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秦帝国风云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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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秦帝国风云录- 第1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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骨吸髓;士卿为了生存,不惜一切代价盘剥最底层的“民”,他们所谓的变法改革,归根结底一句话,就是最大程度地榨取平民的血汗以强大王国;“民”的命运和国的命运息息相关,他们为了所谓的“国”,所谓的“君”,为了自己的生存,不得不忍受,任由君王和士卿吃他们的肉,喝他们的血。
  这个时代的“民”就像羊圈里的羊,吃得是草。贡献的是皮毛和骨肉,而君王是牧羊者,士卿是獒犬。在牧羊者和獒犬的眼里,羊就是他们的财产,他们的衣食,生杀予夺。你让一个牧羊者,让一头獒犬,从羊的角度去考虑问题,把羊养大养肥,自己却节衣缩食,这不是天大的笑话吗?
  旧贵族旧官僚的治国理念传承了六百余年,甚至可以追溯到更加遥远的年代,而宝鼎的治国理念来自于后世,准确地说,就是来自于汉初,距离咸阳一把大火将旧贵族旧官僚彻底焚烧的时间不过短短数年而已。这种治国理念是由一帮“领头羊”带领一群“羊”在“**”成功之后,从“羊”的角度出发,以“羊”为本创造出来的,是在中土大一统的基础上创造出来的,主旨是强国富民,它完全区别于上一个时代在诸侯争霸的基础上所创立的以“君王”为本的单纯追求强国的治国理念。
  在这个时代。君王当然可以接受“强国”的理念,但绝对不能接受“富民”的思想。把羊养大养肥了却有限宰割,干什么?让他们造反啊?养羊的目的是什么?就是宰杀充饥啊,否则君王和士卿们吃什么喝什么?拿什么去抢更多的草场,掳掠更多的羊?
  宝鼎思前想后,不免感到沮丧。先前自己的想法过于单纯幼稚,过于异想天开了。自从融入到这个时代,融入到咸阳这个大秦国的权力中心后,自己用后世人的目光冷静地观察和思考,最终不得不承认一个现实,若想从治国理念上、从治国策略上去改变历史轨迹,根本就是一件不可能的事,除非自己做君王,做中土的主宰,才有可能实现由上而下的颠覆性改革,否则,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帝国的车轮一路咆哮着冲进万丈深渊。
  自己做君王?宝鼎想到这里不禁头皮发麻,背心处更是冷汗涔涔。坐在自己对面的可是始皇帝,千古第一帝,中国历史上最伟大的一代雄主,自己玩得过他?自己算什么?前世一个市井小民,穿越而来,侥幸重生到一个宗室公子身上,而这位宗室公子又是“万众瞩目”的一个特殊人物,稍有异动,必定会死无葬身之地,而且还要连累成千上万的无辜者。
  想都不要想,绝对不要想。此路走不通,还有其它的办法。大禹治水。先堵后疏,既然强行“堵”不住,那就只有疏浚河道了。现在距离帝国诞生还有十一年,自己还有时间疏浚帝国奔腾的河道,只要把河道整缮好了,或许就能帮助帝国逃避决堤的命运,逃避败亡的命运。
  兄弟两人在车上继续探讨,但宝鼎不敢再阐述自己的治国理念,不敢再尝试着强行“封堵”,而是试着用“疏浚”的方法,比如对外要未雨绸缪,先期缓解匈奴人对中土的威胁;比如进行学室制度和取士制度的改革,先期做好官吏的储备;比如加大农耕和水利的投入,设法增加粮食的产量,确保庶民的吃饭问题;比如商贸回易,还是要借鉴计然之术,大力支持,增加税赋收入。
  秦王政对继续发展商贸一事持否定态度。自从吕不韦被赶出咸阳,大秦人就把《吕氏春秋》束之高阁,“以商富国”的策略随即被抛弃。大秦人把《商君书》又拿了出来。法家重农抑商,崇本抑末,而这两年的连续征伐使得粮草物资异常紧缺,最近爆发的盐铁大案更是暴露了商贾逐利对王国造成的巨大危害。所以新年过后,廷尉卿李斯、博士韩非等法家士卿连续上书,建议朝廷调整国策,重农抑商,把更多的人力财力投到农耕之上。
  宝鼎没有坚持自己的意见,不过他提醒秦王政,凡事有利有弊,切切不可矫枉过正,尤其在这个大争之世,保持必要的商贸以便与他国互通往来还是非常必要的。
  秦王政对宝鼎越来越欣赏,他感觉宝鼎就像一座神秘的宝库。只要不断挖掘,就能获得意外的惊喜。虽然他与宝鼎在国政上的分歧非常明显,但宝鼎才华横溢,这一点毋庸置疑,用得好了,就是大秦之福,老嬴家之福啊。
  车驾到了咸阳宫,秦王政谈兴正浓,没有放宝鼎走,而是拉着他继续深谈。宝鼎放开心怀,高谈阔论。他的确没有实践经验,但前世所学的知识里毕竟有两千多年的文化沉淀,任何一个方面都可以找到借鉴的经验,信手拈来就是一番奇思妙想,就算是纸上谈兵吧,也能给秦王政以启发,让他的思路更为广阔。
  直到深夜,宝鼎才告辞而去。
  见到曝布,宝鼎急不可耐地问道:“如何?可有发现?”
  曝布警觉地四下看看,这才神神秘秘地凑到宝鼎的耳边,以低不可闻的声音说道:“琴氏家主。”
  宝鼎心跳骤然加快,脸色顿时凝重,眉头更是紧紧蹙起,目光中露出一种不可思议之色。难道我的猜测是对的?秦王政与隗清真的有一手?正是因为这个原因,秦王政信任隗状,而隗状则带着蜀系打算脱离楚系,崛起于咸阳?
  宝鼎稳住心神,迟疑了片刻,对曝布说道:“忘掉这件事。”
  曝布当然知道这个秘密的重要性,这是大王的隐私,一旦泄露不堪设想,所以他毫不犹豫地点点头,然后低声问道,“那位兄弟呢?”
  “自家兄弟,相信他。”宝鼎笑道,“就像我相信你一样相信他。”
  曝布感激地看了宝鼎一眼,躬身拜谢。他本来以为那位跟踪的兄弟死定了。公子肯定要死守这个秘密,谁知公子的胸襟气魄远非常人,根本就没有下毒手的念头。
  宝鼎匆匆回到蓼园,直奔东湖白楼。溥溥已经睡了,赵仪陪着白氏聊着闲话。宝鼎先向白氏问安,把自己这两天的行踪简要说了一下。听说儿子一直和大王在一起,白氏颇为不安,仔细问了两句。宝鼎不便明说,“我和大王商讨国事,方方面面都随便谈了一些。”
  白氏从儿子的眼神里敏锐地发现到了问题,儿子有些沮丧,显然与大王分歧较大,谈得并不是很愉快。
  “你一直在乌氏长大,又没有读过书,你懂什么国事?”白氏有意告诫儿子,不要干涉国政,老老实实做好自己的事就行了。如今白氏和司马氏已经解禁,宝鼎回咸阳的重要使命基本上完成了,至于给武安君和公子弘昭雪沉冤一事,那太渺茫了,还是不要抱什么希望为好,免得适得其反,再遭祸事。
  “我懂母亲的意思。”宝鼎安慰了母亲几句,然后问道,“母亲见过琴氏家主吗?”
  “见过一次。”白氏说道,“我对你说过的,你忘记了?”
  “母亲对琴氏家主的观感如何?”
  “风华绝代,美若天仙。”白氏不假思索地说道,“你到咸阳这么长时间了,为什么不去拜访她?”
  宝鼎也觉得奇怪。我为什么没去拜访她?太忙了?他尴尬地笑笑,“小家主兄妹跑得勤,大匠也常常来,倒是疏忽了。年关前后都是母亲劳顿,也轮不到我去兰房。”
  “你还找理由?”白氏嗔怪道,“是不是因为人家寡居在家,又深居简出的,觉得不方便?”
  “对对。”宝鼎笑道,“就是母亲这个意思。”
  “你突然问起琴氏家主,是不是因为仪儿的事?”白氏把娇羞不安的赵仪搂在怀里,戏谑道。
  “过段时间,我要去北疆。”宝鼎说道,“我和仪儿的事,还是早点定下来为好,免得横生枝节。”
  白氏和赵仪约莫估猜到宝鼎去北疆的原因,但事关朝堂机密,她们也不敢细问。白氏微微点头,“我再去兰房跑几趟,看看琴氏家主的意思。”
  “母亲不要去兰房了。”宝鼎说道,“去宫里找老太后,只有老太后出面,这事马上就能定下来。”
  白氏一想也是,赵仪现在的身份是夜郎国公主,宝鼎是宗室公子,如果要联姻,必须由咸阳宫出面,这事还就得找老太后。
  “你才十六岁,距离冠礼成人还早,老太后未必急着给你办。”白氏担心地说道,“再说,老太后愿意让宗室娶一个夜郎国的公主为正妻?”
  “此事背后有隗氏大兄操办。”宝鼎笑道,“母亲不过在明面上做做样子而已,无须担心。”
  白氏知道宝鼎的未来与蜀系的崛起有直接关联,而赵仪这个夜郎公主恰好是把两者连在一起的桥梁,宝鼎之所以着急,大概就是担心横生枝节。赵仪是赵国公主,宝鼎和蜀系联手将其变成了夜郎国公主,此事一旦暴露,两者都犯了欺君之罪,都要受到惩罚,所以这桩联姻就是把两者捆在一起的枷锁,未来两者除了合作别无他途。
  “一旦联姻成功,我就把老秦人和蜀系拉到一起。”宝鼎说道,“在我离京之前,老秦人和蜀系一定要坐到一起开诚布公地谈一谈,这样我才能确保咸阳的局势对我有利,才能确保我此趟北疆之行不会遭到咸阳的暗算。”
  暗算?白氏和赵仪同时紧张起来。
  “不要紧张,我就随口一说而已。”宝鼎笑道,“我着急此事就是为了防患于未然嘛。”
  三人又聊了一会儿,宝鼎起身告辞,然后对赵仪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出来说话。
  赵仪把宝鼎送到院子里,正待开口问,却不料宝鼎突然把她抱起来,噌噌噌就跑到了湖边。
  “湖边风大,太冷,把大氅披上吧。”宝鼎脱下大氅裹到赵仪身上,然后把她搂在怀里坐到湖边石凳上。
  “我知道了一个秘密。”宝鼎凑到赵仪的耳边说道,“一个关于你的秘密。”
  第136章 赵高出现了
  赵仪骇然心惊。关于我的秘密?我的秘密就是黑衣的秘密。他怎么可能会知道?
  赵仪娇躯微颤,不知是天冷的缘故还是心中害怕,但宝鼎却从她的眼睛里看到了恐惧,难道她真的拥有黑衣的秘密?黑冰台的推测是正确的?
  “我在尚商坊遇刺后,国尉尉缭就命令黑冰台的秘兵全力追查那伙神秘救兵,结果他们发现,赵国黑衣、燕国虎骑和韩国铁士已经秘密潜入到咸阳,种种迹象表明,刺杀我的就是关东秘兵,而关东秘兵的目的则是救走太子丹。关东秘兵在尚商坊刺杀我的目的大概是为了混乱咸阳局势,但出人意料的是,突然天降神兵,在千钧一发之际把我救了出来,导致关东秘兵功亏一篑。谁会救我?尉缭认为,那伙神秘救兵其实不是救我,而是要救你这位赵国公主。”
  赵仪脸色煞白,眼睛里噙满了泪水,一双小手不由自主地紧紧抓住了宝鼎的手臂。
  “最近,他们发现了赵国的黑衣长歌和西门老爹,发现了燕国的田光和秦舞阳,还发现了韩国的张良和魏国人张耳。”宝鼎继续说道。“通过秘密渠道,他们了解到当日在尚商坊出现的神秘救兵就是赵国黑衣。长歌和西门老爹为什么要救你?”
  “黑冰台对赵国黑衣了解甚多,邯郸的郭开肯定给了尉缭很多绝密消息,所以尉缭认定,公子恒在死去之前,肯定把黑衣的秘密告诉了你,为此他派遣大量黑冰秘兵紧紧盯住了你,试图找到证据,一则为了顺藤摸瓜,将赵国黑衣、燕国虎骑和韩国铁士一网打尽,二则想从你这里获悉黑衣的秘密,把潜伏在咸阳的黑衣尽数剿杀。”
  宝鼎语不惊人死不休,连蒙带骗,这话还没有说完,赵仪已经趴在他怀里哭了起来。
  “前段时间苍头就警告我,叫我看紧你,无论如何不能让你单独外出,以免落入关东秘兵的手里。”宝鼎冷笑道,“苍头话里有话啊。其实你被长歌和西门老爹他们掳去,反倒没有生命危险,怕就怕你落入了黑冰台的手里。以他们的残忍手段,撬开你的嘴不成问题。你没有武技,又一直养尊处优,哪里抗得住酷刑折磨?苍头名义上是叫我防备你被关东人掳去,其实就是警告我,黑冰台可能要对你下手。”
  赵仪吓坏了,想到宝鼎那一身可怕的伤痕。她不寒而栗,面无人色,用尽全身的力气搂住了宝鼎,惊骇欲绝。
  “不要怕,不要怕。”宝鼎抚摸着赵仪的后背,小声安慰道,“我说过,今生今世,我会用自己的生命保护你,谁敢伤害你,我就杀了他全家,灭了他九族。”
  “不过……”宝鼎附耳说道,“你必须告诉我实话。我们是一家人,如果你出了事,我就完了,母亲和溥溥也完了,我们一家人都完了,还有成千上万的人也会因此受到连累。我会像我父亲一样背上谋反的罪名,但我不会有我父亲的运气,我们一家人会死得很惨很惨。”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赵仪伤心欲绝。伏在宝鼎的怀里放声痛哭。宝鼎救了她,一次次的救了她,甚至把她从代城一直背到了晋阳,但自己非但没有报恩,反而把他本人,把他一家人,把他所有的兄弟朋友和亲戚都拖进了死亡的深渊。
  “我没有害你,我真的没有害你。”赵仪哭道,“我一直躲在家里,我哪里也没有去,我甚至想过离开你,但离开你之后我怎么办?我于是强迫自己忘掉黑衣的秘密,但我忘不掉,家仇国恨,我忘不掉啊。”
  真相大白了。宝鼎苦叹,真的是黯然苦叹,谁能想到自己在代北的一次冲动竟然带来了**烦,这个**烦一旦处理不好,不但给自己带来灭顶之灾,还连累了那些好兄弟好朋友,还有那些对自己寄予厚望的老秦人,他们也将因此遭受空前打击。
  冷静,一定要冷静。今夜之所以一定要问出真相,就是因为自己已经说服秦王政放走太子丹,但如何放,怎么放,用什么办法才能让此计发挥最大威力,这些都需要自己拿主意,黑冰台不会出面。相反,黑冰台极有可能趁此机会顺藤摸瓜,探查到关东秘兵更多的秘密,其中就包括赵仪的秘密,所以自己在行动之前,必须搞清楚赵仪的事,假如赵仪手上的确握有黑衣的秘密,那就是一把双刃剑,可以善加利用,但也会置自己于死地。
  “不许你离开我。”宝鼎紧紧搂住她,斩钉截铁地说道,“我会看紧你,我不会让你离开我的视线,我说过,这辈子我会用自己的生命守护你。你不要怕,冷静一点,把知道的事都告诉我。”
  赵仪绝望了,既然黑冰台已经怀疑到她的头上,即使是宝鼎也未必有能力保护她,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全心全意信任宝鼎,把所有的秘密告诉他,一家人齐心协力度过难关。虽然宝鼎和她的关系还没有明确,但知道真相的人无不位高权重。尤其那位高高在上的秦王政,他要杀死宝鼎,比碾死一只蚂蚁还简单。
  赵仪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了宝鼎,宝鼎则结合苍头所说的一些秘密进行分析。
  显然,李牧不知道公子恒把黑衣的秘密托付给了赵仪,所以那一夜他命令长歌带着黑衣乘乱打劫,结果差点误杀了赵仪。至于李牧火烧藏春小阁,可能确实是想杀人灭口,以免赵仪回到邯郸泄露了郭开是个“大内奸”的消息,激化他和邯郸之间的矛盾。
  这个秘密的唯一知情者就是西门老爹。如今西门老爹到了咸阳,这说明李牧没有杀他。而他则极有可能把秘密告诉了李牧,否则没办法解释宝鼎尚商坊遇刺被救的事,但李牧显然不会公开这个秘密,真正的知情者还是很少,或许只有他和长歌两人知道。也就是说,此次绝不能让黑冰台抓到黑衣长歌和西门老爹。
  黑冰台之所以怀疑赵仪,主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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