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帮助?我要怎样做才能帮到你呢?”汪晓静的意识此时已有些模糊,强撑着说道:“我现在这个样子,又怎么可能帮助你呢?”
“汪晓静,只要你能保持清醒就是对我最大的帮助。这些年,一个人,害怕了寂寞,害怕了孤单。请你不要在这个时候再让我独自承担这份恐惧和不安。”顾旭辉神情悲伤地说道,“从没有想过这样的事情会降临到我的头上,我却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做完。汪晓静,你有没有很想做却一直没有达成心愿的事情呢?”汪晓静目前的状况让顾旭辉有些担忧,貌似喋喋不休的他是在有意找话题,以此促使汪晓静能保持清醒。而且,他有种预感,汪晓静是在听他说话,所以,他不能停下来:“本打算是借着这次旅行的机会,好好地反省过去,重新规划一下未来,却不想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汪晓静,你怎么会是一个人出来旅行的呢?”
“一个人?是的,我一直都是一个人啊。”汪晓静强打起精神,说道,“我早已习惯了一个人生活,这有什么不好吗?”汪晓静神情倦怠,但语气里却听不出悲伤,“为什么要害怕呢?坦然地面对生活赋予的一切,你会发现,其实一个人的天空更绚丽精彩。”
见自己的话引起了汪晓静的兴趣,顾旭辉心里一阵高兴,他似乎找到了话题,马上接着说道:“你的话很有道理,只是在很多时候,一些人往往深陷苦恼的泥潭不能自拔。虽说我们接触的时间不多,但我感觉到生活中的你一定是个乐观的、积极向上的人。置身于山清水秀的大自然中,你对大自然的赞美令人耳目一新;你的感慨又是那么的与众不同,不夹杂丝毫的矫揉造作。尽管我不清楚你是做什么工作的,但你在文学方面的修养却是很多人望尘莫及的。”
“谢谢你的夸奖,让你笑话了,咬文嚼字不过是我的业余爱好而已。”汪晓静的声音虽说还是有气无力的,但精神状态却要稍好了一些。
“噢?”虽说有些意外,但顾旭辉随即意识到他已经找到了两个人之间的共同话题,他的脸上现出浓厚的兴趣,连忙说道,“我没理解错的话,你很喜欢写文章了。是这样的吗?”
“也可以这么说,仅仅是个爱好而已。”尽管感觉很疲惫,汪晓静还是强打起精神,说道,“因为喜欢,这几年也曾陆陆续续地写了一些东西。写的不是很好,也没期待自己在这方面能有所成就。但我的生活却因此充实了很多,快乐了很多。这就足够了!我很满足了。”
顾旭辉面露赞许的神情,说道:“你处事淡然的生活态度注定你的生活是快乐的、幸福的。现实生活中,很多人缺少的正是你这种乐观的生活态度。生活是不会因为某个人的意志而停止向前的脚步的,快乐也罢,痛苦也罢,日子总是要过下去的。你说呢?”
“是的,既然无法改变,何不选择坦然地面对。一旦真正地放下了,也就没有了不可逾越的坎儿了。”汪晓静深有感触地说道,“生活本身就像个万花筒,有快乐,有悲伤;有光明,也不乏黑暗。重要的是在于你看到了什么,想要得到什么,并为之做出怎样的努力。当有一天,回首往事,总结自己的人生,不留下什么遗憾,便是人生最大的幸福了。”
“世间又有几人能了无遗憾呢?”顾旭辉不无感慨地说道,“为名所累,为情所困。坦然地面对又是何其的难?”
“可是沉溺在过去里,只会令自己更悲哀。对于生活赋予我们的伤与痛,最好的办法就是淡忘。”不知不觉中,汪晓静的语气里多了一丝的同情,神情也坚定了很多,说道,“你刚刚不是说过嘛,不要悲观,坚持到最后,总是有希望的。”
顾旭辉暗暗地松口气,自己的话起了作用,汪晓静的精神状态已渐渐地恢复了正常,坚持到救援人员到来是没什么问题了。尽管相识不久,但自听到汪晓静微弱的求救声后,顾旭辉的脑海里就有了一个强烈的信念,一定要让汪晓静活着走出去。顾旭辉没有去考虑自身的处境如何危险,虽说巨大的疼痛让他时常眉头紧皱,但他始终强忍着没有发出声音来,坚持和汪晓静聊着家常,让汪晓静保持着清醒的状态。
当救援人员用工具撬开旅游车的车厢时,车厢内的惨状令救援的人不禁唏嘘。很快,救援人员在车厢的最后端发现了尚有生命体征的两个人,他们没敢怠慢,迅速展开了营救。
汪晓静和顾旭辉被抬了出来,并迅速地送进了医院……
正文 第九十一节
在这场突如其来的灾难中,一百多人失去了生命。来川实旅游的游客也没能幸免,汪晓静所在的这个旅游团仅有两人被确认活了下来。
昏迷了三天,汪晓静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向医护人员打听顾旭辉的情况,却听到了出人意料的答复。医护人员告诉汪晓静,因为顾旭辉的伤情严重,在第二天突然出现了危急状况,被医院紧急转到了医疗设备相对更先进一些的大医院接受治疗了。
汪晓静急切地打听是哪家医院。医护人员在查过了病人档案后将医院地址告诉了汪晓静。在病床上又躺了一个星期,已能下地自由活动的汪晓静悄悄地换下了病号服,独自一个人走出了医院。与早上明媚的阳光比起来,汪晓静那惨白的脸色还是很容易让人看出她是个病人。在医院门口,汪晓静坐上了一辆出租车。问清了目的地,出租车司机发动了轿车。
神情憔悴的汪晓静倚靠在后排座上,她的双眼看着车窗外,脑海里浮现出两个人被压在车厢里时的最后情景,恍惚间,汪晓静似乎看到了顾旭辉就站在眼前。“你现在好吗?还痛吗?会不会和我一样已经能照顾自己了?顾旭辉,一定要等着我,我现在正在去看你的路上。”汪晓静喃喃地自语道,“你不要怪我现在才去看你,这不是我的本意。因为伤口还没有完全愈合,医生建议我多卧床静养,禁止我过多地走动。你是不是也和我一样被医生看管着呢?”泪水在汪晓静的眼眶里打转,鼻子一酸,泪水滴落下来。
“是去看望朋友吗?”司机从倒车镜里看到汪晓静落泪,为之动容,说道,“朋友也是在这次地震中受伤的吗?看得出你很难过。不过,你不要太担心了,能在地震中躲过一劫的人都是命大福大的人,相信你的朋友已经康复了。”
汪晓静轻轻地擦去脸上的泪花,声音哽咽着说道:“我是真的很担心我这个朋友,他伤的很重。可是为了鼓励我坚强地活下来,他不顾自己的伤痛,坚持陪我说话,直到救援人员赶到现场。如果没有他的鼓励,我可能已经早不在人世上了。听医护人员说,他全身多处受伤,流了很多的血。他却在那样的情况下,为了不让我睡过去,竟然坚持着陪我说话达两个多小时。那么久的时间,无人知道他是如何做到的。”
“你这个朋友真的是个高尚坚强的人。”司机也被感动,由衷地说道,“有这样的朋友在身边真是幸福,你们一定是认识了很久的朋友吧?”
汪晓静轻轻地摇了摇头,说道:“并不是这样,但却是他救了我。我很愧疚,他躺在医院的这些天,我却没有去看望他。我真的不应该。”
“你也有伤在身,相信你的朋友不会怪你的。你们都是好人。你放心吧,吉人自有天相,老天会保佑你们这样的好人的。”司机很肯定地说道。
“是的,他是个坚强的人,应该已经康复了。”汪晓静深深地点着头,脸上现出期待的神情。
到了医院门前,顾不上伤口隐隐作痛,汪晓静径直来到了住院处的问询处。“医生,请问顾旭辉患者住哪个病房?”汪晓静边大口地喘着气边急切地问道。
“顾旭辉?”医生拿过住院登记表翻看着。看了一遍,她脸上现出疑惑的神情,说道,“住院处没有顾旭辉这个患者,你知道是哪个科室的患者吗?”
汪晓静摇了摇头,说道:“我不清楚。他伤的很重,是八天前转院送到这里抢救的患者。”
“你说的是那个人啊,他已经不在这里了。”医生马上想起来了,说道。
汪晓静心里一惊,带着哭声问道:“什么?他已经不在这里了,他去了哪里?难道他已经……”汪晓静悲痛地说不下去了,泪水已喷涌而出。
医生立即想到了什么,脸上满是歉意的神情,连忙说道:“你不要误会,不是你想的那个样子的。你来晚了,这个患者在三天前就被家属接走了。”
“原来是这样啊,”汪晓静脸上现出惊喜的神情,迫切地问道,“知道他去了哪里了吗?他有没有留下联系方式呢?”
医生摇了摇头,说道:“按惯例,患者出院或者是转院等其它一些情况都会在问询处留下联系方式的,但顾旭辉患者却没有在这里留下联系方式。这种情况以前也是有过的,家属因为一些事情忙乱而忘记了登记。”医生深表同情地说道,“看你的样子,你的身体也不是很好。你也不要着急,再找找其他的方式联系顾旭辉吧。”
汪晓静颓然地靠在问询处的桌子上,脸上现出近乎绝望的神情,喃喃自语:“茫茫人海,我要到哪里去找你呢?你就这样走掉,没想到我会担心、会不安吗?我只想知道你现在好不好,为什么连这点要求都不能满足我呢?或者是你是在埋怨我没有早些时候来看你,才故意走掉的。你一定是在怪我,为什么就不肯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呢?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呢?为什么?”满面泪水的汪晓静忍不住低声啜泣。
带着悲伤的心情,拖着虚弱的身体,汪晓静脚步沉重地离开了这家医院。汪晓静走进自己的病房时,看到她的主治医生也在病房里,护士则一脸委屈的神情站在她的病床前。看到汪晓静走进来,她们脸上的神情几乎是在同一时间轻松了很多。
汪晓静一言不发,默默地走到病床前,脱去外衣,平躺到了病床上。护士麻利地将胶管绑在汪晓静的胳膊上,消毒后,她拿起针管扎进了汪晓静的胳膊里。
汪晓静茫然地看着输液瓶,整个人如同雕塑一般。
护士调好了输液的速度后便和医生一起走了出去。
回想着和顾旭辉在一起时的最后情景,汪晓静的泪水一滴一滴地滚落,打湿了头下的枕巾。心灰意冷的汪晓静慢慢地闭上眼睛,沉浸在忧伤之中。
“汪晓静,汪晓静,你还在睡觉吗?你看,外面多么蓝的天,多么明媚的阳光,你怎么舍得睡大觉?”顾旭辉一脸笑容地站在窗前,看着汪晓静和蔼地说道,“你能顽强地活下来,我很开心。我们接着继续我们的旅程吧,我们将要到达的目的地是一个鸟语花香、充满爱的地方。在那里没有疼痛,没有悲伤。汪晓静,愿意和我一起走吗?”
“我愿意,我愿意。”汪晓静一脸的惊喜,连连说道,“不论你到哪里,我愿意一直跟着你,永远,永远。我不想再离开你,我一直在找你,找的好辛苦。你去了哪里?”
顾旭辉满脸笑意,温情脉脉地说道:“我一直在你身边,从来都不曾离开过。现在,我们一起离开这里,去寻找属于我们的幸福家园吧。”顾旭辉将手伸向了汪晓静。
汪晓静试图抓住顾旭辉的手,但两人之间总是有一些距离。顾旭辉微笑着向门口退去,眼睛始终在看着汪晓静。
汪晓静想要坐起来,但身体怎么也动不了。“不要,不要离开,求你了,不要离开……”汪晓静泪流满面看着顾旭辉,拼命地呼喊着。
汪晓静猛然间坐了起来,惶恐地四处张望着。“原来是个梦!”汪晓静边擦去脸上的泪水,边自语道,“你究竟去了哪里呢?你知道吗,我真的很担心你。不否认之前想见你,仅仅是因为你对我有救命之恩而心存感激,只是想当面表达我的谢意。但现在却不是这样了,我很想再次见到你,告诉你,我似乎已经喜欢上了你。即使没有将来,我也想当面告诉你。顾旭辉,你听到了吗?告诉我,我要到哪里去找寻你呢?”
汪晓静再一次落泪了。
第二天,汪晓静就离开了医院,乘机返回了自己的家中。为了忘却这次旅行带给她的伤痛,在床上躺了一天的汪晓静坐在了电脑前,继续写着她的小说。顾旭辉时常出现在汪晓静的梦里,这让汪晓静常常暗自落泪,没能再次和顾旭辉见面这件事成了汪晓静心里最深的伤痛。
正文 第九十二节
第一场雪飘落的时候,北方还没有进入供暖期。狂风中,大片大片的雪花旋转着肆虐地扑向行色匆匆的路人。在这样的天气里,窝在家里似乎成了最好的选择。
但是,呆在家里看起来也不是件愉快的事情。除去没有雪花飘落这点儿,温度只维持在十度左右的室内,其寒冷的程度并不亚于室外。尽管穿着厚厚的棉服、棉拖,坐在电脑桌前的汪晓静仍然感觉不到一点的暖意。脚边的取暖器成了摆设,冷冰冰地杵在椅子旁。近几天的持续降温,家家户户几乎都用上了取暖设备,空调,点暖器,散热片,只要是能带来热量的家用电器无一例外地被派上了用场。用电量激增,停电便成了顺理成章的家常便饭了。
抵不住寒冷的侵蚀,汪晓静的双腿不停地晃动,以此让自己能感觉暖和些。已有些僵硬的手指敲打着笔记本冰冷的键盘,码字速度明星要比往日慢了很多。一段文字码完,汪晓静赶紧将手放进了上衣里,交叉着紧紧地贴在腹部上。汪晓静缩着肩膀,眼睛盯着屏幕上的文字,脑海里在想着接下来该如何写。纠结了好一会儿,汪晓静一个字也没有码出来。
汪晓静脸上渐渐现出郁闷的神情,忍不住叹了口气,怅然地说道:“唉!这要什么时候才能来电啊!真的要被冻僵了。笔记本的电池也快没电了,思路好像也堵塞了一般。”汪晓静扭头看着窗外,神情很是无奈。
发了一会呆儿,汪晓静低头看着键盘,自言自语地说道:“这样的天气,这样的心情,要怎样才能写出快乐的文字呢?”汪晓静心里这样想着,手指却不知不觉在屏幕上打出一行字:“窗外凄风冷雪,室内宛如冰窟!取暖器成了摆设,糟糕的心情!缩成一团的不仅仅是身体,还有那想象的翅膀!”
打完这行字,汪晓静看着看着,忽然笑了,不由得说道:“翅膀都缩成一团了,那还怎么写呢,就给自己放一天假儿吧,这可不是我给自己找偷懒的理由哦。不过,话说出来,我还是真厉害啊,竟然能想到想象会有翅膀,想象力还真是丰富啊。佩服!佩服!”这一会儿,汪晓静还真就陶醉在自我欣赏中了。
手机铃声突然响起,汪晓静拿起手机看了一下,是个陌生的号码。汪晓静边猜测着这个手机号会是谁的边接通了电话:“你好。”
电话那端却没有声音。
“你好!请问是哪位?”汪晓静皱了皱眉头,心里有些不快,加重了语气问道。
“汪晓静,你好!我是顾旭辉。”手机里终于响起了一个男人的声音。
“顾旭辉?”汪晓静先是一惊,脸上随即现出惊喜的神情,不相信似的问道,“是你吗?顾旭辉,真的是你吗?我没有听错吗?”
“是我,我是顾旭辉。汪晓静,你还好吗?”顾旭辉的声音里也流露出掩饰不住的激动,说道,“很久没有听到你的消息,我一直很挂念,你一切都好吧?”
“我很好。顾旭辉你去了哪里?你知道我在找你吗?”汪晓静一脸喜悦的神情,急切地说道,“你现在怎么样,身体完全恢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