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言语挑衅,萧布衣脸色不变,知道他是诱使自己愤怒拼命,顺手杀了自己,他们本不相识,但此刻却必须要拼个你死我活才能罢休!
要论这里武功高下,李玄霸,王须拔,魏刀儿当然都是翘楚之辈,魏刀儿看似轻蔑的态度,却还是不想放过隐患萧布衣,头脑之灵,心机之狠可见一斑。他们望都不望杨广那面一眼,显然是觉得这蓬莱孤岛已经被他们控制,杨广又能跑到哪里?杀了李玄霸和萧布衣后,蓬莱孤岛已经没有了抵抗之兵,要取杨广之命,夺杨广之位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李玄霸却笑了起来,弯腰道:“寻常之人还不快走,等待何时?”萧布衣转瞬醒悟过来,如今李敏势力太强,李玄霸都被王须拔魏刀儿所伤,自己上去也是送死!
闪念之间,萧布衣已经倒退飞奔,谁都没有看出此人倒着跑也是如此的快!他取的方向是杨广的高台。
李敏微微变色,长呼道:“夜长梦多,先杀了昏君杨广者重赏百金,赏千户侯!”
众武卫有的犹豫不知所措,有的却已经持戟拦截萧布衣,还有数人也向高台冲去!众武卫并不齐心,显然见到司马中将变成了王须拔,难免错愕,可眼下李玄霸要倒,杨广孤立无援,这天下要真是变成李阀的,杀了杨广岂不是成了开国功臣?
王须拔低喝一声,已经长身而起,苍鹰般向萧布衣击去。他才发现,萧布衣应变极快,脚步轻盈也是少见,绝对不容小窥。
王须拔才一动身,李玄霸已经猎豹般地窜起,袭向他的后背!
王须拔再喝一声,豁然转身,沉身出掌,势若奔雷。李玄霸才动,魏刀儿也是长身窜来,挥刀就斩,快逾闪电。二人配合默契,只是一招之下,已经将李玄霸四面八方封的风雨不透,显然王须拔去追萧布衣不过是个幌子,二人心目中真正的心腹大患还是李玄霸。
李玄霸不死,他们终究不能放心,王须拔和魏刀儿配合多年,这一招简直可以说是天衣无缝,算定以李玄霸重伤之身,抵挡三招之下就可要了李玄霸的性命。
李玄霸没有躲,没有抵挡,他伸手圈环,任由王须拔一掌击在胸口,却已经紧紧抱住了王须拔,生死不渝的朋友般。
他一口鲜血喷在王须拔的脸上,双臂却如铁箍一样抱住王须拔不放,奋力向前冲去,借势躲过了魏刀儿必中的来刀。只是魏刀儿毕竟刀法如神,一刀砍空,断刀脱手而出,已经插入李玄霸的肋下,听到王须拔闷哼声,不由大恨叫道:“王大哥。”
三人都是高手,出招不分先后,魏刀儿断刀出手后才发现李玄霸抱住了王须拔,他这一刀灌注了内劲,飞入李玄霸的肋下。本想刺他个透明窟窿,没有想到李玄霸抱的王须拔动弹不得,断刀穿李玄霸身体而出,竟然误伤了王须拔。
王须拔,魏刀儿想了千般变化,却没有想到李玄霸的悍然不畏生死。李玄霸本是高手,这次出手如电,却没有任何招式可言,只是一夫拼命,万夫莫敌。李玄霸抱住王须拔后,低吼一声,双眸喷涌如火,王须拔只觉得浑身骨骼‘咯咯’作响,只怕不加抵抗,骨头都要化作齑粉!王须拔怒喝一声,奋力挣脱,只觉得胸口发热,‘哇’的一口鲜血已经喷了出来!
陡然间王须拔觉得身后锐风一阵,知道利器袭来,苦于抵抗李玄霸的压力,不能闪躲!魏刀儿目光一寒,顾不得杀了李玄霸,电闪挡在二人之前,单臂急挥,磕飞了一只射来的长戟,却是手臂酸痛非常,暗道萧布衣这小子力道却是不小。
萧布衣身陷几名兵士的包围之中,却不慌乱,劈手冲拳,打飞了个袭来的兵士,顺势再抢过他的长戟,力随意走,大喝一声,一戟却是射向了魏刀儿。
魏刀儿冷笑一声,伸手去抓,不敢离开王须拔的身边,只盼他早日脱困。萧布衣围魏救赵之法让他大恨,若是过招,凭借方才一戟之力,虽是强悍,魏刀儿倒有信心几招内解决了他,可现在他却是身在困境,守卫王须拔,只守不攻,反倒落在了下风。
他方才磕飞长戟不过用了五成的力道,伸手去接第二戟的时候,却是用了七分,只等接住长戟就势射杀萧布衣。没有想到长戟入手就觉得不对,这一戟之力的雄厚,竟然远超方才数倍!
萧布衣留了后手?魏刀儿想到这里,不由心惊,来不及运力,一个后仰,长戟倏然擦他脸颊,火辣辣的痛。魏刀儿大怒,萧布衣却是毫不停留,又是抢过一杆长戟掷出,这次他射的却是王须拔!
他的确是虚虚实实,第一戟是试探骄敌之意,只盼出乎不易的杀了魏刀儿,不过见到魏刀儿意料之外也是反应迅捷,知道自己和他还是有些差距,不由叹息。
兵卫见到萧布衣的神勇都是有些胆怯,感觉上前不是围困他,而是给他送兵刃来了。
萧布衣三戟射出,脸上却露出黯然之色,再不停留,反身向杨广的高台冲过去,李世民却是嘶声吼叫道:“玄霸!”
他用力挣脱了萧皇后所拉,发疯地奔下高台,半路遇到兵士阻挡,不顾生死的厮杀。魏刀儿才要阻挡长戟,却见到王须拔伸手接过长戟,不由大喜道:“王大哥……”扭头望过去的时候,发现李玄霸已经直挺挺地倒在地上,再没有了动静。
王须拔虽然脸色铁青,瞥见地上的李玄霸之时也有了黯然。他敬佩李玄霸的功夫,却不能不亲手杀了李玄霸,但他和李玄霸无任何瓜葛定要分出生死,实在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他方才和李玄霸抗力,受了内伤,口角已经溢出鲜血,小腹也是鲜血淋淋,低声道:“一定要杀了萧布衣,莫要让他坏了我们的大事。”他话一出口,已经握住魏刀儿之手,低喝一声,抛皮球一样的抛起了魏刀儿!
魏刀儿被王须拔一掷之下,如怒剑惊虹般射起,转瞬离萧布衣已经不远,他去势已尽,半空中长身再展,已经追到了萧布衣的身后!也不二话,凝聚掌力,一掌拍向萧布衣的背心。
萧布衣心中悲愤莫名,他第三戟射出之时,已经见到王须拔挣脱李玄霸的束缚,李玄霸摇摇晃晃之下,仰天重重地倒了下去,再无声息,李玄霸是人不是神,如今已经拼尽了最后的一分气力!
李玄霸死了,大隋的李玄霸就这么死了?虽然只和李玄霸不过是数面之缘,可对萧布衣来说,这么个亦敌亦友的朋友是他最为欣赏之人,可任凭一人武功盖世,也是抵不住暗箭之伤!
感觉身后疾风一道。萧布衣放声怒吼有如饿狼般,霍然转身,一拳打了出去,怒目圆睁。
空中魏刀儿微怔之下,转瞬大喜,并不退让,一掌拍实,拳掌相交,砰然大响。萧布衣嘴角溢出鲜血,只觉得周身难受到了极点。
魏刀儿被萧布衣打的倒跃在空中,鸟儿般的转折,半空中燕子般迂回,第二掌已经拍了过来。若是平时,萧布衣早就败退,他动脑多过动手,知道不敌逃命的时候居多。魏刀儿一掌之力差点震散了他骨头。他忠君不忠君的犯不着拼命,只是李玄霸之死激起他本身的刚勇之气,怒吼一声。并不退让,又是拳头迎了上去。
二人死拼之下,周边的人都是惊呆当场,觉得双方非人般。蓦然听到一声沉郁响声,如同闷雷一样,只见萧布衣狂喷鲜血退后,身前夜色竟被染成紫色。魏刀儿借力卸力,苍鹰般再次腾起,长啸道:“再接我一掌。”
萧布衣接了第一掌接下来,已经全身疲惫的要死,精力不济,只觉得魏刀儿地一掌仿佛千斤的大锤砸下来,第二次交锋萧布衣全仗着不屈刚勇,一口血喷出来后本以为转瞬要倒,没有想到一口血喷出了郁阻之意,浑身上下蓦然间气血翻腾,精力弥漫,不可遏止!
“再接你十掌又有如何?”萧布衣朗声应道,马步虚扎,仍旧一拳击了出去。二人再次拳掌相交。群臣兵士都是凝望惨然,本以为萧布衣不被钉在地上,也要吐血而亡,没有想到魏刀儿却是一声怪叫,倒飞而出,只是这次不是燕子,却像鸭子般,双臂划了两下,失控的落下去。
王须拔却是及时伸手扶住,见到魏刀儿居然脸色苍白,嘴角溢血,不由骇然,搞不懂萧布衣为什么前两拳的劲道还不如最后一击半数之力,
萧布衣一拳击退魏刀儿,虽然又要吐血,却比前两次好了很多,暗想难道别人的掌力有助长自己劲力的功效,不过这实在有点拿性命开玩笑,只此一次,下不为例。见到王须拔魏刀儿并肩而立,如临大敌般地望着自己,萧布衣不再逞勇,拔足飞奔,转瞬来到杨广身边,急声道:“圣上快走。”
李敏一旁早是急地跺脚。他号称京都三绝,美丰仪,善骑射,歌舞管弦,可都是烧钱的东西,到了这种场合却是一样用不上,他表面上不畏杨广,侃侃而谈,可毕竟在杨广威严下压迫多年,骨子中有种恐惧,只指望王须拔历山飞能毕其功于一役,哪里想到二人先阻于李玄霸,现在看起来居然奈何不了萧布衣,不由大急道:“两位豪杰,先杀了昏君要紧。”
虽说杨广看起来插翅难飞,只是见他到现在动也不动,李敏升起一种不安之意。这个杨广表现的实在过于沉稳,自己已经到了最后一招,他还是安然不动,难道还有什么后招不成?
兵卫见到魏刀儿败退,一时间又是迷惘,攻也不是,退也不行。魏刀儿和王须拔对望一眼,沉步向高台走去,众兵士让到一旁,只紧张的呼吸可闻。
“王大哥你看。”魏刀儿突然脸色大变,伸手一指,王须拔也是低呼不好,飞身而起向高台扑去。他只以为杨广已经无处可逃,没有想到高台突然凹了下去,杨广,萧皇后还有萧布衣所占之地迅速下陷,这会儿已经没了小腿。
“有机关。”魏刀儿低声叫道。
二人方才顾忌萧布衣,这刻却是顾不了许多,一左一右向杨广所坐之处扑去,只想拎杨广出来,萧布衣大喝一声,“看我九天十地,绝毒暗器!”
他声音未落,双手齐扬,十数道银光已经向王须拔魏刀儿打了过去。空中二人都是惊凛,只是因为绝毒暗器四个字实在骇人,魏刀儿为求稳妥,闪身落在一旁,王须拔却是厉喝一声,双手一绷,扯下外衣,鼓劲兜住暗器,反打了回去。
乒乒乓乓响声不绝,所有暗器却是尽数打在石板之上。王须拔落在杨广方才所处位置之时,发现入口早就闭合,见到地上的暗器不过是些银豆子,又怒又愧,厉喝一声,竖掌拍了下去。本以为入口之处必薄。没有想到一掌下去,沉雷之声响起,这块石板只怕有几尺厚,魏刀儿陡然大叫一声,“小心。”
王须拔早有警觉,翻身后退,只见到数十只弩箭从地面奔射而出。若是方才还立在那里,早就射成了筛子,不由暗自寒心,才待再找机关入口,只听到魏刀儿压低了声音道:“大哥,不好了,你看海面。”
王须拔扭头望过去,长吸了一口冷气。只见数十艘大船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无声无息的靠了过来。离蓬莱岛不远,上面本是黑暗一片,转瞬间灯火齐明。只见甲板上影影绰绰,兵士林立,强弓硬弩咯吱拉开之声让人胆寒,对准的正是岛上之人!
李敏已经面无人色!
李善衡此刻已经是怒不可遏,王世充似乎忌惮他的武功,对他向来避而不战,却是不停的出言挑衅,然后只是利用乱石地利,不停的放射冷箭,干扰他的心神,让他有力无处使。
等到他清醒过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兵士已经被黑甲骑兵冲击的七零八落,溃不成军!李善衡已经乱了分寸,却不知道李敏那里得手了没有。
他空有盖世武功,但已不能服众,见到黑甲骑兵如同尖刀般,已经把众兵卫一块块的分割围困,几个李氏子弟终于冲到李善衡面前道:“大哥,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走吧。”
李善衡手握长刀,双眉锁住,沉吟不语。
“现在最要紧的是赶快回城通知亲人逃命的好。”有一人已经带着哭腔:“大哥,我们现在可是诛九族的罪名。”
李善衡心如刀绞,厉声喝道:“王世充,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虽然没有李敏的消息,可从这里准备充分来看,堂兄那里也是绝对不容乐观!
“好好的做人很是快活,做鬼做什么?”王世充不急不缓的声音传过来,显然是觉得胜券在握。论武功他不及李善衡,可是若论带兵打仗,李善衡在王世充眼中不过是个雏,只有匹夫之勇罢了。
李善衡钢牙咬碎,抢了一匹马儿,带着几名亲信向小路杀过去。黑甲骑兵虽厉,围困李善衡的手下尚可,却还是挡不住李善衡的骁勇,竟被他冲杀了出去。
王世充见到李善衡逃命,这才闪身出了乱石堆,也不追赶,望着争斗不休的兵士,高声喝道:“圣上知你们跟随反贼叛乱,实乃逼不得已,或不知情。圣上宽宏,只要你们放下了兵刃,不再反抗,绝非死罪。董中将,还请退到一旁。”
带兵之将有一个正是董奇峰,杨广既然是在做戏,免职当然也是给李敏看看,这次出兵平叛,董奇峰奋勇杀敌,当然也是感激圣上的英明。但现在杀的并非盗匪,而是平日总见的兵士同僚,难免有种兔死狐悲之感。听到王世充的吩咐,虽然论官阶,王世充还在他之下,只是人家是圣上钦点之人,不能不听,及时收手对他而言,也有种释然的感觉。
路上争斗的兵士绞杀成团,听到董奇峰的号令,黑甲骑兵已经持械纵马缓退,众武卫府的兵士都是面面相觑,想要抛却兵器却又担心,董奇峰却是沉声道:“你们莫非不相信王将军所言吗?放下兵刃是你们唯一的生路,负隅顽抗只有死路一条。”
一人扔了兵器叫道:“我信董中将,董中将一言九鼎,断然不会欺骗我们,其实我们都不知情,只是受到李善衡的蒙蔽而已,还请董中将为我们求情。”一人扔了兵刃,旁人都是受到了传染,纷纷的弃兵刃在地上,连声喊冤,刹那间乒乒乓乓声音不绝。王世充笑了起来,“很好,很好,你们如此明白事理,不要说董中将要为你们求情,我也要为你们求情的。”
众兵士听了两个将军的许诺,心中大定,方才战况惨烈,数千人死了小半,剩下的人都是自动排成队伍,王世充挥手道:“穿过这片林子,有小路到了东都,我们尽早赶回才好,只怕圣上等久了会心焦,惹恼了圣上大为不妙。”
众被俘虏的兵卫哪有什么异议,都是进了林子,片刻的功夫,全数入内。王世充微笑大声对董奇峰道:“董中将,可以放火了吧?”
“你说什么?”董中将愕然,转瞬脸色大变,只见到树林中转瞬四处都起了大火,王世充拍手大笑道:“这场火看来是天意!”
火势凶猛,显然早有预谋和准备,一时间浓烟四起,树林中惨叫声不绝于耳。有人在林中高声怒喝道:“董奇峰,你骗我们!”
有人走的还不算远,倒退已经冲出了树林,王世充只是一挥手,早早的有兵士持弓上前,射死逃出之人。董奇峰脸色大变,急声道:“王大人,这些人既然已降。我们答应不取性命,你怎么能出尔反尔?”
王世充淡淡道:“我只知道按照旨意做事,董中将若是不满,大可以到圣上面前参我一本。”
董奇峰望着王世充的笑容虽然灿烂,但是里面只有着说不出的阴冷,强笑道:“既然王大人是按照旨意行事,我是多言了。”
王世充笑笑,挥手让众兵士把路上的尸体和死去的战马都是丢到树林中,一时间焦臭气味让人作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