着,不然你这个样子回去,大概那些你重视的人知道了也会为难的吧?”
玄靖感激地看了醒蝶一眼,安静地半依在床边,看着醒蝶灵动的身影消失在门后,然后一股淡淡的草药的香味就从里间里慢慢地弥漫开来。
父亲……
不,只能说是养父,那个明明和自己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男人,却出乎意料的对自己很好。
手把着手教自己写字画画,教自己做人做事的道理,让自己看到这个世界上许多美好的东西,最重要的是,他在自己原本孤独而黑暗的生命里教会了自己如何去信任一个人如何去抱有一个信仰,让自己明白了很多的道理……
而现在,这个男人已经不在了……
那个温和的,执着的,有着一双透析一切的眼眸的男人,已经不在了,而他死去的时候,自己竟然不在他的身边。
作为他的孩子,回去为他送行,是无论如何也要做到的吧?
同时,还要找到究竟是谁,害死了他,明明是那样精明的一个人,天神一样出现在自己的面前,这样的人,又怎么会,怎么会……
“呐,药好了,乖乖的把药喝下去,然后我们就出发。”玄靖正出神间,醒蝶已经端着药碗带着甜甜的微笑出现在他的面前。
“多谢了”玄靖接过碗,还没有来得及喝下去,醒蝶突然握住他的手,非常认真地看着他
“这个药只能抑制三个时辰,如果你不能及时回来的话,到时候你的症状就会全部表现出来,还会变本加厉,那样的场合,大概所有的人都会知道你……你……所以,你想守护着的东西就会被破坏埃”
看着醒蝶有些担忧的目光,玄靖一直凝着的眉突然松开了,他温柔地笑着,伸手轻轻地触上醒蝶的面容,微笑着看着她惊讶的面容,轻声说
“可是,你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的吧?”
那样狡黠的笑容,让醒蝶一时之间有些反应不过,半响干笑着说
“啊,原来你开玩笑的时候也挺可爱的埃”
“恩,其实我也是一个很任性的人的……只是大概没有机会再让你知道了。”玄靖放下手,将碗里的药水一饮而尽,然后把碗放在桌面上,认真地看着醒蝶
“走吧,带我去送父亲最后一程。”
红衣素白别有情
肃穆的灵堂,四下是一片哀哀欲绝的众人。
到处都是一片惨白的颜色,沉默而肃穆,也只有这样的颜色,才适合送一个几乎于完美的人离开这个世界。
南阳王爷,一个在大家认识他的时候他已经退隐江湖,成为一个活在传说之中的人物。他的英俊,他的强大,他的精明,他的博学多识,他的温柔怜悯以及他矢志不渝的专一的爱情,没有一样不让他成为无数女子心目之中永远的梦。
但是此时此刻,这个梦殇了。
那个神话里才会有的神仙一样的男子,在他四十岁,正是如日中天的年纪里,化成了永远的回忆。
说起南阳王爷,即使是一向张狂的邪帝夜罗绝或是清高狷介的飘香公子封君兰也是颇为敬佩的,所以哪怕是嚣张如花满袖,在听到南阳王爷的死的时候,还是微微的震惊和惋惜。
所以花满袖出现在了南阳王爷的灵堂之上,除了为了找到必然会出现的谢玄靖得出醒蝶的下落之外,多多少少也是为了祭奠这个逝去的传奇一样的王爷。他喜欢聪明的人,尤其是像王爷这样聪明又专情的人,这样的人,已经不多了。
但是即使如此,即使他的心里对王爷有着敬意,但是仍旧是一身红衣如火。
飘飘扬扬的红色衣袂在一片的纯白之中,宛如雪地上绽放开的梅,灿烂炫目,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把目光从王爷的灵柩之上收回,投到了花满袖的身上。任性张狂,无论走到哪里都是众人瞩目的焦点,花满袖从来不在意别人的眼光,自然也不在意这些世俗的礼节,对于他来说,祭奠一个亡者,重要的是心意,至于穿什么,说什么,并不重要。哪怕不能出现在他的灵堂之上,不能见他最后一眼,甚至根本不认识这个人都不重要,只要你的心里知道,你尊敬他,就够了。
当然,他的这些想法除了南宫苏易或者醒蝶这样另类的人之外,一般的常人是无法的理解的。所以看到一直以戏子的身份出现在众人眼前,又莫名其妙地摇身一变成了平阳王府的世子的花满袖,众人本来就有多少的不满和好奇,现在他又是一身红衣,更是激发了来这里吊唁的一些自诩正直的人的怒火。
“穿成这样,分明是来侮辱王爷的!”有人愤愤地喊。
花满袖却连看都懒得看他,更不要提回答了,他一双烟波浩渺的眼眸飞扬起,越过众人把他们化成了这个灵堂的背景,和那一片死气的白色混在了一起,径自落在了死去的王爷的灵柩之上,眼神惋惜。“这样死去了,大概也会很不甘吧?”他无视众人的阻碍,走到王爷的灵柩面前,对着灵柩轻声说。
“花……花公子?”一旁扶着灵柩一直哭得哀哀欲绝的身着孝服的女子抬起一张梨花带雨的脸庞,半是哀伤半是惊喜地看着花满袖。
花满袖微微瞥了女子一眼,想了想才记起她似乎是王爷的两个女儿之一,至于是玄兰还是玄梅,他一点印象也没有了。于是出于对有几分姿色的女子的温柔,他朝着她轻轻点了点头,柔声对她说
“逝者长已矣,郡主节哀吧。”
女子梨花带雨的脸庞被这样温柔的语句照拂着,泛出了一种淡淡的粉红色,娇羞无限,反倒是把脸上的哀伤冲淡了不少。
她身旁的另一个女子不满地轻哼了一声,别过头去,不看她。
她的脸上并没有太多的哀伤的神色,反而有些轻蔑和愤怒。
花满袖是怎样一个七窍心肝的人,眼神只是稍微在两人的脸上停留,便看出了一些猫腻。但是他什么也没有说,只是看着她,眼眸里盈满了一种带着深意的笑。
而后,花满袖一甩衣袖,整个人便如一朵飘摇的红云,盈盈地在众人的瞠目结舌之中离开了灵堂。任性,张狂一如往昔。
“看样子,和我想的差不多……”南宫苏易的身份敏感,在这个朝臣云集的地方出现并不是什么明智之举,所以他一直低调地在王府对面的酒肆里赁了一个座位,举着杯子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杯子里粗劣的茶水。那些天召的人对于他虽然不至于恨不得食肉寝皮,但是能够控制在他也无异于意外收获,况且他是独臂这样明显特征要让人认不出来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所以他收起了所有雩族的装扮,只是一身朴素的书生打扮,宽大的衣袖恰好掩藏住他残缺的右臂。看到花满袖从王府里出来了,便朝他遥遥举杯,然后轻声说。
“是呢”花满袖懒懒地应了一声,他对视谁下毒害死了王爷并没有多少的兴趣,那些女人之间的阴谋诡计在他看来幼稚而低俗,根本上不得台面,所以对苏易所说的玄梅下毒的事情一直是漫不经心地听着,但是他的一双桃花眼虽然飘忽不定却一直没有离开王府的朱红的大门。他知道,无论如何玄靖一定会出现,而且,会正大光明的出现。
但是,虽然是这样,虽然已经知道,但是看到醒蝶跟在玄靖的身边的时候,花满袖还是暗暗地惊讶了一下。
醒蝶的脸上没有笑容,但是平静安详,那双灵动的眼眸在安静的波澜之下带着柔和的水光,温柔得让人几乎要沉溺其中。一身素白的纱衣勾勒出她婀娜纤细的腰身,虽然她一直都是喜欢穿着鲜艳的颜色,但是这样的素白同样适合她,飞扬的纱衣让她多了一种清纯而不是人间烟火的高贵。陪着同样是一身素白的玄靖,两人看上去仿佛就是画上走下来的仙子神人。
看来,玄靖并没有强迫她。
花满袖回头看了一眼苏易,和他交换了一下眼神,两人同时得出这个结论。
这……似乎有些奇怪,事态隐隐地有些超出了两人的预料之外。
一种不祥的预感立刻在两人的心中同时泛起,他们都是在无数的生死一瞬之间挣扎求生过的人,对于阴谋的有着别样的敏感,能够把他们三个都算计进去的阴谋的味道啊……
看见本来不该出现在这里醒蝶随着玄靖进了王府,花满袖想也没有多想就要进王府,却被苏易一把拦住。
花满袖向来不喜欢别人碰触,尤其是苏易这样全身带毒的家伙,于是硬生生地停住了脚步。
“你刚刚才进去过,又是这样的打扮,太显眼,还是我去吧。”苏易的语气很平淡,却带着一种让人信服的气质。其实按着他这样的态度的能力,完全不需要靠巫蛊的手段来控制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