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素笑的两腿打摆子,阴炙的反应验证了他的猜测,这让他开始快速帮人组织句子,”听人说那地儿在深山,不是习惯了的人,去那的外地人,怎么准备都难免会有点感冒,不知公子是否有习武?“迷情眼里终于映进了他一张笑的妩媚的面容,只看见他唇角一动一动,那么多的信息,在耳边炸开,好不容易才整理清楚,意识到了眼前的男子是在问自己。
摇摇头,他当然没有习武。
这样的结果自然在意料之中,更别说清素早看到他那一双手时,就已经肯定了这个结果,食指点着嘴唇凑过去,神秘兮兮,”我们男人家去那里,没点武力可保不准会一直感冒,而我家公子也是不会武的,这一去肯定得劳你家小姐照顾,清素有自知之明,可不敢跟,给小姐添麻烦,只有梳云会武,会跟着,公子要是不方便,这段时间可跟清素呆在菊庄,待小姐再回来,伺候未可。“”我……“迷情傻住,听着听着耳边就只剩下清素的嘴在一开一合了,不想去理清是什么意思,一种可怕的想法还是在心里渐渐成形,麻烦!
他会是麻烦吗?原来他是麻烦吗?
阴炙冷冷飞了清素一刀,那多嘴的红衣男人若无其事的笑着,十分自然的拉开距离。
梳云摇摇头,主座的男子脸上没什么异样,慢条斯理用餐,他也就漠不关心的忽视一切用餐。”去那里等着,我会去接你。“
迷情默然垂首,轻轻应了一声。”恩。“
清素嘴角抽搐,看着回归之前状态,亲昵用餐的一对男女,这是在讽刺他吧!是吧!
也许那只兔子根本无可救药了也说不定!清素懊恼的捶捶脑袋,之前的他,想着怎么就那么可笑了呢!
感冒感冒,他作为一个大夫,还能治不好自身一点小感冒?至于别人,他的医术也还没到治不了人的地步。
梳云没有准备马车,只准备了三匹高头大马。
主座男子,或者该说于妙纤了,不会武,但是会蛊,也会马术。
身上还佩着什么玉佩,火红耀眼,纹络如凤凰,靠近他三尺的空气都是暖的,所以感冒,也感冒个熊熊!
清素目送三人骑马远去,偏过头就看到迷情一身死寂,宛若雕塑。
眼神随着三个人的彻底消失,空洞的像是无底深渊,瞥一眼都能打个寒战,好冷。
要不要反应这么大,那会让他很愧疚的有没有,清素挥挥手,再挥挥手,始终没看见人反应,想了想,凑过去耳边,”她说明天就来接你。“没有生气裹在大裘里的男人,才慢慢对着他眨眨眼睛。
清素一瞬间觉得自己要哭了,就这一眨眼,他容易么!推推他,”唉?你叫什么?“邑县是真的山高地不远。
翻过两座山,跨过三条河,走过四条木板桥,到了第五个悬崖时,返程。
路错了。
梳云脸色严峻,目光如炬的看着手中很糙的牛皮纸地图,在眉头上方,硬生生挤出了三条皱纹。
阴炙不指望了,于妙纤看上去气色很好,神色平静,也只有额头上方隐隐暴露着青筋,暗示着他的不耐烦,与急躁。
阴炙慢慢勒住缰绳,清素有一点说的还是没错的,这个山里,确确实实要比外面寒冷。
四面来风,如同钢刀一样不是很猛的割过人的皮肤,骏马嘶鸣一声,前蹄在地上来回刨土,驮着阴炙走来走去,崖不高,但就算是能一眼望到底,这么摔下去,也不是好玩的。
阴炙略微勒紧了缰绳,身下的马匹渐渐安静下来,低着头,居然是开始在咬路边的野草。
这里大片树林都在身后,前方与山底小道,足足有着二十多米的高度,而且还是弯弯曲曲的,紧挨着崖壁的是个陡坡,要想重新回到小道上,还不知道要绕多少圈子。
小道很少有人走,刚才就是因为路上都杂草丛生了,才混乱了走哪边的念头,如今看来当时的猜测错了,得!返回去吧。
但才勒着马头转过去,梳云盯着手中的地图,又想到很重要的一点。
回去该往哪边走?
如今太阳都快要从地平线上彻底摆脱束缚,要这样蒙着蒙着走到邑县,得到何年马月?
梳云看向于妙纤,后者点了点头。
一条引线被点燃,什么东西扔上了半空,炸开一朵不怎么明显的火花。
阴炙多看了几眼,明白了意思后,看往远处,这儿的悬崖不算太高,甚至对面就是一座比这边大的多的山峰,通体深绿,生机勃勃,只有一条比较显眼的土黄色小道缠绕在山腰上方等待着即将到达的客人。
偏僻小县城里,豆大点的地方,仅有的三条街内五条巷子,都洋溢了掩不住的喜气。
这是一个因为村落过多形成的县城,或许该说在比较早的以前,叫做赶集场。
后来人一多,就有了城。
因为靠近京城,就有了官,县官张芙蓉会被发落到这里来,她唯一的心声,就是往事不堪回首。
那些年考场里,奋笔疾书,汗流满面,却比不上旁屋百两银子,后来终于开窍的时候,因为银子拿少了,状元不归她,榜眼也不归她,拿到一个探花的职位,还因为没有后续的资金,一脚被踹到这里。
做一个七品芝麻小县令。
县官大人刚落到那步田地时,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写了七个大字,然后把它撕的粉碎,粉碎。
最后打包带着东西,乖乖的窝在这里,朝贪官的目标,缓慢而坚定地发展。
钱财不过身外物!
——身外物个屁啊!
这世上啥都可能是假的,只有活生生摆在眼前的金子,才是真的。
然后张大县令摸着得到的百两金子,屁颠屁颠可耻的变成了跑腿,让他那少得可怜的官差,封锁了整个村子。
听从那位大小姐的话,一只苍蝇都不能放进县城。——虽然这是坑爹的节奏。
几个穿着衙役衣服的女子,捧着手里分到的酒,醉得七仰八叉,倒在破旧的城门口。”好香。嗝。“”老娘这辈子都没吃过这么香的酒。嗝。“”哈哈哈哈,你,你倒了,真,真没用,起来。“”这冻死个人,唉,听说那新郎子是绝世美人唉,没见过,你们见过没有。“”嘘,嗝,那些人杀人的,咔嚓!“”咔嚓!哈哈哈哈哈哈哈。“”小崽子,老娘可没骗你,嗝。“一个衙役的眼神突然清明,神秘兮兮的凑过头去,”我见过。“”见过什么?嗝?“
阴炙踹开迷迷糊糊看过来,却支撑不住身体里一阵阵翻涌酒意,倒下的女子,那个看上去清醒了的衙役,呆呆楞楞半晌,居然又疯癫的笑的趴地上抽筋,直到后面跟着的人追上来,三匹骏马在耳边咆哮,梳云下了马,皱着眉头看着那几个醉的东歪西倒的女人。
疯笑的衙役从地上弹起来,眼睛圆睁着,抱着酒坛,无神且浑浊,身体晃晃悠悠,咧嘴笑着,让开道来,”各位,是来喝喜酒的吧!“”嗝!“趴倒。”恶心。“
梳云收起手,厌恶的退到一旁,那两个字从嘴里吐出来,好像是两排牙关用力磨得粉碎,只剩渣渣了,才嫌恶的罢手,一口气冰冰凉凉的吐在外头,化为烟雾快速消散。”就是这了,公子要进去吗?“随后飘来的三个黑袍人,看也不看地上永远睡过去的人一眼,径直询问一直没有什么表情的于妙纤,这么一番赶路,虽说马术好,也有些受不住,靠在树上正休息着,听到黑袍人问话,漂亮的丹凤眼才慢慢掀开眼皮,阴炙就在他前头,淡淡的帮所有人加了一句,”可需要找个地方先歇息一会?“于妙纤抚了抚那垂在腰间的凤凰玉佩,”让四世女见笑了。“黑袍人有一个皱起了眉头,不过没有多问,幽冷的眼神刮过梳云,后者已经平静下来,从那一堆尸体中过来,扶住了于妙纤。
他的确有点累,虽然以前不这样的。
阴炙从站着的石头上下来,无从考虑他人的情绪,顺从直觉走进县城里,入目凄凉,整条大街上几乎都没有一个人,转过前面的街角,才看见几个孩子,穿的绵绵实实,拿着貌似喜糖的糖纸蹦蹦跳跳往一个地方跑,其中有个别发现他们这群外来者的,停下脚步,好奇的看着这边。”你们也是来参加新郎婚礼的吗?“
手里的糖纸里,隐约还能看出剩下半颗糖的样子,女童睁大眼睛,没有一点的害怕,反而还异常兴奋的收起那半颗糖,冻得通红的小手再伸出来,做出讨要的模样。
阴炙淡淡低下头,女童的样子实在可喜,胖嘟嘟的脸上一派天真,眼里似乎有些不好意思,还是止不住的渴望着伸手,”这是新娘说的哦!参加婚礼的人都有糖糖。“阴炙眼神闪烁了下,扔出一锭银子,女童似乎没想到阴炙会给她这个,捧着看了好久,还放到嘴边咬了一口。”笨蛋阿珍,那不是糖,那是银子。“伙伴中跑过来一个大点的女童,非常兴奋的推开还没反应过来的同伴,”阿姨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可以对大甜说哦!“紧随而来的于妙纤看着孩子的目光比较柔和,听到那随后的称呼,更是少有的有了情绪,微微笑了出来,几个看过去的孩子顿时齐齐傻眼,口水都快要掉去地上。
那个大点的女童迅速放弃了阴炙,用比之前还要多的兴奋,扑到了于妙纤的脚边,”大哥哥有什么需要大甜帮忙的吗?“这前后不同的称呼,阴炙都难免脸色难看的别过了头去,反倒梳云稍稍前去,拦在了女童与他家公子的中间,依旧嫌恶的看着几个聚过来的孩童。
只有那个叫阿珍的,天性似乎就很敏感,有意无意的后退,距离她们远远地,手里的银子却一直攥的很紧,也因此,在她想要拉住一个最后过去的男孩时,对方快速扫眼她攥在手心的东西,用力抽回了被她扯住的小手。
阿珍茫然,看着所有的人都围了上去,其实她也想,只是想起父亲的教诲,总不太敢。
而看着这么多孩子围过来,于妙纤再温柔的笑容也有了点挂不住,皱起眉头,示意梳云拦住,自己从一边绕过去,走到阴炙身边,停顿了下,又逼近唯一躲着他的女童,也是阿珍。
孩子痴痴又不懂的直盯着他看,他也不见怪,伸手温柔的抚摸着人头发,”刚才那位大姐姐。“他微微偏过身子,拉起女童的手,让她看着阴炙的方向,继续徐徐引导,”那个姐姐是来这里找人的,如果你能帮她找到想找的人,除了这锭银子,还会有别的东西感谢你的哦。“美色与银子双重诱惑,在阴炙还在同样皱眉的情况下,阿珍顶着无数小伙伴的目光,有了勇气。
她先是把银子放在先前放糖的口袋,然后一步步走到阴炙身边,期间那一堆朋友是什么眼神,她已经不去想了,心里头只有于妙纤刚才诱导的,银子,加感谢。
她们这群人一看就很有钱,几个黑袍人冷哼一声,群童退散。
场上只剩下阿珍这个孩子,被黑袍人隐隐形成包围圈围起来,虽然害怕,还是很勇敢的仰头问着阴炙,这回总算聪明的换了称呼,”这儿所有的人阿珍都认识哦!大姐姐想要找谁了?“阴炙捂着头,直接再次砸下一锭银子,那手法快的,黑袍人惊疑的盯着她,都不知道那一锭又一锭,是从那里掏出来的。
女童捧着银子傻了,她不知道这里有多少钱,只能肯定一点,那就是一定很多很多,看了好久,在阴炙不耐烦先开口的前头,突然塞回阴炙手上。”不,不需要。“不需要这么多。
这里每一个孩子都熟识县城里的人,因为整个县城就没多少人,所以就算没有她们,找个人也不是什么难事。
外城邑县,柳铺八街,正堂一家据说原本是一个举人的住宅,而这个举人,则因为一次前往京城赶考,半途被山里跑出来的猛兽残忍咬死。
失去了举人这个当家,宅子包括宅子的一切,很理所当然的直接被县官充公,举人没有儿女,唯一的一个还在夫人肚子里,而她的夫人则因为受不了这么大的刺激,面对上自己妻主的尸体时,直接猝死,从此彻底没有了主人的宅子,县官自然肆无忌惮的当做了自己秘密养相好的所在,又直到一个月前,送给了来这里筹备结婚的贵人。
虽说有点不吉利,但那已经是她能拿出来的,除了她自己的府邸外,最好的住所。
庆幸冰凤溪一行人对这个故事,没有丝毫的兴趣,县官大人慢慢也就松了口气,鞍前马后的帮人筹备婚礼,伺候的比自己祖宗还殷勤。
甭管冰凤溪是谁,反正现在是在给她招财进宝的贵人。
是贵人,就得拿出十万分的精力来好生伺候,只差没把自家的小侍也送上去一个,好在激动的紧要关头,还知道自己没有活够,不至于想不开的跑去送死。
今天的柳铺八街便挤满了看热闹的人,出于阴朝建国以来的一种习俗,残影特意被送去了街尾一户人家,那是整个邑县最老的两个,将近一百岁的老人的家里,梳洗。
穿戴好一身新装,蒙上大红的囍字鸳鸯头巾,由两个老人左右扶着,老人的穿着也很讲究,虽然都是红色,喜气洋洋的,一个却带着白色帽子,一个黑色帽子,每走一步,是跨前脚的话,两个老人就会笑眯眯的喊着福祸相依,到了跨右脚的时候,就是白头偕老。
这一路都不会放手,一直走到大陆中央,将新郎交给带着花轿前来的新娘,最后让自己的子孙簇拥着人一起进去花轿,同时叫上一声,百子千孙。
热热闹闹的大街两旁,虽说邑县没多少人,可这条街也没有多宽,花轿在背上老人家四代同堂的祝福后,开始艰难朝着前头的正堂前进,柳铺八街的柳铺是一个称呼,因为在举人的宅子外侧,有一间多出来的屋子,举人乐善好施,常常在此救济那些吃不饱睡不暖的穷人,柳铺也就成了这条街的标志性建筑,提到八街都会扯上柳铺,喊多了两个词干脆就组合到了一起,从此诞生了如今的邑县人们,已经说成习惯的柳铺八街。
等人潮随着花轿全数涌向正堂方向,拐角处,阿珍胖嘟嘟的身影冒了出来,羡慕的看着花轿远去,想了想,攥紧袖口,脑袋却突然被弄了一下,回身,那个跟着她来的女人,居然在弄她的头发。
一时有些傻,这一路阴炙给她的印象,都是特别的不好相处,冷冰冰的,让她甚至都有些怀疑,带她过来是不是一种错误。
因为阴炙的模样,不像是来找朋友,倒像是,来找仇人。
女童敏锐的心里觉得自己做了一件非常糟糕的事情,然当那锭银子摆在眼前时,小伙伴们炙热的目光,让她明白,她不答应,也是会有别的人抢着答应的。
而家里有钱的话,父亲会很高兴。阿珍想让父亲开心。
不想再看到父亲出去帮人洗衣服,帮人抬东西,还要被所有人笑,所有人瞧不起的场景。
阿珍抿着嘴,不管伙伴们的不满,接过了那锭银子,然后。
——然后来到了这里。
她摸着口袋里两锭沉沉的银子,突然所有的慌乱都没有了,只剩下前所未有的踏实。
阴炙,还有什么要帮的吗?
阿珍有些艰难的指着前面,被人群里三层外三层包围的正堂,吞口口水,”就,就是那里了。“新郎,就在花轿里面。
阴炙蹲下身,面对她的脸上,居然有种诡异的笑容,而在她的手里,刚才还空无一物的地方,此时,正好放着一身整整齐齐的,婚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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