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白沫沫悄悄趴在林晰的耳边,“林晰,我跟你说个事。”白沫沫的语调有些激动,又有些不安。
“什么?”林晰听话地做顾慎布置的习题。
自从顾慎参加数学竞赛之后,便不肯再收林晰父母的补习费,一度让陈梅很是焦虑,之后看到女儿成绩并没有掉下来才略略放了心,而这件事,也让陈梅心里多了很多复杂因素。
“昨天我爸说,那么多人都可以出国,也想让我出国,候徽跟我一起。”
“你们也出国?”林晰惊叫一声,作业本差点掉到地上。
“预科,免得我们那么辛苦。”
“哪个国家?”
“看是瑞士,还是……澳洲……”
“差别好大,你看过地球仪么?”
“我爸说哪个国家不重要,什么专业也不重要,只要我们不太辛苦,又可以喝点洋墨水就可以了,以后我们家可以光宗耀祖一下。”
林晰伤感,把头枕在胳膊上,“沫沫,我们要分开了吗?无论你去澳洲,还是瑞士,我们都不在一起。”
白沫沫摇摇林晰,“无论我们在哪里,不都是好朋友么?反正你都是我的大小姐。”
才高二下学期,分离的情绪便开始隐埋,争分夺秒的奋斗,也愈演愈烈!
顾慎参加比赛那天,高有才亲自送他上阵,“顾慎,不在于第几名,在于战胜自己。”他使劲拍拍顾慎的肩膀,然后逐一鼓励其他学生,才离开考场。
黄瑞辉傲慢地看了顾慎一眼,开始全力以赴。
漫长的几天转眼即逝,从考场出来,黄瑞辉截停顾慎,“顾慎……就算高老师偏爱你,不过在考场上,就由不得高老师说了算。”
顾慎慢慢看着黄瑞辉,“你想太多了。”
“人尽皆知。”
“你应该为你还有时间和精力去计较这样的鸡毛蒜皮的事情而感觉幸福。”顾慎淡淡说完,侧身避开黄瑞辉,一步深一步浅地离开,黄瑞辉愕然地停在原地。过了一会,顾慎回头:“我没有讽刺你的意思,这是真心话!”说完,顾慎深深看了黄瑞辉一眼,那个眼神,让黄瑞辉不由得缩了缩,那不是一个威迫的眼神,而是略带些哀伤和无奈,同时又挺立不倒的眼神!
作者有话要说: 不好意思啊,去封闭培训了。今天忙了一天,更了:)
☆、命运的绳索
顾慎拿了全市第一名的消息,过了一个星期就公布了。林晰比顾慎还要激动,高有才顾不上正在上生物课,客气打断了生物老师的课程,当众宣布了这个消息。高老师的兴奋让全班开心之余,又困惑他为何如此激动,因为上一年黄瑞辉得第一的时候,高老师也是等到数学课才宣布的。
顾慎看着高兴得有些失态的高有才,不由得眼睛氤氲!他站立起来,不理会其他人惊愕的眼神,向高有才深深地鞠躬!
高有才大手一挥,便乐颠颠地离开。生物课照常,只是班里已经少了些平和的气氛!众所周知,全市第一名是直接参加全国奥数比赛,只要拿到名次就可以直接保送,连高考都可以不用经历!这对于还在水深火热中煎熬的其他人,真是莫大的冲击。
只是高有才还没回到办公室,就被校长办公室的秘书请走了。
下了课,黄瑞辉难得地走向顾慎,全班人愕然看着两人,黄瑞辉对顾慎有牙齿印,路人皆知。
“顾慎,恭喜你!”黄瑞辉伸出手,顾慎慢慢看着他,终于也伸出了手!班里响起不整齐的掌声!让让黄瑞辉心甘情愿低下头的,估计只有顾慎。
等到人都离开,林晰才转过身去,亮晶晶的眼睛看着顾慎,满眼崇拜和喜色!看着一言不发的林晰,顾慎的嘴角也慢慢绽出笑意,四目对视,相对无言!
“林太太,这是您要我查的资料。”一个西装男子在桌面上推过一个文件袋。
“说说。”陈梅把文件袋压在掌下,另一只手优雅地端起杯子。
“顾慎确实和林小姐有些暧昧,他们有时候会在一起,但是还没发现他们很亲密的行为,我猜想还停留在高中生的小喜欢上。”
“这只是你的猜想,不过有照片吗?”
“有,在文件袋里。”
“顾慎是什么背景?”
“2年前顾慎在参加数学竞赛的时候车祸,母亲当场死亡,顾慎受伤,父亲一个星期后车祸死亡,家里所有财产被瓜分,因为监护权问题后来寄住在亲戚家里,现在搬出来独立住。他住院期曾经失手伤害了一位姓曾的医生,导致对方成为植物人……”
陈梅的眼睛凌厉撇向那名西装男子!原来顾慎就是那孩子!
“他每个星期都去那位姓曾的医生家里帮忙,并且还会垫付一些生活费。”
陈梅的眼神变得复杂起来,那个彬彬有礼,深沉寡言的男孩子,联系上背负重压每周要去赎罪的男生,即便如此,他参加数学竞赛后不肯再收她一分钱,但是依旧不放松林晰的学习!
“去年,曾医生有一次急救入院,他垫付了5万块。我查了来源,是香港一家慈善机构的捐款。他现在每周还会去一个车行打工,据了解他是已经出师了的车行维修工。”
陈梅摆摆手,轻轻叹了口气。
“他人品如何?”
西装男子诧异地扬了一下眉毛,陈梅慢慢说道:“我女儿喜欢他,我看得出来。小孩儿的感情,说不清两天就散了,我又何必做恶人,过了几年,大家进了社会,自然就会现实起来。”孤儿、残疾、家贫、重大心理创伤、过失伤人……“不过我女儿跟谁一起,我总要把握住,如果是个品行不正的人,我当然就用我的方法把他解决了。”
“听说人缘不太好。但是青春期小女生,喜欢他的人很多。”
陈梅笑笑:“我女儿也不能免俗!”说完,她摆摆手,“我会找到一个机会试探他的。”她轻轻放下一张支票,“谢谢你,辛苦了。”便站了起来,拿着文件袋,优雅离去。
陈梅回到家里,蹙眉看着文件袋里的照片,没想到林孝濮回来了。陈梅看看表,有些诧异,“今天怎么那么早?”她不动声色地把资料收好,放在文件袋里,慢慢地把白线缠绕好。林孝濮看着脸色不好,根本没注意陈梅手里的东西,他眉头紧蹙,深长叹了口气,看着陈梅欲言又止。
“我上楼上书房,别打扰我。”说完便上了楼。
陈梅狐疑地看着林孝濮的背影,林孝濮温文尔雅,少有脾气,此刻却如此生冷,让她很是不习惯。
陈梅放好文件,悄声走到楼上。
“老张,我们朋友一场,不能这个时候你就开始跟我讲流程讲审批!”
“什么?抵押?”
……
林孝濮说电话的声音很大,显然是很生气。陈梅怔了怔,突然一声电话重重落在电话机上的声音,然后房门忽然打开,林孝濮看到门外的陈梅,愣住了。
“不是让你别打扰我吗?”
“出了什么事?”
“没事!”
陈梅静默了一下,“几十年夫妻你还能瞒骗我?”
林孝濮一摆手,“上次跟你讨论的让笑笑高三就去英国读预科的事情,怎么样了?”
“正在咨询,事多得很。”
“赶紧搞,晚上不要等我吃饭。”林孝濮说完,转身离去,完全不像平日的他。
很快,班里要出国读书的几个人,除了开始学习学校的科目,还要上英语补习班,一直爱玩爱吃的白沫沫和候徽也不得不忍痛去上了新东方,准备考雅思。
林晰英语好,轻松就过了6。5分,把白沫沫气得牙痒痒,只是林晰去考雅思,也让顾慎明白,林晰去英国的事,是八九不离十了。也许分别不是在高三,而是在高二结束的时候。
就在顾慎准备参加全国竞赛的前几天,他被高有才叫到了会客室,里面除了高有才,还有校长和其他几个不认识的。
“周市长、方主任,这位就是顾慎。”说话的是校长。只见周市长和方主任面带微笑,轻轻打量着顾慎。
会客室的门关得很严,等到顾慎从里面出来,他的脸色凝重,临走前,市长握着顾慎的手,“顾慎同学,好好考虑,为自己,也为自己的亲人!同时要记得自己是中国人的身份,不要丢祖国的脸。”
顾慎默然点头,高有才陪在他身边,“顾慎,我也希望你可以珍惜机会。”
顾慎没有直接回教室,而是去了集训室,集训室习题成山,几块黑板和白班都写满了公式,他机械地打开书本。
放了学,顾慎回到教室,看到三个人笑意盈盈地看着他,候徽跑过去迎接顾慎,“顾慎,天热了,最近大家忙得不可开交,要死的节奏,我建议大家今天放学去海边游泳,林晰都说没问题。”
顾慎深深看了林晰一眼,“好。”他立刻背上书包,候徽跟他勾肩搭背走在前面,林晰和白沫沫勾着胳膊跟在后面,压力之下,片刻的放肆,几个小伙伴立刻觉得身轻如燕。
到了海边,林晰总觉得顾慎怪怪的。他看她的眼神变得很深沉,好像在思考什么。候徽把衣服脱了,冲过来拉顾慎。
“顾慎,下海去!”
顾慎怔了怔,林晰露出一个笑意盈盈的表情,白沫沫一摊手,“我不介意。”大家哈哈大笑,顾慎慢吞吞脱下上衣,然后露出了他的假肢。大家都不是第一次看到,当顾慎把假肢脱下来倚靠在树边时,候徽和白沫沫愣了一下,很快他们释然下来,候徽使劲拍拍顾慎的肩膀,已经5月,天气开始变得燥热,夕阳之下,少了一些灼热。
顾慎单腿跳着跟在候徽的后面,白沫沫看着他,轻轻叹了口气,“大小姐,顾慎真不容易,你可不能当陈世美啊!”
狠狠地一个熊掌拍在白沫沫的胳膊上,“说什么呢?”林晰半笑不笑地瞪着白沫沫,她转头看着顾慎,因为在沙滩,顾慎跳得并不快,裤管跟随跳跃而晃动,到了海边,好像候徽在说着什么,然后就打闹着要脱顾慎的长裤,两个人就在沙滩上打滚起来了,没多久当然是顾慎妥协,他脱下长裤,穿着内裤就冲下了海。
林晰羞羞地低下头,白沫沫凑过去,“脸红了啊?”林晰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白沫沫没放过她,“你们究竟有没有……”白沫沫把两个手指头靠在一起,林晰的脸瞬间更红了。白沫沫哈哈大笑了起来,她又撞了一下林晰,也不管林晰快要把脸埋起来的窘态,“候徽带顾慎去看过A片。”说完意味深长地看着林晰。
“A片是什么?”林晰迷糊地问道,白沫沫叹了口气,给了她一个白眼,把头靠在膝盖上,林晰没有追问,看着远处两个黑色的点,顾慎在水里的泳姿很是好看,就像一尾鱼!
“林晰,你去英国了,顾慎怎么办”突然白沫沫问,顾慎心思深沉,只怕分开了,吃苦的会是顾慎。
“顾慎说无论我在哪里,只要我等他,他就一定能找到我。”
“那你等他吗”
“为什么这么问?”林晰莫名其妙地反问。
“你这么问我就放心了。”白沫沫笑说,“顾慎一定会成功的。”
“我也觉得。”
两个女孩子相视一笑,双双站起来向海边跑去。
过了两天,顾慎去高有才的办公室交报名表,高有才看了看报名表,就放了下来,“你那件事情考虑的如何?”
“我想去英国,而不是美国。”
高有才脸抽了一下,“你远房姑婆在美国。这次侨办、民政局,甚至周市长都出面了,你的事情已经是政治任务。”
顾慎默然。
“你想去英国是因为林晰。”高有才慢慢低声说道,顾慎听了,不由得身体晃了晃,高有才喝了口水,“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你在国内只能选择没有学费提前录取的院校,专业受限,你要出国是很难的。你去美国,除了你姑婆申请你过去,你过往的能力和遭遇也放在了美国方面的考虑范围,去到美国,你选择学校和受教育的机会会更广阔,也意味着,你去英国会更容易。”
顾慎抬眼,看着高有才,眼神复杂。
高有才站起,“离开一个地方,是需要勇气的,你每天背新概念,是你答应了你妈妈的要求,你妈妈为什么让你背,她是不是也有这样的期待?你自己也去想一下。”
“我跟林晰说一下。”过了很久,顾慎终于开口了。
“来日方长,你今天开始就要封闭训练迎接全国奥赛,先把眼前的事情做完。”高有才说到这里,语气少有的严厉。说完,高又才换上缓和的语气,“签证的事情,周市长会亲自协调的。”
顾慎点点头,忽然觉得命运的绳索牵引着他们,变得被动而不知去向。
作者有话要说: 埋头苦写ing。。。。。。。。。。。
大家有时候可以戳我微博,偶尔我会因为无病呻吟而剧透一点点。。。。
肚子好饿,去吃饭。。。大家enjoy
☆、那时年少——崩塌
顾慎被拉到郊区封闭,林晰算彻底见不到顾慎了。候徽和白沫沫越发地忙,她算是最无所事事的一个。
周末林晰复习完,恰巧看到陈梅要出门,林晰眼睛咕噜一转,便跑了过去。
“妈妈干吗去?”
“去医院,你的出生证有污渍,我去找找那个时候留的复印件。”
林晰绞着手指,“我也去。”陈梅诧异地扬了一下眉毛,从前林晰一听到去医院,立刻就溜走了,如今竟然要跟着她去医院。
“那就陪陪我。”陈梅笑得和煦,想想如果林晰去了英国……陈梅不由得叹气,虽然说她要跟着去陪读一年,但是她也无奈的发现,这个女儿很可能就此远离。
林晰坐入车内,“妈妈,最近爸爸好像都很晚才回来?你告诉他,我要投诉他。”
陈梅无声笑笑,不由得一丝忧愁爬上眼角,最近林孝濮确实如林晰说的,很晚回家,每次还醉醺醺的,远远不是儒雅的林孝濮,她知道公司是遇到了麻烦,只是林孝濮死活都不肯说,只说要她赶紧把林晰和她去英国读书的事情搞完。
陈梅很快找到复印件,然后又被旧同事拉去叙旧,林晰寒暄了几句就逃了出去,她突然闪过一个人——曾钰。
她在住院大楼里溜达,一层一层,到了康复科,场面看得她心惊肉跳,她忽然想到了顾慎,顾慎几乎没有细说过他的事情,看着病床上几乎没有尊严而言的病人,林晰不由得难过得难以呼吸。她匆匆离开住院层,往门诊而去,不小心穿过了体检中心。
她走得急,差点撞上了迎面而来的人。
“小姑娘看路。”推着轮椅的护士有些不悦,林晰讪讪地道歉,抬眼的瞬间视线却冻结在轮椅上的人身上——曾钰!
林晰捂着嘴巴,眼睛瞪得大大的!没错,是曾钰!
“曾……叔叔!”
护士听到林晰叫曾钰作曾叔叔,脸色缓和了很多,“小姑娘认识曾医生?”
真的是曾钰!林晰的眼泪掉了下来,她脸色变得苍白,曾钰无助无能无神,除了那张脸依旧英俊,却像失去灵魂的木偶。
“曾叔叔怎么了?”
“我现在要带他去做检查,你在办公室门口等等。”
护士匆匆推走曾钰,林晰失魂落魄地走到办公室门口的椅子上坐下,回想之前跟妈妈谈起曾钰时,妈妈的态度,原来妈妈一直都瞒着自己。
林晰的脑子乱哄哄的,她把头靠在墙上休息。
屋子里有几个护士一边整理器具一边聊天。
“今天曾医生又回来检查了。”
林晰顿时竖起身子。
“我干这行,都不敢看曾医生,看到病人一回事,但是看到同行又是另外一回事。”
“他妈妈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