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痕看着温如水,出言冷冷提醒道。温如水一怔,他很生气吧,不然怎么会用这么极端的方式来给自己一个教训。早该明白,他对自己狠,对别人也不会留情。温如水想着他一进来的沉默,想着他压抑着怒火叫自己起身,他在等一个解释,自己亲口说出来的解释,可结果自己转移了话题,彻底激怒了他。
想到此,温如水深吸了一口气,不再逃避,看着玉痕轻轻脱下了银色里衣。里面只剩下银色亵衣,只是一层薄料,贴着身体依稀可以看出整个身材轮廓。再里只剩下银色的袒衣(肚兜),或者可以说已经算不上衣服。温如水的脸上早已染了一层红晕,可此刻心里却很清楚,他分明就是故意的。该怎么办?接着脱,不可以了。向他服软,晚了。看着玉痕越来越冷的目光,里面没有丝毫的怜惜与退让。温如水微微侧了侧头,试着解释道:“我不想让你担心,所以才……”所以才瞒着你?温如水发现瞒着你这三个字自己终究说不出口,首先不知道他担不担心,貌似有一点担心,可要是真的担心,瞒着他只会让他更担心。说到底,温如水还是低估了玉痕对她的在乎。玉痕听着她最不像解释的解释,心下更沉了几分,可面上依然没什么变化,看着温如水戏谑道“莫非又要朕帮你?”玉痕直直地打量着温如水,似是轻笑,似是轻嘲。温如水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待反应过来时玉痕的手指已经触到了自己的脖子处,如他现在整个人的气质一般,冷冷地,滑滑的,似有似无的触碰着自己的肌肤,将这种冷直传到了自己的全身各处。温如水在他的手向下欲开始解扣子的时候,下意识向后侧了侧身子,抬头不敢置信的看着玉痕,他到底想怎么样?他要帮自己……脱衣服?他是认真的?玉痕直直地回视着她,坦坦荡荡,磊磊落落。温如水开始怀疑刚才他说的他做的会不会是自己听错了看错了?可看着面前玉痕并未撤回去的手,温如水知道全是真的。
甚至此刻在他的眼中,温如水看得出来自己唯一能做的就是按着他说的,去做他想要自己做的。解释,晚了,他不会给自己机会了。可气的是即便有机会,自己都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解释。玉痕也不急,伸出的手定在空中不再向前,仿佛笃定了她会自己动手。因为,他的眼神里至始至终没有过一丝退让。可看着她每一个细微的动作,不论是侧头还是后侧身子,她的内心有多纠结,自己的心就有多痛,每一次的不忍都会和满腔的怒火冲撞,自己想控制都停不下来。温如水咬了咬唇,将手轻轻地放在自己衣颈出的扣子上。玉痕撤回了手,又如刚开始那般只是看着她的动作,冷漠而又直接。温如水终是没有勇气解下来,一方面是知道自己里面只剩什么,当着玉痕的面自己做不到。另一方面是可以猜到现在肩口处的伤有多狼狈,一旦脱下来,伤口就会赤裸裸地展现在玉痕面前,自己隐隐觉得他会更生气,却猜不到他会做出些什么,但肯定不会是疼惜自己。温如水鼓足最后一点勇气,轻声道“你……你可不可以转过身去?”玉痕只回了三个字“不可以。”快速而又直接,语气中的不耐与不悦尽在这三个字中。
温如水在他脱口而出这三个字之后,快速地扯下了自己的亵衣,没有迟疑。她没有勇气拒绝了,连最后一点都被他磨没,听天由命吧。看着她的表现,玉痕一点也没意外,唯一增加的也只是已经够多了的怒气。玉痕看着她的伤口,一箭过肩,只差一点,一条胳膊不废也不会再动了。倒是中箭的人有胆识,敢不要命地随便拔箭,敢不要命地上止血烈药,敢不要命地胡乱包扎,更敢不要命地就这样一直瞒下去,而这一切就是她口中的“不想你担心。”温如水,你很好。温如水此刻根本不敢看玉痕的神色,看着伤口处渗得越来越多的血,他一定能看的出来自己曾经用了止血的猛药,再看自己用一只手包扎的伤口,布帛早已被血尽透,还不争气的滑落到伤口另一边。温如水动了动手指,想要试试能不能运点内力先止住止血的穴道,可惜不能。气流乱窜,自己快压不住了,内力早就不知道哪去了。玉痕看着她,一切尽收眼底。出手点了她的止血穴道,可手指之后却移在了箭伤处,温如水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
作者有话要说:
☆、雷霆大怒
他到底想怎么样?虽然玉痕的手指只是轻压在箭伤处,可疼痛的感觉那么强烈。甚至温如水觉得他下一个动作也许就是加重力道,让自己更疼。玉痕看着温如水,只有他自己知道,此刻心里翻涌着的是什么样的狂风暴雨。”很疼吗?”玉痕的声音依旧不温不火,带着淡淡的凉意。温如水第一次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明明在生气,可声音这么轻,不仔细听甚至可以理解为温柔。温如水不抬头,只是轻轻摇了摇头。毕竟是外伤,还可以忍过去。”原来这样都不疼,那这样呢?”玉痕一边说一边又加重了几分按压的力道。温如水下意识疼得后侧了身子,却没力气也没勇气推开玉痕的手。”朕倒要看看你能忍到什么时候?”话音未落温如水只觉得身前一抹银色闪过,自己的银色袒衣被玉痕扯了下来。
温如水神色里有一丝惊慌闪过,只记得身子前倾,低下头用胳膊护着自己前身。而玉痕只是冷冷地看着她的后背,跟自己料想的一样,她是生生受了这一掌没有任何还击,她知道自己伤的有多重吗?当时听了流霜的叙述,就隐隐猜到她的内伤更甚。在那种情况下,她要救人,不被人从后背有机可乘才怪。温如水视线扫到旁边脱下的亵衣,再顾不了其他,拿起来披在了身上将自己裹好,缓缓抬起头来对着玉痕一双冷冽的眸子,“忍到现在,要不要试试我还能忍多久?”温如水语气里终于含了几分愠怒,一双清亮的眸子看着玉痕气愤地回道。玉痕笑了几声,欺身上前用力钳着她的下颚,“温如水,朕不信你看不出来朕在生气。朕倒想问问,在你心里,究竟有没有把朕当做你的夫君?好一句怕我担心,怕我担心,所以私自出宫,受着风寒跑去集疫区爱民?怕我担心,所以以命相搏,也要救朕给你的人?怕我担心,所以受了重伤,第一时间只想到了青王府?怕我担心,所以选择忍着,试着瞒天过海哪怕心脉尽损,武动尽失?温如水,你把朕当什么?朕不信你不知道宫外有人在等着你报仇;朕不信你不知道朕的医术不在六哥之下;朕更不信你不知道自己伤的有多重。温如水,你是怕朕担心还是从心底里就压根就没把朕当做你的夫君,一分一毫也怕欠下朕的!”
玉痕看着温如水,面如寒霜,语气是层层递进的冷厉,一句句质问都在控诉着玉痕此刻的愤怒,可偏偏声音不是越来越高,而是越来越沉,一句句都击在温如水的心上。“你能忍多久就忍多久?朕没兴趣。”玉痕冷冷地瞥了一眼温如水,甩开了自己钳制在下颚的手,转身离开。温如水在他转身的那一刻,双手紧紧地攥住了玉痕的胳膊,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做?若是以前,她一定是不屑于这种小女儿家的撒娇行径。也许是他的语气太决绝,也许是他的质问太伤人。温如水只知道抓住他,心中才可以安定下来。此刻抓着他的胳膊,离他这么近,不管他是在生气在愤怒,自己的心里都是满满地快乐。
“放开!朕只说一遍!”玉痕没有回头,背对着温如水冷声干脆地斥道。温如水听到声音,攥着胳膊的手更紧了几分,还不放心地将头靠在了玉痕的胳膊上。玉痕看着她紧紧地攥着自己的胳膊,生怕一松手就会失去什么的样子,心中的怒气略微平息了一些。“对不起……”温如水将头倚在玉痕的胳膊上,声音闷闷地说道。玉痕眼底的冰意褪去了一些,转回头看着温如水平静地说道“那好,你来告诉朕,为什么?”声音依旧是凉凉的,却少了几分咄咄逼人的气势。温如水知道每一件事的为什么,却不知道该如何说。出宫是为了帮他分忧,受伤是为了保护他的人,去青王府也的确是想瞒着他,可是为什么明明是自己认为做得对的事,面对他的质问,自己却找不到答案。自己刚刚说的对不起,究竟对不起的是什么?温如水清楚如果重来一遍,自己一样会做同样的决定同样的事。玉痕看着温如水的样子,脸色瞬间冷了下来。温如水抬起头来试着回答“因为……我……”神情里的踌躇和迷惑再次激怒了玉痕。玉痕并没有抽回胳膊,只是看着温如水轻笑了几声,冰冷而又笃定地说道“你也不知道为什么对不对?要不要朕来告诉你?”温如水怔怔地看着玉痕,等着他接下来的话。“因为朕从来不在你的……”玉痕突然用力一甩抽出了手,指着自己的心口处继续道“这里。”语气冷到了极致。
温如水低头看着手中空落落的,微微抬头可以看到面前的男人紧绷着下巴,眼神里的冰冷如同冬日的寒霜,耳边回荡着他那句极轻极冷的“因为朕从来不在你的……这里。”他从来不在自己的心里吗?那为什么自己听到这句话会这么心痛,那种痛不是一箭穿箭的痛,也不是气流乱窜的痛,而是痛到了骨子里,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连呼吸都感觉到了压抑的疼痛,仿佛心里被人狠狠的□□了一遍揉成了碎片,而自己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感受着无能为力。他的一句话便可以让自己心痛到绝望,他不在自己的心里还会在哪里呢?温如水用力支撑着身子,坐在床榻上说不出的狼狈。玉痕转身就走,背影里的决绝让温如水从心底深处衍生了一种叫做绝望的东西。眼看着玉痕快要走出内殿,温如水从床榻上起身再顾不得别的,光着脚踉跄地追了上去。
温如水知道自己撑不了多久了,体内的气息越来越乱,身子软得连自己都支持不住,脑子也开始昏沉,可却清楚一件事,她的心里有他,满满都是他。如果他离开了,这样决绝地离开了,那样的日子温如水想都不敢想,因为一想仿佛心里的痛在下一刻便要让自己窒息。玉痕听着身后虚浮的脚步,不稳的气息,终是停住了脚步。“你该知道,我讨厌纠缠不清的女人。”玉痕并未转身,甚至语气也不再似刚刚那般强硬,声音里带了几分叹息和疲累。温如水却只觉得心下一沉,扶着身旁的桌子,才勉强撑住自己的身子不倒下去。此刻,他又恢复了那个冷静温润的样子,像是跟一个不相关的人在说话,客气疏离。玉痕顿了顿,眼底里只剩下无边无际的深沉与晦暗,正欲继续迈步离开,温如水清晰而又带些沙哑柔弱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我知道的。”,微微一顿,温如水接着道“”玉痕,我的确答不出来为什么,可是我却知道一定不是因为我不够爱你。我只知道,这几天看着你夜夜忙碌,我也会夜夜无眠。我知道出宫会有危险,可猜到可能会是青竺的时候,你知道吗?我竟然会暗自窃喜,因为他们针对的只是一个我。救流霜的时候,我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因为他是你给我的人,我做不到眼睁睁地看着他为我而死。我受了重伤,第一次会觉得后怕,因为我知道就差一点,也许就会永远地离开。我知道救我你是最好的选择,可还是选择去了青王府,你一定不相信,最主要的原因就是我不想让你看到我当时的样子,一定丑极了。”温如水只是静静地叙述着,顾不了体内互相撞击的气流,顾不了自己越来越沉重的大脑,她要撑着说出自己的心意。“回到宫中,我害怕你看出来我受了伤,可心中却也隐隐期待你可以发现我受了伤,起码可以说明你的心里也有一点在乎我。是不是很傻?可是我却甘之如饴。”温如水的声音越来越虚,可语气里的固执和悲凉玉痕感受的真切。“
玉痕,我……”温如水只觉得胸口闷得紧,眼前一黑,身子直直地朝一旁栽了过去。玉痕感觉到不对,一转身看到温如水就那样倒在地上,脸色惨白,眼角处是明显的泪痕。玉痕眼中有惊慌闪过,忙跑过去打横抱起温如水放在床榻上,直到将手触上温如水的脉搏,玉痕依然能感到自己的手在发颤。看着她倒下的那一刻,自己的紧张和害怕不会是假的。玉痕,承认吧,你早已对她动了心。听着她拼着最后一丝气力也要让他知道,他从来都在她的心里。玉痕心里只有一个想法:真的很傻很傻,傻到为了爱他连自己都可以不爱。他何德何能?当多年后玉痕开玩笑地问到当初她怎么会那么傻,她的回答却让玉痕感动了很久。她说“你被爱情伤过一次,我害怕你不会再爱。唯一能做的,就是把自己全部的爱交到你手里,哪怕不爱自己,也要让你试着去爱别人。”
作者有话要说:
☆、照顾如水
温如水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醒来的时候只觉得全身都没有力气,可体内的气息好像平稳了很多,肩膀处的箭伤也好了很多。睁开眼睛仔细一看,明黄色的床幔,明黄色的被子,才意识到这是帝寝殿。温如水捏了自己一下,“咝”了一声,原来不是在做梦。温如水闭了闭眼睛又睁开,回想起自己晕过去之前的情景,眸子一暗。心中想着接下来该怎么办?也不知道他听了自己那天的话,还生气吗。“醒了就起来走走,再躺下去床板都被你睡穿了。”玉痕温润的声音从软榻旁传来,温如水轻“咦”了一声,他在。从他的话里也听不出什么,不过他肯和自己说话,温如水眨了眨眼睛,听话地坐起身子。这才发现全身都有些轻微的麻木,也不知道自己究竟睡了多久。温如水试着运了运自己的内力,发现没有一点效果,不过体内的气息倒是已经调节好了,而且心脉仿佛也恢复了不少生机。温如水轻轻一笑,玉痕就是玉痕。然后又摸了摸肩处的箭伤,是用天蚕雪锦包扎的,冰冰柔柔地触感,而且包扎地平整舒适,一看就是他亲自包的。
温如水紧了紧银色里衣,轻轻活动了几下,下了床榻。看到玉痕正在软榻上闲适地翻着折子,一时摸不准他到底还生不生气。温如水照他的吩咐,在地上慢慢地来回踱了几步,才觉得身子又像自己的,酸麻感也去了不少。“我睡了多久?”温如水坐到离玉痕较远地软榻上,好奇地看着玉痕轻轻问道。玉痕瞥了她一眼,淡淡地答道“不久,三天多点。”温如水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道“也就是说,现在是第四天的中午?”玉痕点了点头,轻“嗯”了一声。温如水顿时佩服起自己来。三天啊,那是个什么概念,温如水双手支着下颚,呆呆地沉浸在对自己的佩服中。玉痕放下折子,身子向后靠了靠好笑地看着她一副不敢置信的样子,心中只觉得暖暖地,很幸福。“自己去把药喝了。”玉痕看着她发呆的样子,温声提醒道。温如水还没反应过来,迷惑地看着玉痕“嗯?”玉痕用眼神示意她桌子上的药,温如水不情不愿地“哦”了一声。站起身绕着放着药的桌子转了好几圈,苦着脸低声请求道“可不可以晚点喝?”玉痕睨了她一眼,说道“可以。不过要是想着让那些花花草草替你喝的话,我劝你还是趁早打消这个念头。”玉痕平静地说道。
温如水一窘,不会吧,这他都知道。看着面前黑糊糊的药,温如水皱了皱眉,最终还是认命的端起了药碗,可是还没到嘴边,光是闻着那股药味,温如水就想倒掉。偷偷地瞄了玉痕一眼,正好对上他似笑非笑地眼神。温如水勉强扯出一个笑脸,微微回应了玉痕。看着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