阵,楚系畏首畏脚,处处受制,稍有不慎就把自己搭进去了。完了,卫家算完了,卫廖这句话把整个卫家赔进去了,楚系想救他都力不从心。
虎烈卫闪开一条通道。众人霍然看到庭院中多了两个大鼎,鼎下柴火已经点燃。所有人都惊呆了,宝鼎竟然要用烹刑,要把人活活煮死。
“我招,我招……”卫廖绝望地叫起来,拼命挣扎。
“扔进去,煮!”
宝鼎咬牙切齿。虎烈卫如狼似虎,剥光卫廖扔进了大鼎。面无人色的司马昌带着两个浑身发抖的属吏跟了过去,给卫廖做笔录。卫廖把自己知道的秘密全部说了出来,说得非常快,越来越快,因为鼎里的水越来越热,他若想保住性命,只有在煮熟之前全部招供完毕。他现在才发现自己的罪行太多了,怎么说也说不完。
苏湛知道自己完了,今天如果不招供,会被宝鼎这个疯子活活煮了。死了也是白死,有了卫廖和熊璞的证词,宝鼎马上就会派人“扫荡”安邑郡府,把整个郡府的官吏一网打尽,到时候宝鼎人证物证俱在,楚系正好把所有的罪责推到自己头上。完了,彻底完了。
宝鼎望着苏湛,脸上的杀气越来越浓,他就像一头血腥猛兽,已经张开了血盆大嘴。
“你知道请君入瓮这个典故吗?”宝鼎冷森森地问道。
苏湛不知道,他只知道楚系和这位公子已经势不两立,从这位公子踏进晋阳开始,双方就势不两立,不死不休,今天,双方终于彻底撕破脸,接下来,就是血淋淋的搏杀了。
“公子,你今天触犯了上百条大秦律,你以为你还能安然无恙地走进咸阳吗?你将死无葬身之地,所有与你有牵连的人,都将死无葬身之地,成千上万的人要给你陪葬,你太残忍了,你杀死了太多太多的无辜……”苏湛终于忍不住了,怒声骂道。
“这是我的家,我的王国,我的大秦……”宝鼎挥动着手臂,厉声叫道,“你毁我的家,毁我的王国,毁我的大秦,我即使粉身碎骨,我也要杀光你们,还大秦一个朗朗乾坤。”
“来人……”宝鼎手指苏湛,睚眦欲裂,“丢进大鼎,煮!”
当蒙恬再一次走进盐官的时候,他不是以手掩面,而是要一头栽倒了。他看到了惊骇欲绝的一幕,宝鼎竟然把河东府两位大员丢到大鼎里煮,这简直……这还有没有王法?
“快,快把他们捞出来。”蒙恬手脚发软,说话声音都变了。
宝鼎没有阻止。虎烈卫倒是听话,手忙脚乱地把苏湛和卫廖从大鼎里捞了出来,说实话,他们也害怕,这根本就是无法无天的事,一旦追究起来,他们的脑袋统统搬家,所以这火虽然一直在烧,但水温却升得非常慢,想把人煮死还真的不容易。
“你都干了什么?”蒙恬怒不可遏,恨不得一拳打扁宝鼎。
宝鼎波澜不惊,从容淡定,脸上依旧挂着一丝浅浅的笑容。等到蒙恬吼完了,他递过去一卷竹简,“看看吧。”
蒙恬匆匆扫了一遍,骇然变色,“谋反?你说他们要谋反?凭这些证据就可以说他们谋反?”
“我需要证据吗?”宝鼎笑道,“谋反需要证据?”
谋反不需要证据?蒙恬吃惊地望着宝鼎,不知道他什么意思。
“我说谋反就是谋反?”宝鼎又说了一句不着边际的话。
“他们当然不会承认,他们需要你拿出证据。”蒙恬质问道,“你的证据呢?”
“他们若要证明自己没有谋反,就要自己拿出证据来。”宝鼎笑道,“我的证据是不能证明他们谋反,但他们的证据可以证明他们没有谋反吗?”
蒙恬愣了一下,蓦然醒悟,两眼匪夷所思地望着宝鼎,太可怕了,他竟然要诬陷楚系,他竟然要置楚系于死地,但楚系岂是易于之辈,岂肯束手就缚?咸阳要乱了,要有一场血雨腥风了,风暴失控了,彻底失控了。所有人,咸阳所有的势力都被宝鼎拖进了大风暴,接下来就是一场生死搏杀,而风暴的发起者,谋反大案的始作俑者,却坐壁上观,悠闲地看着各大势力杀得头破血流、死伤遍地。
“你狠!”蒙恬再也没有心思待在这里了,他抱着竹简就冲出了盐官,他要以最快的速度告诉咸阳,告诉大王,告诉关东人,风暴来了,一场席卷咸阳的大风暴来了。
司马断、白公差、王离也跟在后面冲了出去,他们要急告各自的家主,告诉老秦人,风暴来了,又一场血雨腥风扑面而至。
唐仰也冲了出去,他跑得上气不接下气,恐惧到了极致,他也要急告巴蜀人,马上做出对策,马上与楚系划清界线,否则必被楚系所连累,必会被这场大风暴打得落花流水、一败涂地。
宝鼎笑了起来,他抬头仰望天空,神清气爽,感觉天地万物尽在自己控制之中。位高权重就是好,我要你死,你就得死,你想祸国殃民,见鬼去吧,老子把你打下十八层地狱。想对付我?想杀我?先救救自己吧,先把自己救活了,再看看自己有没有实力杀死我。
宝鼎慢慢走到苏湛和卫廖面前。两人赤身裸体趴在地上,浑身僵硬,意志被彻底摧毁,看到宝鼎就像看到鬼一样,连求饶的话都说不出来了。昔日的威风已经荡然无存,剩下的不过是一副行尸走肉。
宝鼎伸出一只腿,踢了踢堆在边上的竹简木牍,冷笑道:“看到了吗?自己你们做了多少恶。大秦给你们吃的给你们喝的,给你们权势和财富,你们呢?你们怎么报答大秦的?”
“公子,时间不早了,安邑郡府那边要尽快处置。”司马昌小声提醒道。
“你马上带人去安邑。”宝鼎转身对曝布说道,“从左庶长那里借调两千骑军,火速赶往安邑城,将郡府官吏一网打尽,所有文卷全部封存。”
曝布犹豫了一下,为难地说道:“公子,这个……这个需要大王的诏书,否则形同谋反。”
“公子,不能这样大张旗鼓地缉拿郡府官吏,要用其它办法。”司马昌也急切劝止,“苏湛和卫廖都在这里,可以叫他们下令,把郡府官吏全部请到盐池来,然后再派人去郡府封存文卷,查找证据。”
宝鼎点点头,“这件事你去办。”
“还有……”司马昌提醒道,“安邑发生的事,要马上禀报驷车庶长,请他火速赶到安邑主持大局,如此公子可暂避锋芒,专心致志在盐池查案。”
“中!”宝鼎赞道,“立即书告驷车庶长,说我把大秦的天撞塌了,请他快马加鞭赶到安邑。”
第111章 还有没有王法了
河东郡府官吏接到郡守苏湛急令。不敢怠慢,连夜飞驰盐池。
盐池可不能出事,那关系到他们的身家性命,苏湛急召他们去盐池议事,显然出了大事。一行人忐忑不安地赶到盐池,果然出事了,还没等喘口气,就被虎烈卫全部抓了起来,不分青红皂白,上来就是一顿棍棒。胆小的马上招供;胆大的死撑着,立即大刑伺候;顽固不化者,往大鼎里一丢,顿时魂飞魄散,什么都招了。
但宝鼎极度不满,把唐仰、司马昌等人骂得狗血淋头。卫廖扬言灭我九族,为什么?他哪来的胆子灭我九族?有人要谋反?有人要篡国?难道你们不知道?这都是什么口供?贩私盐、卖铁石,贪污受贿,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你们在袒护谁?要隐瞒什么?你们是不是这帮逆贼的同谋?
宝鼎怒不可遏,厉声咆哮,下面人吓得魂都飞了。公子到底想要闯多大的祸?他要把大秦的天捅出多大一个窟窿?私盐大案发展到了盐铁大案,这样他还不满足。谋反可不是随便乱说的。那可是你死我活的搏杀,一场风暴下来,轻则死个几千上万,重则要连坐几万、几十万啊。
公子,求求你了,适可而止吧。你光棍一个,脑袋掉了不过碗大一个疤,我们不行啊,我们有家有口,父母妻儿兄弟姊妹外加三族九族,好几百口啊,求你给条活路吧。
宝鼎勃然大怒,你们白痴啊?这时候不把对手往死里整,死的就是我们啊。什么叫痛打落水狗?这就是。你们如果让狗喘过气,再爬起来,你们就等死吧。
道理是这个道理,但人家也不是白痴啊,人家会承认?承认就是灭族啊,所以他们打死也不会承认的。
宝鼎气得直跺脚。这个时代的人到底是本性善良还是故意与我做对啊?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屈打成招不就行了,哪来的许多废话?给打往死里打,打完了在供词上摁个手印,这事就成了。至于是真是假,与我何干?谋不谋反,又与我们有什么关系?到了咸阳,我们还有资格审查谋反大案?恐怕大王要亲自审理了吧?
众人一听这才明白了,宝鼎这招原来是深谋远虑啊。原来他要金蝉脱壳,他要溜了,他要利用这场大风暴挑起大王与楚系的正面斗争,然后让老秦人从中渔利,顺势捡便宜,好厉害的一招啊。只是你从晋阳开始死抓着楚系不放,从一场小小的斗殴步步升级,最后升级到了骇人听闻的谋反,你以为楚系会放过你?不管最后结果是什么,楚系都会报复你。
不过这是将来的事了,当务之急还是听公子宝鼎的,痛打落水狗,把谋反的罪名先套上楚系的脖子再说。
属吏、卫士文武齐心,一文一武双管齐下,经过一夜的严刑拷打,熊璞首先支撑不住,屈打成招,在供词上画上了血手印。其他人一看熊璞都招了,我们还死撑着有啥用?招吧,反正楚系头顶着天,大王都要听华阳太后的。你说谋反就谋反啊。等到楚系救兵到了,我们集体翻供,哪里还有谋反之罪?
苏湛、卫廖受刑不过,最终也屈打成招画押了,不过这两人知道事情的轻重,把所谓的谋反之罪全部揽到了自己头上,不敢牵扯到昌平君、昌文君等人,而宝鼎能够把谋反大罪牵连到华阳大姐与阳泉君的头上已经十分满意了。
像这种冤假错案的成立需要君王与朝堂上一些势力的鼎力支持,否则伤人不成反而把自己送进了地狱。现在君王和老秦人、关东人、巴蜀人被楚系压制的喘不过气来,突然有这样一个从天而降的大机遇,岂肯错过?这也是宝鼎有胆子炮制一个冤假错案的原因,但凡事有度,冤假错案毕竟没有证据做支撑,楚系又有惊人的实力,大王一旦坚持不住,朝堂上其他势力见风使舵一旦反水,那就完了,搬石头砸自己的脚了,所以在没有绝对优势的时候,这“度”很重要,要掌握好分寸,进可攻退可守方是万全之策。
前世宝鼎做推销,这是一门必须掌握的技巧,运用得好,完全可以把客户轻松搞定。对付人的技巧是相通的,宝鼎活学活用,把它运用到政治斗争中,效果也是一样。
以楚系目前只手遮天的实力,一口吃不掉。当年昭襄王用了四十年时间才把楚系赶出朝堂。今日大王少说也要十年吧。以历史轨迹来推测,秦王政要八年时间才把楚系赶出咸阳,这已经非常快了,但宝鼎现在都不太相信,因为朝堂上其他三股势也是彼此斗得头破血流。这次自己机缘巧合把三股势力拉到了一起,但从晋阳发生的事来看,老秦人和关东人在那种情况下还互相算计,由此可知一旦楚系实力弱了,不是众矢之的了,它的生存力反而更强了。到时四股势力纠缠在一起,如果死掉一个,肯定会引起权利再分配,有的势力可能会遭到打击,还不如过去,所以必然有势力间的分分合合。
大王想把楚系赶出朝堂,心愿是好的,但事实是残酷的,他也未必能如愿以偿。不过大王的决心还是很大,比如此次安邑盐池一事,他就硬顶了一天,结果宝鼎不负众望,硬是把私盐大案变成了盐铁大案,接着又把盐铁大案变成了谋反大案。总算遂了大王的心愿,让咸阳的形势在一日之内便倒向了大王一边,秦王政由此牢牢控制了主动权。
宝鼎这一拳打的厉害,正中楚系要害。苏湛、卫廖、熊璞是华阳君熊戎的后人,是华阳大姐和阳泉君的子女,而华阳太后与华阳大姐、阳泉君是亲姊弟。这时候华阳太后必须避嫌了,即使要干涉,也不好直接干涉,更不会以命令的口口吻,毕竟痛打落水狗得多,大王也不能大手一挥就说这事算了。那他大王还做不做了?嬴姓王族的脸还要不要了?朝堂上的对手更会趁机发难,诘责后宫干政。
秦王政加冠礼就算亲政了,亲政后华阳太后就不能干政了。这种事不挑明了好说,挑明了咸阳宫就有风雨,华阳太后便会陷入极度被动,所以华阳太后只能用其他办法从中斡旋、化解矛盾,先把大事化小。至于办法则很简单,无非是让利于大王、让利于朝堂对手,大家都满意了,事情就好办了,接下来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当然这是一种最理想的状态,楚系几乎没有实现的可能,一则对手要价肯定高,此时不讹诈一下,何时讹诈?二则楚系自己摆不平,到底牺牲哪一个?谁让利?这次退让了,下次怎么办?更重要的,这是冤假错案啊,这是公开的陷害,这次楚系如果低头了,这日子也就不要过了,大家可以收拾东西走路了。这是个大是大非的原则性问题。你可以堂堂地击败我,我承认我输了,我走,但你用如此卑鄙无耻地手段击败我,我绝不退让,临死也要狠狠咬你一口。
楚系现在势力如此庞大,不过一次马失前蹄而已,转眼就可以将对手一一击倒,所以可以想见,楚系要反击了,以狂风暴雨般的反击重创对手,然后一个个鼻青脸肿、伤痕累累、泪水滚滚地坐在一起,可以谈谈了,但这时候讨价还价的余地就小了。楚系做为老大,有绝对的分配权,大王也得听安排。大王愿意接受这个结果?老秦人、关东人、巴蜀人愿意不愿意?他们肯定一边高举盾牌抵挡楚系的攻击。一边伺机反击,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把楚系砍倒,让楚系不得不接受他们的处置。
宝鼎这一拳把风暴打失控了,秦王政没想到他在咸阳宫扛了一天竟然扛出这么个惊人结果。华阳太后与相国昌平君先后施压,请大王立即下诏叫公子宝鼎滚出盐池,但事情变化太快了,宝鼎两天两夜就搞出一个河东谋反大案。等到咸阳接到这份奏章,看到一份份按着血淋淋手印的供词,咸阳宫当即就乱了。而在同一时间,芈(mi)氏外戚谋反的消息便传遍了咸阳城,咸阳顿时为之震动。这个消息是谁泄露出去的?楚系知道是老秦人和关东人,这两个对手现在就是公子宝鼎的后盾。当然还有巴蜀人,巴蜀人隐藏在黑暗里,楚系外戚暂时还不知道。
上将军蒙武当日便从蓝田大营紧急调拨一万大军赶赴咸阳,以加强京城守备力量,同时也把咸阳的紧张形势推动了一个让人恐怖的地步。
楚系措手不及,一时茫然无策。他们与河东断了一天的联系,偏偏就在这一天里出了事,他们至今还不知道盐池到底发生了什么,更不知道私盐大案怎么一眨眼就变成了谋反大案。
宝鼎出招太快,下手太狠。咸阳固然有一种眼花缭乱、目不暇接之感,而楚系更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公子宝鼎就一个人,一个刚刚走出蛮荒的少年,横冲直撞,根本无从知道他何时出招,出什么招。
怎么办?报复。但怎么报复?他是王族兴国君一支,兴国君这一支的庶子们早就滚回雍城了,而嫡子公子弘唯独就这么个儿子,没有兄弟姊妹。至于他母系白氏、司马氏已经被禁锢二十多年了,找谁去打啊?至于他背后的老秦人,就剩那么多了,但剩下来的一个个都是不要命的悍夫,像王翦在太原,楚系鞭长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