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屋藏娇。太过份了,小心我告诉某人,叫你像我一样,变成不可不戒。”这嗓音语气,却是田伯光。
原来令狐冲因是跟他开玩笑,这穴点得甚浅,仪玉等经没讲完,他已冲开了穴道,便直冲进内庵来,走到近处,却听见令狐冲和一个女子说笑,惊讶之余忍不住便喊起来。
令狐冲待要回他,东方拉拉他的手,示意他不要作声。自走到门口,道:“不可不戒,你怎么不好当你的和尚,到处瞎跑?你是不是不想当和尚了?”田伯光先是“哎呀”一声,紧接着便道:“祖nǎinǎi,怎么是你啊?你真是yīn魂不散啊。咦,你怎么在令狐冲房里?”东方知他想到什么,脸上又一红,道:“你再多说一个字,便连和尚也没的当了。”
这时令狐冲也走至门口,见田伯光慌忙捂住了嘴,显然对东方甚是畏惧。令狐冲不知他何故如此,但隐约知道田伯光的和尚是东方的杰作。令狐冲道:“田兄,你不要想歪了,东方只是在我这里休息了一会。”田伯光放下手来,腆笑道:“这个自然,我知道,你们继续休息,我不打扰你们了。”便转身yù走。东方却喝道:“等等,我问你,你这个和尚当的怎么样?”田伯光忙止步,转过身来,道:“很好啊,你问令狐冲,我今天一早便来念经了。”
令狐冲笑道:“田兄向佛之心甚急,一早便来念经了。”东方又问道:“那经念完了吗?”田伯光撒谎道:“念完了啊。”东方又问:“那仪琳呢?”田伯光道:“在前殿呢。”东方忽沉声道:“我不是叫你跟着她的吗?你怎么瞎跑?”田伯光辩道:“仪琳小师傅不要我跟着,看见我就叫我走。”东方道:“她叫你走,你不会躲起来,再悄悄跟着吗?”田伯光瞪着眼睛,不知如何回她。东方却自己沉吟着道:“算了,你也不必总跟她,只要在她附近就好,她叫你不要打扰她,你便不要打扰她。”田伯光如蒙大赦,一连声道:“好,好,我知道了,我去了。”便一阵风去了。
看着田伯光一溜烟跑掉,令狐冲心中好笑,又微笑着向东方道:“田伯光怎么这么听你的话?”东方也微微一笑,道:“他打不过我,当然只能乖乖听话了。”便将遇见田伯光的经过讲给令狐冲听。
原来东方一rì下山,田伯光本xìng难移,又想作案,却刚好被东方听见消息。东方见他尽干这些伤风败俗的事情,便抓住了他,略施手段,田伯光受不住,发誓从此不再干这种勾当。东方仍不过瘾,叫田伯光选做和尚还是做太监。田伯光自然两害相权取其轻,被东方剃了头发,又赠法号“不可不戒”,令他谨守佛门戒律,以赎前罪。东方当时正愁无人帮她送贺礼,便派他来了恒山,又命他暗中守护仪琳,念经当和尚。
令狐冲笑道:“你这法子甚好,只是他这模样太古怪,看着更像花和尚。”东方笑道:“他敢,他不想好好当和尚,便要做太监了。”令狐冲想着田伯光这副和尚模样,又想他前生做错许多,如今这般也是报应,不由又好笑又是可怜。
这时群尼的早课散了,用过早饭。便到后庵来练剑。瞧见掌门身边多了个花容月貌的姑娘,均感讶异,小声议论着。仪玉过来请令狐冲道:“启禀掌门师兄,今rì是否仍演习前rì剑法,请掌门师兄示下。”令狐冲颔首道:“好,先这么练罢。”仪琳此时却瞧见东方,不由喊道:“姐姐?”东方点点头,上前去牵着她的手。仪琳问她:“姐姐,你怎么来了?”东方因昨夜只在灯下看过她,此刻细细抚抚她衣服,道:“我来看看你。”瞧见她面容清癯,身形娇弱,心中甚是怜惜,便问道:“你最近怎样?”仪琳道:“我很好。”东方点点头,道:“那便好。”仍让她去与其他弟子练剑。东方看过一阵,瞧出她在武功上天份有限,但又想,有限便有限罢,倒省了练武许多辛苦。
这时令狐冲去厨房寻了四碟小菜,一盆清粥来,与东方在院里一座亭中用过。恒山诸弟子只道东方是仪琳姐姐来看仪琳的,也有聪明知事的,看令狐冲与东方神情,似是两情相悦,也有些人先前以为令狐冲与任盈盈是一对的,现下怎么又跟另一个女子一起,十分奇怪。但恒山弟子对令狐冲感戴甚深,只在心中疑惑,并不多论。
接下来的rì子,令狐冲与东方过得逍遥自在,每rì在恒山诸峰登山临水,饱览河山。在月下比剑起舞,喝酒作乐。有时教弟子演习剑法,东方亦参详一二,对恒山剑招复有jīng进。田伯光每rì均来拜见仪琳,便跟着做早课,做完早课有时便下山去,有时为群尼喂招练剑,田伯光熟谙女孩心思,时常插科打诨,逗得大家哈哈大笑,颇受众弟子欢迎,rì子过得倒也十分快乐。不觉转眼已是中秋之期。
这一rì做完早课,令狐冲道:“嵩山之约将届,此行祸稫不知,我想大家留在庵中照料,不必同往犯险。我独自去就可以了。”仪玉等俱讶异,禀道:“掌门师兄,弟子们朝夕苦练,便是盼望着给师傅报仇,我们知道自己武功低微,只怕给掌门师兄添累,但此次嵩山派广邀天下英雄,想来不敢当众放肆,再者我们为给师傅报仇,殒身碎骨也无所惧,掌门师兄不必担心。”今狐冲想,此次嵩山之行,虽有计划,却并无把握。我本想与东方前去,不必带她们同往犯险,可她们报师仇心切却是不肯,这却如何是好,总不能摆掌门架子,命她们留在家中吧。
一名年长些的弟子续禀道:“掌门师兄,还有一节,嵩山之会,各门各派必定声势浩大,以显自身了得。若我们恒山只有掌门一人,不免被人指恒山无人了,只怕。。。。。。”她本意是想说武林中人怕要以为恒山已灭派了。但碍于情面,没有说出来。令狐冲听她这般说,暗忖,此话确是不错的。田伯光也在佛堂上,此时站起身来,道:“哎,你就带她们去罢,你不放心,我帮你照顾她们。”令狐冲点头道:“那便去罢。”最后议定带仪玉、仪琳等十四名弟子及田伯光。田伯光在恒山憋了这么久,早待腻了,如今总算能离了恒山,少不了一番兴高采烈。
令狐冲看看时rì已差不多,便带了众人下山。东方仍换了男装与令狐冲、田伯光同行。仪琳、仪玉等十四名弟子各背了行囊、长剑,跟在身后。一队人一路南下,晓行夜宿,沿途倒也太平无事。田伯光在路上对仪琳却是十分照顾,早晚请安,渴了便奉水,累了便问要不要休息,饿了便张罗饭菜。令狐冲看在眼里,向东方笑道:“你的威仪当真厉害,田伯光竟变得这般温顺,却是叫人始料未及。”东方抿嘴笑道:“便这般怕当太监么?”令狐冲道:“他若不乖,你是不是真叫他当太监?”东方故作冷面道:“这是自然,你若像他那般,朝三暮四,也是一样下场。”令狐冲见她说得认真,咂舌道:“不敢。”这时田伯光向他们喊道:“喂,你们两个干什么捣鬼,是不是在讲我坏话?”令狐冲道:“我们在讲你剃了光头比以前更英俊潇洒了。”田伯光摸着光头,喜道:“是嘛?我之前不大习惯,现在也是越看越喜欢。”
一路说说笑笑,不rì到了嵩山脚下,远远望见嵩山山道上旌旗招展,入山的牌楼也是披红挂绿,一团喜气。令狐冲叹道:“左冷禅便跟自己已经做了五岳派掌门一般。”田伯光道:“nǎinǎi的,那个左冷禅有什么了不起,今天我们便闹他个天翻地覆。”东方忽然止步道:“我不与你们一起露面,你们自上去,我在暗处照应。”令狐冲略想一想,道:“这样也好,那你要自己小心。”东方道:“你也是,特别要小心你师父。”令狐冲想,师父一定不会同意并派,这一次应跟我是一条战线。想到即将要见到师父师娘,虽然逐出师门之痛随着时间过去已变淡,但时隔这些rì子,又要重新面对他们,饶是令狐冲向来事事看得开,此刻却也不免有些惴惴,但仍向东方道:“好,我知道了。”便别过东方,走出两步再回头看看时,东方已经不见踪迹了。
令狐冲自带着恒山众人到了山门前,向迎接的嵩山弟子报了名号,那名弟子便向山上传出消息去:“恒山令狐掌门率门下弟子到!”声韵悠长,绵延甚久,可见这名弟子内功甚为jīng纯,看他衣着,只是一名普通嵩山弟子,已有此功力,足见嵩山人才鼎盛。又有一名接引弟子,自领着令狐冲等人登上了山道,甫走出几步,后面又是一声通传:“华山岳掌门、宁女侠率门下弟子到!”
令狐冲不由喜道:“师父师娘到了!”忙转过身去,只见岳不群手执长剑,纶巾长衫,自有一股倜傥威仪,身边一名华衣妇人,虽然颜容温婉,但眉宇间英气勃勃,便是宁中则了。令狐冲于师父师娘的面仿佛隔世未见,如见再见他们在自己面前,恍惚一切又回到从前,他还是那个华山派的大弟子,迎过去下拜道:“弟子参见师父、师娘。”岳不群也不扶他,咳一声道:“令狐掌门行这么大的礼,我岳某人怎么受得起?”宁中则边扶起令狐冲边道:“冲儿,你现在是恒山掌门,不必跪了。”待他起身来,又微笑问道:“你最近怎样?”令狐冲久已未听过师娘关怀言语,此时重在耳际,不由眼中一热,几乎流下泪来,勉强忍住道:“冲儿很好,有劳师娘牵挂。”岳不群冷哼一声道:“做上了掌门,自然很好了。”令狐冲听在耳中,只当师傅对自己余怒未消,但仍问道:“师傅师娘可好?”宁中则道:“我们也好,珊儿和平之成婚了,你见见他们。”
虽知这是早晚的事情,令狐冲仍不由心中一惊,依言望去,只见岳灵珊和林平之并肩站着,岳灵珊挽了妇人髻,已经是一副娇俏的少妇模样,靠在林平之身边,两人的手仍是握着的,看得令狐冲心中一痛。岳灵珊只向他点点头,林平之从岳灵珊手中抽出手来,拱手为礼道:“大师哥。”令狐冲勉强笑道:“恭喜你们,我也没备礼物给你们。”宁中则道:“中秋之期仓促,珊儿和平之也就一切从简,所以没有请你来观礼。”令狐冲缓声道:“不妨事的,我。。。也替小师妹高兴。”
岳不群道:“时候不早了,我们抓紧上山吧。”令狐冲不觉仍如往rì听见师父教诲一般,道:“是!”,又让过一边。岳不群轻哼一声,自领了华山众人上山。令狐冲待他们走去一段,才带着恒山众人跟在后面,远远瞧着师父师娘并肩而行,岳灵珊与林平之说说笑笑,想到他们才是一家人,自己仍是那个自幼失了爹娘,孤苦无依的孤儿,不由心中无限落寞神伤。田伯光看在眼里,道:“令狐冲,你何必呢?他们不待见你,又不是无人待见你,那个林平之有什么好?粉面郎君似的,小白脸也就算了,身上还弄得这么香,像不像个男人,真不知道你那个小师妹眼睛怎么长的。”令狐冲被他这么一说,想起刚才自己也觉得奇怪,怎么师父一行脂粉香气这么重?自己还以为是小师妹现在爱打扮了。便向田伯光道:“你说香气是林平之身上的?”田伯光道:“当然了,你忘我干什么的了,我的鼻子闻别的不敢说,闻这个从无失手。”令狐冲道:“许他是贵胄公子,有用香粉的习惯。”田伯光道:“什么贵胄公子,娘娘腔小白脸一个。”
嵩山甚高,平白无故也不会有人疾奔,上山的人不紧不慢走了总有半rì才到峰顶嵩阳殿。沿途旌旗招展,亦有不少嵩山弟子招呼,每隔一段便设有一点,安排茶水小食,数名弟子,以备来客不时之需。嵩山之上古迹石刻甚多,来客里有附庸风雅的,嵩山弟子便讲解介绍一番。安排得这般周到,滴水不漏,令狐冲不由佩服,心想左冷禅这个人若不是包藏祸心,以他这样的谋略智慧,说不定真能为武林造大福祉。
嵩阳殿是嵩山派正殿,望着到了殿前,仍有三百一八级石阶往上才入殿门,石阶全部由长条大理石铺就,左右可容数十人并行。此时石阶两边插满五sè彩旗,这是与五岳剑派呼应了。
令狐冲一队人到了石阶前,阶下接引弟子又是一声通传,便引令狐冲等人上去。令狐冲抬首望去,只见从嵩阳殿正门往上,鳞枺伪龋膊恢卸嗌傥萦盍嘣诰谥洌闶呛烨浇鸲ィ薇鹊钠苫曰汀L锊獾溃骸八鹡ǎinǎi的,这嵩山派比你恒山派那几间破屋子要气派多拉。”令狐冲道:“是啊,难怪嵩山派敢这样压逼其他四派,其实以今rì嵩山派的气势成就,根本不需其他四派来充数了。”田伯光道:“嵩山派再厉害,也只有一个山头,哪有叫五岳派来得神气。左掌门当然希望管的山头越多越好。是吧?”便问那身侧的接引弟子,那弟子笑笑道:“晚辈入门不久,只知这次是五岳合派的大好rì子,从此我们五岳派便是武林第一大派了,往后匡正除魔,为武林建大功业。”田伯光道:“嘿嘿,说得好,谁教你的?幸亏我不可不戒皈依了佛门,否则也在你们除魔之列吧,如今我摇身一变,也成了武林第一大派弟子了,哈哈,好,万幸万幸,阿弥陀佛!”又道:“诶,你们不会秋后算账吧?”那弟子不知他是何人物,也不防他有此一问,只道:“这。。。。。。晚辈想,大概不会。”田伯光一副放了大心的表情,道:“好,不会便好。”
不一会到了殿门,实则是一座楼,作用相当于门房,令狐冲入了门,两侧各立着十名弟子,一名模样四十多岁嵩山弟子迎上来,拱手道:“恭迎令狐掌门!欢迎恒山派各位师姐妹!”田伯光道:“喂,怎么不欢迎我?”他听他们只是欢迎师姐妹,他自然不在其列了。那弟子请问道:“这位师父是?”令狐冲怕讲出田伯光名号来多生事端,便道:“是新入我恒山门下的不可不戒师父。”那弟子道:“哦,久仰,也是欢迎之至!”田伯光待再调侃他两句,想想又没兴致跟他啰嗦了。那弟子又向令狐冲道:“尊师岳掌门已经到了。”令狐冲颌首道:“我已知道了。”那弟子道:“好,令狐掌门请入内,家师左盟主在内堂恭候。”令狐冲想:“原来你是左冷禅的徒弟,怎么以前从未听过。”
便有一名弟子过来,引令狐冲一众人出了门楼,穿过一片甚大的演武场,迎面一座品字大殿,当头一块大匾写着“如rì方中”四个大字。入了门里,令狐冲见师傅已在右首第二张椅子上坐了,正捧着茶杯喝茶。左冷禅见到令狐冲忙快步上前来,拱手道:“令狐掌门,恭喜恭喜,令狐掌门少年英侠,年纪轻轻便执掌恒山一脉,实是我武林正道少年一辈的杰出人才。我们都老了,往后便看你们的了。”又向岳不群道:“岳师兄,还是你教导有方啊,我门下便没有这般杰出弟子。”岳不群将手中茶杯合盖放下,意态闲闲的举袖抹了抹嘴,方道:“左师兄,令狐冲是我门下大弟子,自幼入我华山,我与内子亲传亲教,视如已出,只怪我管束不严,纵容太过,教导无方,竟至胡作非为,结交匪类,说起来我已是惭愧无极,无地自容,怎比左师兄桃李满门,人才济济。至于这位令狐掌门,少年英侠,却是在下教不出来的。”这番话令狐冲听在耳中,只觉昏懵过头,字字如针刺刀割,岳不群这般说,已是不认他之意,不止逐他出师门,更当他已经死了。想及师傅师娘往rì恩义,额头上更沁出汗来,此前种种纷至沓来,不由想:“我是不是做错了?师傅师娘养我教我,我却屡屡逆师父的意?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