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好了,不要再说了。”曹东明急忙阻止她,再听下去他真的没脸活下去了,“你、你家的被子放在哪。”
问出被子放在哪之后,曹东明从林代容卧室的柜子里抱出一堆被子放在她身上,她看起来就像被埋在用被子做成的雪山下一样。
“那你休息吧。”曹东明慌手慌脚地准备逃跑。
“那明天你还会去幼儿园吗?”林代容的问话被掩盖在他离去时关门的声音里。
她被厚重的被子压得喘不过气,在曹东明离开后她才慢慢地将握拳的手离开心脏的位置。
“不要紧的。”她数着自己的心跳,告诉自己的心脏,“只是这种程度而已,不要紧的。”是啊,曹东明说的对,她就是有意在误导他,她就是有意在勾引他,本来她是要跟他解释的,但脑于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如果他是这样认为的,那么自己为什么不将错就错戏弄他一下呢?
仔细想想自己能戏弄他、能跟他这样近距离接触,除此之外再也不会有第二次机会了吧?就当是圆了自己一个小小的心愿不是很有意思嘛,谁叫他要以他爷爷为理由对她那么好,让她傻傻地沈浸在他的温情中,那颗天生有缺陷的心也因此狂跳了起来。
是什么时候喜欢上曹东明的,她已经记不起来了,那次在坡道上见到他,他出手救她那只是一个开端而已,而当她回过神来就只剩下了那个开端和最后的结果,那就是她爱上他了,只是短短的几天,她的心里却全都是他。
原以为他对她的体贴也是出于异性间的互相吸引,但当她得知他只是为了爷爷接近她时,她反而放心了,自己这样的身体已经失去了爱人的权利,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发作的病让她像随时带着一颗不定时炸弹,早就没有谈恋爱的权利,她只想平静地在乡下跟她的父母一起生活,不想连累其他人。
可是这样的她还是会对人动心,与其谈一场没有结果的恋爱,不如就这样将错就错,换来一个和他温存的机会,这样一来神不知鬼不觉,她也偷偷地了了心愿,谁都没有损失,这样不是很好吗?
所以她大胆地误导了他、勾引了他,她不会后悔、不会伤心,她是一个随时都有可能死去的人,而他是一个早晚会离开这里的人,本来就是没有结局的关系,为什么要伤心呢?
林代容擦去眼角的泪水,对着客厅那扇大门笑了笑。
曹东明一路飞奔回家,进了屋直接冲进他爷爷的卧室,把那个睡得正熟的老人晃醒。
“为什么你不告诉我林代容有心脏病?”他对着那个半睡半醒的老人乱吼。
本来被无故晃醒火气正大的曹爷爷在听到曹东明的话后眼睛突然瞪得奇大,反抓住曹东明摇晃自己的手用力一握,“你说什么,代容发病了?什么时候?”
曹东明把他爷爷的手一甩,“谁说她发病了,我是说这么重要的事你为什么不告诉我?”曹爷爷松了一口气又躺了回去,没精打采地说:“我为什么要告诉你?那孩子不想让别人知道,药也是趁没人的时候偷偷吃的,就是怕别人把她当病人看,再说你这不是知道了?”
“说得倒是很轻松,我刚才差点惹出了大事啊。”确切地说是已经惹出来了,但不敢让他知道罢了。
曹爷爷眉毛挑了挑,来了兴趣,“什么什么,什么大事?”
“说到底还不是因为你这个老头,一大把年纪了对年轻女人动手动脚的干什么?还一起看八点档,都不会害臊!”
“啊?我什么时候对代容动手动脚了?就算我不当医生了,平时帮她多注意一点又怎么了?再说什么八点档,不会是指下大雨那天她回不了家,在这里看的那部不知所云的电视剧吧?”
“那你敢说你平时总是用古怪的眼神看她,一下子拍拍手、一下子摸摸肩的都是职业病吗?”曹东明不服气。
“废话,不然还有什么?你大半夜不让我睡觉就是为了问这个?”
“那你自己关心就算了,干嘛还把我往她身边推又不告诉我她有心脏病的事,这样不是让我……”不是让他今后很难做人吗?
没想到他这边气急败坏,他爷爷竟然很不要脸地笑了出来,“怎么,你发现了?因为我觉得代容是个不错的女孩嘛,就想说让你跟她多接触一下,因为你身边都是一些乱七八糟的人,你爸都跟我说了,这样让人很不放心啊。”
曹东明的脸都绿了,“什么接触一下,这下都接触得过了头了。”
“什么,你跟代容发生什么事了吗?”他爷爷严肃地警告他,“警告你,代容是个好女孩,你可不准欺负她。”
“晚了啦,你这个马后炮先生。”曹东明唉声叹气地为自己默哀。
隔天一大早,林代容刚从家里出来就看见在自己家门前徘徊的曹东明,他那个转来转去的焦躁样子像极了荒野里饿得发慌的狼。
林代容一愣,他会出现在这里出乎她的意料,原以为能在岔路那看到他就不错了呢。
见到林代容,曹东明也停止了转圈的行为,改为抓头。
“早安。”他说。
“早安。”林代容笑了笑,暗自抓紧手提包的带子,掩饰自己紧张的心情,“你来很久了吗?”
“是啊。”曹东明尴尬地笑了一下,指着一楼花店关闭的大门,“今天不营业啊?”
“因为我爸妈要下午才回来,我又得去上班,所以就暂停营业一天了。”
“哦。”曹东明露出了失望的表情。
“你想买花吗?”林代容看了一下表,从包包里掏出钥匙,“如果很急的话不要紧的,只不过店里的花不知道还新不新鲜,不如去花房那边……”
“不用不用,不是还得赶去幼儿园吗?”曹东明连忙阻止。
进了店里,花卉混合的那种柔和的香气让曹东明觉得很舒服,店里的花有些他根本叫不出名字,而林代容显然太多虑了,这里的花都还新鲜地绽放着。
只见林代容径直走到了郁金香那边,曹东明还没来得及品味这店内的香气,急忙说、不是那个,有没有黄玫瑰?”
“有。”林代容疑惑地看了他一眼。
“我是要送人的。”看出她的疑惑,曹东明硬着头皮说,耳根还有点可疑的发红。
林代容没有多想,况且她也不敢想太多,帮他把花包好,将那一束黄玫瑰交到他手上,接到花的曹东明左看右看,不像是在看花,倒像是在看一大块烫手山芋。
“好看吗?”他问她。
这问题让林代容差点笑出来,“当然好看啊,我可是有花艺证照的,不是乱包的啦。”
曹东明咳了一声,眼角余光扫了扫花店附近确认没人,双手向前将花一推,推到了她的面前,“那、那送、送你。”
该死的,他在结巴什么啊,而且怎么出了那么多手汗?万一被她发现了不就丢死人了。
“送我?”林代容毫不掩饰自己的诧异。
“总之你先接过去再说啦。”哦该死,他干嘛这时候吼她,“我是说请你务必收下。”
林代容接过花来,偷瞄收款机一眼,显然是在想要不要把钱还给他。
曹东明拉着她空着的那只手,要是她真的要他把钱收回去那不是太傻了吗,“快走吧,要迟到了。”
等林代容反应过来时,她已经抱着一大束花跟曹东明一起走在往幼儿园的路上,经过的邻居都对他们投以暧昧的笑容。
糟糕,林代容这才发现大事不妙,她抱着这么大一束花去幼儿园干什么啊?
“总之我们就算是前嫌尽释了。”曹东明自顾自地说。
“什么?”她看着他。
“什么“什么”啊,我说了老半天你都没在听啊?”曹东明叹了口气,别别扭扭地不想再将刚才的话重复,只是看了林代容手里的花一眼说:“你不是对花很了解吗,那应该明白那个花是什么意思吧,既然你都收下了就代表你原谅我了。”虽然是他强迫人家收下的,但那种事无所谓啦。
看他这么认真的样子,林代容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你笑什么,亏我想了一个晚上。”曹东明真的怀疑这女人的幽默感了。
“抱歉,我只是没想到你会这么认真。”林代容擦了擦笑出的眼泪,捧着花看他,“黄玫瑰呢确实有道歉的意思,但它还有另一层意思是失恋,一般是情侣间表达歉意时用的花,既然你拿它来跟我道歉,那就代表我们是情侣关系。”
“不是吧,我哪知道这些。”曹东明不耐烦地说,他认识的女人对珠宝比对花还要有兴趣,只是这个穷乡僻壤没有卖珠宝的,他也是被逼到没办法才买花的啊,“我又没送过花给女人。”
“我知道你不知道啦,说笑而已。”林代容轻松带过,她当然知道他们不是情侣关系,他只是单纯地想了个笨方法向她道歉而已,只不过她还是被他那明显的拒绝伤到了。
“那你的意思是……”
“我在不在意意昨天的事对你来说那么重要吗?反正你已经知道我跟曹爷爷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了,过了今天你也不用再在幼儿园打工,就算没见到我也无所谓,如果是怕碰面尴尬完全不需要道歉啊。”林代容问他。
“你把我想成什么人了,我知道昨天我做得太过分了,但别把我想得那么残忍好不好,我已经认真在反省了。”如果他的行为让她觉得自己是个为达目的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的人,那他就真的伤脑筋了。
他承认自己接近她是有目的的,可是他不想让她这样看自己,明知道自己没有立场求得她的原谅他还是硬着头皮来了,反正他就是不想当她心里的坏人,不想破坏他在她心里那个美好的形象,即使破坏了也要补救一下,不然的话他总有种预感,这辈子他都会像昨晚那样睡不着觉了。
“那……如果我们能成为朋友的话,我就当昨天的事没发生过。”林代容突然说。
“朋友?”
“对啊,就是单纯的朋友,我很气你因为曹爷爷才接近我,但如果你还是想和我成为朋友的话那就另当别论了。”林代容精明地一笑,“那样的话,我就可以当成是自己的朋友犯了一个很傻的错误,而不会把那想成是你对我的利用。”
“真的这么好说话?”这样就行?曹东明都不敢相信了。
“你是说我太好打发?”
“我哪敢啊,我是说你无比大度啊。”曹东明顿时乐开了花,积极地顺着她给的梯子往下爬,“我们当然是朋友啦,你又漂亮又善良还这么大度,其实我一直很气你这么好的女人怎么能和那种糟老头子在一起,只要你大人不计小人过,我保证……”曹东明的承诺说了整整一路,逗得林代容笑了整整一路。
他嘴这么甜,这么懂得见风使舵,又怎么需要花钱买花给女孩子呢?林代容想,最终她还是输给了自己的心,本来想着有昨天那场意外就已经够了,没想到他会演出今天这场戏,让她已经满足的心又变得贪婪起来。
女人一旦贪婪就会受伤,她明明知道的,却冒着危险再次允许他接近。
没关系,反正已经知道他对自己没意思了,就当普通的朋友吧,保持距离又能每天都看到他、跟他谈天,他在这里的时间本来就不会太长,留下一段美好的回忆不是也挺好的吗?
第五章
这一天曹东明在镜子前左照右照,正从他身后走过去的曹爷爷停下来看了他一眼,“东明,你最近是不是变黑了?”
“是啊,而且越来越黑,所以我正在找一件配我肤色的衣服。”曹东明说话的语气似乎很无奈,对自己晒黑这件事不太能接受。
这个乡下地方说来不大,事情倒还不少,如今又要搞什么夏至庙会,于是他才刚脱离那些流鼻涕小孩的纠缠,又时常被林代容叫出去帮这个伯伯准备摊位,帮那个婶婶制作旗帜。
他真不明白林代容一个弱女子哪来那么多的精力,每次都是他被她拉着到处转,整个村子的人都认得他了,现在即使只有他自己走在外面,也会莫名其妙被某个老人拉去家里做客,顺便帮忙做点事。
但要是他不出门,他爷爷又会嫌他碍眼,天知道要不是为了能跟林代容多相处,他才没必要顶着烈日在外面帮人跑腿。
曹爷爷哈哈大笑,“男人黑一点有什么关系,我看这样刚好。”
“爷爷你不懂啦,现代人的审美观跟以前不一样,你看我现在脱了衣服跟熊猫差不多了。”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自言自语道:“虽然穿深色的衣服比较吸热,但好歹跟肤色比较配……”
“东明,你这么认真地打扮是要出去跟代容约会啊?”曹爷爷问,他从没觉得自己孙子如此可爱过。
“什么约会,明天不就是庙会了吗,今天要去帮忙打扫街道。”曹东明一副很烦的样子,但同时又乐在其中地挑选着衣服。
“哦,这么说来明天我们可以一起去参加庙会啊。”
“不行,我跟代容一起参加了庙会的义消队,明天要在放烟火的地点附近巡视。”曹东明最后选了一件黑色的短袖衬衫。
对于难得和爷爷一起参加庙会的机会,曹东明如此不经思考地就放弃了,曹爷爷还是有些伤心,但他这个孙子似乎一点也没察觉到自己的残忍,于是当爷爷的也只能叹了口气,“那你要照顾好代容,别让她受伤。”
“我知道了。”穿好衣服,曹东明飞也似的跑了出去,“爷爷,那我先去跟代容见面了,打扫完街道之后我们会在外面吃,不用等我吃饭了。”
曹东明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曹爷爷抬头看时钟,正是林代容下班的时间,他挠了挠头,不解道:“说到底还不就是去约会,真是奇怪的孩子。”
打扫街道对曹东明来说无疑是一种酷刑,庙会是这里的传统,年轻人只要有空就会自动自发跑来帮忙,人多了做起来也就快,但枯燥的工作还是让人觉得很无聊,其他来帮忙的人他不认识,也没兴趣认识。
好在有林代容在,他唯一感到快乐的时间就是林代容拿水给他的时候,确切地说她是负责送水给所有人,没事的时候就在休息处的矿泉水小山旁坐着,看着他们工作。
“辛苦了。”林代容把一瓶矿泉水递到他眼前。
曹东明接过来喝了一口,问她,“你不喝点吗?看你这两个小时都没怎么喝水。”
林代容听见这句话迟疑了一下,神情有些闪烁,曹东明则一副不明所以的样子,没注意到自己的话有“这两个小时我一直都在看你”的意思。
“是啊,那我也去喝点水好了。”她说着就要跑回休息处。
“别去了,水都没了。”曹东明扬扬下巴,休息处的最后一瓶水刚被人拿走,他自然地把自己手里那瓶给她,说:“我只喝了一口,都给你吧。”
林代容竟然露出了一个很制式化的笑容,“不用啦,一瓶水而已,待会吃饭时再喝就好了。”
曹东明有点不高兴,虽然毫无根据,但他就是觉得她只是不想喝“他喝过的”这瓶水而已,虽然人家不想喝也是正常的,但他还是觉得无法接受,怎么说呢,最近林代容好像变得和过去不太一样,但又说不上来是哪里不一样。
“对了,卖鱼的胜伯说今天要请大家吃饭,要大家收工后都去他那。”林代容接着说。
“不是说好今天晚上我们要一起吃饭的吗?”曹东明没想到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