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呀!”纪晓瑜回答说。
张崴又说起纪晓瑜请假这几天工作室的事,多捡着有意思的说,新出的单行本获了奖,他去首都领了奖,碰着了不少圈里的大腕,有几个是纪晓瑜喜欢的,他还帮她要了签名。
纪晓瑜只是听着,偶尔附和几句,她不想让自己的情绪叫他人知道,跟他们说话时尽量都笑着,但对方倒也是个聪明人,不问她现在怎么样,也不问她是不是跟杨彦希一起回来的,只说了一些简单的话,说得也不多,适时而止,叫人讨厌不起来。
“新年快乐!”张崴最后说。
“谢谢,你也一样!”纪晓瑜说着,挂了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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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夕那天晚上,纪晓瑜刚把碗筷拿出来,一家人正准备吃饭,门铃却突然响了,纪父前去开门,纪晓瑜从厨房探了个头出来,问:“谁呀?”
来人看着她,眼睛一动不动,透着几分惊恐,不敢擅自进门。纪晓瑜的脸冷了冷,苦于目前的局面没办法发作,只把手里的筷子捏得紧了些,没有说话。
纪父没察觉到两人的不对劲,对着纪晓瑜欢快地说:“愣着干什么,彦希来啦,还不赶紧去加副碗筷!”一边说着,一边拿了拖鞋出来招呼杨彦希换鞋,“怎么也不打个电话,不是去美国出差了吗?”
杨彦希笑了笑,“是呀,本来是打算去的,但今天不是过年嘛,好说歹说跟对方把时间往后推了推!公司的事情结束了我就赶紧往家赶,以为打个电话跟晓瑜说一声的,结果手机没电了,走得急,又没带充电器!”
是呀,杨彦希何等精明,都不用纪晓瑜指点,一席话说得天衣无缝。
纪母见到女婿来了也很开心,张罗着再加一个杨彦希爱吃的菜,纪父还操心着杨彦希的公事,问:“公司的事情你这么推了,不要紧吧?”
杨彦希瞟了一眼顾自摆着碗筷的纪晓瑜,一边笑着道:“没事,天大的事也没陪家人重要呀!”说着,打开随身带来的两瓶好酒,“爸,反正明天也没事,今天晚上我陪你好好喝几杯!”
纪父好酒,平时纪母不让他喝,今天女婿来了,又是大过年的,自然能好好喝上几杯,听了这话,禁不住喜上眉梢。
饭桌上,杨彦希像个没事人似的,一边对纪家两老说着贴心体己的话,一边对纪晓瑜嘘寒问暖,夹到好一点的鱼肉,都要把刺挑了,再往纪晓瑜碗里扔,如果是蔬菜,便把先把菜杆咬了,把纪晓瑜爱吃的菜心留给她,一切的动作,与往常无异。
纪家两老自然乐得看见小两口如此恩爱,纪父不忘嘱咐纪晓瑜:“赶紧吃,吃完了打电话给你婆婆拜年,你们今年没回去,她肯定很失落!”
纪晓瑜心里堵着一口气,食难下咽,面上却不得不笑着,“嗯,知道的!”
杨彦希握了握纪晓瑜的手,笑着说:“没关系的,我已经跟我妈说好了,今年过年就留在这边陪你们,等年后再回去看她!”
杨彦希握的是纪晓瑜端碗的手,对方握住了,她也不叫他拿开,但吃饭的动作却停在那里,眼睛一动不动盯着桌面,眼里放着寒光,纪家两老看不出其中的奥秘,但杨彦希却不由浑身一个寒颤,当下松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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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彦希有些酒量,纪父酒量也不差,一个有意买醉,一个嘴馋已久,没用多久一瓶白酒便已见底,两人都有些微醉,再想拆第二瓶的时候,被纪母拦住:“好了,已经喝得够得多了,赶紧吃饭吧,菜都凉了,我去给你们盛饭!”
“不用了,妈,我来就好了!”杨彦希说着,顾自把纪晓瑜手里的碗接了过来,将碗里剩下的小半碗饭倒在自己碗里,一边淡然道:“我去给你盛点热的!”
这事放在往日倒也平常,但今时毕竟不同往日,纪晓瑜起先还有些恍惚,但很快便回过神来,她坐在那里,浑身都有些发抖,她不知道杨彦希又在唱哪一出戏,但如今对方任何的贴心举动,都只是让她厌恶,而生不出一丝好感。
她将筷子啪地一声拍在桌子上,好不容易才按下脾气,在纪家两老惊奇目光的注视下,神色如常道:“我不吃了,你们吃吧,我去房间呆一会,吃好了叫我,我来收碗!”
杨彦希也有些愣住,站在那里没有动作,缓了几秒才又笑着道:“你累了先去休息吧,碗我来洗!”
纪晓瑜就那么走了,再怎么不操心的纪家两老这会也看出了不寻常,纷纷一脸求助地看着杨彦希。
杨彦希硬着头皮坐下来,苦笑着道:“都怪我,这段时间太忙了,没空陪她,冷落她了!”
纪家两老这才松了口气,原来是小两口闹别扭了,不是什么大事。
纪母多少总是向着纪晓瑜,对杨彦希道:“工作虽然重要,但也不能冷落了我们晓瑜,事业和家庭,总归要家庭第一,否则赚了那么多钱,花得也不痛快。”
杨彦希连连点头,“妈说得是,公司的事都上正轨了,也就忙这最后一阵了,明年我计划休个长假,带着你和老爸,我们几个人好好出国游一游。”
这话说到了纪母心坎上,她和纪父活了大半辈子,游玩的地方去了不少,但还没出过国,若能托女婿的福出国去看一看,那真是再好不过了。
作者有话要说:
☆、当爱已成往事(4)
饭后,纪母没让杨彦希帮着洗碗,而是指了指纪晓瑜的房间,示意杨彦希赶紧去哄哄,纪父也在一旁劝,这么多年了,仍旧是那句话:“她被我们惯坏了,脾气大,你多让着她点!”
杨彦希笑,“我懂,我比你们还惯她!”
一句话说得纪家两老开心不已。
杨彦希没带行李,只有一个随身的手提包,他拿上手提包,背对着纪家两老时,深吸一口气定了定神,而后才动手推门,还好房门没上锁,否则两个老人就在后面看着,推门推不开,场面必定很尴尬。
“你到底想干嘛?”
房间里没开灯,纪晓瑜站在门后突然出声,吓得杨彦希惊出一身冷汗,他没说话,只将身后的房门关上,落锁。
杨彦希也没有开灯,黑暗中的纪晓瑜眼神仍旧凌厉,叫人不寒而怵。他看了对方一眼,想上去抱一抱对方,但料想对方不会同意,干脆不做这个打算,在一旁的床上坐下,接着拍了拍另一边,意在招呼纪晓瑜过去。
纪晓瑜站着没动,他也并不在意,抱着酒后有些疼的头,在床上躺下,颇为疲倦地道:“晓瑜,我累了,你过来陪陪我,让我抱抱你好不好?”
纪晓瑜从前最见不得杨彦希这种可怜兮兮时的样子,但如今她的心比铁还硬,对方假做戏也好,真伤心也罢,她都不感兴趣,“你到底想怎么样?”
杨彦希看着她,通红的眼里尽是无奈,说话时声音都是哽咽的,“我只想跟你好好过日子!”
这人还在逼她,纪晓瑜心里越发凄凉,面上却忍不住笑了出来,事到如今,也就这人还能恬不知耻说出这种毫不负责任的话,好似他犯的错误只是忘记了她的生日那么简单,她说:“别尽说一些把自己感动了把别人恶心了的话,你一个人过自己的好日子去吧!”
杨彦希突然冲上前来将纪晓瑜的眼睛捂住,急声道:“你别这么看着我,我害怕!”他将脸埋在纪晓瑜的颈项,炙热的气息就打在的对方的脖子上,嘴里呜咽着道:“晓瑜,我知道错了,你别恨我!”
杨彦希从包里拿出一份文件交给纪晓瑜,“我已经让财务拟好了,把我所有的股份都转给你,你再信我一次,从此以后,我就只有你了!”他说:“我就错了那么一次,你原谅我好不好,我舍不得你,你别离开我!”
纪晓瑜没去碰那文件,而是将对方的手从眼前拨开,她实在见不得杨彦希这种为爱癫狂的样子,好似他还是之前的那个情圣,好似他还像从前一样,爱她爱得不能自拔,生怕她受一点委屈。
她也累了,不想再跟对方吵架,更何况一墙之隔还有不知情的两老,今天是大年三十,她不想在这个时候,惹他们伤心。她朝地上吐了口口水,冷冷对杨彦希道:“你真后悔?那就吃了它!你吃了它,我就当做什么事也没发生过!”
除夕夜,好光景,窗外有人燃起了烟花炮竹,烟花的照耀下,杨彦希那张素来俊俏得意的脸显得异常苍白,他的眼里不再是无奈,更多的是祈求,他说:“晓瑜,我求求你了,我们好好说话行不行?你让我跪下磕头都行,只求你能好好跟我说话。”
纪晓瑜冷笑了一声,退开了几步:“怎么,不乐意呀?”她说那话也不只是为了赌气,而是早已摸透了对方,但心里想到与亲耳听到还是有些区别,她的心再次凉了凉,笑着看着一旁的杨彦希,逐字逐句道:“杨彦希,我实话告诉你,你比这口浓痰,还让我恶心!你觉得在你做了那些事之后,我还能跟你在一起吗?还能跟你同床共梦,每天醒来都看着你这张脸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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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笑了!”杨彦希的脸上透着几分绝望,冲上前来紧紧捂住纪晓瑜的嘴,力道大得惊人,“别说了,我不许你这么说!”
深情装不下去了?纪晓瑜谈不上是开怀还是失落,“杨彦希,你还真是太把自己当回事了,你凭什么以为在你跟那个女人发生关系后,我还会跟你在一起?是你太自信了,还是在你眼里,我就有那么贱?”
“你别说了!”杨彦希咬着牙道,眼睛通红,不知是委屈的还是被气的。
纪晓瑜不由停了几秒,黑暗里她看不清对方的眼,但对方手上的力度还是让她有些畏惧,她并不知道将他逼急了,他会干出些什么事。
纪晓瑜突然觉得索然无味,她想说:算了吧,杨彦希,你也别强迫自己了,这条路不适合!可她嘴巴刚动了动,一个字未吐,便被一股力量堵住,随即她反应过来,那是杨彦希的嘴。
是的,杨彦希听不下去了,他不知道对方的嘴里还能蹦出什么不堪入耳的话来,他怕了,就算会招来对方的憎恨,就算事后会被她瞧不起,只要能暂时堵住这张嘴,他都愿意去干。
等纪晓瑜反应过来时,已经被杨彦希压在床上了,对方借着酒劲,力气大得惊人,相比之下她的反抗显得微不足道,但她又不敢高呼出声,否则叫门外两老听了,作何感想!
衣服被撕了大半,纪晓瑜起先是震惊,而后才是厌恶,从前她还是小瞧了杨彦希,以为他多少还能算是个正人君子,谁料连这种卑鄙的事情也干得出,她压低嗓音恶狠狠地骂:“杨彦希,你疯了吗?你还要不要脸!”
杨彦希咬着牙半晌,最后只有一句:“是你逼我的!”
纪晓瑜听了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他与徐颖在一起,是被她逼的,如今干出这种无下限的事情,也是被她逼的,好似一切错误的源头都在她。
纪晓瑜知道不能再激怒对方,强迫自己耐下性子,“你冷静一点好不好,别逼我很你!”
杨彦希似乎压根没有听见纪晓瑜的话,只顾自言自语:“你为什么不能多相信我一点?”
杨彦希说:“我根本不爱她!”
爱?对方以为她还纠结的是爱不爱的问题,纪晓瑜已经心灰意冷,无暇再理会身体的痛楚,她说:“你还是爱她吧,否则只会让我觉得你更可悲,你就是为了这么一个人,背叛了你的婚姻。”
此话说完,她亦不再反抗,事到如今,她才终于认清,两人在一起这么多年,对方原来一直不懂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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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彦希第二天醒得很早,宿醉的结果便是头很痛,但心里却是欢快的,昨晚的纪晓瑜起先反抗激烈,但最后还是顺从他了,料想心里多少还是有些怀念他的,怀念从前,或许夫妻便是这样的,床头打架床尾和。况且,把自己所有的身家都交给对方,他自觉已经展现了自己最大的诚意,对方应该能感受到。
抱着对方温热的身体,失而复得的熟悉的温度和味道,叫杨彦希感慨不已,心里再次燃起希望,只要纪晓瑜不拒绝他,一切都好说,对方吃软不吃硬,他不介意再摆低姿态。
纪晓瑜背对着他,没有醒来的迹象,杨彦希从身后抱着她,不敢动作太大,怕吵醒对方,只在不经意间瞧见对方肩上的淤青,才知自己昨晚太于过火,下手竟然如此没有轻重。
杨彦希暗暗懊恼了一会,蹑手蹑手起了床,与纪父纪母打了招呼之后,便直奔药店。纪父纪母原本还有些担心他们,如今见他满面红光,便知小两口已经和好,原本微弱的担忧,瞬间也都烟消云散了。
杨彦希到药店买了一瓶红花油,又觉得少了些什么,跑了几个街区,才找到一家开张的花摊,买了一束纪晓瑜喜欢的白玫瑰之后便急急地往回赶。
敲门之后是纪父开的门,杨彦希刚跨进门正准备换鞋,却见纪晓瑜也从房间里出来了,他还未来及把花送给对方,说上一些好听的话,却听对方说了一句:
“不用换鞋了!”
杨彦希愣了愣,一时没能明白对方话的意思,抬头去看对方的神色,是那种他并不陌生的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再看一旁如临大敌却又束手无策的纪父与纪母,原本喘着的粗气一下子停滞住,那颗躁动不安的心,也不由得一点一点冷了下来。
“晓瑜!”他叫了一声。
纪晓瑜顿了两秒,随即走上前来,将离婚协议书连同他昨天的那份股份转让书一起递给他,“离婚协议书我已经签好了,你走吧!”
杨彦希看着那薄薄的几张纸,整个人有些怔住,伸出的手竟然有些颤抖,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嗓子都是噎住的,勉强挤出了两个字:“好!好!”
纪母看得呆住了,看着向来乖巧听话但倔强起来自己也毫无办法的女儿,再看一向心有成竹此刻却理亏得无所适从的女婿,抹着眼泪跟自己的老伴控诉:“他们一直好好的,这是怎么啦?怎么啦!”
杨彦希看了看她和纪父,却没有再看纪晓瑜,一面艰难地开口:“爸,妈,是我对不起晓瑜,对不起你们!是我——”
还想再说什么,被纪晓瑜拦住:“我会跟他们解释的,你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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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彦希离开时走得很慢,纪晓瑜走过窗边还能瞧见他的背影,她不禁有些恍惚,记忆回到多年以前,杨彦希来到这里求她嫁给他,那时候的她,并不知道未来是福是祸,但答应的时候,却不带一点迟疑。
是呀,那时候的她是多么的天真,总想着只要两个人相爱,苦一点累一点,她也认了。却没想过,她引以为傲的爱情,她自认为永远不会消逝的爱,才是最难捉摸的。
那天晚上,纪晓瑜早早便睡了,并没睡多久,但却做了一个稍显冗长的梦,梦里面她对杨彦希说:彦希,我们还是不要离婚了,我怕我离开你了,再也没有人像我这样,疯癫偏执而又神经质地爱着你。
醒来时,才发现枕头都湿了。得知杨彦希出轨的时候,她没有哭,签署离婚协议的时候,她也没有哭,是的,醒着的时候她都没有哭,梦里面她却哭了。
纵使曾经的肋骨变成了鸡肋骨,就这么突然摘掉还是有些疼的。
她在老家呆了几天,越发觉得,她跟杨彦希的那段恋情,是那样的不真实,好像只是自己的黄粱一梦。好像自己还停留在多年以前,大学毕业心灰意冷地回到老家,惴惴不安地等着,等着杨彦希来找她,或是等着对方永远忘了她。如果回到从前,她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那么义无反顾?
然而,正是杨彦希的釜底抽薪让她知道,她始终无法翻过心里的那一篇,如果从前的姚韵玲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