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想什么?还不走?”贝耳朵疑惑。
“刚才来天台打断我们的那对是情侣?”他问。
“很明显是的。”
“他们才成年没多久吧。”
“对,不过那有什么奇怪的?高中生恋爱很常见,难道你读高中的时候没见过?”
“好像没有目睹过有男女出双入对。”
“基本上高中的恋爱是很隐秘的,在私下进行的。”贝耳朵说,“你没发现也属正常,你本来就有一种特殊才能,可以对周遭的一切选择性屏蔽。”
叶抒微的目光落在她身上:“那你私下进行过吗?”
贝耳朵摇头:“没有,高中的时候除了读书我把时间都用在看漫画上了。”
“有男同学追求吗?”
贝耳朵回忆了一下,如实点头:“有,还不止一个,说出来你别以为我在吹牛,其实高中三年我行情很好,还是班花来着。”
叶抒微似乎有了兴趣:“哦?你和那时候长得不太一样?”
“你少毒舌。”贝耳朵瞪他,“那时候我很瘦,皮肤的胶原蛋白是现在的十倍,头发也比现在长,勉强算得上是美女。”
说出口,她自己也有点不好意思,于是自嘲地补充:“当然,辉煌已经过去了,好汉不提当年勇,不提不提了。”
夜色下,叶抒微的黑眸持续地凝视她,看得她不自在,问他:“你到底在想什么?”
“哦,我突然发现高中生谈恋爱没想象中的那么无趣。”他还是看她。
“……”难道他是被刚才那对刺激到了?
“走吧。”他收回目光。
原路返回,偷溜出后门,叶抒微随手掸了掸衣摆,又抬臂摘下贝耳朵脑袋上的树叶。
“改天找个时间把你高中时候的照片发给我看。”
“为什么?”
“想目睹一下往昔的班花模样如何。”
贝耳朵耸了耸肩:“可以啊,不过作为交换条件,你也要把你高中时候的照片发给我。”
“可以。”
贝耳朵心念一动,其实她是有个小目的,她想看他穿校服的样子。
他们重新上了车,趁学生鱼贯而出之前离开。
在车里,贝耳朵想起刚才在天台的一幕,思绪逐渐从混乱中清醒,他说的那些话虽然不直白,较为迂回,听着令人费解,但逐句分析,不难得出一个结论,那就是,他在迎合郁总的提议。
难道是郁总私下给了他双倍的好处?贝耳朵暗地里琢磨,但他不缺钱啊,还是说他有什么把柄落在了郁总的手上,或者是,郁总的视频网站也有他的部分投资?毕竟他们是亲戚,他在幕后一定的持股也说得过去,因为有这一层的利益牵扯,他才……
“刚才我说的,你听懂了吗?”开车的叶抒微问。
贝耳朵停止思考,说:“如果没听错的话,你是支持郁总的主意?”
“对。”郁升找他,没有多说什么,唯有一句,你想不想多一些机会和贝耳朵近距离接触?
“因为郁总许了你某些好处?”她试探。
“这样说也没错。”他承认。
果然是这样,贝耳朵觉得自己猜对了,他和郁总一定有休戚相关的利益,所以他才会同意这个安排。
车外的路灯一盏盏后退,暖黄色的光晕在贝耳朵的脸庞上晕染开,她表面不动声色,内心在认真权衡这件事的利弊。
现在,他愿意和她假扮情侣,在大众面前制造焦点,虽然是因为郁总的关系,但他点头了,多少表明他对她的存在不排斥,这成了她唯一能“合情合理”和他继续见面,密切往来的机会。
诚如唐栗所说,既然她对他有感觉,那摆在眼前的是一个机会。
如果他们之间没有这一层的关系,以他的个性,很有可能连话也懒得和她说。
她第一次喜欢一个人,在追求上没有技巧,甚至连怎么邀请他看电影都不知道。
事实是,除了走捷径,她没有其他办法靠近他。
“你的想法是什么?”见她长久时间的沉思,他开口。
“如果是这样的话,你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内不能再考虑和别人谈恋爱。”贝耳朵确认,“这样你也没有问题?”
叶抒微连眼皮都没抬:“我不是正在和你谈吗?”
听到他直白,不含情绪的回答,贝耳朵眨了眨眼睛,他果然是入戏迅速,公事公办的人物,凡事直奔主题。
“假如你爸妈问起来,你会和他们说实话吗?”
“我父母不太过问我的私生活。”叶抒微说,“但真的问了,我会和他们说实话。”
“那我愿意。”她说出这四个字。
他按着方向盘的双手不自觉地使了使力,语气郑重:“你既然答应了就要记住,从现在开始不能和我以外的异性有接触。”
“这是当然的。”她点头,“既然合作了,我还是有职业操守的。”
“职业操守?”他重复她四个字,然后用轻淡的口吻纠正,“我指的不单是我们之间的合作关系,你不能瞒着我和别的异性有联系,包括心里所想的也不行。”
“……”他的准则果然严苛。
“懂吗?”
“……我尽量。”毕竟思想有时候是不受人控制的,看美剧的时候也会幻想一下大叔的搓衣板腹肌。
“尽量?”正好一个红灯,他停车,侧头用目光问她,看似平静,却暗藏锐利。
贝耳朵指了指窗外的巨型广告牌,上面有一个穿超短裙,露出修长美腿的嫩模,甜美的笑容可以感染任何一个异性。她解释:“就像这种,男人或多或少会看一眼,再想一想某些安慰人心画面,我对此很理解,因为这是人之常情,所以思想上偶尔的走神在情侣间是可被允许的。”
叶抒微的目光越过贝耳朵,朝广告牌瞟了一眼,像是看一个没有生机的盆栽,顷刻没趣地收回目光,评价道:“很肤浅。”
“你不觉得她的腿又长又直,超美的吗?”身为女同胞,贝耳朵都要流口水了。
“没有。”叶抒微直视前方,“和你的腿差不多。”
贝耳朵一愣,低头看了看自己的两条腿,不知道他是不是在讽刺?广告牌上的两条腿比她的长十公分吧……
“人家脸型很完美。”
“下巴太尖了,缺少美感。”他态度淡漠,“还不如你。”
贝耳朵下意识伸手指点了点自己的下巴,原来叶抒微偏好圆润的下巴。
红灯转绿灯,车子跟上之前,叶抒微说了一句:“贝耳朵,我不会对这些走神,所以你也应该做到思想上对我忠诚。”
贝耳朵:“……”
回到家,贝耳朵和唐栗通电话,告诉她自己的决定。
“早知道你不会拒绝的。”唐栗贼笑,“放心,我会尽力帮你吃他豆腐。”
笑声激起了贝耳朵一身鸡皮疙瘩:“具体内容是?”
“拍情侣写真啊,让他抱抱你,喂你吃饭,耳鬓厮磨,情话绵绵之类的。”
“太做作了吧,就没有自然一点的?我觉得循序渐进比较……”
“别说你心脏会受不了。”唐栗打断她,“既然要炒,当然要越像真越好,情侣之间这些太正常了好吧?你胆子那么小,怎么追他?他的闷骚程度可是古董级的那种,你不下猛料不成,一小步一小步慢吞吞的来,最后只是竹篮子打水一场空。”
贝耳朵反驳:“说的你很有经验似的,你自己都觊觎郁总多久了,怎么还没表白?”
唐栗叹气:“你懂什么,我不去表白是因为他的身份,他不会同意办公室恋爱的。”
“仅仅如此?”
“还有,我见过他前女友的照片,身高一米七二,长发及腰,艳光四射,气质绝佳,根本不是我能比的。”
“爱情不是这么比较的吧?”
“但看他的前任就能知道他的品味。”唐栗说,“我和那种类型相差太远了。”
电话这头的贝耳朵安静了一会,然后说:“其实不一定,我不知道该怎么说,反正我看得出郁总对你很关心。”
“他对谁都这样。”唐栗说,“不像叶抒微,对谁都很冷。”
“是吗?”
“重点是叶抒微的感情史是一片空白,可以任由你来涂改。”唐栗笑了笑,由衷地说,“说真的,喜欢他挺值的。”
贝耳朵想说什么,最终只是简洁的“嗯”了一声。
“好了,具体的灯安排了我会通知你的,你记得下周来我们公司签一份补充合同。”唐栗说,“我刚回到家,还没有吃晚饭,快饿死了,先挂了。”
唐栗挂了电话,去厨房的冰箱找吃的,正准备拿食材做汤面,门铃响了。
她去接了玄关处的电话,是郁升。
“刚才和客户吃了饭,帮你打包了一份汤。”郁升表明来意。
唐栗诚惶诚恐地开门。
说起来,她搬进来后的第三天才知道一直作风低调的郁总就住在对面那幢楼。
言下之意,他们之间只隔了几百米的步行距离。
郁升上来后,把汤递给唐栗,让她赶紧喝完。
唐栗请他进来,帮他泡了茶,然后在他的监督下,一口一口地喝汤。
两人聊起天来,提及叶抒微和贝耳朵这对官配。
唐栗很义气,未经贝耳朵允许没敢透露她对叶抒微的那层意思,只是含蓄地表示贝耳朵挺欣赏叶抒微的。
“欣赏叶抒微的女人一直很多。”郁升说,“只是都望而却步。”
唐栗点头:“也是,叶抒微长相,身材出众,气质绝佳,又有学霸,是很多女人的菜,无奈看上去比较高冷,不好接近。”
要知道连从来没有喜欢过男人的贝耳朵都对叶抒微心动了,正想方设法地接近。
郁升眼里的笑意更深,慢慢松开手里的烟盒,推至一边,温和地问唐栗:“那他也是你的菜吗?”
唐栗嘴里的一口汤差点喷出来:“郁总,你这么问的意思是?”
郁升贴心地递过纸巾给她,友善地建议:“诚然,叶抒微条件百里挑一,人有魅力,但并不一定适合做男朋友。”
“为什么?”唐栗擦了擦嘴角。
“从小到大,他喜欢一个人独处,自己关在房间里看书,玩游戏,不太搭理人,如果做他的女朋友,很有可能被他冷落。”
“是吗?”
“对,还有我上次说过,他喜欢研究动物标本胜过研究女人。”郁升告诫,“他不懂绝大多数女人喜欢什么,自然也不擅长浪漫的那一套。”
“嗯,还有吗?
“他擅长烹饪,也会做家务活,还能照顾小动物,再贤惠的女人和他比都相形见绌。”
“这个,好像是的。”
“他还有不轻的洁癖,如果女朋友一天不洗头,可能不行。”郁升微笑,“他很自律,工作日都早睡早起,如果你赖床,可能会被他批评。”
关于这点,唐栗严重同意,因为她很喜欢赖床,工作日常常是踩点到公司的,幸好郁总宽容,对于这种情况基本睁一眼闭一眼,从没有为此扣过她一分钱,相比起来,她的郁总和蔼可亲很多。
“这么说来,和叶抒微一起生活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总体来说他出类拔萃,是难得人才,我也自小欣赏他,当他是一个学习目标。”郁升说着喝了口清茶,姿态优雅地撇清刚才对舅舅的暗贬,恢复自己的风范,“只可惜人无完人,和那样的人一起生活会有压力。”
唐栗皱眉。
“你好像在担心什么。”对面的郁升声音更温和了,却带着一点危险。
“没什么。”她摇头。
叶抒微怎么样,不是她需要担心的,她是替贝耳朵担心,担心好友的抗压力。
☆、第17章
因为答应把自己的高中照片发给叶抒微看,贝耳朵问他要除了手机外的联系方式。
叶抒微在这方面显然是资深古董,微信什么的都不用,直接扔来一行字:“发到我的工作邮箱。”
贝耳朵挑了好久,最终选了一张穿便服,站在香樟树下的正常照片,那是高考后回校那天同学们互照的。
她把照片发到叶抒微的邮箱,过了一会收到叶抒微的回复:“和你现在的模样差不多。”
这是夸是贬?贝耳朵遗憾地发现,她最漂亮的时候也没能惊艳到他……算了,反正他对女人的长相没要求,她现在漂亮与否丝毫不影响他对她的感觉,何况是以前长什么模样。
而电脑那头的叶抒微正淡淡地扫着贝耳朵发来的照片。
夏日的阳光从香樟树间洒落,照亮了女孩年轻明艳的脸庞,她的站姿完全不拘谨,双手按在头顶的阿拉蕾帽上,长马尾垂下右肩,笑容放肆又可亲,眼睛眯成了小月牙,一副天塌下来也不会愁的模样。
她穿了天蓝色的背心和粉色的热裤,胳膊细瘦,白得很亮眼,只是左手肘处擦破了皮,涂了点红药水。
双腿笔直,纤细,同样白皙如玉,脚上是一双黑色的运动板鞋。
比现在的她瘦一些,但对他而言,同样很“迷你”。
他看了很久,然后轻点右键保存,把这张照片设置成了桌面图片。
贝耳朵已经发了自己的照片,作为条件,他也需要发一张自己的青葱照片过去。
“你的呢?”见他迟迟没动静,贝耳朵催促。
“暂时找不到,以后再说。”他似乎没当一回事。
“你是不是君子啊?都不遵守承诺。”贝耳朵严肃抗议。
“真没找到,我不太拍照片,也基本没有人愿意帮我拍。”他合情合理地表示,“记得之前有一张,刚才找了找,好像已经被删除了。”
贝耳朵又一次顿悟,她被叶抒微耍了,但不依不饶:“集体照总有吧?”
“有一张全年级学生的合照,你看得清吗?”
“……”贝耳朵彻底无语,不想再理他,丢开手机,去洗漱准备睡觉。
夜已深,叶抒微写完学术报告,退出文档,桌面上贝耳朵的照片又进入眼眸。
他喝了一口凉了的茶,双手交叠,相抵在下颏,安静地凝视许久,低声评价:“不错,腿和广告牌上的模特差不多,但脸型优胜很多。”
……
郁总的真人秀节目名字定了,名叫《最心动的事》
在进行全国范围的海选之前,郁总打算让叶抒微和贝耳朵拍一个短的宣传片,地点选在近郊的度假村。
拍摄前一晚,贝耳朵打电话给叶抒微,表明自己有点紧张。
“既然答应了,就要做好。”叶抒微在电话里说。
“难道你就一点也不紧张吗?都不知道他们要我们拍什么,连唐栗都不知道具体内容。”
“到了明天不就知道了?”
贝耳朵望天:“如果到了明天,我因为太紧张临时逃跑怎么办?”
“可以,只要你愿意支付三倍的酬劳作为违约金。”
“咳咳,只是说说而已,我还是会尽量配合的。”
“别太紧张。”他的声音静如夜晚下的海,带着抚慰人心的力量,“现在去泡一双脚,再喝一杯热牛奶,听一会音乐就睡觉。”
“嗯。”贝耳朵的耳朵热起来,因为他的语气有些温柔。
“不是你一个人上,还有我。”他点明事实,“你有什么好怕的?”
说完,他结束了通话。
贝耳朵久久没有反应过来,他刚才说了什么?
有他作陪,她不需要去害怕,是吗?
但她想说的是,正因为对象是他,她才会有莫名的害怕。
如果是和完全没感觉的陌生人演一场戏,她不至于如此。
……
隔天下午,叶抒微请了半天假,和贝耳朵跟着摄制组的车到了近郊的森林温泉度假村。
贝耳朵一下车,满目的绿色让心情瞬间清凉下来。
在这一片有氧森林间呼吸,五脏六腑都被洗涤了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