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尚传令,命众将出营,至成汤营前搦战。只见探马报入中军:“有周营大队人马讨战。”
鲁仁杰闻报,亲自领众将出辕门,见姜尚乘异兽,两边排列三山五岳门人。只见哪吒登风火轮,提火尖枪,立于左手。杨戬仗三尖刀,深黄袍,骑白马,立于右手。雷震子、金吒、木吒、李靖、李风、南宫适、武吉等,一班排立,众诸侯济济师师,大是不同。
正是:扶周灭纣姜元帅,五岳三山得道人。
话说鲁仁杰一马当先,大呼道:“姜子牙请了!”
姜尚在四不象上,略微拱手还礼道:“来者何人?”
鲁仁杰道:“吾乃纣王驾下,总督兵权大将军鲁仁杰是也。姜子牙你既昆仑道德之士,如何不遵王化,构合诸侯,肆行猖獗,以臣伐君,屠城陷邑,诛军杀将,进逼都城,意欲何为?千古之下,安能逃叛逆之名,欺君之罪也?今天子已赦尔往愆,不行深究。尔等撤回人马。速速倒戈,各安疆土,另行修贡:天子亦以礼相看。如若执迷。那时天子震怒,必亲率六师,定入其穴,上成齑粉,悔之何及?”
姜尚听的不由笑道:“你为纣王重臣,为何不识时务,不知兴亡?今纣王罪恶满盈。人神共怒。今天下诸侯,会兵驻此,亡在旦夕。子尚欲强言以惑众也?昔日成汤德业隆盛,夏桀暴虐,成汤放于南巢,伐夏而有天下。至今六百余年。至纣之恶。过于夏桀。吾今奉天征讨,而诛独夫,公何得尚执迷如此,以违天命哉?今天下诸侯,会兵在此,止弹丸一城,势如累卵,犹欲以言词相尚。公何不智如此?”
鲁仁杰大怒道:“利口匹夫!吾以你为老成有德之人,故以理相论。汝等特强妄谈,此短彼长哉?独不思以臣伐君,遣讥万世。”
话毕,鲁任杰当即回顾左右喝道:“谁为吾擒此逆贼?”
后有一将大呼道:“吾来也!”
来将郭宸纵马舞刀,直取姜尚。姜尚旁有南宫适,冲将过来,与郭宸截住厮杀。二马相交,斧刀并举,两下擂鼓,杀声大振。
丁策在马上,也摇枪冲杀过来助战。这壁厢武吉走马敌交锋,战未有二十余合,有两伯侯鄂顺,纵马直冲过来截杀,那边有董忠敌住。
姜尚营右边恼了一路诸侯,乃是东伯侯姜文焕,磕开紫骅骝,走马刀劈了董忠,使发钢锋好凶恶。怎见得好刀?有诗为证:“怒发冲冠射碧空,钢刀闪闪快如风;旗开拱手姜文焕,一怒横行劈董忠。”
且说东伯侯走马刀劈董忠,在成汤阵前,凶如猛虎,恶似豺狼。
姜尚左有哪吒大叫道:“吾等进五关,不曾见大功。今日至都城大战,难道束手,坐观成败耶?”
哪吒言罢便是登开风火轮,摇火尖枪,冲杀过来。杨戬也纵马摇刀,直杀过阵内,这壁厢鲁仁杰纵马摇枪敌住。两家混战,只杀得天愁地暗,鬼哭神嚎。哪吒大战丁策,郭宸也来助战。只听得鼓振天地,旗遮旭日,哪吒祭起乾坤圈,正中丁策。可怜正是:明知昏主倾邦国,冥下含冤怨董忠。
话说哪吒打死了丁策,郭宸落荒,被杨戬一刀,挥于马下。鲁仁杰料不能取胜,败进
行营,姜尚乃鸣金收军。
却说鲁仁杰报入城中,连折三将,大败一阵。纣王闻报,心中甚闷,与众臣共议道:“今周兵驻军城外,兵败将亡,不能取胜,国内无人,为之奈何?”
殷破败奏道:“今社稷有累卵之危,万姓有倒悬之急,朝野无人,旦夕莫待。臣与姜子牙有半面之识,舍死至周营,晓以君臣大义,劝其罢兵,令天下诸侯解散,各安本土,或未可知。如其不然,臣愿骂贼而死。”
纣王欣然从其言,使殷破败往周营说之。殷破败领旨出城,来至周营,命左右通报。只见中军官进营,来见姜尚启道:“成汤差官至辕门,请令定夺。”
姜尚传令进来,殷破败随令而入,进了大营,只见两边列坐天下诸侯,中军帐上坐姜子牙。殷破败上帐拱手道:“姜元帅!末将甲胄在身,不能全体。”
姜尚忙欠身还礼言道:“殷老将军此来,有何见谕?”
殷破败乃道:“末将别元帅已久,不意元帅,总六师之长,为诸侯之表率,真荣宠崇
耀,令人敬羡。今特来参谒,有一言奉告,但不知元帅肯容纳否?”
姜尚不禁道:“老将军有何事见教?但有可听者,无不如命。如不可行者,亦不必言,幸老将军谅之。”
姜尚命赐坐,殷破败逊谢,坐而言道:“末将尝闻天子之尊,上等于天,天可灭乎?又法典所载,有违天子之制,而擅专征伐者,是为乱臣。乱臣者当杀无赦!有构会群党,谋为不轨,犯上无君者,此为逆臣。逆臣者则伏诛,天下人人得而讨之。昔成汤以至德,沐雨栉风,伐夏以有天下,相传至今。则天下之诸侯百姓,世受国恩,何人不是纣之臣民哉?今不思报本,反倡为乱,首率天下诸侯,相为叛乱,残踏生灵,侵王之疆土,覆军杀将,侵王之都城,为乱臣逆臣之尤,罪在不赦。千古之下,欲逃篡弑之名,岂可得乎?末将深为元帅不敢也。依末将愚见,元帅当屏退诸侯,各返本国,自修德业,毋令生民涂炭,天子亦不加尔等之罪。惟修厥政事,以乐天年,则天下受无疆之福矣。不识元帅意下如何?”
姜尚则是笑道:“老将军之言差矣!尚闻天下者,非一人之天下,乃天下之天下也。故天无常,惟眷有德者。尧帝有天下,而让于虞,舜帝复让于禹;禹相传至桀,而荒怠朝政,不修德业,遂坠夏统。成汤以大德,得承天命,于是放桀而有天下,传于至今。岂意纣王罪甚於桀,荒淫不道,杀妻诛子,剖贤臣之心,炮烙将官,虿盆宫女,囚奴正士,醢戮大臣,朝涉之胫,刳剔孕妇。三纲已绝,五伦有乖,天怒于上,民怨于下,自古及今,罪恶昭着,未有若此之甚者。古语云:贼仁者谓之贼,贼义者谓之残。残贼之人,谓之一夫,乃天下所共弃者,又安得谓之君哉?今天下诸侯,共伐无道,正为天下戮此凶残,救民于水火耳。实有光于成汤,故奉天之罚者,谓之天吏,岂得尚拘之以臣伐君之名耶?”
殷破败见姜尚一番言语,凿凿有理,知不可解,自思:不若明目张胆,慷慨痛言一番,以尽臣节而已。
随即殷破败乃大言道:“元帅所说,乃一偏之言,岂至公之语?吾闻君父有过,为臣子者,必委曲周全谏诤之,终引其君父于当道。如甚不得已,亦尽心苦谏,虽触君父之怒,或死或辱,或缄默以去,总不失忠臣孝子之令名。未闻暴有君之过,扬父之恶,尚称为臣子者也。元帅以至德称周,以至恶归君,而尚谓之至德者乎?昔汝先王,被囚羑里七年,蒙赦归国,愈自修德,以报君父知遇之恩,未闻有一怨言及君,至今天下共以大德称之。不意传至汝君臣,构合天下诸侯,妄称君父之过,大肆猖獗,屠城陷邑,覆军杀将,白骨遍野,碧血成流,致民不聊生,四方废业,天下荒乱,父子不保,夫妻各散。此皆汝辈造这等罪孽,遗羞先王,得罪于天下后世,虽有孝子慈孙,乌能盖篡弑之名哉?况我都城甲兵,尚有十余万,将不下数百员,倘背城一战,胜负尚未可知。汝等就藐视天子,妄恃己能耶?”
第四百八十七章姜尚数君十宗罪
左右诸侯,听殷破败之言,俱各大怒。姜尚未及回言,只见东伯侯姜文焕,带剑上帐,指殷破败大声喝道:“汝为国家大臣,不能匡正其君,使之当道,今已陷之于丧亡,尚不知耻,犹敢鼓唇弄舌,于众诸侯之前耶?真狗彘不若,死有余辜,还不速退,免汝一死!”
姜尚急忙阻止道:“两国相争,不斩来使,况为其主,何得与之相争耶?”
姜文焕尚有怒色,殷破败被姜文焕数语,骂得勃然大怒,起身骂道:“汝父勾结皇后,谋逆天子,诛之宜也。汝尚不克修德业,以盖父愆,反逞强恃众,肆行叛乱,真逆子有种。吾虽不能为君讨贼,即死为厉鬼,定杀汝等耳。”
姜文焕被殷破败一骂,一腔火起,满面生烟,执剑大骂道:“老匹夫!我思吾父被醢,国母遭害,又是你这一班贼,播弄国政,欺君罔上,造此祸端。不杀你这老贼,吾父何日得泄此沉冤于地下也?”
姜文焕骂罢便是手起一刀,将殷破败斩作两段。及至姜尚阻止,已经无济于事了。众诸侯皆道:“东伯侯姜君斩此利口匹夫,大快人意。”
姜尚则摇头叹道:“不然,殷破败乃天子大臣,彼以礼来请好,岂得擅行杀害,反成彼之名也?”
姜文焕道:“这匹夫敢于众诸侯之前,鼓唇摇舌,说短论长,又叱辱不才,情殊可恨,若不杀之。心下郁闷。”
姜尚无奈道:“事已至此,悔之无及。”
随即姜尚乃命左右:“将殷破败之尸抬出,以礼厚葬。打点攻城。”
话说姜尚命左右将殷破败尸首,抬出营去,于高阜处,以礼安葬毕,令众将攻城。
只见纣王在殿上,与众文武议事,忽午门官来启奏:“殷破败因言触忤姜尚。被害,请旨定夺。”
纣王大惊,旁有殷破败之子殷成秀。哭而奏道:“两国相争,不斩来使,岂有擅杀天使?欺逆之罪,莫此为甚。臣愿舍死。以报君父之仇。”
纣王慰之道:“卿虽忠勇可嘉。须要小心用事。”
殷成秀领人马出城,杀至周营搦战。姜尚在营中,正议攻城,只见报马报入中军,有将讨战。姜尚乃问:“谁去见阵走一遭?”
有东伯侯出班道:“末将愿往。”
姜尚许之。姜文焕调本部人马,出了辕门,见是殷成秀。姜文焕乃道:“来者乃是殷成秀!你父不知时务,鼓唇摇舌。触忤姜元帅,吾已诛之。你今又来取死也。”
殷成秀大怒骂道:“大胆匹夫!两国相争,不斩来使:吾父奉天子之命,通两国之好,反遭你这匹夫所害,杀父之仇,不共戴天,定拿你碎片万段,以泄此恨!”
骂毕,殷成秀便是纵马舞刀飞来,直取姜文焕。姜文焕手中刀劈面交还,二马相交,双刀并举。有赞为证:二将交锋势莫当,征云片片起霞光;这一个生心要保真命主,那一个立志还从侠烈王。这一个刀来恍似三冬雪,那一个利刃犹如九秋霜:这一个丹心碧血扶周主,那一个赤胆忠肝扶纣王。自来恶战皆如此,怎似将军万古扬?
话说二将大战三十余回合,姜文焕乃东方有名之士,殷成秀岂是文焕敌手,早被文焕一刀,挥于马下,可怜父子俱尽忠于国。姜文焕下马,将殷成秀首级,枭回营来,见姜尚备言前事,姜尚大喜。
且说报入午门,至殿前,奏:“殷成秀被姜文焕枭了首级,号令辕门,请旨定夺。”
纣王闻言,心魂不定,忙问左右:“事已急矣,如之奈何?”
左右又报:“周兵四门攻打,各架云梯火炮,围城甚急,十分难支,望陛下早定守城之计。”
纣王未及开言,旁有鲁仁杰出班奏道:“臣亲自上城,设法防守,保护城池,且救拈眉,再作商议。”
纣王许之。鲁仁杰出朝上城守御不表。
且说姜尚见守城有法,一时难下,乃鸣金收兵回营。姜尚与众将商议道:“鲁仁杰乃忠烈之士,尽心守城,急切难下。况京师城垣坚固,若以力攻,徒费心力,当以计取可也。”
众门人相视齐道:“我等各遁进城,应外合,一举成功,又何必与他较胜负于城下哉?”
姜尚则是摆手道:“不然,令众人进城,未免有杀伤之苦,百姓岂可遭此屠戮哉?况都城百姓,尽在辇毂之下,被纣王残虐,犹其惨毒备尝;今再加之杀戮,非所以救民,实所以害民也。”
众门人略微一想,不禁无奈道:“元帅之言甚善。”
姜尚转而则是抚须沉吟道:“今百姓被纣王敲骨剖胎,广施土木,负累百姓,痛入骨髓,恨不能食其内,而寝其皮。不若先写一告示,射入城中,晓谕众人,使百姓自相离析,人心散乱,不日其城可得矣。”
众将闻言皆是大喜道:“元帅之言,乃万全之策。”
姜尚乃援笔作稿,后人有诗,单道子牙妙计。诗曰:“告示传宣免甲戈,军民日夜受煎磨;若非妙计离心膂,安得军民唱凯歌?”
话说姜尚作稿,命中军官写了告示数十张,四面射入城中,或射于城上,或射于房室之上,或射于道路之中。军民人等,或拾此告示,打开观看,只见告示上写得甚是明白。怎见得?只见书上写道:
“扫荡成汤天保大元帅,晓谕朝歌万民知悉:天爱下民,笃生圣主、为民父母,所以保毓乾元,统御万国。岂意纣王,荒淫不道,苦虐生灵,不修郊社,绝灭纲纪,杀忠拒谏,炮烙虿盆。淫刑惨恶,人神共怒。孰意纣王,稔恶不梭。惨毒性成,敲骨剖胎,取童子肾命,言之痛心切骨,民命何辜?遭此荼毒,今某奉天讨罪,大会诸侯。伐此独夫,解万民之倒悬,救群生之性命。况我周武王。仁德素着,海内通知,本欲进兵攻城,念尔等万姓久困大火之中。望拯如渴;恐一时城破。玉石俱焚,甚非我等吊民伐罪之意。尔等宜当体此,速献都城,庶免杀戮之虑,早解涂炭之苦;尔等当速议施行,毋贻后悔,特示。”
话说众军民父老人等看罢,不由都是议论道:“周王仁德。着于海内。姜元帅吊伐,诚为至公。吾等遭昏君凌虐。深入骨髓,若不献城,是逆民也。”
满城哄然,真是民变难治,合城居民,果俱要如此。直等至三更时分,一声喊起,朝歌城四门大开,父老军民人等,齐出大呼道:“吾等俱系军民百姓,愿献朝歌,迎迓真主。”
惊天喊声动地。且说姜尚在寝帐中静坐,忽闻外面云板响,忙令人探问?左右回报道:“军民人等,已献朝歌,请元帅定夺。”
姜尚大喜,忙传众将,令:“各门止许进兵五万,其余在城外驻扎,不可入城挤扰。如入城者,不可妄行杀戮,擅取民间物用,违者定按军法枭首!”
姜尚令人马夜进朝歌,俱按次而行,各按方位,立于东南西北,虽然杀声大振,百姓安堵如故。姜尚将兵马屯在午门,诸侯俱各依了次序扎寨。
话说纣王在宫内,正与妲己饮宴,忽听得一片杀声振天,纣王大惊,忙问官官道:“是哪里喊杀之声?真惊破孤心也!”
少时宫官报人宫中:“启大王!朝歌军民人等,已献了城池,天下诸侯之兵,俱扎在午门了!”
纣王忙整衣出殿,聚文武共议大事。纣王道:“不意军民人等如此背逆,竟将朝歌献了,如之奈何?”
鲁仁杰等齐道:“都城已破,兵临禁地,其实难支。若不背城,决一死战,雌雄尚在未定。不然,纵束手待毙,无用也。”
纣王忙道:“卿言正合朕意。”
纣王吩附整点御林人马不表。且言姜尚在军中,聚众商议道:“今大兵进城,须当与纣王一战,早定大事;列位贤侯,并大小众将,汝其战哉!”
众诸侯齐声道:“敢不竭股肱之力,以诛无道昏君耶?但凭元帅所委,虽死不辞。”
姜尚传令众将,依次而出,不可紊乱,违者按军法从事。只见周营炮响,喊声大振,金鼓齐鸣,如天翻地覆之势。纣王在九间殿,听得如此,忙问侍臣?只见午门官启奏:“天下诸侯,请陛下答话。”
纣王听罢,忙传旨意,自己结束甲胄,命排仪仗,率御林军,鲁仁杰为保驾,雷鹍、雷鹏为左右翼,纣王上逍遥马,提金背刀,日月龙凤旗开,锵锵戈战,整顿銮驾,排出午门。
只见周营内一声炮响,排展两杆大红旗,一对对循序而出,甚是整齐。纣王见姜尚排五方队伍,甚是森严,兵戈整肃,左右分列大小诸侯,何止千数:又见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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