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帘将,天蓬帅,各显神通真可爱。那个降妖宝杖着头轮,这个九齿钉钯随手快。跃浪振山川,推波昏世界。凶如太岁撞幛幡。恶似丧门掀宝盖。这一个赤心凛凛保唐僧,那一个犯罪滔滔为水怪。钯抓一下九条痕。杖打之时魂魄败。努力喜相持,用心要赌赛。算来只为取经人,怒气冲天不忍耐。搅得那鳊鲅鲤鳜退鲜鳞,龟鳖鼋鼍伤嫩盖;红虾紫蟹命皆亡,水府诸神朝上拜。只听得波翻浪滚似雷轰,日月无光天地怪。
二人整斗有两个时辰,不分胜败。这才是铜盆逢铁帚,玉磬对金钟。
却说那孙悟空保着唐僧,立于左右,眼巴巴的望着他两个在水上争持,只是他不好动手。只见那八戒虚幌一钯,佯输诈败,转回头往东岸上走。那沙悟净随后赶来,将近到了岸边,孙悟空忍耐不住,撇了师父,掣铁棒,跳到河边,往沙悟净劈头就打。
那沙悟净见识过孙悟空的厉害,不敢相迎,飕的又钻入河内。
猪八戒忍不住气急嚷道:“你这弼马温,彻是个急猴子!你再缓缓些儿,等我哄他到了高处,你却阻住河边,教他不能回首呵,却不拿住他也。他这进去,几时又肯出来?”
孙悟空笑道:“呆子,莫嚷,莫嚷!我们且回去见师父去来。”
八戒无奈同孙悟空到高岸上,见了三藏。
三藏忙道:“你们方才与妖精交战何如?”
八戒道:“那妖的手段,与老猪是个对手。正战处,使一个诈败,他才赶到岸上。见师兄举着棍子,他就跑了。”
三藏道:“如此怎生奈何?”
孙悟空道:“师父放心,且莫焦恼。如今天色又晚,且坐在这崖次之下,待老孙去化些斋饭来,你吃了睡去,待明日再处。”
八戒摆手道:“说得是,你快去快来。”
孙悟空急纵云跳起去,到正北方人家化了一钵素斋,回献师父。唐僧见他来得甚快,便叫:“悟空,我们去化斋的人家,求问他一个过河之策,不强似与这怪争持?”
孙悟空忍不住笑道:“这家子远得很哩!相去有五七千里之路。他哪里得知水性?问他何益?”
八戒道:“哥哥又来扯谎了。五七千里路,你怎么这等去来得快?”
孙悟空忙道:“你那里晓得,老孙的筋斗云,一纵有十万八千里。象这五七千路,只消把头点上两点,把腰躬上一躬,就是个往回,有何难哉!”
八戒道:“哥啊,既是这般容易,你把师父背着,只消点点头,躬躬腰,跳过去罢了,何必苦苦的与他厮战?”
孙悟空反问道:“你不会驾云?你把师父驮过去不是?”
八戒忙道:“师父的骨肉凡胎,重似泰山,我这驾云的,怎称得起?须是你的筋斗方可。”
孙悟空也道:“我的筋斗,好道也是驾云,只是去的有远近些儿。你是驮不动,我却如何驮得动?自古道,遣泰山轻如芥子,携凡夫难脱红尘。象这泼魔毒怪,使摄法,弄风头,却是扯扯拉拉,就地而行。不能带得空中而去。象那样法儿,老孙也会使会弄。还有那隐身法、缩地法,老孙件件皆知。但只是师父要穷历异邦。不能彀超脱苦海,所以寸步难行也。我和你只做得个拥护,保得他身在命在,替不得这些苦恼,也取不得经来,就是有能先去见了佛,那佛也不肯把经善与你我。正叫做若将容易得。便作等闲看。”
那呆子闻言,喏喏听受。吃了些无菜的素食,师徒们歇在流沙河东一处山崖之下。
次早。三藏道:“悟空,今日怎生区处?”
孙悟空道:“没甚区处,还需八戒下水。”
八戒不满道:“哥哥,你要图干净。只作成我下水。”
孙悟空忙道:“贤弟。这番我再不急性了,只让你引他上来,我拦住河沿,不让他回去,务要将他擒了。”
好八戒,抹抹脸,抖擞精神,双手拿钯到河沿。分开水路,依然又下至窝巢。
那沙悟净方才打坐静修醒来。忽听推得水响,回头睁睛看看,见八戒执钯下至,他跳出来,当头阻住,喝道:“慢来,慢来,看杖!”
八戒举钯架住道:“你是个什么哭丧杖,叫你祖宗看杖!”
沙悟净喝道:“你这厮甚不晓得哩!我这:
宝杖原来名誉大,本是月里梭罗派。吴刚伐下一枝来,鲁班制造工夫盖。
里边一条金趁心,外边万道珠丝#。名称宝杖善降妖,永镇灵霄能伏怪。
只因官拜大将军,玉皇赐我随身带。或长或短任吾心,要细要粗凭意态。
也曾护驾宴蟠桃,也曾随朝居上界。值殿曾经众圣参,卷帘曾见诸仙拜。
养成灵性一神兵,不是人间凡器械。自从遭贬下天门,任意纵横游海外。
不当大胆自称夸,天下枪刀难比赛。看你那个锈钉钯,只好锄田与筑菜。”
八戒笑道:“我把你少打的泼物!且莫管什么筑菜,只怕荡了一下儿,教你没处贴膏药,九个眼子一齐流血!纵然不死,也是个到老的破伤风!”
那沙悟净丢开架子,在那水底下,与八戒依然打出水面。这一番斗,比前果更不同,你看他:
宝杖轮,钉钯筑,言语不通非眷属。只因木母克刀圭,致令两下相战触。没输赢,无反复,翻波淘浪不和睦。这个怒气怎含容?那个伤心难忍辱。钯来杖架逞英雄,水滚流沙能恶毒。气昂昂,劳碌碌,多因三藏朝西域。钉钯老大凶,宝杖十分熟。这个揪住要往岸上拖,那个抓来就将水里沃。声如霹雳动鱼龙,云暗天昏神鬼伏。
这一场,来来往往,斗经三十回合,不见强弱。八戒又使个佯输计,拖了钯走。沙悟净随后又赶来,拥波捉浪,赶至崖边。
八戒骂道:“我把你这个泼怪!你上来!这高处,脚踏实地好打!”
沙悟净也骂道:“你这厮哄我上去,又教那帮手来哩。你下来,还在水里相斗。”
那沙悟净也不笨,再不肯上岸,只在河沿与八戒闹吵。
却说孙悟空见他不肯上岸,急得他心焦性爆,恨不得一把捉来。
孙悟空抓耳挠腮道:“师父!你自坐下,等我与他个饿鹰雕食。”
说着,孙悟空就纵筋斗,跳在半空,刷的落下来,要抓那沙悟净。
沙悟净正与八戒嚷闹,忽听得风响,急回头,见是孙悟空落下云来,忙又收了那杖,一头淬下水,隐迹潜踪,渺然不见。
孙悟空闪身伫立岸上,对八戒无奈说:“兄弟呀,这妖也弄得滑了。他再不肯上岸,如之奈何?”
八戒也是郁闷不已的摇头摆耳道:“难,难,难!战不胜他,就把吃奶的气力也使尽了,只绷得个手平。”
孙悟空忙道:“且见师父去。”
二人又到高岸,见了唐僧,备言难捉。
那唐僧听得满眼下泪道:“似此艰难,怎生得渡!”
孙悟空沉吟着道:“师父莫要烦恼。这怪深潜水底,其实难行。八戒,你只在此保守师父,再莫与他厮斗,等老孙往南海走走去来。”
“好!师兄这注意好!菩萨定有法治它!”猪八戒闻言大喜忙道:“师兄速去!”
“师父,俺老孙去了!”点头对唐僧说了声的孙悟空。便是一个筋斗云向南而去。
孙悟空走了不多时,猪八戒正四仰八叉的躺靠在一块石头上休息,不料那流沙河中却是又窜出了那沙悟净。
“妖怪!你还敢出来?”猪八戒慌忙起身。手持钉耙瞪眼看着沙悟净。
沙悟净却是不去管他,反而略带惊疑的对唐僧道:“敢问长老,可是东土而来,去西天拜佛取经的之人吗?”
“正是!”唐僧双手合十应了声,略微疑惑的看向沙悟净:“你。。”
沙悟净却是激动的忙对着唐僧跪下道:“师父,徒儿终于等到您来了。”
猪八戒看得傻了眼,旋即便是忙问道:“那妖怪。难道你也是受到观音菩萨点化,准备跟我们一起去西天拜佛取经的吗?”
“正是!正是啊!”沙悟净连连点头,旋即便是对唐僧道:“师父。弟子不知师父驾临,一时鲁莽,多有得罪!还请师父勿怪啊!”
唐僧闻言起身伸手正要说话,猪八戒却是忙道:“师父。小心有诈啊!”
“师父。弟子所言句句属实啊!”沙悟净也是忙道。
“这。。”唐僧一时间有些犹豫难决起来。
猪八戒忙道:“师父,师兄已经去请菩萨去了,咱先等等。等菩萨来了,这事情自然便明了了!”
。。。
再说纵筋斗云,径上南海。咦!不消半个时辰,早望见普陀山境。须臾间坠下筋斗,到紫竹林外,又只见那二十四路诸天。上前迎着道:“大圣何来?”
孙悟空不耐忙道:“我师有难,特来谒见菩萨。快去通传!”
“悟空,进来吧!”菩萨正与捧珠龙女在宝莲池畔扶栏看花,似有所觉,忙道。
孙悟空入内拜见,菩萨当即道:“事情我已知道!那沙悟净,也是我教化让他随你们西去取经的。你这猴头,又逞自满,没有说出西行之事吧?”
“啊?”孙悟空听得傻了下,旋即便是讪然忙道:“原来如此!还请菩萨帮忙,说项一下。否则,一时麻烦,老孙不好摆弄。”
菩萨无奈摇头,随即道:“不需我去!我让惠岸使者陪你走一遭。”
“多谢!多谢!”孙悟空高兴的应了下,旋即便是忙带着领了菩萨法旨的惠岸行者向流沙河赶去。
二人不多时赶到流沙河,便是看到沙悟净和猪八戒在那岸边对峙般彼此瞪眼。
“咦,这怪竟然出来了!”孙悟空见状有些惊讶。
而似有所觉抬头看向惠岸使者的沙悟净,便是忙微微施礼道:“行者!”
“悟净!他们便是取经人,你怎么与他们争执起来了?”惠岸行者道。
“行者不知,他们一个个凶狠丑恶,又没有言明情由。我还以为师父乃是被他们所掳的无辜之人,故而想要相救。结果便是争执起来了,”沙悟净忙道。
听着沙悟净的话,孙悟空和猪八戒都是郁闷瞪眼,惠岸行者也是微微一愣。
倒是唐僧颔首点头道:“悟净果然有慈悲胸怀!行者切莫怪他了。”
说着,唐僧便是忙对惠岸行者施礼。
微微还礼的惠岸行者也是笑道:“既然如此,悟净,你便快些拜师吧!”
“是!”应了声的沙悟净,忙上前对唐僧跪下行礼道:“徒儿拜见师父!”
唐僧问道:“你果肯诚心皈依吾教么?”
沙悟净忙道:“弟子向蒙菩萨教化,指河为姓,与我起了法名,唤做沙悟净,岂有不从师父之理!”
唐僧满意点头道:“既如此,悟空,取戒刀来,与他落了发。”
孙悟空依言,当即将戒刀与他剃了头。又来拜了三藏,拜了行者与八戒,分了大小。三藏见他行礼,真象个和尚家风,故又叫他做沙和尚。
惠岸行者见状含笑点头道:“既秉了迦持,不必叙烦,早与作法船去来。”
那悟净不敢怠慢,即将颈项下挂的骷髅取下,用索子结作九宫,把惠岸行者递过来菩萨所赐的葫芦安在当中,请师父下岸。
唐僧遂登法船,坐于上面,果然稳似轻舟。左有八戒扶持,右有悟净捧托,孙行者在后面牵了龙马半云半雾相跟,头直上又有惠岸行者拥护,那三藏才飘然稳渡流沙河界,浪静风平过弱河。真个也如飞似箭,不多时,身登彼岸,得脱洪波,又不拖泥带水,幸喜脚干手燥,清净无为,师徒们脚踏实地。
那惠岸行者按祥云,收了葫芦,又只见那骷髅一时解化作九股阴风,寂然不见。三藏拜谢了惠岸行者,顶礼了菩萨。
正是惠岸径回东洋海,三藏上马却投西。
。。。
待得唐僧师徒四人离去,波涛汹涌的流沙河上,虚空波动,一身白色罗裙的云霄仙子便是莲步轻移的迈步而出。
“师妹!”浑厚温和的声音响起,只见前方虚空扭曲,一个一身黑色道袍的壮硕道人迈步而出,面带淡笑的迎了上来,正是截教门下首徒胡黑道人。
云霄仙子也是忙含笑施礼道:“师兄!您不在老师跟前伺候,怎么来了这里?”
“师妹不也在吗?”淡笑说了句的胡黑道人,转而便是正色道:“师妹为我截教,多有辛苦。那卷帘有如此机缘,还多亏了师妹的指点。我截教一脉三代弟子人才凋零,老师对他可是寄予厚望的。”
云霄点头一笑道:“师兄来此,不会只是要看看卷帘吧?”
“师妹明鉴!”胡黑道人看着云霄目光微闪,旋即便是正色道:“为兄对于师妹做了这么多的用意还不甚明白。不知师妹你,可否赐教?”
轻摇头的云霄,便是笑道:“师兄,若我说并无深意,你信吗?”
“那还是轻师妹随我去与老师说说吧!”胡黑道人耸肩无奈一笑道。
云霄一听顿时秀眉微蹙道:“是老师让你来问我的?”
胡黑道人见状忙道:“师妹不要误会!老师他,只是担心你罢了。”
“师兄多虑了!我怎么会怀疑老师的用意呢?”微微摇头的云霄仙子,便是淡笑忙道:“师兄,我这就随你前去面见老师。”
第六百一十六章坐山招亲,菩萨试探
却说唐僧师徒四人,了悟真如,顿开尘锁,自跳出性海流沙,浑无挂碍,径投大路西来。历遍了青山绿水,看不尽野草闲花。真个也光阴迅速,又值九秋,但见了些:
枫叶满山红,黄花耐晚风。老蝉吟渐懒,愁蟋思无穷。
荷破青纨扇,橙香金弹丛。可怜数行雁,点点远排空。
正走着,不觉天晚。三藏道:“徒弟,如今天色又晚,却往哪里安歇?”
孙悟空道:“师父说话差了,出家人餐风宿水,卧月眠霜,随处是家。又问哪里安歇,何也?”
猪八戒道:“哥啊,你只知道你走路轻省,那里管别人累坠?自过了流沙河,这一向爬山过岭,身挑着重担,老大难挨也!须是寻个人家,一则化些茶饭,二则养养精神,才是个道理。”
孙悟空一听顿时回头对猪八戒喝道:“呆子,你这般言语,似有报怨之心。还象在高老庄,倚懒不求福的自在,恐不能也。既是秉正沙门,须是要吃辛受苦,才做得徒弟哩。”
猪八戒诉苦道:“哥哥,你看这担行李多重?”
孙悟空摇头道:“兄弟,自从有了你与沙僧,我又不曾挑着,哪知多重?”
猪八戒忍不住道:“哥啊,你看看数儿么:
四片黄藤蔑,长短八条绳。又要防阴雨,毡包三四层。
匾担还愁滑,两头钉上钉。铜镶铁打九环杖。篾丝藤缠大斗篷。
似这般许多行李,难为老猪一个每天担着走,偏你跟师父做徒弟。拿我做长工!”
孙悟空不由笑道:“呆子,你和谁说哩?”
猪八戒道:“哥哥,与你说哩。”
孙悟空摇头道:“错和我说了。老孙只管师父好歹,你与沙僧,专管行李马匹。但若怠慢了些儿,孤拐上先是一顿粗棍!”
猪八戒不禁郁闷无奈道:“哥啊,不要说打。打就是以力欺人。我晓得你的尊性高傲,你是定不肯挑;但师父骑的马,那般高大肥盛。只驮着老和尚一个,教他带几件儿,也是弟兄之情。”
孙悟空则道:“你说他是马哩!他不是凡马,本是西海龙王敖闰之子。唤名龙马三太子。只因纵火烧了殿上明珠。被他父亲告了忤逆,身犯天条,多亏观音菩萨救了他的性命。他在那鹰愁陡涧,久等师父,又幸得菩萨亲临,却将他退鳞去角,摘了项下珠,才变做这匹马。愿驮师父往西天拜佛。这个都是各人的功果,你莫攀他。”
那沙僧闻言道:“哥哥。真个是龙吗?”
孙悟空肯定的点头答道:“是龙。”
猪八戒忙道:“哥啊,我闻得古人云,龙能喷云嗳雾,播土扬沙。有巴山扌屑岭的手段,有翻江搅海的神通。怎么他今日这等慢慢而走?”
孙悟空咧嘴道:“你要他快走,我教他快走个儿你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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