钓剩╩ou),解下挡风的罩布,快步走向宝鼎。
宝鼎的心剧烈跳动起来。这是我的亲人,我在这个世界的亲人。
宝鼎的心越跳越快,蓦然一股异样的情绪从心底涌起,泪水不可遏止地涌了出来。他不知道是悲还是喜,他只是想哭。我有亲人了,我终于看到我的亲人了。宝鼎用力擦了把眼泪,大步迎了上去。
“你都认识他们?”宝鼎忽然问道。
暴龙就跟在他后面,想到当初宝鼎假扮痴儿的事,心中好笑,随口揶揄道:“公子难道不认识?”
“不认识。”宝鼎郑重地说道,“快,告诉我他们的名字,快。”
暴龙愣了一下,疑惑不解,但看到宝鼎神色严肃,不像开玩笑,急忙介绍道:“公子,中间那位长者就是府上的家老公孙豹,据说过去是武安君的卫队率,剑艺射术极其精绝,有传言说他可以三箭齐射,不知是真是假。乌氏的人都叫他公孙老爹,但虎烈卫却叫他射日率。”
“公孙豹右边那位叫司马断,来自夏阳司马氏;左首那位叫白公差,来自郿城白家。这两位都是你的表兄。”
“其余十六位都是黑鹰锐士,最厉害的一个就是白公差身边的那位,他叫曝布,据说力大无穷,徒手就能杀虎猎豹,从军十七载,斩首五百,名冠黑鹰之首。”
暴龙看到对面的人越来越近。不敢再说废话,以最快的速度把其余十五位黑鹰锐士的名字一口气说了出来。这一路上他和这些人混得很熟,言语间流露出对他们的深深敬意。
公孙豹加快了速度,远远就喊了一嗓子,“公子……”
这位老者年近花甲,白发白须,身形略显削瘦,一张棱角分明个性刚毅的脸,一双犀利的眼睛,不怒而威。
宝鼎早在记忆里找到了他的画面。不知为什么,死去的那位兄弟对这位家老的记忆并不深刻,如果不是看到他本人,宝鼎根本想不起来家里竟然还有这样一位威名显赫的家老。
宝鼎小跑了起来,冲上去一把抱住了公孙豹,激动地叫道,“老爹……”
现在他可以肯定,死去那位兄弟的剑术、射术都是来自于这位家老的传授,或许是因为这位家老过于严厉,导致那位兄弟对其十分不满,所以记忆中的印象并不深刻。
公孙豹稍显错愣,眼睛里更是露出一丝疑惑,旋即他紧紧抱住了宝鼎,用力拍拍宝鼎的后背,“不错,这次干的不错,没有丢你祖宗的脸。”说着一把推开宝鼎,上下打量了一番,问道:“你叫我什么?”
“老爹。”宝鼎意识到公孙豹可能发现自己和过去不一样了,有心给他一个惊喜,于是微微一笑,“老爹,谢谢你,如果没有你教授我的剑术,我这次肯定死在代北了。”
公孙豹霎时瞪大了双眼,不可思议的望着宝鼎。站在他身后的司马断和白公差也是满脸惊讶,难以置信。
“老爹,我的病好了一点,比过去好多了。”
公孙豹痴呆呆地望着宝鼎,犹如中邪一般。这是做梦吗?公子的痴病竟然好了?
“两位表兄,一路辛苦。”
宝鼎一边抓住公孙豹的双手轻轻摇着,一边对司马断和白公差颔首致意。
那两位也傻了,和公孙豹一样,痴呆呆地望着他,半天没反应过来。
“老爹,我母亲还好吗?她是不是非常担心我?”宝鼎笑道,“我在代北的惊天一刺,有没有传到乌氏?”
巨大的惊喜猛烈撞击着公孙豹的心,撞得太猛了,以致于他头晕目眩,眼前都有些发黑。
“你好了?你真的好了?”公孙豹颤抖着声音问道。
“还有一点。”宝鼎说道,“当我要动武的时候,如果手上有武器,我就会陷入疯狂。还有,我对痛疼的感觉非常迟钝。”
“天啦,你真的好了,你竟然恢复了。”公孙豹突然激动地叫起来,跟着一把抱起宝鼎,抱着他用力转了起来,“武安君,天啦,你看看,你睁开眼睛看看,宝鼎他好了。”
注释:
兜鍪,古代战士打仗时戴的保护头部的帽子。先秦时称呼“胄”(zhou),到战国时称为“兜鍪(móu)”,北宋时称“头鍪”,宋以后又多称“盔”。
第074章 昂昂虎烈
公孙豹太激动了。老泪纵横,这些年的苦难终于感动了上苍,昔年它曾残忍地夺走了三姓五氏的希望,今天他终于开恩眷顾了,把希望又还给了三姓五氏,还给了老秦人。
宝鼎从公孙豹的眼泪里看到了深埋在他心里的苦痛,那种苦痛刻骨铭心,让人感同身受。武安君,都是因为武安君的冤屈,老秦人心里的阴霾越来越浓,渐渐已遮蔽了他们曾经火热的心,冷却了他们曾经沸腾的热血。一定要为武安君翻案,要让金色的太阳驱散老秦人心上的阴霾,让他们的心再热烈地跳起来,让他们的热血再沸腾起来,让他们用自已的生命和鲜血支撑起帝国的天空。
宝鼎在心中呐喊,我用自己的生命发誓,翻案,一定要翻案,一定不让自己的亲人失望。
“老爹……”宝鼎的泪水流了出来,他紧紧挽住公孙豹的手臂。替他擦拭脸颊上的泪水,“老爹,我已经回来了,我的病也好了,从现在开始,我会努力,我会重返咸阳,即使粉身碎骨,也要替武安君昭雪沉冤。”
“好,好……”公孙豹用力拍打着宝鼎的后背,蓦地仰天长啸,啸声激荡,仿佛要把郁积心中的悲痛全部发泄出来。啸声毕,公孙豹的情绪也稳定下来,他一把擦干了眼泪,伸手揽住宝鼎的肩膀,“走,去看看你的虎兵豹卒,这是武安君和司马上将军留给你的,也是虎率唯一留给你的传承,这是老秦人的武魂,是老秦人的力量之源。”
司马断和白公差一直目不转晴地望着宝鼎,唯恐自己看错了,最终他们认定奇迹果真发生了,武安君在天之灵终于伸出了援助之手。两人惊喜交加,心潮激荡,难以自持。眼晴不由自主地湿润了。看到宝鼎走近,两人双双躬身为礼。
“表兄……”宝鼎与两人一一拥抱。
司马断大约三十多一点,高大俊伟,矜持中透出一股威严,气势逼人。白公差要年轻一点,长相敦厚,稳重中透出一股强大自信。
“中!”司马断赞道,“大家都很高兴,非常高兴,你给了我们一个惊天之喜。”说到这里他的情绪有些激动,不得不停下来控制一下。过了片刻,他问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你何时发现自己的病好了?怎么好的?”
“说来话长,晚上我们细谈。”宝鼎笑道,“不过我还没有完全复原,过去的事还是一无所知。”
“好,好。”司马断高兴地说道,“公子,谢谢你,谢谢你带给我们的惊喜。”
宝鼎正要说话,却被白公差兴奋的叫声打断了。“公子,我叫什么?”
“白公差。”
“那他呢?”白公差手指司马断问道。
宝鼎笑着又说了。
“我父亲叫什么?”
“不知道。”宝鼎老老实实地回道。
“滚一边去。”公孙豹一把推开白公差,“快,十万火急报送乌氏,告诉主母,公子的病好了,彻底好了。”
“对,对,这是个天大的好消息,一定要第一个告诉小姑母,我这就去。”白公差撒腿就跑,跑了两步又停下了,冲着一头雾水的暴龙忿然骂道,“直娘贼,你为什么不先告诉我们?你藏着掖着啥意思?”
暴龙张口结舌,哑然无语。啥意思?我还想不明白呢。天啦,先前公子竟然真是个痴儿,那他为什么突然好了?太奇怪了,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公孙豹带着宝鼎走到了黑鹰锐士面前。十六位黑鹰锐士站成两排,躬身行礼。
宝鼎望着他们,想到十几年来他们忠心耿耿、无怨无悔地守护着自己,心里不禁涌出万分感激。他俯下身去,一躬到底,久久不见直起。
黑鹰锐士急忙还礼,心里也是波澜起伏。十几年了,苦难的日子终于到头了,终于守到了云开雾散的一天。曝布眼含热泪,上前一把扶起了宝鼎。
宝鼎已是泪流满面。他真的感动了,不仅仅因为他们一直守护着那位死去的好兄弟。更因为他们矢志不渝的忠诚,这种忠诚感人肺腑,催人泪下,尤其对今日的宝鼎来说,那更是他实现抱负的基石。宝鼎的泪水不是为自己而流,而是为帝国未来的命运而流,帝国的未来能否得以改变,不在于军队有多少,国力有多强,而在于军队对帝国的忠诚,黎民对帝国的忠诚。
宝鼎的泪水感动了这些黑鹰锐士,他们再一次躬身致礼。
宝鼎拥抱了曝布。曝布三十多岁,身形健硕,相貌堂堂,威风凛凛,举手投足之间散发出一股令人心悸的杀气,他仿佛就是一座大山,凌空飞来,从天而降,让人害怕,让人窒息。
“谢谢,谢谢你们的守护。”宝鼎衷心诚意地说道。
“公子客气了。”曝布郑重说道,“我们曾在武安君墓前发过誓。为了昭雪武安君的冤屈,我们不惜献出自己的生命,一代代,无怨无悔。”
宝鼎心神震颤,热泪再次涌出,“此生此世,兄弟齐心,誓死奋战,绝不言退,一定要让天上的武安君安息,让地上的苍生永享太平。”
宝鼎神情坚毅。语气铿锵,掷地有声。
公孙豹、司马断、曝布和黑鹰锐士们眼放异彩,心掀波澜,他们看到了一个崭新的公子宝鼎,一个朝气蓬勃敢于担当的公子宝鼎。上天垂怜,他们等了二十五年,盼了二十五年,今天终于心愿得偿。
众人齐齐躬身为礼。
“誓死追随公子。”曝布与黑鹰锐士们齐声高呼。
“公子,将士们都想看看你。”白公差飞马而来,兴奋地说道,“公子,上马巡视一下你的虎烈卫。”
宝鼎踌躇不语,目露犹豫之色,但旋即想到了那日在蒙恬军中接受大秦将士欢呼的一幕,那场面非常震撼,至今想起来还是让人血脉贲张。前世自己从来没有经历过这种场面,当时看到场下黑压压的一片人,非常惶恐紧张,窒息难挡,但一旦经历过了,心理承受能力强了,反而很享受那种万众瞩目高高在上的感觉。
既然自己的队伍来了,当然要巡视一番,鼓励一番,再犒劳一下。想到这里,宝鼎心里涌出万丈豪情,我要检阅自己的队伍,我也要阅兵。
宝鼎猛地举起了手,豪气干云地大声说道:“走,一起去,去看看我的虎兵豹卒。”
众人轰然应诺,纷纷上马。
曝布摘下背后的牛角号,举号向天,全力吹响。“呜呜……”激昂的号声响彻原野,曝布和黑鹰锐士打马狂奔,各回本阵。虎烈卫鸣号回应,大队人马再度动了起来。只见战马飞驰,旌旗飞扬,叫喊声此起彼伏,很快这支千人骑军就在原野上一字排开。
大旗猎猎,号角悠场,战马嘶鸣,甲士们的坚铠利器在阳光的照射下发出耀眼光芒。
曝布高举战旗,飞马而至,远远停下,纵声狂呼,“虎烈阵毕,请公子阅。”
宝鼎深深吸了一口气,强自按捺住紧张的心情,轻催坐下战马。战马扬首低嘶,四蹄起落,向军阵驰去。
公孙豹随后而行,伴于右侧。曝高擎大旗伴于左。司马断、白公差、暴龙三骑尾随于后,迅速接近军阵。
我该怎么做?我是不是要喊两声?记得前世领导人阅兵都是边行边喊,这个时代呢?君王将率如何阅兵?脑海中立时掠过那日蒙恬站在高台上声嘶力竭的叫喊。正想着呢,一行人己经到了军阵前列,沿阵而行。
战马的速度并不快,宝鼎可以看清每一个虎烈卫的脸,看到他们喜悦而激动的眼晴。虎烈卫纷纷躬身见礼。宝鼎不知道怎么办,手足无措,本能地挺直了身躯,神情严峻,目光在每一个虎烈卫的脸上停留、扫过,不知不觉,千人的队伍就巡视完了。
战马轻松转弯,调头,返回。宝鼎有些茫然,这就完了?我的第一次阅兵就这样悄无声息的结束了?这也太冷淡太寒掺了吧?一点阅兵的气势也没有啊,更不要说体现烈烈军威了。不行,要再来一次,老子说什么也要喊两声,让这支千人的队伍叫起来,吼起来,把大秦的烈烈军威爆发出来。
宝鼎一脚踹上马腹,战马吃痛,飞速疾驰。宝鼎豁出去了,闭上眼晴,右手猛地拨出烈日秋霜,高高举起,用尽全身力气声嘶力竭地放声狂吼,“纠纠老秦……共赴国难……”
吼声未止,一声惊雷般的轰鸣蓦然炸响,“嗨……”
这声吼气势磅礴,震耳欲聋,震撼天地。
宝鼎的血沸腾了,冲天战意在体内凝聚,爆裂,他挥动着长剑,高昂着头颅,再度放声狂吼,“昂昂虎烈……死不休战……”
“嗨……”虎烈卫们举起武器,同声呼应,一股凛例杀气冲天而起。
宝鼎纵马飞驰,连身狂吼,虎烈卫们则连声呼应,“嗨嗨嗨……”
宝鼎冲过了阵列,猛地勒住马缰。战马刹住身形,高高扬起前蹄,激烈嘶鸣。
虎烈卫们热血沸腾,气势如虹,依旧放声狂呼,大秦军队的无敌威武,大秦将士的凛冽威风,在这一刻表现的淋漓尽致,让人血脉贲张,难以自制。
公孙豹、司马断、白公差、曝布、暴龙驻马停下,个个双目炯炯地盯着宝鼎,神情异常激动。
有的人与生俱来就拥有高贵的身份,有的人与生俱来就是天才,更有人与生俱来就是国之重器。宝鼎就是这三者的完美结合,他有高贵的身份,他天赋异禀,他仅仅在战阵前纵马跑了一趟,就激起了将士们的冲天斗志,这种人,天生就是将才,所以,他必定会成为国之重器。
行辕外,王贲、羌瘣(hui)、冯劫、蒙恬、隗藏……所有人都在虎烈卫的欢呼声中注视着宝鼎,目不转睛地看着那个在阵前纵马飞驰挥剑狂吼的宝鼎,这一刻,他们突然发现自己的选择无比正确,大秦即将崛起一位鼎柱人物,未来的宝鼎必将是国之重器,追随在他的身后,必将获得璀璨前景。
王贲和羌瘣喜形于色,他们想到了武安君,想到了那个大秦的神话,今日的宝鼎已经具备了传承武安君衣愕氖盗Γ蛐硭梢匝有笄氐纳窕埃创笄氐幕曰汀
蒙恬和冯劫互相看了一眼,两人的目光中都迸发出一股难以遏止的兴奋和激动。大王英明,如果没有大王的坚持,这一切不会发生,大秦的国之重器极有可能一直湮没于茫茫的北疆黄沙之中。
两人背负双手,并肩而立,目光穿透前方的猎猎战旗,穿透那声震云霄的呐喊,看到了天边那轮血色夕阳,恍惚间,他们仿若看到了一个人,看到了一个曾经决定大秦百年国运的人,他叫樗(chu)里疾,大秦宗室重臣,正是他从燕国接回了质子赢稷,将其扶上了王位,才有了昭襄王五十六年的执政,大秦国半个世纪的辉煌。没有昭襄王就没有大秦的今天,但如果没有樗里疾,也就没有昭襄王。宝鼎会不会如秦王政所期待的那样,成长为与樗里疾一样的国之重器?
宝鼎坐在战马上,气喘吁吁。这一阵狂吼耗费了他全身的力气,以致于嗓子都哑了,但他达到了目的,他成功了。望着热血沸腾的虎烈卫,听着他们震耳欲聋的呐喊,宝鼎有一种巨大的成就感,更有一种美妙的满足感,这让他激动不已,甚至产生了一种飘飘欲仙的感觉。原来,换一个身份,换一个时代,再给我机遇,我也可以做一番大事业,实现自己的大抱负,将来还能建功立业、名留史册。
宝鼎笑了起来,放开身心,痛痛快快地笑了起来,他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高兴过,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