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个天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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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个天亮- 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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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陪你聊天是不是就可以不学数学呢?”我问他。
  “你以为只有你才能陪我聊天吗?”他笑着反问。
  “对啊。以前你家里不是只有一个人住嘛。”
  “谁说的?”他依旧笑,喝了一杯红茶。
  “我猜的。”
  “如果在陪我聊天和学数学之间选择,我宁愿你现在立刻去学数学。”夏墨没有接话,又把话题转移到最初。
  “你太过分了,我是你的课代表诶。”
  “课代表就能要挟老师吗,那我宁愿把课代表换掉。”他依旧笑着。
  “你烦死了,陪你聊了这么久,数学作业还没写。”
  “数学非常重要,知道吗。”
  “分科时我就选文,不怕。”
  “文科生也要学数学。而且,数学对于文科生来说尤其重要。虽然你现在住在我家,可我毕竟是你的老师。”夏墨板起脸来。
  “好的。”
  “如果实在写不完也无伤,明天我会跟你的数学老师请假。”他笑得有些狡黠。
  
  与夏墨相处得时间久了我才发现,其实他并没有我所预想的闷。只是我总觉得他心中隐藏着一些没有告诉我的事。我没有问他。因为我想,大概因为我们之间的关系还没有熟络到推心置腹的地步吧——可我都已经把自己内心最大的秘密袒露给他了。难道我们之间的付出注定是不对等的?我有些失望的想,却总也不想得出结论。
  在学校里,夏墨依旧不善言语,除了讲课之外,便呆在办公室里看书。对他有了些了解之后再看这些便觉得是件那么容易理解的事,他不愿与不太熟悉的人讲话——尽管他的职业要求他每天滔滔不绝口若悬河,可他以沉默反抗,如此而已。
  
  在夏墨家的平静生活持续了一个月。
  这一月我没有回家,也没有想我的母亲。
  直至我听到她的死讯。
  
  她死去了,是因为酗酒过多,歪歪扭扭地走在街上,高跟鞋却忽然断了。她的后脑勺重重地磕在马路沿上,被人发现时,已经断了气。
  对此我并无太多伤感。
  是夏墨替我料理了母亲的后事。不知情的邻居们还夸我自立自强。听起来实在可笑。
  
  接下来,我卖了房子,从夏墨家搬了出来。
  对此,夏墨本是反对的:“你母亲不在了,也没有其他亲人。我是你的老师,住在我家非常理所当然。”
  “我在你家得了一时,能住得了一辈子么——我总要为自己的生机考虑的。”我的语气又变得很冷,我能听出来。
  “就算你说得对,”夏墨说,“那你的生活来源呢?难道你要出去打工?”
  “有什么不可以?”
  “要知道——你是未成年人”夏墨的语气很强硬,“以后你的生活费由我负责,就这么说定了。”
  “怎么可能!”我大叫:“你是我的老师,你只有教育我的责任,我怎么可能让你支付给我生活费,我还不起的!”
  “说不定以后我也会穷困潦倒,或者遇上什么灾祸。你偿还的机会有很多。”夏墨的嘴角挂着一丝笑容。
  我制止了他的言语,并默认了他的规划。
  是谁说,出来混,总是要还的。
  如果上帝以后让夏墨受伤,只是为了让我偿还自己欠下他的恩情,那我宁愿从未认识过他。果真如此,他也不会受那么多苦。
  
  我从夏墨家搬出去,住在了自己租来的一间小房子里。日子一下安静了,我又恢复了每天不言不语的日子,但我却觉得有些孤单。我开始怀念起和夏墨在一起的日子。他的言语,他的神态,还有他抽烟时出神的表情,这些都让我觉得那么生动而鲜活。
  我有时会在深夜打电话给他,说些无聊的话,再把电话挂掉,看书做题或者睡觉。
  而每天清晨,他必然会给我打电话:“起床了吗,该上课了。”
  电话雷打不动,只是内容有时会变。
  “林井井,起床。”
  “懒丫头快起床,第一节课是我的。”
  有一次电话里他的声音也是懒洋洋的:“宝宝,起床了。”
  我听得脸红,心里却非常温暖。
  当时真希望他能永远这样叫我。
  
  夏墨的课我总是听得很认真,每次考试也总是年级第一。起初我以为自己只是喜欢历史课,仅此而已,谁知不久以后我就发现,自己当时的想法,实在荒谬得可以。
                  第六章
作者有话要说:下一章不虐也得虐了。既然虐,就要稳准狠。大家做好心理准备。不回帖不更新。哈哈。  高一下学期的期末考试结束了,学校给了我们三天的休整期,我明白再次返校时就不得不面对一件对很多人来说都非常重要的事:文理分科。若按照我往常的思维,文理分科并不是件难事,抓阄即可决定——事实证明我属于文理通吃的那类人。
  然而当真面对这抉择,我心中却起了犹豫。
  或许你已经猜到了——我是想根据夏墨的去留来决定自己选文还是选理。
  以前与夏墨提起文理分科的事,他总笑着说:“你文理都不合适。若是选文科,你不用功,懒得背文史哲,若是选理科,又怕你脑袋不够聪明。”我明白他是在开玩笑,于是也并未把这件事太放在心上。而现在,我想自己确实需要与他就这件事好好谈谈。
  休整期第一天我就给他发短信,谁知他竟没回。我又给他打电话,谁知竟无法接通。我像是铁皮屋顶上的猫一样呆在家里等他的回复,我从来不知道自己还会为一件事这么着急。
  然而夏墨依旧没有给我任何回复。
  
  我把全部的希望寄托在三天以后。作为我们的班主任,夏墨到时候一定会出面指导我们填报志愿,并且解答家长的疑难困惑。
  然而我想错了。
  返校那天清晨,没有接到夏墨Morning call的我起晚了。看了眼挂钟,离到校时间还剩八分钟。我头没梳脸没洗地抓起一件外套就飞奔出门。坐在出租车上,从后视镜中看到狼狈的自己时,我的心中竟然空落落的。原来我已在不知不觉中习惯了夏墨的Morning call,而当清晨的那通电话陷入沉默时,我的生活就会变得一团糟。
  下车之后我以最快的速度跑上楼,冲进教室。
  班里鸦雀无声,只能听见老师讲话的声音。
  一个女人的声音。
  但不是夏墨。
  
  我以为自己走错了,说了声“对不起”就转身欲走,谁知班里竟响起了一片奚落的笑声。我抬了抬眼睛,发现那个熟悉的椅子是空的——原来我并没有走错。
  一个身影来到我面前:“你是林井井是吗,先别急着填分科志愿,过会儿我们单聊。”
  我低着头走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下,心中是说不出的沮丧。这种沮丧一直持续到分科志愿填报结束,同学们背起书包三三两两地走出教室,我依旧坐在自己的椅子上,两眼望着那个正在整理志愿书的老师。而我的志愿书上,未写一字。
  “林井井,我们聊聊。”整理完志愿书,老师抬起头。我认得她,她就是那个坐在夏墨办公桌旁边的那位女老师。
  我没有说话。
  “夏老师……以后不会教你们了。”
  我震惊了!我不相信这是真的!我一直以为他会教我们高中三年,把我们送到考场门口!那一瞬间我的心中雨后春笋般萌发出许多问题,为什么不教我们了?他去哪了?不教我们那他在教谁?教高一吗?还是高二?还是……这些问题让我的头嗡嗡乱响,最后从唇间吐出的只有三个字:“为什么?”
  “夏老师他……结婚了……去了别的城市。”
  骗人!他从来都没有跟我提过结婚的事!他一定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我看了一眼这位女老师,她的脸上有着悲伤的神情,这让我觉得更加奇怪!
  “我知道你是夏老师的课代表,也是他非常喜欢的学生。”
  我没有说话,我觉得自己全身都软了。
  “夏老师临走之前让我转告你,他希望你能学文科。”
  我点点头。就像是接到一个临终嘱托。
  “那么以后我就是你的新班主任了,我也是教历史的,姓冯。愿我们合作愉快。”
  我点点头,从口袋里掏出一支笔,填了文理分科志愿表,交给她,然后出了教室。
  
  回到家我倒在床上号啕大哭,床单和枕头被我统统打湿。我从来不知道自己是有这么多眼泪的。或许是积蓄了这么多年压抑在心底的委屈都在今天一并宣泄了出来。我不知道生活为什么总是与我开玩笑,让我无法选择地出生在这样一个家庭,让我亲爱的父亲离我而去,让我的母亲与我为仇,让我从小受尽孤独,沉默寡言……进了高中,我认识了夏墨,我们之间无话不谈,我甚至向他袒露了内心最大的伤口,我固执地以为这样就能留住他,谁知他竟然不辞而别地结了婚去了别的城市,哪怕让我选择文科也不亲自说,我有这么惹人烦吗。
  沉默地流了一会儿眼泪,我又坐在地上,大声地哭了出来。
  不一会儿我听见有人敲门,我连滚带爬地跑过去,打开门:“夏墨,是你吗?”
  谁知出现在我眼前的只是一张满脸横肉的脸:“小姑娘,你打扰到我家孩子睡觉了。”
  我颓唐地关上门,坐在地上,伸出胳膊,用力地咬下去。
  腥气在我的唇齿之间蔓延。
  
  夏墨,你在哪儿。
  你为什么要离开,为什么不辞而别?
                  第七章
作者有话要说:先埋个伏笔,下一章大虐。  九月初,开学了,我坐在文科班六楼的教室里,听着新班主任在讲台上唾沫星子乱飞地讲着古代经济政治文化的发展,大脑一片空白。我并不强迫,只是任由自己坐着,也任由自己大脑空着。我不想再当好学生,不想学数学,不想学语文,不想学地理,不想学历史,甚至连历史都不想学——没错,现在这已经成为了我最不喜欢的课。不仅不喜欢,而且厌烦至极。
  我只想让夏墨回来。
  我想让他回来。
  我每时每刻都在等他回来。
  
  第一次月考成绩出来了,我的成绩让新班主任跌破眼镜:以前夏墨当班主任时,我的成绩总是能稳定在年级前三名,而这次我竟然跌倒三百名以后,并且历史没有及格。班会上,她逐一点评班里的成绩。轮到我了,她却陷入了久久的久久的沉默,而这种沉默竟然让我病态似的觉得安宁。因为我想起了以前夏墨主持的班会课,那时的他也总是有着这样的沉默。
  “林井井,下课到我办公室里来。”
  
  我已经很久没有踏进那间办公室里。自从夏墨消失以后,那个办公室就让我觉得害怕。因为我生怕自己在看到夏墨空荡荡的办公桌时会难过得哭起来。然而这次,在办公室门口,我还是深吸了一口气,进去了。
  冯老师已经在等我了,她竟然坐在夏墨的位置,这让我觉得很反感。
  “林井井,过来。”她从邻桌搬了一把椅子,摆在自己面前。
  我坐下去。
  “井井啊,这次考试成绩怎么这么不理想呢?”我刚坐下,她就问。
  “发挥失常了,对不起。”我的语气冷冰冰的。
  “不是吧,”她的语气依旧很客气:“发挥时常最多在年级下降二十名左右……你这次成绩下降得有点太……太突然了。是这段时间没有把心思用在学习上吧?”
  “是啊,我失恋了。”说完这句话,我忽然委屈得想哭。我真的觉得自己失恋了。
  “失恋了?中学生谈恋爱可不好啊。”她全然没有发现我情绪的变化,而是继续说:“你是夏墨老师最得意的学生,他非常喜欢你。我也看过你发表的文章,认为你是个很有才华的女孩。所以我也对你抱有很大的期望,谁知道你这次的成绩竟然……”
  听到“夏墨”这个名字,我的心忽然疼起来,然后我就蹲在地上哭了。
  “别哭了……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就好……”面对我的哭泣,冯老师显然有些不知所措,只能拍着我的肩膀安慰道:“老师这次不会和你的家长联系,只希望你能快快适应环境,让学习成绩重新稳定在年级前三名,老师相信你,你也要相信自己啊。”
  她的话虽然很真诚,却让我觉得烦。母亲曾说我的血液里流淌得都是冰渣。我想她是对的。
  平复了心情,我冲她微微欠了欠身,然后走出办公室。
  夏墨,我真的,非常想念你。
  
  我与冯老师的矛盾在以后的日子里逐渐升级。
  原因有二。
  其一,她布置的历史作业我从来不收,也没有写过。
  其二,我的成绩越来越差,有一次甚至挤进了年级后一百名的行列。
  
  于是我们的矛盾终于爆发了。
  “林井井,你这次考试怎么又不及格?”她又把我叫到办公室去,语气却不再像以前那般。
  “我说过我不想学了,我要放弃。”我直视她的眼睛。
  “你给我把家长找来!”
  “你家长估计都作古了吧。”我的语气很刻薄。
  她腾地站起来,指着我的鼻子:“你怎么配是夏墨老师的学生!!”
  我轻蔑地笑了笑:“你怎么配坐夏墨的办公桌!”
  “你这样可怎么对得起夏墨老师!他那么关心你!”她的声音中有着明显的哽咽,眼睛里也闪烁着一片泪光。
  这句话令我也有了想哭的冲动,可我依旧硬撑着:“什么对得起对不起,他已经结婚了,消失了,他怎会管我的死活,他又怎么会知道我现在是什么样子!除非我再见到他。否则让我相信你的话,休想。”我尽量说得很平静,并给了冯老师一个嘲讽的微笑。然而在出了办公室的那一刻,我立刻捂着嘴,蹲在角落里,哭了起来。眼泪无声无息地从我的指缝流淌而过。
  在以后的一个星期,我没有来上课。冯老师不断地打电话给我,还有短信,威逼利诱,招数用尽。我烦得很,最后关了机。
  
  再开机时,已是两周以后。
  工作界面刚刚出现,短信就一条接着一条,震得我手都麻了。
  我漫不经心地翻,除了广告就是冯老师的威逼利诱。
  忽然翻到这样一条未读短信:
  “丫头,我是夏墨。我回学校了。”
  ——看了看时间,是五天前的。
  “丫头,你怎么不回短信,手机也关机。这几天我会在学校等你。”
  ——这是四天前的。
  “丫头,我不太方便去你家找你。你来好吗,我们好好谈谈。”
  ——这是三天前的。
  “你这懒丫头,没有我的Morning call就睡得昏天黑地了?连我来了都不想见是吗。”
  ——这是两天前的。
  “丫头,难道你一点也不想见我吗。我有话跟你说。”
  ——这是二十四小时之前的。
  
  我看着这些短信,连尖叫和哭泣的力量都失去了。我根本无法解释那种感觉。不是兴奋,不是快乐,不是激动也不是生气,而是——委屈。
  就在我把这些未读短信一条条看完之后,一条新信息忽然又冲进了我的手机。
  “丫头,快来好吗,我还有别的事。这次不见,再见你就不知是何年月了。我非常挂念你。”
  
  我以最快的速度穿戴整齐,抓起书包,冲下楼,拦截了一辆出租车。
  夏墨回来了!他回来了!他真的回来了!!!
  
  我没有喊“报告”就直接冲进六楼的办公室。
  办公室里没有夏墨,也没有冯老师。“夏墨老师呢?他回来了是吗?”我的声音都在发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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