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年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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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年纪- 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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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青絮抬手甩了他一巴掌,钻出画舫,却现画舫在水中央,离岸尚远。柳世成怔了半晌,对自己莫名其妙的行为懊悔不迭,忙去追陈青絮。陈青絮见柳世成也从画舫里走了出来,心中一急,向前迈了一步,险些掉进水里去。

    柳世成着急之下,去拉陈青絮。而这一幕,恰好给岸上的矢野流云看了去。

    “她遇到了什么麻烦吗?!”矢野流云瞧着陈青絮狼狈的样子,和画舫上的陌生男人,不禁着急起来,在岸上喝道:“四小姐!”

    陈青絮听到矢野流云的声音,猛地回过头来,一把甩开柳世成,对船夫喝道:“给我靠岸!”



………【第三十八章】………

    画舫靠了岸,陈青絮没再去看柳世成,气冲冲地下了画舫。走过矢野流云身旁的时候,也未作停留,径自气冲冲地上了岸。

    此时,上官瑞混迹在人群中,看着陈青絮跟矢野流云离开,心中不痛快。好容易得个机会教训这个飞扬跋扈的女人,却又有人横加干涉。此时人多眼杂,不好明目张胆地追回陈青絮,只得带着随侍回家。

    但这些人哪里知道,两个日本人是柳世成手下所伤,跟卧龙毫无关系。因此警察出动不少,却总也没查出个结果。而警察局长连治邦表面虽对权藤谦和恭让,心里也不想为这日本人出力,但也不敢拂了他的面子得罪日本人,也只好每日照旧委派些人手出去巡逻暗访。当然,连治邦的手下也瞧得出局长只是在敷衍权藤,所谓的每日巡逻暗访,也变成了逛街喝茶,一个个松散得很。这日正赶上集市,几个便衣更加没收敛起来,居然逛到天桥下看杂耍喝酸梅汤去。可巧的是,遇到陈青絮衣衫不整地从画舫里出来,身后还跟着个男人,以为出了什么大事,便跟了过去,拦住矢野流云和陈青絮。

    其中一个打量矢野流云半天,喝道:“你哪里来的?为什么跟着陈小姐?”

    陈青絮看了看眼前的两个巡警,心情越烦躁起来,便没好气地叫道:“你们统统别跟着我!”

    说着,她气呼呼地向陈园方向跑去。这两人瞧这状况,以为矢野流云欺负陈小姐,愣是将矢野流云拦住,带回局里。任由矢野流云如何辩解,两人还是将他拖了回去。进了警局,这俩将事情经过告诉了陈培源。这时陈培源已经在警察局里做了文书兼局长的秘书,很是得局长的器重,人人都想巴结他。这两人出于这个心理,才赶着去管这闲事。

    陈培源听两个巡警告知陈青絮的事,想象当时天桥那么多人,铁定被许多人瞧见了。但到底出了什么事,他也不敢确认。总之听上去不是什么好事,说出去还会坏了自己妹妹的名声。于是心里也对这两个巡警厌恶起来,但表面上还是敷衍着谢了几句。

    陈培源紧接着去见矢野流云,见了之后才现,是陈云英和陈青絮的好友,去听戏的时候时常遇见他。知道他跟林楚红也算是蛮要好,便询问了事情经过。矢野流云也是糊里糊涂的,就把画舫上见到陌生男人欺负陈青絮的事情告诉了陈培源。

    “原来是这样。让矢野先生受惊了。”陈培源忙上前赔笑道。

    矢野流云苦笑道:“我倒是不打紧,怕是陈姑娘有事。”

    陈培源打量着他微微锁起的眉头,若有所思心不在焉的样子,突然话锋一转,问道:“矢野先生是哪里人?”

    矢野流云没料到陈培源居然还有心思关注这些,不禁一怔,答道:“我的家乡是日本京都,但在东京长大。”

    “若是这样的话,”陈培源笑道:“矢野漱先生是阁下的什么人?”

    “你也知道他?”矢野流云不禁讶然道。

    “我在东京留过学,还曾听过几次矢野教授的课呢。”陈培源笑道:“听说,矢野漱教授是很受日本天皇敬重的学者。听说他的儿子极爱中国文学和戏曲,是个这方面的专家。想来想去,跟阁下很符合。”

    “没想到陈先生居然去过东京,”矢野流云笑道,未作隐瞒地说道:“没错,矢野漱正是家父。”

    “这可太巧了。”陈培源笑道,拍了拍矢野流云的肩膀:“你我一见如故,不如,晚上还去听戏如何?今日林姑娘又要登台献艺。矢野先生可要同去?”

    “陈先生邀约,本想同去,可是,这陈姑娘……”矢野流云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却被陈培源看在眼里,便笑道:“待会儿我便回家看看去,把她也带上。今天她又闯了祸,怕是心里不会痛快,正好也带上她散散心。”

    “这样的话……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矢野流云笑道,在心里暗中松了口气。刚才看到陈青絮之后,心里便开始不踏实起来,像是心口被什么东西堵着,有点喘不过气来,甚至有点火急火燎地想见陈青絮。听陈培源说,晚上可以见到她,心情反而渐渐沉淀下来,明朗许多。继而,却又开始担心,陈青絮到底出没出什么事。

    陈培源将他送出门外,他敷衍几句,便先回了公寓,也没了看书的心情,只坐到书桌前呆,呆望着天上的云朵,思维停滞在见到陈青絮的那一刻上。

    就这样呆坐一会儿,起身踱步,然后又倚在窗前,反反复复多遍,直到天光渐渐暗下来,夕阳收起金丝线,他才提起精神,收拾一番,出了门,直奔跟陈培源约好的那个戏园子。



………【第三十九章】………

    撇开矢野流云,且说陈青絮一身狼狈地回家,不敢走大门,从侧门偷偷地潜进自己的院子,溜进房里,匆匆换好衣服。

    “柳世成到底是怎么回事?居然敢作出这等登徒子的行为!”陈青絮恨恨地咬牙自语道。但心里却又挖掘不出一丝的厌恶,顿时更加气恼。自己喜欢的明明是矢野流云才对,做这等亲密的事,也合该跟矢野流云才可以。怎么却对这个柳世成厌恶不起来。

    巧的是,此时房门一开,正有人走进来。而陈青絮这方砚台,正好砸中推门而入的璇玑的额头。璇玑吃痛地惊叫一声,单手捂住额头。

    陈青絮见了,忙冲上去察看璇玑的伤势。见额头被砸破,血沿着她光洁的额头流淌下来。陈青絮一惊,叫道:“我真是该死。你且等着,我找药箱来。”

    璇玑忙拉住她:“小姐,还是我来找。”说着,将手中一小盆蝴蝶兰递过去:“这是梁夫人送来给夫人的。夫人说,前些天看见小姐房里的杜鹃快枯了,让把这个带过来。”

    陈青絮一听“梁夫人”这几个字,这才想起跟梁禄的婚事,又头疼起来。她没精打采地接过那盆小巧精致的紫色蝴蝶兰,随手放到窗台。璇玑则去里屋找了药箱来,对着镜子擦了擦血迹,涂了点药在伤口上。

    陈青絮瞧着璇玑,心中过意不去,走到璇玑面前,说道:“待会儿找个大夫来给你瞧瞧。”

    璇玑笑道:“我哪有那么娇贵的。倒是小姐你,又跟谁呕气呢?”

    “还不是柳世成!”陈青絮叫道。但这话一出口,自己又懊悔起来。果然地,璇玑不解地看着她:“小姐什么时候又见到柳世成了?”

    陈青絮冷哼一声:“算了,也没什么。”陈青絮摆了摆手,又问道:“梁夫人来过了?”

    “是啊,”璇玑叹道:“小姐,我看这一次,老爷和夫人是铁了心地把你嫁给梁禄,小姐再怎么反对都是没用的。”

    陈青絮紧蹙眉头,叹道:“当真如此,我干脆现在就逃掉好了。”

    璇玑惊道:“小姐,你可断然不能有这种念头。若是逃婚,别说梁家跟老爷会恼怒,这事若是真的生,今后小姐再要嫁人,可就难了。”

    “要我这样嫁给梁禄?我才不干。”陈青絮冷哼道。

    璇玑轻叹一声,不再说话。此时,有人从门外走进来,笑道:“小妹想悔婚啊?”

    陈青絮抬头看时,见陈培源笑咪咪地走进来。

    “呵,大哥,你今天怎么得闲到我这里来。”陈青絮颇觉意外地笑道。在这些兄弟中,陈青絮跟陈培源算是最生疏的。不仅因两人都留过洋,这几年聚少离多,又因年纪上有些差距,没有多少共通之处,见面也只是闲话家常而已,倒远不及跟陈云英亲近。

    “今晚我约了个朋友去听戏。你要不要一起?”陈培源问道。

    “又是听戏。”陈青絮撇了撇嘴:“其实我最讨厌听戏。”

    “是吗?我怎么听说,你这年总是往戏园子里跑。”陈培源笑道。

    陈青絮没有说话。

    陈培源笑道:“今晚同我一起去的人,你也认识,矢野流云。”

    “矢野流云?”陈青絮讶然道:“大哥认得他?”

    “算是认得。我在日本的时候,还上过矢野漱教授的课呢。矢野漱就是矢野流云的父亲。”陈培源说道。

    陈青絮听罢,惊喜莫名。说来说去,自己跟矢野流云怕是被命运的线捆在一起的,千丝万缕,总会有割不断的联系。

    于是,她满心欢喜地笑道:“那自然要是去的。”

    陈培源点点头:“那好,待收拾妥当了,我差人来喊你。”

    陈青絮送陈培源离开,便自行收拾去了。这下想到矢野流云,让陈青絮的心情略微转好。

    “柳世成只是个鲁莽军官而已,当然惹人讨厌,他哪点比得上矢野流云。”陈青絮暗忖道。但转念一想,却又微微恼起来:“居然把矢野流云跟柳世成相比,我真是中邪了。”

    陈青絮胡思乱想着,心不在焉地梳好头。璇玑在旁瞧着她阴晴不定的脸色,暗中叹了口气。



………【第四十章】………

    吃了晚饭,陈培源带着陈青絮去了戏园。但到了戏园子,陈青絮这才现,陈培源看的戏,居然是林楚红的《李后主》。这戏反反复复演过多遍,即使是陈青絮,也差不多把那唱词记了个大概。

    林楚红跟陈培源聊完了,也便去后台准备。陈青絮瞥见大哥瞧着她背影的模样,禁不住摇了摇头。

    矢野流云点了点头。

    陈青絮冷哼道:“矢野流云,你没有什么话要跟我说吗?”

    “什么话?”矢野流云茫然问道。

    “前几天,好像矢野先生收到过一封信吧。”陈青絮突觉气儿不打一处来,恨恨地说道。三哥明明说过,已经把信交给矢野流云。想来他肯定是会打开信封看的。但看过之后,总该有个答复吧。可是这样不声不响,算什么?把她陈青絮当什么?

    矢野流云茫然地说道:“四小姐这话什么意思?我没有收过什么信。”说着,矢野流云突然回过点儿味儿来,凑过去轻笑道:“呦,你该不会是写什么情书给我了吧?”

    陈青絮一下被说中心事,脸色骤然涨红,却还在虚张声势,冷笑道:“我可不会做这种无聊的事。况且,本小姐已经名花有主了。”

    矢野流云失笑道:“名花有主?”

    “当然。”陈青絮冷笑道。这下一想,又想起梁家的提亲,陈青絮又开始头疼起来。她探出身,向楼下大厅扫了一眼,又向楼上挑开帘子的包厢看了看,没有现梁禄的影子。这样想来,梁禄已经许久没有到戏园子里听戏。怕是提亲之后为了避嫌,跟林楚红疏远起来。而从林楚红跟陈培源勾肩搭背的亲热劲儿上来看,梁禄跟她之间算是无疾而终了。陈青絮想到这里,又想起前些日子林楚红跟梁禄的亲亲我我,顿觉情意这东西好似一线轻烟,浓的时候呛死人,淡的时候清风一吹便无影无踪,着实不可信。这样想来,男人似乎也成了不可相信的东西。陈青絮脑子里乌七八糟地想着,心情也阴晴不定起来。明明是期待见到矢野流云的。但真正见了之后,这些纠葛不断的东西却让她烦躁不安,冲淡了那种甜美的感觉,甚至有点索然无味了。

    戏台上林楚红粉墨登场,咿咿呀呀地唱着古时传奇,依旧扮演着从清纯到迷倒众生的小周后。不知唱了多少遍的曲目,却还是博了满堂彩。陈青絮看着台上的林楚红,聪明美丽,着实招人喜欢。再回想着她八面玲珑的模样,更是升起了一丝丝的羡慕,或者是嫉妒。如果是矢野流云,在她和林楚红之间选择的话,肯定会喜欢善解人意的林楚红吧。

    想到这里,陈青絮偷眼去看矢野流云,却见他也正看向自己,表情有点怪异。

    陈培源看了看两人,找个借口起身离开,去了后台找林楚红说话去了。陈青絮跟矢野流云面面相觑,反而一时没了话题。

    且说林楚红在后台卸妆,陈培源走了进来,一直走到林楚红身后,扶住她的椅背,从镜子里看着她。林楚红将髻上细碎的钗钿一点点地摘下来,轻轻放到镂空银饰盒里。饰全部摘下之后,林楚红对着镜子整理髻。猛然抬眼,瞧见陈培源正从镜子里微笑着看她。林楚红冲着镜子里的他嫣然一笑,说道:“怎么,有话要跟我说吗?”

    “就是来看看你。”陈培源笑道,抓起她的一小绺头绕在手指上,说道:“前些日子送你的耳环,怎么不戴?”

    林楚红笑道:“那耳环太贵重,我上台唱戏,怕是一个不留心,就给丢了。”

    陈培源笑道:“该不会是不喜欢那个耳环吧。”

    林楚红斜了他一眼,说道:“你送的我怎么会不喜欢。”

    陈培源听了这话,心中欢喜起来,说道:“过些日子,小妹订婚,你也来我家坐坐吧。”

    林楚红动作一滞,想起梁禄,心中冷哼一声。梁禄跟她要好的时候百依百顺,现在倒好,没留下句话便没了人影。于是冷笑道:“我去做什么?给你家小妹的订婚宴送上一部《凤求凰》?”

    陈培源笑道:“你怎么会这么想。你去我家,是作为我的朋友去的。正式认识下我的父母,不好吗?”

    林楚红不动声色地笑道:“你这话,该不会是向我求亲吧?”

    陈培源只笑不答。

    林楚红刚要说话,却见林家戏班的小师弟从门外闯了进来,一进门便抓着她叫道:“师姐,不好了!师父被巡捕房的人抓走了!”

    林楚红一惊,猛地站起身来,问道:“爹怎么会被巡捕房的人带走?!”



………【第四十一章】………

    师弟回道:“晌午过后,巡捕房的人去戏班搜查,说是有人举报,戏班里有人跟卧龙的人勾结。搜查半晌,没个结果,他们只好把师父带走交差了。”

    “近日里我听局长提起过卧龙。说是一个反日组织。最近日本人正追缴这个组织。”陈培源插话道。

    陈培源连忙一把拉住她,说道:“你现在去不但见不得他,反而会把自己也搭进去。”

    “巡捕房根本没有任何证据,就敢随便抓人的吗?!”林楚红紧蹙眉头,斜了陈培源一眼,冷哼道:“巡捕房的人没本事抓到卧龙组织的人,是否想随意找个替死鬼应付了事?”

    陈培源听了也不着恼,反而不动声色地笑道:“我想是的。”

    林楚红一怔,不解地看着陈培源。她原本想,好歹陈培源也是警察局里的人,听了她的话,多半要为了面子辩解一番。而自己正好趁这个机会,说服他救出父亲。但陈培源这样一说,林楚红反而一时接不上话儿来。但转念一想,心里又愤恨起来。这陈培源分明是想她主动开口求他,他再出手帮忙。这样的话,自己就是欠着人家三分人情,怎么都是别扭。

    但眼下救人要紧,林楚红只好眼波一转,凄凄楚楚地一挽陈培源的胳膊,将半个身子贴到他身上,幽怨地说道:“大少爷,我知道你是连局长面前的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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