绘春- 第15部分

　　　　“苏小姐实在是个奇特的女子。”

　　　　苏雪不知他这话所指的是什么，虚心求教：“梅大师何以如此说呢？”

　　　　梅大师看着火上的壶：“老朽觉得苏小姐是个好学之人；喜欢学习；但却不盲从；常有独道见解。”

　　　　苏雪有些顽皮地问：“梅大师这是在夸奖小女子吗？”

　　　　“自然；做人做事；这都是难得可贵的。既然苏小姐感兴趣；改日老朽可以教教你烹茶的方法。”梅大师看着火炉里的木碳燃得差不多了；没有再添。

　　　　“嗯。小女子就先谢过梅大师了。”苏雪点头致谢；或许她多知道一些茶道知识，将来也会有点用；但今日她想了解的还是画。

　　　　还没等苏雪想好怎么说，梅大师先开口了：“苏小姐，我新画了两幅画，加了些淡彩，虽然总是觉得不如水墨的风雅，但也别有一番韵致，有兴趣看看吗？”

　　　　“当然。”苏雪点点头。

　　　　梅云鹤将她带到画斋；指了下墙上的一幅青绿山水，面露窘色：“不瞒苏小姐，其实上一次诗画双绝会上；老夫就曾想过用这样的作品。”

　　　　“梅大师，如果是这幅画，想那姜才子无论如何也得不到头名。”

　　　　苏雪总算明白了，其实这梅大师应该是多年来以水墨山水为主，也一定大力推举水墨风，搞不好他还曾批判过其它画风的作品，但他其实也在渐渐接受并研究其他的画风。

　　　　“苏小姐的意思是淡彩画更好？”梅云鹤的脸上又显出一丝固执。

　　　　“梅大师以为男人美还是女人美？”苏雪没有正面回答。

　　　　梅大师愣了一下：“这，男子是阳刚之美，女子是阴柔之美，两者不可比。”

　　　　“梅大师；同样是人，同样是美，为何又不可比？”

　　　　“苏小姐是想借此说明什么吗？”梅大师一时不知如何作答。

　　　　“其实水墨画和重于色彩的画就如男人和女人，拿山水画来说，水墨山水雄伟壮观，气逸清远。而着色山水秀丽清婉，气韵生动，梅大师何必要分出高低？您的画可以包容这么多种美，又何必在心里固执些什么呢？”

　　　　“唉！苏小姐，其实我也明白，只是，人老了！”梅大师叹口气。

　　　　“梅大师，您的画小女子都喜欢，因为小女子是看画的人，只要是美的、好的都会吸引小女子。”她在现代时也一样，各种画风她都喜欢。

　　　　梅大师看着墙上的画点点头：“是啊；美的、好的。”

　　　　“梅大师；今年的诗画双绝会；您想用什么样的作品呢？”

　　　　苏雪有些好奇；关于这个盛会；她也听闻了一些；每年九月重阳节都会在明月台举办，今年已经是第六届了。画艺一绝，除了第一届是由梅大师称冠，接下来连续四年都是由姜才子夺得头名。

　　　　梅云鹤沉吟了片刻，开口说：“老朽想请苏小姐帮一个忙。”

　　　　“梅大师请讲。”

　　　　“今年的诗画双绝会；老夫想请苏小姐也携作参加。”

　　　　苏雪觉得这是个好机会；但也有几分不解。“梅大师，小女子自然是求之不得，只是小女子的作品怕难登大雅之堂，大师所说的帮忙又是何意？”

　　　　“苏小姐，以你现在的画来说，虽然拿不到头名，却也一定能得到不少人的青睐，而老夫之所以说想请苏小姐帮忙，是想让苏小姐以着色山水来参评。”

　　　　“梅大师，这自然没问题，但小女子不擅长这种题材啊。”

　　　　“苏小姐，不是有老朽吗？”梅大师看着她，眼神中透着深意。

　　　　“小女子懂了，还请大师多指点。”

　　　　苏雪发现，原来梅大师是想她拿出一幅作品替他参评，但绝不是他来画，而是希望她能在他的指点下完成一幅着色作品。这对苏雪来说绝对是件好事，因为就国画而言，她实在是所知甚少。

　　　　“不要笑老朽太顾脸面，只是画了一辈子水墨，不想在其他方面再与人争长短了，若苏小姐可以成为新画风的代表，老朽也算是达成了心愿。”梅云鹤看着墙上的画，清瘦脸庞浮现出一种光辉。

　　　　苏雪忽然对这名老者心生敬佩，他是一位真正的画家。“梅大师，只怕小女子会让大师失望了，但小女子愿尽力一试。”

　　　　她喜欢画，但在这方面却没有想过追求，她现在的目的也不纯粹，更多的是因为生活需要。既然她要在这里生存下去，她就要过得多彩多姿，真正解决那些烦人的问题，好好拥有自己的新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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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宝石耳饰

　　　　诗画双绝会的事；苏雪十分在意；因为她知道那意味着明星般的光环；就像是奥斯卡一样。如果她能展露头角；那么就会有很多人愿意请她；帮她。

　　　　所以她仔细地安排了一下时间；上午赶着绘绣样和扇面；下午便去梅鹤居和梅大师练习山水画。

　　　　她一边练习技法，一边研究这里的画具和颜料。

　　　　她请梅大师让制笔的人替她做了一套排笔，也就是像刷子似的那种扁头的画笔，这种笔最大好处就是线条粗细好掌握，铺色时也更均匀，这种笔连梅大师都为之赞叹不已。

　　　　而关于颜料，她也听梅大师详细讲解过，总的来说分两类，一类是从矿石中提炼出来的，比如石绿、石青、朱京、赭石等，因为是矿石中提炼的，所以颗粒大小和亲水性都不同，还有些不能调和在一起用，按现代科学的说法，就是会起化学反应，所以不好掌握，幸好梅大师将他的心得都告诉了她。

　　　　还有一类是植物中提炼出来的，比如花青、籐黄、胭脂等，这种颜料的覆盖性比矿石中提炼出的差，稳定性也不是很好。

　　　　了解了这些颜料苏雪也终于明白为何那么多人只画水墨，不只是因为这些颜料用法上不好掌握，价格也十分昂贵。

　　　　“苏小姐，你这些方法都是自己琢磨出来的吗？”梅大师看着苏雪画画，捻着胡须一脸惊讶。

　　　　梅大师，您就将就下吧，我这虽不合规矩，却也是独特的方法，再说一下子也改不过来，既然大师想出新，那就连我这也接受吧。”苏雪和这梅大师熟悉了，说话也随意多了。

　　　　“哈哈，好，不过老朽现在才知道那屏风上的叶脉原来是‘划’出来的。”

　　　　苏雪笑着问：“怎么，大师之前没看出来？”

　　　　“其实想过，但是没想到你真的会用这种方法。”梅云鹤摇头苦笑。

　　　　“梅大师，评品诗画的都是些什么人？”

　　　　“虽然是先由名家雅士作出评价，但选出头名的方法，有点不同，每一年也会做些小变动。”

　　　　梅大师停顿了下，并没有多作解释：“总之不但要画得好，还要得到多些人的欣赏和支持，才有更大的机会。”

　　　　“那我？”苏雪墨磨的手停了下来。

　　　　“不用担心，在诗画双绝会之前，我会想办法多向朋友介绍你。我想想你这种画风叫什么派呢！”梅云鹤看着画陷入沉思。

　　　　“大师的意思是让我创个流派？”苏雪惊愕地看着他，难不成自己还要当一代宗师！

　　　　“当然，若不如此，用别的流派的标准来衡量你的画，你想想会是怎样的结果？”

　　　　苏雪知道梅大师是对的，可是她这几把刷子成吗！

　　　　“对了大师，我想起一件事来，‘设色山水’的画风和我的颇为相似，而近年花鸟、人物画比较兴盛，画这种画的人极少，不如说我是袭承了这种画风，您看如何？”苏雪的脑中灵光一闪。

　　　　梅大师连连点头：“不错，那就说你是袭承了设色山水的画风，融合了多种技法。”

　　　　“梅大师，这帽子是不是太大了，不过一说这融合多种技法，还真是谁也挑不出理来，呵呵。”苏雪想梅大师的用意和‘炒作’差不多。

　　　　“咳咳，苏小姐，老朽古板了几十年，没想到老了却变得……”梅大师一时没找到合适的词。

　　　　“梅大师，小女子有两个词，只是梅大师不能生气。”

　　　　梅云鹤笑道：“哈哈，但说无妨。”

　　　　“老谋深算，老奸巨滑。”

　　　　“贴切，贴切，哈哈。”梅云鹤听完大笑起来。

　　　　“呵呵呵。”苏雪也笑起来，她与这梅大师算得上是忘年之交了。

　　　　她画完一幅画；梅大师仔细地指出了一些要注意的地方；还亲自动笔演示了下。

　　　　傍晚时；苏雪正打算告辞，梅大师却请她稍留片刻。

　　　　他拿出一个雕刻着精美花纹的红木盒子，示意苏雪打开来看看。

　　　　苏雪打开盒子，里面是一对做工精美的耳饰，通体以金纹装饰，尾端镶嵌着晶莹璀璨的红色宝石，显然价值不菲。

　　　　“这是…”她忍不住拿起了其中一只耳饰仔细观赏。

　　　　“齐公子最近下午较为忙碌，因此来过几次都是早上，其实他想见的人恐怕不是老朽，这个是他央我转交给苏小姐的礼物。”梅大师呵呵笑道。

　　　　苏雪将耳饰放回盒子里，摇摇头说：“这可不行，这礼物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既然齐公子一片诚心，你就收下吧，否则老朽可是出糗了，老朽还向他保证一定会转交到你手上呢！”

　　　　“梅大师…”

　　　　梅大师继续游说：“上次苏小姐画的衣裙，展示后颇受青睐，为他们绸缎庄吸引了不少生意上门，回赠个礼物也是应该的。老朽和齐公子认识了许多年，算是看着他长大，他是个很不错的年轻人，家底颇为殷实，却不会恃物而骄，你们可以多亲近亲近。雪儿你还未定亲吧？”

　　　　苏雪有些啼笑皆非，看来梅大师是想撮合她和齐公子，竟然如此大力为齐景轩说话，最后更是以长辈自居，一副想要说媒的样子。

　　　　“梅大师，其实家父已经替我订了一门婚事，只是……”提起这件事，苏雪又犯起愁来，她把事情向梅大师说了一遍。

　　　　“竟然有这种事！那你如何打算？”梅云鹤听完十分愤怒。

　　　　苏雪叹了口气：“我想推掉这门婚事，但是我叔叔他却收了陈府的聘礼，我一时也想不出什么办法，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了。”

　　　　“原来你是苏义的女儿啊！可惜老朽帮不上什么忙，原本还打算当一回媒人。唉，我再看看能不能替你想想办法。

　　　　她何尝不知这件事极难办呢，有婚约在先，又收了对方的聘礼，现在于情于理，她都被动！

　　　　梅大师见苏雪愁眉不展，拿起红木盒子塞到她手里：“不管怎么说，这是你应得的谢礼，就先收下吧！”

　　　　“可是…”

　　　　“雪儿再这么不近人情的话，老朽就要生气了。”梅大师露出不高兴的表情。

　　　　虽然知道梅大师只是故作姿态，苏雪也不好再推辞，最后还是收下了齐景轩的礼物。

　　　　坐在回家的马车上，不知为何；她忽然想起了云非凡；他现在应该还在兴安吧；他会想起她么；或者还生她的气么；他再回来；还会来看她么？

　　　　苏雪轻轻拂起车窗的布帘，茫然地看着明阳城的街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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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再访潘宅

　　　　“冬儿，我今天要出去；一会儿你去何娘子那，替我取几把白扇回来；让她挑就行。”这天上午，苏雪打算去拜访一下潘夫人，看她能否介绍自己多认识些人，也许能找到解决问题的办法。

　　　　到了潘宅；仆人将她请进堂屋：“苏小姐；潘夫人在里面等您。”

　　　　见到潘夫人；苏雪客气地说：“小女子冒昧拜访；打扰了潘夫人。”

　　　　潘夫人笑着起身：“苏小姐请坐，潘宅的大门随时为苏小姐敞开。”

　　　　婢女端了两个碟子上来，碟子上摆着白瓷青花的小碗，碗中放了一只白瓷汤匙。

　　　　“苏小姐尝尝这银耳莲子羹吧，是用初采的新鲜莲子熬成的，清甜怯火，很是滋养。”

　　　　苏雪客气了下，和潘夫人各自端起瓷碗小啜一口，再轻轻放回碟子上。

　　　　“潘夫人，小女子今日来；其实是有件事想麻烦潘夫人。”

　　　　“苏小姐但说无妨。”

　　　　苏雪决定开门见山。“潘夫人，不瞒您说，小女子父亲尚在狱中，到现在也没有半点放人的消息。因此想请潘夫人为小女子引见几位有名望的贵人，希望能找出解救父亲的方法。”

　　　　潘夫人沉吟了一会儿：“苏小姐一片孝心，奴家自当竭力相助。只是官场上的那些公卿，和我家老爷较为熟识，不巧我家老爷又去了外地，没有十天半月的，怕是不会回转京城。”

　　　　苏雪听到此话，心情顿时一沉，潘夫人如此说应该是委婉拒绝的方式吧。

　　　　潘夫人似乎看出她心里所想：“苏小姐不要觉得奴家只是借词推托，你的事儿我一直惦记着，只是我家老爷这两月都在外边跑生意。我和苏小姐十分投缘，岂能不鼎力相助？如果不嫌弃的话，以后你我便姐妹相称，奴家痴长几岁，就唤苏小姐一声妹妹，可好？”

　　　　“潘夫人太看得起小女子了，小女子怎么高攀得上潘夫人呢？”潘夫人的语态极亲和，苏雪觉得大概是自己多心了。

　　　　“妹妹再这么客气下去，姐姐反倒要觉得是自己不够资格和妹妹结交了。”

　　　　眼看潘夫人盛情难却，连称呼都直接改变了，苏雪颇为感动：“承蒙姐姐看得起，以后如果有用得着妹妹的地方，还请姐姐吩咐。”

　　　　潘夫人笑着说：“妹妹莫以为得了便宜，姐姐自认颇有识人之明。妹妹的智慧过人，气质灵秀脱俗，样貌才华又如此出众，将来一定能成为明阳城的焦点人物，到时候还请妹妹多多关照姐姐呢！”

　　　　“姐姐说笑了，妹妹怎么当得起这样的赞誉。”

　　　　潘夫人和她又聊了一会儿，开始说起明阳城一些有名的人士：“若说到京城最有影响力的三名商贾，那就是：龙老爷，媚夫人，齐公子。”

　　　　“齐公子？第一绸缎庄的齐公子？”苏雪十分讶异。

　　　　“是啊！妹妹认识他？”

　　　　“之前在梅大师那里，我曾和齐公子有一面之缘，只是他看起来颇为年轻，想不到竟有如此能耐。”

　　　　潘夫人解释：“之前齐老爷意外染上急病，将庞大家业托付给这个独生子掌理，没想到他不但处理得井然有序，更和许多商贾建立合作关系，让齐家绸缎庄得到了天下第一庄的美名，齐老爷也就干脆安心养病，由齐公子完全接手。”

　　　　“嗯，真是年轻有为。”苏雪想起齐景轩送自己的礼物，有些心不在焉。

　　　　“看妹妹的神情，莫非对齐公子颇有好感？”

　　　　苏雪回过神来，顺口回答：“没有这样的事，只是想到齐公子送我礼物，考虑是否该要向他道谢。”

　　　　潘夫人掩嘴轻笑：“连定情信物都有了，妹妹的魅力果然连齐公子都难以抵挡。”

　　　　苏雪只好将画衣裙和收礼物的事，简单向潘夫人说了一遍，也提到了自己那恼人的婚约。

　　　　“原来还有这个缘故啊，可惜了！那齐公子可是相当洁身自爱，多少名媛贵女对他青睐有加，却从未听说他在生意之外，看上了哪家的千金小姐。他既如此向妹妹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