胆大的lily此刻脸上充满了好奇和让我觉得匪夷所思的兴奋。
走了一会儿之后，走在最前面的警员停了下来，手电筒在前方照了照：“血迹到这里就没有了……怎么会这么多血。”
他的手电筒往左右两边扫了扫，我什么都没有发现，他却猛地停了下来，将手电往回照了照——一滩暗红色的鲜血积聚在一座圣母雕像的底部。
灯光慢慢地往上照，缓缓地露出了一双干瘪的脚来，那人被绑在了圣母背后的十字架上，我咬着牙盯着手电的灯光继续上移，一个惨白的脸终于显露在了我们面前，五官看起来非常诡异。
laura捂着嘴，另一只手紧紧地抓着我的手臂，我此刻也好像完全失去了疼的感觉，只觉得胃里的东西一阵阵往上涌。
我终于知道为什么刚才的血会有这么多了，只要看看这人已经贴着骨头的皮肤就知道了。
他已经被放干了血。
第13章 失眠
我们三个被驱赶了出去，警员们很快就把现场围上了警戒线，我们坐在刚才的那个长椅上，就连刚才最兴奋的lily都完全没了精神，低着头坐在椅子上。
laura紧紧地闭着眼睛，嘴巴紧抿着，看起来好像被吓到了。
这里刚才还黑漆漆一片，这会儿被警车的灯光照得非常亮，我看着警员们进进
出出，打起精神对她们俩露出了一个笑容：”嘿，别这样啊，我们还要赶公交呢。”
她们俩没理我。
我现在心里也很乱，但比起坐在这里静静地回忆刚才的场景，我更倾向于找点事做忘记刚才的画面。
我拍了拍laura的肩膀：”回去吧。”
这下laura睁开了眼睛，看了我一会儿拍了拍脸颊，勉强扯出了一个笑容，点了点头：”走吧。”
lily却没有动，她坐在长椅上抬头看着我们：”你们走吧，我……我还想再坐一会儿。”
她的脸色很难看，显然刚才的画面对她的冲击非常大，我能够理解，但我并不觉得自己应该沉浸在那种恐惧中。
但我说不出什么安慰的话，幸好很快有一个警员走过来了：”现场不能多留，你们是目击者，请和我回局里录口供吧。”
我和laura互看了一眼，点了点头，lily拍拍脸颊，看起来也稍微精神了一些，从长椅上站了起来，跟着那个警员上了警车。
laura和我在后面把lily刚才沾了血的袋子拆掉，和我们的东西放在一起，然后拎着大包小包上了警车。
说真的，哪怕把袋子扔了，我觉得今天买的那些东西不管是我还是laura又或者是lily都不会用了，因为一用这些，可能就会想起今天这个可怕的夜晚。
我还是第一次在凌晨一点的时候来警局，警局里的灯全都亮着，但人并不多，就算加上那些去了现场的人，好像还是比我上一次看到要少很多，可能因为现在时间太晚了吧。
几个警员迎了上来，把我们三个分开带到了警局不同的角落里，我深吸了一口气，恐惧感已经比刚才要减弱多了，但是还是忍不住会想起刚才那个可怕的画面。
给我做口供的警员年纪不小了，他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侧过头来看我：”说说具体是什么情况吧。”
我闭了闭眼睛，眼前好像又闪过了刚才那个被放干了血的干瘪皮囊，我做了几个深呼吸，过了一会儿才说话：”我们原本只是想坐一坐的……”
我把今晚发生的事情都说了一遍，我们虽然算是第一目击者，但实际上知道的并不多。
我估计lily和laura说的和我差不多，这位警官记录完和另外的两个人交流了一下之后，就让我们回去了。
laura看起来已经缓过劲来了，这会儿还朝我露出了一个笑来，lily的脸色也比之前好看很多，她盯着我看了一会儿，突然有点嫌弃地转过头去：“你不是要被吓死了吧？”
我觉得我的脸色应该很差劲，不然lily才不会对我表露出这么明显的关心来，但实际上刚才的恐惧感已经消失得差不多了，只是我现在一闭上眼睛就好像能看到那个干瘪的尸体。
“晚上回去好好睡一觉，明天就好了。”laura一脸担心地看着我，我朝着她笑了笑：“我没事啊。”
不知道是不是我现在的笑容有点渗人，我看见laura脸上的表情更加担心了，我干脆收起了笑容率先走出了警局。
laura和lily很快就跟了上来，一左一右在我身边一路把我送回去，lily一边还在嘴上嫌弃地数落我：“我还真怕你吓得连路都走不动趴在地上，我就发发善心把你送回去了。”
我明白她这是关心我，只是不愿意好好表达而已，我觉得我们三个人今晚收到的刺激都不小，我也并没有比她们更严重。
今晚的后遗症一直到下半夜才显现出来，我洗漱完躺在床上一闭眼就全都是被手电筒照着的干尸，根本就没法睡觉，在床上翻滚了一个多小时之后我干脆起来到厨房空手切萝卜去了。
空手切萝卜是我一个保留节目，我喜欢在汤里加上白萝卜，所以当我心情不好或者有什么烦恼的事情的时候就回去厨房切萝卜，然后把萝卜放进冰箱第二天放进汤里。
平时这个技能还挺有用的，毕竟在用技能的时候我需要集中精神，因此常常切着切着就心情平静了，但是今天不一样，我切的时候头脑放空，而一旦停下手中的动作，我还是忍不住会想起那个画面。
厨房里的两个大白萝卜都快被我切烂了，都够我吃一个礼拜了。
我看着砧板上的白萝卜，有点挫败地散去了注意力。
这会儿都已经半夜四点多了，再不睡天都要亮了，偏偏我现在眼皮很重，却根本睡不着。
楼道里传来了电梯的声音，我住的楼层不低，路上的车辆声我基本听不到，但是楼道里的声音倒是能听得挺清楚。
我想了想，干脆洗了洗手，打开了门探出头去，楼道里的感应灯亮着，隔壁的reid站在他家门口，一边打哈欠一边按密码，可能是听见了我开门的声音，他慢一步转过头来看了看我，快速地皱起眉又松开，抿着唇对我露出了一个笑容：“还没睡啊？”
大概是他很累的原因，这会儿他的声音和平时那轻缓的声音有些不一样，而是带着一点微微的沙哑，听着就让人觉得他很疲惫，我有点不忍心，想要缩回去了，但是想想他困我也困啊！但他能睡着，我睡不着啊！
这么一想我也不往后缩了，睁着酸得有些发痛的眼睛问他：“厉害的fbi，你第一次看见尸体是什么感受？”
他皱着眉侧过头看我，他大门上的密码锁因为长时间没有继续输入，发出了代表密码错误的滴滴两声，左上角的红灯闪了闪。
他的脑袋微微朝上抬了抬，嘴唇紧抿着，眉头深深地皱着，目光专注地看了我好一会儿，我简直都快有些不好意思了，他才说话：“你遇到了什么案子？”
他的语速比刚才要快了一些，嗓子还是有点哑，但听起来疲惫的感觉好像比刚才要少了一些，好像提到了案子他就会精神起来一样。
我想了想，干脆把门敞开，邀请他进来了，正式认识这么几个月，他还是第一次不在饭点的时候到我家里来，我把他安置在了沙发上才觉得这样好像不太对劲，但是人是我邀请进来的，跪着也要把事情说完才能让他走。
我坐在他旁边的沙发上把之前在警局说的话又说了一遍，他听得很认真，时不时随着我的叙述皱起眉露出思考的样子，我说着说着注意力都到他深深皱起的眉头上了，想要伸手摸一摸这是什么手感，他这眉头皱得比一般人深多了，但是在平时不皱起来的情况下，他的额头也没什么川字。
看着觉得有些神奇啊。
“干尸……”他皱着眉重复了一下这个词，过了一会儿又念叨了另一个词，“十字架……”
我挠挠脸颊，觉得自己真是没什么用，不过我的目标也不是当一个警员或者什么高级的，因此就算这样我也一点都不觉得自卑。
他自言自语了一会儿，我不明白他究竟想到了什么，非常好奇地看着他，他站起来语速很快地跟我解释了一下：“听你的描述，凶手很可能不是第一次犯案了，不管是时间还是地点都选择得非常有条理……”
我……这是又遇到连环杀手了？
第14章 又一具尸体
我觉得自己挺倒霉的，但是明明从reid这边得到了这么一个让人蛋疼的消息，我却感觉好像能够睡得着了，送走了reid之后，我回床上躺了一会儿。
这次几乎是我的脑袋刚碰到枕头，我就睡着了。
这个周末我都没出门，laura和lily这两天也没有再联系我，隔壁的reid又开始了早出晚归的日程，我缓了两天，总算差不多让自己的作息回到了之前的生物钟，周一的时候我终于出门了。
久违的阳光晒在我身上，我简直有一种活过来的感觉，好像周五那件事情的阴影突然消失了，我愉快地对着站在楼下的保安打了个招呼，拎着包小跑着去了学校。
由于这两天睡得挺多，我今天起得有点早，到学校的时候距离第一节课还有很久，学校里人都没多少。
学校的门全天开放，门口的保安只是记录一下车辆进入情况而已，对于别人的进入并不阻止，像我这种一大早来学校的他们更是不会阻止了，有个脸熟的保安跟我打了声招呼：“早上好。”
我朝他露出一个微笑，小跑进了学校里。
我们学校历史挺悠久，到现在已经超过了一百年，占地很广，平时会用到的教学楼和各种实验楼都在距离大门口不太远的地方，剩余的大部分地区都是树林，平时也很少有人会去，就连喜欢二人世界的情侣也很少会走到树林深处去。
毕竟教学楼后面的树林大得简直像荒郊野岭一样，晚上去那边还是挺可怕的。
我还是第一次这么早来学校，走在学校里简直觉得有点陌生，毕竟我以前基本都是踩着点进教室的，这会儿每个教室基本都是锁着的，我在一楼逛了一圈，从后门走到了教学楼的背后。
教学楼背后是一块空地，然后就是一望无际的高大树木，我站在原地吹了会儿风，刚准备转身进去，视线突然看到了树林边缘的树叶看起来有点奇怪。
我忍不住朝后面的门内看了看，教学楼里没有人在走动，我有点纠结地抓了一把自己的头发，最后还是止不住自己的好奇心，走过去看了看，这边不太有人，树林里堆积着厚厚的树叶，这会儿看得出树叶上有一道明显的拖曳痕迹，显然不是什么有趣的预兆。
……不会吧？我运气真的这么背？
我在原地跺了跺脚，在心里默默地朝着上帝祈祷了一下，沿着那道明显的痕迹走了进去。
这个树林显然很少有人来，朝里面走了没多久，地上除了那个拖曳的痕迹就没了别的脚印，我身边的树木郁郁葱葱，我闻得到一股腐叶的味道，这里简直不像是学校，反倒像是人迹罕至的山林。
脚踩在树叶上有一些轻微的声响，头顶上传来鸟叫，周围倒也不是非常安静，但我就是害怕，比起上一次直面那个保安，这种未知的情况让我觉得更加可怕。
走了几分钟之后，地上突然出现了血迹，而且并不是少量的血液，已经有些干涸的血液从厚厚的树叶上层渗了下去，把那一大片的树叶都染成了红褐色，但是这里的树叶没有任何的混乱，看起来简直就像是被害人没有任何的挣扎就被刺穿了血管一样。
我被自己脑子里脑补的画面吓到了，指甲在身边的树上抠了抠，直到抠掉了一大块树皮才稍微觉得平静下来一点。
这感觉和周五晚上的公园很像，同样都是没什么人在的时间，同样是大片的血迹。
我这会儿也不敢再犹豫了，直接拨给了911，声音甜美的接线员让我站在原地等待，然后挂断了电话。
我拿着对着手机的主页看了看，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迈开了步子沿着血迹往前走。
最糟糕的打算也就是看见干尸而已，而现在树叶上的血迹还没有完全干透，说不定那人还能有救。
如果遇到凶手，我自保应该也是没有问题的。
我从来没有来过这边，我觉得全校来过这里的人应该也屈指可数，因此我根本不知道这个树林里有些什么。
血迹一开始很多，后来越来越少，但是颜色越来越接近鲜红，说明越往里走，地上血液越新鲜，走到后来血迹变得少了起来，我也终于走到了一块开阔的地方。
这里似乎曾经有过什么活动，地上堆满了各种各样的雕塑，还有未完成的，看起来都有些年头了，有些雕塑上甚至已经长了苔藓，也有些开裂的痕迹，脚边的血迹一路通向了那一大片雕塑堆，我更加确定了我即将见到的应该又是一个干尸。
我把精神力集中在了手上，以免面对突发的情况，慢慢地沿着血迹走进了雕塑堆里。
这些雕塑在外面看着排列挺密集，走进来了却发现各个雕塑之间还留有至少能够容两个人通过的距离，远远没有刚才看着这么紧密。
我沿着血迹绕着雕塑转了一圈，地上的血迹越来越少，血腥味却越来越重，我知道我应该快要找到了。
又转过了一个雕塑，我一眼就看见了前方的地上有一滩血迹，视线的最上方还看见了一双皮包骨头的脚，脚上的血管全都瘪了下去，骨头清晰可见地贴在皮肤的下方，看起来非常怪异。
我做足了心理准备才强迫自己抬起头来，那具干尸正低着头看着我，眼窝的地方深深地凹陷了下去，露出了两个黑漆漆的空洞，无助地瞪着我——他被挖了眼睛。
即使已经有了心理准备，我还是一下子觉得有些受不住，我捂着嘴往后退了几步，背抵在了一个雕塑上，胃好像有点痉挛，但不至于要吐出来，我死死地咬着后槽牙，过了好一会儿才觉得自己冷静下来了一点。
之前那个人由于灯光一闪而过，警员们又很快把我们带离现场，我只有惊鸿一瞥，还为此失眠了一个晚上，这一次长时间地盯着更可怕的尸体我反倒没有之前那么害怕。
我强迫自己不要移开目光，过了一会儿觉得好像也没有这么可怕了。
我直到这会儿才看清，这个男人的小腹下方被开了个洞，脖子大腿和手臂的动脉上都有划开的痕迹，到现在还有血滴顺着他的手脚滴落到地上的血洼里。
我站在原地仔仔细细地看了那个雕塑一会儿，确认自己的恐惧已经消退了，这才转身离开了这里，回到教学楼的后方。
距离我打电话给911到现在，时间差不多过去了十分钟，我又在教学楼的后门口站了一会儿才等到了警员。
警长显然认出了我，皱着眉问：“小姐，怎么又是你？”
我勉强朝他笑了笑，视线看向了他后面的几个人——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