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会儿的功夫,原本闹哄哄乱如集市的地方,顷刻安静了下来。
我左右看了看,还没弄清楚状况,到底我是被录用了还是怎么回事,便跑了几步追上那少年,问道:“这位——厄,请问阁下如何称呼?”
少年冲我一笑,露出一口炫白的牙齿,在他本就煦暖的脸上更添上几分阳光,“在下欧阳礼,是这祁王府的侍卫统领!”
我了然一笑,这人看起来没比我大多少,没想到竟是王府的侍卫统领,不禁令我刮目相看,“欧阳大人,不知在下被录用了没有?”
欧阳礼愣了那么一下,继而点头笑道:“当然!”
“哦,那多谢欧阳大人!”我客气的道了声谢,可是心里却没了方才的那么兴奋,狐疑满腹,我好像只是写了个名字就被录用了,真是匪夷所思,但也没做多问,就跟着欧阳礼进了这鹭洲城里堪比皇宫辉煌的祁王府。
我只在祁王府内安安静静的呆了一个晚上,便被安排了跟随祁王的侍妾雨夫人,雨夫人名为花雨浓,是祁王府内三位侍妾之首,此人刁钻跋扈,对待身边下人更是苛刻,动辄就用刑罚,所以跟随她的侍卫换了一个又一个,以至于祁王爷再为她招贴身侍卫,都没人敢来应征,我却没分得清黑白的自愿贴了上来,可惜当我知道这件事的时候,已是在祁王府当差三日,为时已晚,就算我此刻想走都是不成,因为被录用的当晚,我在欧阳礼面前签了三年的契约,要走也是三年之后的事了。
欧阳礼将我安排在了花雨浓所居住的晴雨阁,这些日子她并不在府上,说是上了苍陀山还愿,算算归来的时日也就在最近几天。说起来我倒不是怕这个雨夫人,也没什么好怕的,肖远候府里父亲的小妾也都不是什么善主儿,却没人敢对我怎么样,因为,我也不是好惹的角色!
正文 第十八章 侍妾
暮春时节,夜晚的雨忽大忽小,恼人的雨声,时而细微如蝉鸣,时而强劲似鼓点,或廉纤地教人攒眉千度,或滂沱地令我心神不宁。
我躺在床上辗转难眠,是思家了,从小都没有离开过肖远候府半步,爹娘更是疼我若掌中明珠,如今倒是背井离乡的过起了寄人篱下的日子,真不知娘亲见沈逸清没将我追回去,会哭成个什么样子,但我想她再哭再难过,也要比将我亲手送进皇宫的眼泪流得少。
唉!薄叹一口,我终究是睡不着,起身穿好衣服,撑伞推门而出。
雨水打在伞上,于伞沿跌落鞋面,顷刻浸湿了脚背,借着屋内微弱的烛光,我踏着没了鞋底的雨水走上门前溪流上的小小拱桥,凝眼看去,看得清雨点落上水面打开的涟漪,这雨水太清澈、太澄明,没有令我心安神静,反倒莫名添了几缕为春憔悴却留不住般的忧愁。
“文青!”不远处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我正冥想着心事,一不留神手中的伞差点被惊得脱落,慌乱抓了两下才算稳住,可是发上还是被淋了不少雨。
“这么晚怎的还不睡?”欧阳礼单手背负身后,边向着拱桥走来边问着。
“欧阳大人!”我整理好心事,将它们隐藏在衣里衫下,对着欧阳礼不冷不热的一笑,“欧阳大人不也没睡,怎么来了晴雨阁?”
说实话,我对这欧阳礼半亲近半讨厌,亲近是因他待人还算平和,讨厌则在于应征当日他对我多有隐瞒,若不是他有意欺骗,我也不会不分青红皂白的就签了那契约,但说到底也不能都怪他,也怪我自己不问个仔细究竟,毕竟是他收留了我。
“雨夫人回来了,你准备一下!”欧阳礼低眉说到,口气里竟是有着担忧。
我却怔住了,这么晚,还下着颇大的雨,那雨夫人的脑子莫不是烧坏了,怎么会赶在这个时候回来?
见我迟疑地盯着他看,欧阳礼忽然俯身小声道:“雨夫人归来途中遇到了强盗,所以,就连夜赶了回来。”我恍然大悟,原来是逃回来的,欧阳礼不敢明说,但那飘忽的眼神也告诉了我是怎么回事。
刚想说话,就听一个颇高的女音从拱桥下传来,“叫你打个伞也打不好,你看看,这鞋子都湿了,哎呀左边,左手都滴上水了,死丫头,是不是又皮痒了,快走!”
欧阳礼表情一变,看了看我,我却偷偷将嘴一撇,这话好像爹的二房小妾也说过,只是什么时候说的我记不清了。
“雨夫人,这是为您新招的贴身侍卫!”待花雨浓走上拱桥,欧阳礼卑躬说道。
“嗯!”花雨浓看也没看我一眼,倒是目光在欧阳礼的脸上流连了一番,而后鼻中哼哼了两声就从我身边穿了过去。
我一直斜眼将她打量,咬着嘴唇将即将出口的笑憋回去,不愧是雨夫人啊,整个人看起来就像是雨中的落汤鸡,胭脂水粉混在雨里将脸都淌花了,若是祁王爷看到,不知会不会将她当鬼给驱了!
花雨浓走到不远处忽然停住了脚步,“欧阳,叫那个新来的去我的房门口守着!”
什么意思?不会是这么大的雨天叫我去给她站岗吧!我揪眉看向欧阳礼,欧阳礼微微歉疚地点点头,我居然不幸猜中了!
正文 第十九章 守夜
当我撑着伞直板板的站在花雨浓房门前时,便再也不会拿她同爹的小妾相比了,因为爹的小妾根本就不会是她的对手。
“吱呀”一声门开了,我以为是花雨浓的贴身丫鬟出来,理也没理的兀自欣赏点点晕光下的晶亮雨滴,不想手中雨伞却猛地被人扯下,我吃惊地看着地上的伞,正想发问,花雨浓那双犹自脏污的绣花鞋就出现在了我眼底。
“叫你守着门,可没叫你撑伞!新来的就是不懂规矩,不好好调教调教成何体统!”花雨浓一副教训人的口吻,听起来颇像一家之主。
在她身边撑伞的丫鬟急忙应和,“喂,夫人叫你怎样就怎样,好好守着!”那丫鬟对我喝完之后,又转而对着花雨浓大献殷勤,“夫人,水烧好了,奴婢伺候您沐浴!”
我心里憋着一口气,从小到大还没有哪个丫鬟敢对我呼来喝去的,我抬眼看向那个狐假虎威的丫鬟,不是方才在拱桥上看到的那个,看样子倒像是花雨浓的心腹,长得颇有些凶相,左侧嘴角处有一颗黑痣,好,今日我就记下你的样子,这梁子咱们算是结下了!
“嗯,走吧,叫人看着他点儿,别不懂规矩,叫王爷看到了岂不是要说我管教不严了!”花雨浓瞥了我一眼,转身进了屋子,那丫鬟就亦步亦趋的跟着,而后,“砰”的一声在我面前将门合上。
偏偏天公不做美,就在刚刚这短短的一瞬,雨下得比旁时大了不少,雨水一道道顺着额头淌下,将我的整张脸哭花,我喘着气仰头看向前,将牙齿咬得咯咯作响,真想一脚将那扇门给踢开。
右脚已经伸了出去,忽然一颗石子不知从何处飞来,落在我脚下,嵌入泥土里,我警戒地侧头看过去,是欧阳礼,他还站在拱桥那边,模模糊糊中像是在对我摇头。
我想了一想,片刻将脚收回,算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十八年没有忍过一回的我这次忍下了,抹了抹脸上的雨水,我将脚伸到伞柄下,脚尖轻轻一勾,油伞重新落回我手里。
那边的欧阳礼看似还在摇头,我隔着雨雾瞪了他一眼,守门归守门,这伞我是一定要撑起来的,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有人出来我再将伞收起来不迟,凭什么花雨浓说一我就不能二?
我挑衅的看着欧阳礼,他也在朝我看来,久久僵持,我执意不肯将伞扔下,若他想邀功那就告状去好了,我不信祁王爷也跟这个花雨浓一样不讲道理。许是见劝说我无望,欧阳礼折身走下了拱桥。
我一边守门一边听着房里的动静,夜渐渐深了,房间里不会再有人出来,我掩口打了个哈欠,竟站在那里不知不觉睡了过去,生平第一次,站着睡了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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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十章 扰欢
好像有人在痛苦呻。吟,一声高过一声的搅进我的耳膜,我揉了揉耳朵,睁开眼睛,远方的天空已泛起鱼肚白,雨不知何时早已停歇,我伸了个懒腰,将依旧举着的雨伞收起。
“啊……哎呀……”那个状若痛苦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原来不是自己方才在做梦,侧耳仔细听了听,这声音是从花雨浓房间里传出来的。
我晃了晃累酸的手脚,打算对这个声音置之不理,谁知道花雨浓是不是在做噩梦,她的那个心腹丫鬟一定是在某个地方守着,就算要管也轮不到我。
几乎只是那么一眨眼的瞬间,淡淡的霞光便笼罩了我周身的一小方天地,朝霞微红,有那么点的脆弱单薄,却极尽可能的普照着这个万籁俱寂的黎明,放目远眺,轻舔一口晨露清风,此时此刻,天地人间,仿似唯我存在。
我微笑着闭起眼睛,尽情的享受着眼前的天光变幻,接纳着光明的来临,这将是一个好的天气,也许将带给我一些美好的事情。
本来世间万物都被我排除在了身心之外,可是那恼人的难过叫声忽然又穿透门板刺了出来,好像是到了痛苦的极限,我心里竟然没来由的有些乱,真不知是不是在我睡着的时候里面发生了什么事情,我讨厌这屋子里的人不假,但见死不救却不是我该做为的。
迟疑片刻,我抽出腰间佩剑,踢门闯了进去,花雨浓的丫鬟都站在外间,个个面无表情,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看到我闯进,反倒是有了动静。
我眉眼扫过那一个个惊愣的丫鬟,来不及多想直接奔向内间,一剑劈开挡在门边的屏风,只听得花雨浓“啊”的一声惨叫了出来,中间还夹杂着一个男人的闷哼。
“夫人?”我喊了一声,朝着床的方向跑了过去。
“啊——”花雨浓又是一声高音尖叫,而后喊道:“谁叫你进来的,给我滚出去!”
我盯着那澄黄的床幔,隐隐看到里面有两个身影,心里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儿,嘴上的回话也开始打结,“不、不是,夫人,我听到、到你痛苦的叫……”
“来人,快将这个不识好歹的东西给我拉出去!”花雨浓怒气冲冲的声音刺得我耳朵生疼。
“不必了!”一个懒洋洋的男人声音穿过床幔直击向我的头脑,我脚下一晃,险些栽倒下去。
到了这个时候,如果我还不知道这屋子里是什么状况,那我还真是傻得可以,下一步我该做什么,当然是逃!
颤颤巍巍的将剑插进剑鞘,我急忙转身向门外跑去,撞得身边桌案上的杯盘叮当作响,经过被劈成两半的屏风时,由于慌神还摔了一跤,一时间,这个屋子里,乒乒乓乓到处乱响。
正文 第二十一章 背影
在我东跌西撞地跑到门口的时候,床上的男人笑了起来,“何必跟个下人动气,直接叫欧阳将他赶出王府就是了!”
我脚步一顿,直愣愣地定在了原处,这个男人要赶我走?对我来说是好还是坏?虽然花雨浓不是个好主子,但毕竟在这里还能混口饭吃,若是离开祁王府,那我又能去哪里?
“哼,人家哪里敢!这可是王爷的心腹欧阳给人家选的!”花雨浓撒着娇,口气里似乎还带着些不满跟抱怨,听起来好像是针对欧阳礼的。
王爷!祁王爷!那纱帐后的男人就是祁王爷了,他是什么时候来的这晴雨阁,我明明在门口守着,怎的什么都不知道?这下惨了!
“新来的?难怪不懂规矩!”祁王爷的声音里听不出来是何等情绪,不知是生气还是无所谓,我手心攥成了拳,立在原地默不作声。
“既然是欧阳选的就先用着看看!”祁王爷说这句话时,声音是向着我的方向传来,很明显也是在说给我听。
我闭了闭眼松口气,抬腿便跨出了门去,身后传来花雨浓不悦的尖声,“回来!王爷准你走了吗?”
我犹自还抬着的左腿硬生生的落在了地上,背对着两人问:“王爷,属下可以走了吗?”
“雨浓,交给你处置,本王该早朝了!”祁王爷对我根本就置之不理,还要让花雨浓处置我!
我睁圆原本就很大的双眼,顷刻转过身,急道:“王爷,属下真的不知道您在里面,属下还以为雨夫人她……她……”我咬了咬嘴唇,这叫我怎么好说出口,难道说我以为花雨浓在做噩梦,那不就等于是对祁王爷不敬么?
澄黄的床幔被“唰”的一声拉开,我倒抽了一口气,慌忙低下头不敢看,脸蛋红的似火在烧,不用看就知道那床幔里面定是春。光。无。限。
祁王爷轻哼了一声,好似是下了地。
花雨浓娇软的嗲音在这个时候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王爷,妾身给您更衣吧!”
祁王爷发出了一个“嗯”的短音,而后我便听到悉悉索索的穿衣声,我紧紧闭着眼睛不敢睁开,站在那里走又不敢走,留又太碍眼,索性就装哑充聋。
其实穿衣只要片刻,可是我却觉得有一年那么长久,这真是我有生以来遇到过的最尴尬难熬的一刻,要打也好要罚也好,总要让我走出这间屋子吧!
耳侧传来沉稳有力的脚步声,该是男子所有,我悄悄将左眼睁开一条缝隙,低头瞟着出现在我狭小视线范围内的藏蓝衣袍,心里像有个小兔子在七上八下的乱窜。
祁王爷只在我面前停留了一会儿,便大跨步地甩袖而去,我怔愣地回头,却只看到了一个身姿伟岸的背影,那背影,恍然有点儿熟悉,又陌生非常……
正文 第二十二章 怒意
作者的话:由于九的开题报告的缘故,导致这篇文的更新断断续续,我跟大家说实话,我的开题仍旧处于等待中,导师在一遍遍的修改报告,开题遥遥无期,以前说是6月底,后来又7月初,后来说7月中旬,到现在我已经不知道究竟什么时候能结束,将文文停了这么长时间,结果报告还是没搞定,有点泄气。我现在就是一个原地待命状态,别人都在过美好的暑假,我却不知道今昔是何夕!反正报告就是这个状态了,我不打算再继续断更了,所以从明天开始,我会恢复这篇文的更新,因为耽搁了一段时间,我需要一个时间来衔接,现今的打算是:日2更,逢推荐3-4更,如果可以多更的时候我会尽量多更,但是如果突然某天偶接到一个电话说要开题,那可能还要有几天受影响,我尽量平衡好。九的文章每篇都不长,每一部正文都在30-40万字左右,3个月差不多一本,亲们跟的话也不会特别累。最后还是跟亲们道歉,然后感谢你们一直对九的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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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萍,把那个新来的,给我押到教场去!”祁王爷的身姿刚一消失在晴雨阁外,花雨浓刁蛮的喊声便即刻响了起来。
“是,夫人,奴婢这就照办!”随着叫桃萍的丫鬟兴致勃勃的一声答应,我眼角余光的视线范围里就出现了一张嘴角带着黑痣的脸孔,而后,身子被她使力给推向了前。
叫桃萍?一听便是奴才命!连那说话的语气都充满了小家子气!摆明了她现在是仗着身后的母老虎撑腰,在新来的人面前耍耍威风,这种事情在哪一个府上都有,资格老的总是想将新人踩在脚底下,好突出她的“高高在上”。
桃萍的手始终按压在我的背上,几乎是一路将我推出了房门,人的容忍度是有限的,我用力晃了下身子,挣脱出她的推搡,回眼怒瞪她,“放开,我自己会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