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血色人影从四方八面一闪而出,竟是早就候在了此地的意思,只等她们的主子驾临。
迷情前后左右看了看,当然不会知道,来到这里的人,只差一步,就不会是他。
“主子?”他再一次有点心虚的小声唤着,两个字出口之后又在心底暗暗恼火,是生怕主子不知道他今天想了什么,干了什么吗?
多少万年了,认为自己最不需要主子挂心了的时候,好像又变成了主子最讨厌的模样。
他抬起眼皮,不敢直视眼前的女人,结果却是被不由分说,揽起腰身离开了原地,耳边发丝被吹得遮住视野一片模糊,他伸出手去别到耳边,另一只手在离开地上的前一刻,已经牢牢的同样揽到了阴炙腰间。
呼吸絮乱,半空中一切都是过眼云烟,陪在身边不变的,就这么个人,只有这么个人。
一直以来,不会变,也不要变。
客栈内,某个房间,一身金银饰物,看上去俗不可耐的田夫人正对着镜子,镜子上边水波荡漾,不一会,出现的竟然不是田夫人的那张“倾国倾城”脸,反而是一个一身单薄白衣的女子。
静静躺在华丽的椅子上边,微风吹拂卷起几缕发丝,好像这风要再大上一些,就能直接把人给吹到天上去。
田夫人皱了皱眉,有些肥胖的脸上竟然奇怪的带起几丝不可侵犯的圣然。
这实在是诡异!也是庆幸没有第二个人呆在这里。
“人已经被带走了。”
轻飘飘的声音,镜子那边的少女竟然也抬起了头,看着应当是虚无的镜子这边,轻轻地嗯了一声。
发丝散乱,也掩不去那一刻里真正的倾城夺魄一般的容颜。
田夫人呼吸一秉,“你……”
“你先回来,回来再说。”
清清楚楚的女音,显而易见的虚弱,但也证明了刚才镜子里的少女点头,绝对不是幻影,田夫人身形闪动,快步走到床边,牡丹红的被子下鼓鼓涨涨,掀开之后,赫然也是一个同样的田夫人。
皱眉思索片刻,“田夫人”探出手去,断了床上的人,最后一抹生机。
这客栈里其他的人,看样子也不能留了。
阴炙看了看天空,天黑了。
黑的很快,也许是终于完全,步入了秋天的缘故,她回头看了看凉城的方向,想着,那个男人,什么时候可以追上来!
如果追不上来,她真的就可以那样放手吗?
阴炙问着自己,虽然到现在已经问了无数次,也没有给自己得出答案。
因为她可能,是真的放不了手了。
上万年来,第一次如此的,对一个人,放不开。
那么,如果他真的选择跟着她,那就不要怪她,再也不放开了吧!
——那如果,结果是离开了?
离开?她应该是会抓,不,逼他回来。
“你是脑子被门挤了吗?”
残影跨出门的后一刻,他家师傅大人就开始在背后摔桌子摔凳子,恨铁不成钢的对他的背影大吼不叫大闹。
好吧!这样的师傅,一般是十有八九,又喝醉了。
上无邪这辈子什么都好,唯一不好的一点,就是爱喝酒。
高兴的时候大喝,理由是高兴;无聊的时候大喝,理由是无聊;着急的时候大喝,理由是着急;生气的时候也大喝,理由是——
好吧!还是生气。
师傅大人说他不听教养,她要借酒浇愁,治疗自己的受伤心灵。
残影的反应是扭头就走。
“你给我回来。”
一大酒坛子,砰地一声摔碎在地,师傅大人满面通红走了几步,突然大爆发就缠到了他的后背上,近在咫尺的温热吐息,让他脸一红,不知道想到什么,下意识想提起内力闪开,却忘了自己现在已经是个残废。
结果:两个人以着极为暧昧的姿势滚到了地上,残影手忙脚乱的挣开,上无邪八爪熊却变本加厉抱的忒紧。
一个饱嗝,是真的醉了。
“师傅。”
残影睁不开,眼睛眨了眨,突然就极为温顺的喊了一声,上无邪满面通红,眼睛迷迷糊糊的半睁着,鼻音很重的应了一声,“恩。”
“我想去找她。”
“啥?”
人弹起来的速度,只差一厘米就能撞上二楼的地板,残影趁这空档,快速靠近大门口,逃之夭夭。
“臭小子,你给我回来。”
跑出很远,也能听到师傅的大吼大叫,很快,也就跟着追了出来,甚至没有多远,根本不用喝醉了酒的师傅,东倒西歪的追上,就被一圈的黑衣人,围得无路可逃。
残影后退了几步,笑的极其苦涩。
过了今夜,她就不会再等他了吧!
就当他犯贱吧!最后,让他最后,争取一次。
阴炙慢慢吞吞在野地里,行走了一个晚上。
一个晚上,太阳高照的时候,迷情也憋不住了,闹腾着要睡觉,她才就近找了个城镇休整,让随行的大夫顺便给人看看,赶紧准备好解毒方子。
至于用药力驱毒,说得好听点,她怕迷情有闪失,说得不好听点,就是她不自信。
甚至疑神疑鬼,四方八面有半点动静,都会神经兮兮的转过头去,寻找到底是哪里出来的动静。
入住客栈,大白天休整,到了晚上就启程。
她才真正正常了一回,原因无他,残影真的找来了而已。
在窗户边看风景的人兴奋了,兴奋的莫名其妙,兴奋的莫名心虚。
天知道凉城距离这座小城镇,有多近!
她翻上阳台,看了看不过二层楼的高度,有一股迅速跳下去,抓住人狠狠亲一口的冲动。
身后床上的迷情,却翻了个身,又嗅了嗅空气,闻到什么了,才心满意足的接着入睡。
阴炙当即愣在了原地,远处桥头上,残影也许是冷,缩了缩身子,步入到了树荫下边,很快消失不见。
“来人。”
“主上?”
阴炙扫了一眼突然蹦出来的血色人影,手指笔直指向刚才残影出没的地方,她知道她们明白的,不多说,吩咐一句,“跟紧他。”
就不再多言。
“是。”
血色人影再次消无声息隐匿,阴炙看了看那处,才下了窗子。
既然都找来了,又让她看到了,怎么还能让人,逃出自己的手心了。
她打开房门,一眼看到不远处走过来的店小二,随意招来吩咐了几道清淡的菜色,许是动作间没有遮掩,再次关门时,一眼,就看到迷情坐了起来。
眼睛朦朦胧胧的盯着这边,一头松散的发丝下,有什么动弹了下。
“主子。”
阴炙闭上眼,又睁开,无可奈何的过去,看着发丝下越来越大的动静,两只毛茸茸的猫耳,就那么钻了出来。
“主子。”迷情叫了一声,熟悉的往她怀里蹭,软绵绵的没有一点力气的声音,听得阴炙眉头直跳,拎起男人胳膊,食指中指就熟稔的搭上了他的脉搏。
“主子。”
迷情似是不满的叫了一声,手想要伸回来,却终究敌不过阴炙没得商量的霸道力气,干脆把整个人的重量都托付到了她的身上,另一只没有被抓住的手,则死死扯着阴炙衣领,还脑袋钻过去蹭个不行。
阴炙却无从轻松的面容,妖力每探入一分,脸上的神色便要凝重一分,白子桃比听说过的还要霸道,不过这么短短的一天一夜,就已经全部融入了男人骨血,浑然一体难以分离。
“主子。”终于察觉到她的不对劲,迷情迷迷糊糊的看过去,浑身绵软的让他一点都不想要动弹。
“主子?”
他再次问了一句,带着点小小的害怕与疑惑,阴炙才低头,给了他一声回应,“没事。”
“那再睡会好不好?”
“不好。”
不容置疑的拒绝掉,不去管迷情的脸上有多少失望,阴炙伸手取过衣服,熟稔而迅速的为人更衣,她恐怕没多少时间耽搁了。
迷情看着她虽然平静,却分明气息不稳的模样,上万年的相处,让他直觉的,乖乖不去动弹,可他,确实困了。
鸳鸯血境的队伍浩浩汤汤的开走了。
就在残影眼皮子底下,华丽的车队,让四周除了护卫外,还很是围了一圈百姓,没有武功,还是男儿身的他,根本接近不得半分。
他抿了抿春,说不清心中是微微松了一口气,还是怎么回事。
“你确定你认准了那臭丫头?”师傅昨晚的劝告还在脑海,“那小丫头片子怎么说都是世女,可不缺你这样倒贴上门的男人。”
师傅的话一点都不留情面,让他心底微微刺痛。
她不缺男人,他却只有她一个人。
落寞的转过身去,不知怎么就与人撞了一下,那人捂着额头,居然比他还先大呼小叫起来,“你没长眼睛啊!这么大力,想撞死你姑奶奶我啊!”
残影抬头,十八年的武功可不是白学,刚才那一下,不至于不知道自己的力气。
于是唯一的可能,就是眼前的女人,在纯心找茬。
他面无表情的转过身,当没听见,车队远去了,远在车厢里左拥右抱的她,更不会注意到他站在了这里。
可惜女人不肯放过她,抓着他的手就开始嚷嚷,“怎么,撞了人就想跑,姑奶奶可告诉你,天底下可没这样的好事。”
“那你想怎么样?”手被一个陌生的女人拉住,他的脸多少羞红,瞪过去的目光却丝毫不弱,刺得那个想继续得寸进尺的女人,当即松开了手。
好凌厉的眼神!
一瞬间她都以为,眼前的男人会突然用刀,毫不犹豫的杀了她。
可是女人看了几眼,哪有刀?残影的手握成拳头,整个人一身青衫,身形单薄的一阵风过来,似乎都能吹走。
女人的胆子就大了起来,是嘛!一个男人,他怕什么。
“你撞了我,连声道歉都不说就想走?大家来评评理,看有没有这么个道理。”
四方八面本来围着看热闹的百姓,都被女人粗大的嗓子招惹了过来,残影还从来没碰过这样的情况,再说让他道歉?
他扭头就走,那些百姓倒也不拦他,只是指指点点,不管是包了头的头巾,还是那抹殷红的曼珠沙华。
女人就是看到他脸上那朵花,认定他是勾栏的小倌儿,没什么后台背景,才敢明目张胆的拿着这么点微不足道的小事借题发挥。
残影没嚷嚷,没道歉,让她气着了的同时,也更理直气壮的骂了起来。
“哎哟,疼死我喽!臭小子,你给姑奶奶站住。”
围观的人窃窃私语不停,也倒没一个出来劝劝,全都一副看好戏的表情。
残影咬着唇瓣,背对着车队离去的方向,走得极快,眼圈却不知不觉的红了起来,直到鼻头泛酸,泪水在眼眶里不停打转。
“嘿!耳朵聋了吗?姑奶奶让你站住,你听见没有。”
女人属于无所事事型,恶劣的追上来,很快挡到男人面前,残影反射性抬头,倒让女人愣在了原地。
“咦?”
残影快速低头,又换了方向走开,谁料那粗得像破鼓一样的嗓子在身后阴魂不散。
“喂!你怎么哭了。”
残影当听不到,可体力上不行,身体也不行,女人追上来的脚步实在太过轻易,让他深深痛恨自己的无用,介之,恨上那个已经坐马车离开的女人。
“喂!我不欺负你了好不好,你别哭了。”女人的声音里居然难得有点慌乱,挠了挠头,粗狂的脸上扯出一丝歉意,再一次快速挡住残影前行。
“你让开。”残影恨到极点,反而平静了,眼里没了泪水,整张脸绷得紧紧的,冰冷的散发出一脸生人勿近的气息。
女人从出生到现在,调戏的男人也不在少数,可还是第一次看见残影这型,不禁呆在了原地。
许久,残影被他看的几乎要杀人的时候,才听到一声赞美,“好漂亮。”
他愣了愣。
这次女人脸刷的先红了起来,不好意思的搓着手,“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欺负你的,其实,你说声道歉就好了的,我不知道你居然不说,当然啊啊!首先还是我不对,我给你赔礼道歉,你吃饭了没?要不我请你客,赔礼好不好?”
阴炙为了迷情的病情,自然一改之前慢吞吞的速度,快马加鞭,很快离开那个小镇很远。
因为赶得急,一路迷情要么死睡要么全身僵硬冰冷,阴炙更是焦急的顾不上安排一点什么,只想马上回到大本营涟夷。
于是,路程到了一半的时候,某女才迟迟想起来,自己丢下了一个很重要的东西。
冰凤溪不会放弃,她自然也更不能把已经悔改了的小家伙,重新推到别人怀里。
迷情的情况很糟糕,白子桃的药性渐渐柔和了起来,却与迷情奇经八脉,血管丹田全交汇到了一起,让阴炙哪怕有心,也难以逼出毒素,只要用力狠了,就有经脉俱断的危机。
血管什么都是脆弱的玩意,阴炙本体属阳,又是天生火属性元神,妖力暴虐而狂躁,还是神识再强大也改变不了的事实,何况自己的身体都承受不了这么强大的神识。
修长的五指停留在迷情面部,迷情对她太过重要,如果因为自己的鲁莽出了差错,她不能想象自己会变成什么样子。
兴许迷情不会有事,毕竟是陪伴了自己那么多年的男人。
只是她无法忍受一点可能的失去而已。
“去接残公子过来。”
她挥手招出鸳鸯血卫,淡淡吩咐,正好,秋绾应该也赶到了涟夷,两个男人一起“处理”了。
迷情睡得不舒服,抱着她的腰,蹭了一下,他的脸红润的看不清一点异样,只有厚重的眼皮伴着让人难以挣扎的困意,在周公的地盘一睡不醒。
阴炙抱着人,点点不安扩大,唯有靠着看窗外,来转移注意力。
在进入西秋地界,找了间阴森森的客栈落脚的时候,残影才被接了回来,出现在她面前,一脸惨白。
他看她一眼,却转身就走。
刚才带他来的血卫又神乎其乎出现,拦住他的去路,同时,门被敲了开,黑衣女子一脸冰霜,奉上一封信。
那信上没有写字,好像里面还装了什么东西。
残影的脸白的更厉害,几乎是反射性去抢东西,却被血卫牢牢拦住,阴炙诡异的看一眼他,“是什么?”
信封下一刻递到眼前,阴炙一接手,就是脸色冰寒。
冷冷的听完一切汇报,那条链子在指尖一荡一荡。
迷情早昏昏的睡了,秋绾在涟夷忙活一切,让人先提前送了特制的香囊过来,里头装的自然是白子桃的解药。
以毒攻毒,让迷情贴身带着,为了让阴炙依然能接触迷情,秋绾还花了心思做了另一个避百毒的香囊,上面一对鸳鸯栩栩如生,却让迷情看到后,泛了一肚子的酸水。
阴炙当时愣了一下便接了,随身带着,迷情也没胆子再多说什么,气着气着就睡过去了。
如今睡得很熟,好几个时辰过去了都这样,问了问秋绾吩咐过来的药师,只说正常反应。
等不贪睡的时候,就是好了。
把玩着那条链子,残影不知道为什么,眼睛通红。
那个纠缠上他的女人,刚刚血卫说了什么?死了?
不!还没死,不过也半死不活生不如死了,这封信就是从那个女人手里抢来的,里面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