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国的合纵,所以两位的担心完全多余。退一步说,在万不得已的情况下,我们可以把平都侯救出来,把他送回赵国。”
赵信摇手,“如果紫府的消息从平都侯而来,那平都侯为什么要把消息透漏给紫府?这会牵扯到公主,牵扯到我们这支潜伏黑衣。假如秦王死追不放,事情会越闹越大,以至于不可收拾。”赵信以不容置疑的口气说道,“必须把公主和我们这支黑衣彻底撇清,否则漏洞百出,反受其害。”
苍头略略皱眉,目光转向宝鼎,“公子,若想把蓼园彻底撇开,只有走楚系这条路。楚系遭到一系列的谋杀,不可能一点举措都没有,他们也会暗中查访,所以……”
“各国质子都在咸阳,他们和自己王国的秘军或多或少都保持着联系。”宗越当即附和道,“当前秦赵是死敌,谋杀楚人混乱咸阳局势对赵国最有利,楚人当然会盯着平都侯。”
宝鼎微笑点头。一个完整的计策逐渐成形,但这个计策若要成功,最终还得依赖平都侯的配合,而能说服平都侯的只有南山子。
“先生不会告诉我,你不认识平都侯吧?”宝鼎笑道。
南山子沉默良久,忽然叹了一口气,“为了保住这支黑衣,公子恒死了,现在轮到平都侯了。”
“我以最大努力保证平都侯的安全。”宝鼎当即承诺。
南山子黯然摇头,“只有死人才会保住秘密。”
屋内一片死寂。
“平都侯不能白死。”南山子说道,“此事过后,公子封君,权势更大,完全有能力影响咸阳的决策,所以你要给我一个承诺。”
宝鼎虚手相请。
“给赵国一年的时间。”南山子郑重说道,“我想,推迟一年时间攻打赵国,公子还是可以做到。”
宝鼎毫不犹豫地点头答应了。历史上秦军三年后才杀进邯郸,所以宝鼎有绝对的信心。
南山子本以为宝鼎会讨价还价,没想到宝鼎一口就答应了,不由地略感吃惊,“公子说到就要做到,否则……”
“你我有三年之约。”宝鼎笑道,“这个约定依旧有效。”
南山子缓缓站起,躬身致礼,“一切如公子所愿。”
南山子飘然而去。苍头、宗越和赵信商量好了具体细节,各自分头离去。
宝鼎搂着赵仪慢慢走在回廊上。
“何处是乐土?”赵仪问道。
宝鼎停下脚步,把赵仪紧紧抱在怀里,贴着她冰冷的脸颊,低声说道,“人人都有一片乐土,就在心里,在我们的心灵最深处。”
再次看到章邯和熊闵的时候,宝鼎和赵仪非常吃惊,因为熊闵手里拿着一把雪亮的短匕,正插在自己的胸口上,而章邯屈身半跪,悲痛欲绝。
赵仪惊呼一声,扑上去就想夺下熊闵手里的匕首,但被宝鼎拉住了。
“章邯,给我一个答复。”宝鼎厉声喝道。
章邯给逼得走投无路了,咬咬牙,猛地面朝宝鼎,双膝跪下,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大礼。
宝鼎吓了一跳,心想这两个人不会发疯,双双殉情自尽吧?那我岂不惨透了?
章邯一字一句地说道,“我要她,谁也休想夺走她。”
“你拿什么承诺?”
“我这条命。”章邯猛地转头望着泪流满面的熊闵,痛声说道,“还有她的命,即使到了九泉之下,我也要带着她。”
疯了,熊闵总算把章邯逼疯了。
宝鼎一脸敬佩地望着熊闵,冲着她伸出了大拇指,你狠,这么个牛人都给你逼疯了。
“姐姐能不能把短匕给我?”宝鼎小心翼翼地问道。
“你还没有给我承诺。”熊闵知道宝鼎的厉害,倒退几步,哭着说道。
“多大的事?搞什么?”宝鼎笑道,“三年,三年后我让你们成婚,如何?”
“真的?”熊闵匪夷所思地瞪大眼睛,根本不相信。章邯也是瞠目结舌,三年?这怎么可能?
“我相信。”赵仪十分郑重地说道,“公子总是能创造奇迹,姐姐要相信他。”
宝鼎懒得和熊闵啰嗦,三两步冲上去夺下熊闵手里的短匕,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明天我要告诉太后,你太任性了,想我死啊?”
赵仪急忙跟上去扶住熊闵,小声安抚。
宝鼎把章邯扶了起来,拍拍他的肩膀,“以后想见我姐姐,就去蓼园。”
章邯自然明白宝鼎的意思,从此以后,他就要改换门庭,转投蓼园了。
宝鼎从怀里掏出一根泥封铜管递给章邯,“马上去右丞相府,把这个亲手交给昌平君。”
章邯骇然心惊,他现在去见昌平君,那不是找死吗?熊闵也是吃惊不已,急切叫道,“你要干什么?他不能去。”
“我这是救他。”宝鼎笑道,“你父亲看到这封信自然会明白一切,从此他不会再派人盯着章邯,而你们随时可以在蓼园见面。”说到这里他冲着赵仪做了个手势,“把溪明苑收拾一下,给姐姐做个休憩之地。”
第二天宝鼎上奏,内容非常简单,有关关东秘兵的消息来源于楚系。
公子宝鼎和楚系外戚在秦王政的逼迫下,握手言和了,这是秦王政最不愿意看到的事,也是他极力想避免的事,但因为老太后的身体逐渐恢复,亲自出面斡旋,于是他最不愿意看到的事还是不可避免地出现了。
秦王政十分恼火,当即召见右丞相熊启,质问他的消息来源。
熊启昨夜见到了章邯,看到了宝鼎写给他的密信。章邯能为公子宝鼎转呈密信,显然转投了蓼园,而且得到了公子宝鼎的信任。熊启这才相信了老太后的话,公子宝鼎果然会妥善处理熊闵的事,只是他想不明白,公子宝鼎到底用什么办法说服了熊闵,并且还把章邯收为己用。
公子宝鼎要拉着楚系共同抗衡秦王政,楚系没有选择,只能从旁协助,以便尽快把公子宝鼎打造成秦王政的对手。
熊启承认了,他没有说细节,只是按照公子宝鼎在密信上的嘱托,把平都侯和赵国黑衣透漏了出来。
秦王政毫不犹豫,当即命令左丞相隗状会同内史公子腾彻查此事。
隗状和公子腾匆忙赶到赵国质子平都侯府。平都侯先是坚决否认,但很快在他的秘室里就搜出了一系列证据,其中几封密信与轰动咸阳的几件大事有直接关联。平都侯抵赖不掉,说出了内应的名字,谏议大夫姚贾。
秦王政勃然大怒,他知道掉进了陷阱,但姚贾拿不出反证,除非秦王政相信他的清白。
楚系当即联名弹劾,把姚贾的祖宗三代都翻了出来,从姚贾的过去来推断,他的确可能是赵国的内奸。楚系更是把桓齮在宜安战败的责任归结为内奸的泄密。
老秦人不甘落后,紧随楚系之后,推波助澜,从范睢到吕不韦,历数关东人的过失,再次要求秦王政驱逐关东客卿,把关东人全部赶出朝堂。
老太后也出面了,严厉责斥秦王政识人不明,用人不察,结果在河北战场上连遭败绩,给大秦带来了难以估量的损失。老太后要求秦王政,即刻起用本土老将,重振军威,再战河北。
秦王政雷厉风行,当天就下令,王翦为上将军,出任秦军统率;麃(biao)公、羌瘣(hui)为将军,出任北部军正副统率;王贲为将军,出任南部军副统率,与杨端和共领南部大军。桓齮、司马锌为将军,出任蓝田大营正副统率。公孙豹、白览为将军,出任北疆军正副统率;以毛子睿为裨将,出任陇西军副统率,镇戍陇西大河一线;以司马断为裨将,出任扩建后的北地边军统率,镇戍乌水大草原。
一夜之间,老秦人全面复出,再度控制了军队,但是,秦王政没有让老秦人进入朝堂。
姚贾矢口否认,坚决不承认自己是赵国的内奸,并要求与平都侯当面对质。
廷尉卿李斯禀奏秦王,秦王政同意对质,但就在这天下午,平都侯自杀身亡。秦王政怒不可遏,命令左丞相隗状会同廷尉府联合审讯此案。
隗状提出,韩非也是一个重要人犯,应该与姚贾一案同步审讯。这明显就是一个反制,试图逼迫公子宝鼎不要再借助此事联合楚系共同打击关东人。
公子宝鼎当即书告隗状,警告他不要激怒自己。韩非是我的师傅,你在动我的师傅之前,最好考虑一下后果。
右丞相熊启则暗示李斯,严刑拷打姚贾,务必尽快结案,以免夜长梦多,再生事端。
李斯当然知道时间的紧迫性,马上就要过年了,老秦人也全面复出了,这个案子假若拖下去,老秦人必将发动更加猛烈的攻势,而公子宝鼎现在给困在紫府,但新年一到,老太后肯定要把他放出来,到了那个时候,老秦人和关东人之间的矛盾可能要来个大爆发,楚系难免遭受池鱼之灾,更重要的是,楚系可不想陪着公子宝鼎一起疯狂,与秦王政结下更深的仇怨。
廷尉府果断发力,姚贾熬不过酷刑,一心求死,招认了事。
熊启再度暗示李斯,叫他马上让姚贾结束生命,不要连累更多的关东人。姚贾自然心知肚明,当天晚上就在大牢里自杀了。
秦王政非常愤怒,因为他知道公子宝鼎接下来要干什么,公子宝鼎在咸阳的那声震天呐喊正在京师各地传开,如果咸阳宫屈服于老秦人的威逼,那他这个大王的威信将荡然无存。
“寡人要赶走他。”秦王政对国尉尉缭厉声说道。
“如大王所愿。”尉缭平静地说道,“封君后,他就应该去封地了。”
第187章 封邑南阳
乌氏少主乌重和赵国巨贾卓文无罪释放。两家受到牵连的执事也同日出狱。
公子宝鼎亲自把乌重和卓文接到蓼园以作安抚。当日在晋阳,在河北战场,乌重始终追随在宝鼎之后浴血奋战,这种生死之情宝鼎牢牢记在心里,所以无视咸阳紧张的局势,公然在蓼园为其设宴庆贺。
乌重自然知道此次能逃脱灾难,乌氏有惊无险地度过危机,都是公子宝鼎在背后出力相救,但两家的关系亲如手足,感谢的话没有必要多说,日后两家还将继续并肩作战,乌氏和未来和公子宝鼎的命运始终捆绑在一起,难分彼此。
老卓文对公子宝鼎自是感激涕零。两人在乌氏和咸阳都曾见过面,宝鼎对老卓文的远见卓识非常敬佩。老卓文现在就能看到未来统一中土的必是秦国,并断然决策到秦国来发展,足见这位老商贾才智高绝,可惜的是,他大概没有想到大秦统一后将“重农抑商”,大秦将大肆掳掠他们的财富,并把所有的关东巨贾迁徙到关中和巴蜀,短短时间内就把中土延续了数百年的商贸回易之路彻底断绝了。
筵席结束后。公子宝鼎把乌重和卓文请到天香苑,由唐仰和司马昌把出塞的经过和现在咸阳的局势简要述说了一遍。
老卓文非常感慨,当初他决定到秦国发展的时候,的确冒着身死族灭的危险。乌氏是义渠人,是北虏商贾,是个新生的暴发户,虽然因为战争的需要它得到了咸阳的重视,历代秦王也都给予乌氏很高的待遇,但乌氏毕竟在秦国没有根基,只要一阵狂风暴雨就能将乌氏连根拔除。卓氏以乌氏为中介进入秦国,其危险性之大可想而知。
乌氏倮一直在寻求靠山,然而,但他把痴儿宝鼎介绍给老卓文的时候,卓文忍不住暗自腹谤,蛮夷就是蛮夷,竟然会异想天开到这种不可思议的地步,但接下来发生的一切,让老卓文羞愧不已,乌氏倮这个义渠人果然眼光独到,而公子宝鼎的崛起只能用奇迹来形容。其后他就果断到了咸阳,试图利用乌氏的关系攀上公子宝鼎这棵大树,但人有旦夕祸福,突然间他就身陷牢狱,暗无天日。
祸福相依,在狱中熬过一段漫长的时间后,他忽然发现自己因祸得福了,公子宝鼎不但把自己接出了大牢。同车抵达蓼园,设宴压惊,还在东湖白楼煮茶品茗,正式接纳了自己。从这一刻开始,他就是蓼园的座上客,是公子宝鼎的亲信。这不禁让他想起了昔日自己与平原君、与公子恒交往的过程。同样的事在不同的王国发生,变化最大的是卓氏赖以遮风挡雨的大树由赵国的平原君父子变成了秦国公子,而这位秦国公子非常年轻,这足以保证卓氏的投入有丰厚的回报,保证卓氏未来几十年的生存。
卓氏的决策终于成功了。
“在代北的时候,承蒙卓氏的照顾,我成功完成了使命。”宝鼎恭敬地给卓文续上茶水,“这次承蒙老家主然诺仗义,自始至终没有透漏代北的内幕,帮助我和乌氏安然度过了危机。”宝鼎笑道,“我无以为报,深感不安。这次卓氏损失惨重,我想补偿卓氏的损失。老家主如有什么要求,但说无妨。”
“武烈侯太客气了。”老卓文急忙摇手,刚想婉拒,却见乌重对他使了个眼色。当即心领神会,知道这不是公子宝鼎的客气话,而是公子宝鼎刻意送给自己的一份礼物。老卓文不假思索地问道,“我曾听说,武烈侯预言,大秦十二年内可以统一中土,不知……”
“十年,只剩下十年时间了。”宝鼎笑道,“这话的确是我说的。”
“那么,赵国呢?”卓文又问道,“赵国还剩下几年的国运?”
“三年。”宝鼎说道,“大秦虽然两战两败,但秦赵两国的国力悬殊太大,我大秦承担得起这个损失,而赵国却承担不起,邯郸已经岌岌可危。不过,这两年大秦要暂缓攻赵,一则我大军两战两败后需要休整,粮秣武器需要筹集;二则大漠的匈奴人正在威胁我西北两疆,大秦需要稳固长城一线,不宜两线作战;其三,大秦要兵进中原,拿下韩魏两国,彻底铲除关东诸国合纵抗秦的威胁。”
“两年后,我大秦军队将再度伐赵,赵国必亡。”宝鼎说到这里,两眼望着卓文,问道,“你是不是认为我危言耸听。赵国依旧可以支撑下去?”
卓文毫不犹豫地点点头。在他看来,当年赵国在惨遭长平大败后,集全国之力坚守邯郸两年之久,最终还是在合纵联军的帮助下击败了秦军。这次也是一样,因为赵国一旦败亡,关东诸国尤其是齐燕两国,基本上无险可守,而楚国面对强大的西秦更是难以匹敌,最终还是要合纵联军共同抗秦。秦人三年后便灭赵,事实上根本不可能。
“那我告诉你一件事。”宝鼎笑道,“假如邯郸的公卿大臣出卖赵国,邯郸还能守住吗?”
卓文骇然色变。公子宝鼎现在是紫府主人,主掌黑冰台,他说出来的话当然不会是信口开河。秦军如果有赵国的公卿大臣做内应,那邯郸当然守不住,看样子公子宝鼎说赵国只有三年的国运的确有根据。
卓文六十多岁了,发须灰白,一张饱经沧桑的脸上难掩黯然之色。虽然这只是公子宝鼎的预言,但公子宝鼎毕竟是秦国的宗室贵胄,而且又是天赋异禀的传奇人物,这样的人说出来的话谁能当作耳边风,一笑置之?
“卓氏以贩马起家,以冶铁致富。”卓文说道。“赵国巨贾北有卓氏,南有郭氏,自平原君逝去后,郭氏异军突起,卓氏随即失去了铁矿铜山,一蹶不振。假如形势的发展如武烈侯所预测,那我想恳请武烈侯,将来让卓氏重操祖业,再冶铁铜。”
宝鼎微笑点头,目光转向了乌重。秦国的铁矿铜山包括盐池都控制在楚系手里,乌氏根本没有插手的机会。那么只有把目光放得长远一点,把希望放在未来。乌氏和卓氏的合作显然是着眼于未来。
“三年的时间太长,我无法给你肯定的承诺。”宝鼎笑道,“我只着眼于现在,眼前就有一个大好的机会,不知老家主可有兴趣?”
卓文疑惑地望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