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我能行走三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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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如我能行走三天- 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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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想:前几年我从地上上炕还很轻松呢,现在就是再笨,也能上来吧。再说地上还有两个椅子呢,到时候可以借上力……
  于是我说:“没事,我怎么也上得了。”三哥说:“你要是上不来,就得等妈回来了,妈得六点才能回来,现在才四点,那你得在地上冻两小时,再说要是让爸妈看见你在地上坐着上不来炕,那多不好啊。”
  我想:也是啊,要是让爸妈看见我病得连炕都上不来了,他们会伤心的……我有点动摇了,正在这时我听见鸡在外屋把什么东西弄倒了,响声让我急了,我决定马上下地。
  我先把一根细棍子扔到地上,然后扶着炕沿坐在地上,又慌忙拿起棍子,挪到屋门,用棍子使劲打外屋的水泥地,鸡终于被轰出去了。
  鸡出去了,我也该上炕了。
  我急忙挪回到炕沿边,想跪起来然后一点一点爬上炕。可当我往起跪时,我觉得自己特别没劲,怎么也支撑不起沉重的身体,这时我的心一下子就凉了……
  我怎么也不敢相信:我真的跪不起来了!
  忍着剧痛,我倔强地往起跪,可最后我发现我真的跪不起来了……
  跪不起来也得上炕!
  我拽过来一把椅子,心想扶椅子怎么也能跪起来吧,但还是不行,这下我真失望了,我坐在地上看着四周都比我高的东西,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难受……同时想着等会爸妈回来了,看我在地上坐着,他们该多难受啊……
  我往上跪了一会,发现确实跪不起来,最多只能半跪坐在小腿上。但这样跪着身体压在腿上钻心地疼,但又没办法,只能疼一会了。唉!疼一会要是能上去也值,可费了半天劲,还是无济于事……
  我一下又坐在地上,心里乱糟糟的,我又急又怕带着哭腔对三哥说:“我真上不去了。”我真想哭,但又哭不出来。
  三哥看我这样,有些生气地说:“你哭有啥用啊,快想办法呀。”三哥看见地南边有个塑料壶,他眼睛一亮说:“你把塑料壶拿来,坐在上边,不是好跪一点吗?”
  我立刻去把塑料壶拿来,先把两个腿放到上面,然后再一点一点往上挪,当坐到壶上时,一下把它给坐瘪了。我“哎呀”一声,三哥说:“没事,能上来管它呢。”我使劲猛地往椅子上一趴,但因为塑料壶太矮,怎么也扒不上去,我一看这也不行啊。正发愁时,三哥又看见地上另一个椅子上面有两个洗脸盆,他喊着:“哎,你用洗脸盆多好啊,坐不瘪,又够高。”
  我一听对啊,就用洗脸盆!
  我把那个没水的脸盆拿下来,放在地上推着往回挪。洗脸盆与地面磨擦发出的声音特别大,这刺耳的声音让我心都颤了。我把脸盆推到炕边,把它翻过来,扣在地上,然后再往上坐。费了半天劲,总算坐到洗脸盆上了,我一点一点往椅子那儿挪,到椅子边后,又一使劲往上一趴,一下就趴到椅子上了!但硌得特别疼,可我不怕,因为我马上就能上炕了!
  我牢牢地趴在椅子上,慢慢地往炕上挪,挪了一会,终于趴到炕上了!这时我真是高兴极了,我大声喊:“终于又上来了!”
  我虽然已经趴到炕上,可还不能说肯定上来了,因为我的腿在地上很沉,往前爬又爬不动,怎么办,我想了想,对!要是把腿支起来不就能上去了吗?于是就开始撑起支腿,但我的腿基本没有肌肉了,怎么支也支不起来。 。。

第三章 与病魔斗,让自己晚些告别行走(2)
我又有些失望了,但又一想:都上到这程度了,怎么能灰心呢,不行,我还得往上上!
  没有肌肉的腿怎么能支起沉重的身体呢。于是我只好把上身往一旁挪,来抻这条腿。我把腿抻直后,一蹬,我的腿终于支起来了!然后使劲一支,就又坐到椅子上了,这下我心里有底了:肯定能上来!
  果然,在椅子上坐起来后,一下子就挪到炕上去了!
  我真高兴啊!对着三哥喊着:“我终于又上来了!哈哈,又和你一般高了。”
  这一刻我有一种多年不曾有过的激动,真的,我觉得自己是那么了不起,是的,那么了不起!我竟然从地上又上到炕上了!
  我在抗争:只为晚一些告别行走
  三岁患病,二十年来,病情在一步步恶化,每一次病情加重,都给我沉重打击,让我感觉这个世界离我越来越远。
  在十几岁时,我拄着棍儿走还是挺轻松的,那时我也爱走,愿意体会“自己走”的那种好的感觉。冬天的寒冷也挡不住我,戴上手套,到外边去抓雪玩,感受人在飘雪中的心境,但毕竟我不像健康孩子,得了一两次感冒后冬天就很少出去了。
  春暖花开,我重新获得自由!但当我拄着棍儿出去寻找那份感觉时,我那么害怕地发现:我的双腿已没有以前灵活有力,迈起步来很吃力很吃力……
  腿是那样沉,那样沉……
  莫非我也和三哥一样了……
  那一刻,我只想哭,心里那么难过,血一下涌到了脸上,耳朵里呜呜直响。这是真的吗?秋天时我还不这样啊,我真的就不能快速走在平坦地面上吗?我的病真的又恶化了?而恶化的结果就是某一天——再也站不起来?!
  再也站不起来?!
  腿很沉,但我还是倔犟地使劲快走着,不想承认这是真的。松开杖子,硬硬地走起来,腿很飘,总担心摔倒,无论怎么使劲也走不了当初那么快。
  终于,一个不大的小石子把我绊摔了,我不去想疼,只是什么也不顾地爬起来,继续往前走……
  无论我怎么走,总也无法遮蔽事实:我确实走不快了。
  望着这春天的小花小草,我的心里十分难过……
  第二天早上醒来,穿上衣服,本能地下地刚要往外屋走,一下想起来腿已不像往日那么灵活了,我拄着棍儿,站在那儿,垂着头,心里想着,想着,不解地想着……我真的想不通,这是为什么?别的小伙伴此时正过着无忧无虑活泼玩耍的童年,可我却经历病情加重的痛苦煎熬!
  我带着一种说不清的心情拄着棍儿扶着墙走出了屋门,外边依然是阳光温暖,充满活力,可我已不能感受它的美好了,心中只怀着一种依依惜别的情感,仿佛是在与它们告别……
  是的,告别。明天也许将不再见面了。
  我靠在窗台边,默默地看着这熟悉的一切,看着我那一双腿,默默地看着,没有任何感受……
  扶着杖子,我垂下头,看着那条我曾经走过的路,痛苦地看着……
  病情果然在恶化,夏天的时候,我跟二哥三哥出去玩,回来时,站在门口,我却不走了,我觉得腿太沉了,怎么使劲也迈不过那不高的门槛儿,我心里非常恐惧,怕二哥发现,怕有人说:你门槛都迈不过来了……我怕……
  二哥问我为什么不进屋,我只好说:先等一会。
  我站在那不安地弄着手里的棍儿,正难受的时候,园子里进了鸡,二哥急忙去轰鸡了,我趁二哥轰鸡的时候,果断地蹲下,开始——爬,“爬”着过了门槛儿,爬到了屋里炕沿边,然后赶紧起来……
  我只能这样,只有这样我才可以逃脱心灵的痛苦,把悲伤埋在心底,不让家人为我愁苦。
  随着病情的发展,我对身边能搀扶东西的依赖性越来越大,没有东西扶着,我就走不了,而那么巧的,大哥结婚那年为了抹水泥地面,不知情的爸爸把屋里东西全搬出去了!
  我本想抹完水泥地面就让爸爸把木柜搬回来,可当地面干了以后,爸爸却觉得柜子遮挡住了光洁平整的地面,他们不知道:那木柜是我行动的搀扶、自由的保障呀!
  家人不知道我病情的发展,我再也没什么东西可扶了,坐在炕沿边上,看着那平坦的水泥地面心里真是很委屈:为什么我能走的时候它是坑洼不平的,而我不能走的时候,它却那样平,那样净……

第三章 与病魔斗,让自己晚些告别行走(3)
我不能就这样不能走了呀,我还要去看我种的“扫帚梅”,我还要去看小伙伴们的打闹,我还想跟着二哥他们出去看好看的飞机——想看一看那笨重的飞机为什么能浮在空中,我真的不想就这样不能走了呀,永远地与这间低矮小屋相伴。
  为了阻止病情的发展,我曾经在那么多的日子里每天坚持走,坚持锻炼。
  在还能走出这个屋子时,在还能感受阳光、清风的时候,在还能去看我爱看的那几棵参天白杨树时,我在心里发誓:坚持锻炼!虽不能控制病情的发展恶化,但肯定会让它迟一些发展,让痛苦的日子晚一些到来。
  妈妈也督促我多走,但现在……要知道:我走了呀!我没少走啊!比妈妈要求的还多呢,我真的没有偷懒,我真的没有偷懒……
  我太留恋这个世界了,我不想不能走!夏天,烈日当头的时候,所有人都在屋里乘凉,而我却一个人在外边院子里来回走,来回走!火一样的阳光让我汗流不止,可我一点也不在乎,手扶着板杖子尽量快地来回走着……
  扶着杖子不是简单去扶,而是手指通过杖子缝扳住杖子。所以有时候一走快了手来不及抽出来,就会把手指别住,这时真的很疼。而且,我走路的样子就像是个刚学会走路的小孩,没有重心,走路时就像往前冲一样,刹不住,有时候眼看着前面有个东西将绊倒自己,但就是停不住,眼睛一闭冲过去,摔成什么样,就来不及想了……
  走到后院的时候,我就觉着自己的腿很软很没劲,总想靠在墙上。我不去多想什么,只是让自己不停地走,不停地走,不停地走,不停地走……
  晚上我仍然出去练习,后院的地还是那样地平整、干爽,风吹地上的小草依然让我为之感动,天已有些黑了,可我还在外边,扶着窗台东西来回地走……
  我在锻炼时没少摔跤,膝盖上总有血,妈妈看我总是磕膝盖,就给我做个套子套在膝盖上,可我嫌热说什么也没戴,疼也比捂得慌强。
  后来有一天我试探地放开扶墙的手,而放开手后,我竟然从炕边走到了窗前!而且还能走在宽敞的院子里,感受清风和畅快的心情!我的心里真的好高兴好高兴,脸上绽满了抑制不住的笑容。记得那天我走的路最多,以前所有我去过的地方我又都去了一遍,重新看了看。
  那天晚上我觉着特别累,但到了安静下来后我在内心深处知道:我在欺骗自己,我并没有喜从天降般重获健康,而只是鞋子轻了,穿的衣服少了。现实终究是现实,而现实又不得不去接受,尽管它是那样地苦涩。
  走不了,我又开始练习站立。
  那些天我天天去站着,用胳膊肘支在缝纫机上,让腿站在地上,让腿用力,这样站一会后,我再扶缝纫机站一会,我可真怕自己连站起来都费劲!
  站起来后我总觉得肌肉被抻得很紧,我同时还要把头仰起来,这样就可以让腰尽量伸直,不至于让身子向前倒。站直后特别吃力,后来,我的病继续发展,恶化。到后来我已经不“敢”再练习走练习站立了,害怕在试的时候又发现病情继续恶化,再到后来,已经不指望再“重获健康”了,腿真的一天天没劲了。这是现实,不是不愿意接受就可以不接受的……
  对此,只能接受了……
  我就这样被永远禁锢在这个低矮的小屋里了,我也曾痛苦过,也曾渴望过,渴望自己是一只小鸟,从窗口飞出去……
  当初害怕的一切就这样全都成了现实,怕站不起来,现在真的站不起来了;怕拿不动一本书,现在真的拿不起来了,而且我也明白病情将不断恶化,直到连笔也握不住了!
  后来我一点点接受了这个事实。开始想:病,我无力阻止它,那么我唯一可以做到的就是把现在该做的事情做好!把该学的学好!去争取一个好的未来。
  而且,我在身体方面已不如同龄人了,如果再不去努力学些什么,那我就更不如同龄人了。坐在这炕上,我虽然有过痛苦,但我却从未绝望过,心中总是有一股热血,总是不罢休,总是认为自己不该这样成为废人,而该做点什么!不该白活一生!
  在一般人的意识里,一个人只要失去体力,便是一个废人,失去了生存的价值,但越是这样我越是不服气。人是否有活的价值不是看有无健康的体魄,而是看他是否有一颗上进心,是否有一个积极的人生态度。身体健壮,却不思进取,这无异于行尸走肉,只要有一颗进取的心,不向命运低头,再大的身体残缺又算什么呢。没有体魄我就用心灵去面对生活,搏击风浪!我一样能做得到!
  曾在电视上听到一个人说过这样的话:“人的生命长度相对都是固定的,人无法将它延长,但人生命的宽度却是无限的。”是啊,如果两个人从出生到去世同样是几十年,但两人在生命质量上却不一定相同,一个人可能是蛰居田园,吃喝一生,另一个人可能是东奔西走,为自己的梦想以及救他人于困苦中耗尽毕生精力。
  我的人生长度肯定不会像同龄人那样长了,所以就尽量拓宽自己的人生宽度,尽量多做有意义的事,纵然耗尽一生精力也要争取实现梦想,去为别人做点什么!
  有时我甚至会想:也许这就是上天有意的安排吧,它让我有决心有时间去学习,去为理想拼搏,如果我现在还能走在外边的话,我肯定不会认识大诺哥,肯定不会如此努力地为理想作出实际行动。
  面对现在的病情,我已经做到无怨无恨了,我只想去把书写完,实现理想,为他人有所贡献,买一辆电动轮椅,重新拥有自由,拥抱美好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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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指引我写作的人(1)
今天,我要写一个人,一个使我从迷茫中走出,大踏步走向理想的人,一个彻底改变我命运并让我的生命为之丰富多彩的人,他就是黑龙江广播电视报社的编辑、记者张大诺,我的张哥。
  1996年正是二哥在辽宁学习汽车装潢的一年,这一去就是一年。没有二哥在身边,我们的生活变得一片死寂,我们的生活没有一点点活气,每天都不知道在为什么而活着,渐渐地我意识到:不能这样下去!二哥早晚要走出这个家去寻找梦想,我们不能总靠二哥,我要去追寻我的理想,去改变这困苦的生活……
  可我该从何做起,应该怎么做,这一切都令我茫然。生活的苦闷、理想的遥远让我感到从未有过的无助与困惑,于是我将我的痛苦写在纸上,寄给了当初我唯一知道的一家报社——黑龙江广播电视报社。在把这封信交给大哥寄出的时候,我的心里却是凉的,我不对它抱任何希望,我知道这个世界上不可能有人愿意帮我,这只是一次心灵的倾诉罢了。
  在这封信寄出后不久,我竟收到了一封来自黑龙江广播电视报社的回信——那就是大诺哥给我的第一封信。
  那绝对是一种缘分,为什么别人没发现我,就大诺哥发现了并给我回了信,从大诺哥打开我的信那一刻起,便注定大诺哥将为我付出很多很多。
  收到信的那一刻我还清晰地记得,那是一个阳光灿烂的下午,阳光透过玻璃窗洒满了整个屋子,让人心中暖洋洋的……大诺哥在信中鼓励我要勇敢地去实现理想。从那一天起,我的生活发生了彻底的变化……
  我的内心不再空虚,我的生活不再没有目标,我懂得了该怎样去做。
  从来过这第一封信后,大诺哥每隔几天就给我来一封信,给我布置学习任务,为我制定计划,领着我一步步走向理想。( 他先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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