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真瑞似乎被钉在了原地,喘了半天粗气,才冲过来揪着周芷清的衣领子,一把扯下她的眼罩,怒喝道:“你他妈的耍老子?”
周芷清眼睛接受不了这么明亮的视线,她畏缩的闭上眼睛,翘着唇角道:“兵不厌诈,想必王爷比我明白。再则,愿赌服输。”
若是他输不起,那她只好引颈就戮。
严真瑞被打击得太狠了,他逼问周芷清:“你刚才说得话,是不是真的?”
只要她是真的怀孕了,哪怕明知道她是在诈他骗他,他都不会和她计较,也不会重罚她,还会如约放了他的爹娘,更会给她一条生路。
总之他不计较她手段诡诈,也不计较她对他的不敬,饶恕她从府里私逃等等一切罪名。
可惜,周芷清只冷笑道:“怎么会是真的呢?我算什么东西,哪里配得上给王爷生儿育女?”
什么配不配,是她不稀罕吧?
严真瑞重重一搡,周芷清便委顿在地。她双臂用不上力,无法保持平衡,以极其难看的姿态跌下去,两条晃晃悠悠的手臂便显得格外可怜。
严真瑞居高临下站了半晌,想说什么,又什么都没说出来。
当初在京城,他还挺同情陈涵正的呢,笑话他连个女人都降服不住,愣是让那女人把孩子折腾没了。可谁想落到他自己头上,他比陈涵正也强不到哪儿去。
他一直期待着有个孩子。
是,这期待多可笑?他连个固定的女人都没有,可他一直希望能有个自己的孩子。不拘男孩儿女孩儿都好。
他早想过了,他一定会把孩子照顾的好好的,不会让他们生存在尔虞我诈,没有亲情的环境里。他会让她们享受着最幸福的生活,生活在最正常的环境,没什么负担的,轻松而快乐的长大。
他不会算计着让他们之中的任何一个,拿人性和亲情做比较,让天真可爱的孩子性情扭曲。他不会拿王位当饵,把他们训练成六亲不认的白眼狼。
想习武就习武,想习文就习文,不必因为要讨好谁就违悖自己的心意。想哭就哭,想笑就笑,不必害怕谁会谋害她们的性命。
这里离京城天遥地远,谁的势力也伸不过来,他们让他们活得简单而快乐。
可现在,希望成空,幻想破灭,还被这不识抬举的女人摆了一道。
严真瑞连掐死周芷清的心都有了。
周芷清却连看他都不看,只道:“王爷,我可以走了吗?”
走,还想往哪儿走?
周芷清不辩解,只道:“请王爷兑现承诺,我要见我爹娘。”
她倒理直气壮。
严真瑞气的要死,心说:就冲你这态度,一点儿阶下囚的自觉都没有,老子还什么都没说呢,你倒敢腆着脸说见就见?
老子拍死你再说。
周芷清只凉凉的望着地面,似乎他做出什么反应都不例外。她平静的道:“王爷是皇孙贵胄,万金之躯,自然不屑和我一个罪臣之女赖帐,否则传扬出去,有损王爷威严。”
什么有损威严,是她想要拿小命要挟他吧?她也不想想,她拿什么来演绎匹夫之怒,血溅三尺?
要是从前,严真瑞还有所顾及,可现在,什么荣誉、名声,抵个屁用,他成天拿着这些臭规矩约束这个约束那个,他也没让自己多舒服一点儿。那就把这狗屁规矩都打碎,他还就随心所欲了,看谁敢说个不字?
严真瑞道:“你以为这样你爹的狗命就保住了?”
周芷清仿佛听了多好笑的笑话:“生死由命,我尽力就好。”
严真瑞:你这么超脱,你爹娘知道吗?别以为眯着一双眼睛,前面差个木鱼,你就真当自己是尼姑和尚了?
严真瑞蹲到周芷清跟前,抬起她的下巴,问她:“你疼不疼?”
周芷清只哼了一声,不屑回他:这不废话吗?他要真想知道这滋味,要不要让他也体验体验?
严真瑞又问:“你就没什么可说的?”都疼成这样了,你他妈的就不能回回头,服个软啊?
周芷清心道:还真没有?他这人就是千年顽石,软的不行,硬的不行,她都堕落成这样了,再变着法儿的求情讨饶,也不过是个耍猴戏的,在他眼里就是场笑话。
就这样吧。(未完待续)
第167章 喝药
感谢丝丝无邪投的粉红票。
………………………………
周芷清抬手就要打翻药碗,那小丫鬟吓得哇一声哭起来,可哭得再惨绝人寰,还是不忘把药碗放到周芷清打不到的地方,道:“姑娘饶命,奴婢不想死啊。”
一碗药而已,哪里就到了要她命的地步?可她哭的那么真实,不似做伪。
周芷清忽然就冷了心肠,她盯着那药碗,突的笑道:“不就是一碗药嘛,我喝就是了。”当着这小丫鬟的面,喝了个一干二净,那丫鬟不敢说话,托着空药碗灰溜溜的去了。
周芷清闷坐了一会儿,径直出门。侍卫将她拦了,道:“王爷吩咐,周姑娘还是安心养病的好。”
周芷清长吸一口气:你才有病,你全家都有病。
但到底只是平静的道:“我不会乱走,只是想去看看仙芝。”
两个侍卫见她不曾为难人,俱都吁了口气,道:“属下这就去传仙芝。”
仙芝是被抬着来的。
周芷清和她双目对视,很快就扭过了脸。
寂静中,仙芝陪笑道:“奴婢……没事,不过是皮外伤,养两天就好了,只是不能再服侍姑娘……”
周芷清啪一下就把桌的上茶壶茶碗都摔到地上去。她还从没这么不分青红皂白的发过脾气,可现在想想,从前虽无大恶,但哪一次不是无缘无故的迁怒?真论起来,她是有无尽的理由,可都不是她张口就骂,动手就打的理由。
报应。从前欠下的,如今悉数都要还回来。
她盯着地上的碎片。很有一种暴虐的冲动,可到底还是平心静气的弯下腰去拣。仙芝从未见过她发脾气,一时震住,不敢吭声,半天才嗫喏着道:“姑娘,别拣了,仔细划了手。”
周芷清没应。一片一片将碎片都拣进自己的裙子里。兜着走了两步,却不知道要兜到哪里去,她茫然的一松手。碎片稀里哗啦又都洒了一地。
仙芝不忍猝睹的一闭眼。都说主子们好穷折腾,只当周姑娘不是那样的人,可现在发现,其实能差到哪儿啊?说是她体谅奴才。可还不如不拣呢,这一拣一洒。摔的比从前还碎。
万一洒扫不干净,回头要扎伤了她自己。
周芷清回到自己榻上,对仙芝道:“对不起。”
仙芝一悚,道:“和姑娘没关系。是奴婢自己……”
周芷清似乎没注意到她称呼的变化,只道:“我知道你好心,你善良。但是我不用你服侍,你走吧。”
仙芝自然是走不了的。她苦笑道:“奴婢知道让周姑娘伤了心,罪该万死。其实奴婢自知是个滥好人,这样的性子,早晚害人害己,可是奴婢不后悔,能服侍周姑娘是奴婢和姑娘的缘份,还请姑娘别赶奴婢走。奴婢知道拖了姑娘的后腿,可请周姑娘放心,以后,奴婢……”
周芷清不看她,道:“你性子好不是罪过,你拖不拖我后腿我也不在乎,就这样吧。”
“周姑娘——”仙芝挣扎着要坐起来:“你别撵奴婢走,奴婢是有私心的,周姑娘如今处境艰难,奴婢知道怎么劝都没用,这才不惜使这招苦肉计,只盼着姑娘能够认清形势,别再和王爷对着干。”
跟他对着干?她哪有那资格?
周芷清将视线调转过来,望了仙芝半天,才道:“好,如你所愿。”
晚间严真瑞过来。
周芷清酝酿了半天,还是没动。好在严真瑞似乎一下子打通了人督二脉,和她也不讲什么规矩礼仪,上来就直奔主题。
两人只要一接,周芷清就是刺猬上身,也不管会受到什么惩罚,总之手上和长了刀子一样往他身上招呼。
他到有所顾忌,挠哪儿都成,就是不能挠脸和脖颈,否则便十倍还之。周芷清虽有蛮勇,却不傻,见讨不到便宜,只好改变策略。
这一顿折腾下来,她最先败下阵来,头一阵一阵的晕,整个人躺在汗水里,一闭眼就能死过去。
严真瑞临走前说了一句:“明儿见见你爹吧。”
周芷清动了动,终究体力不济,还是没回应。
严真瑞现在不留宿了,他虽说不怕,可枕边人睡着的是个吃人的霸王花,他也犯怵。谁知道几时她犯病了,真一刀捅了他?
他倒不是怕,男人么,流几滴血也没什么,就周芷清和个小弱鸡似的,算她狠,一刀捅下去,也未必捅得准。可他怕自己控制不住,一把将她撕了怎么办?
说不清道不明是什么情绪,从前还觉得愤懑,觉得她有眼跟没有一样,待在他身边却和看不见他这人似的。但始终以为,她这一生也只能待在他身边,她的命运、前程、荣辱、富贵,都把握在他的手里。
可没想到有一天她会逃,而且逃成功了,连永远离开他都差点小她给办成了。
他自是不敢掉以轻心,但同时也想明白了一点:既然舍不得叫她滚蛋,那就物尽其用。
物尽其用的不是只她,还有她爹……周品这个人,要说也算个奇才。严真瑞虽然离开京城离开得早,可不代表他对京城的人一无所知。
周品是个什么样的官,他不做评判,说起来,他不是不懂,每回周品朝人开刀,要说那人冤枉,绝对不可能。
确实有几个清流中的硬骨头,那也不是他说灭族就能灭的,还不是得益于父皇的授意?每次搬开几块石头,父皇的国策就能顺利实施好几年。
他只是没想到父皇会这么快就卸磨杀驴。
可不管怎么说,周品是个人才,很显然他不会再跟着父皇,那不如跟了自己。
周芷清的软肋是她的家人,反过来周品的软肋就是他两个女儿。
周芷兰就不用说了,有陈涵正在自己手里呢,周品没什么可担忧的,毕竟那个女儿一向明理温顺,他放心得多。
但周芷清就不同,周品绝对比严真瑞要了解得多,也就更担心得多。
严真瑞已经见过周品了,他这个人最识时务,既得了救命之恩,就没有装糊涂的道理,三言两语,便满口投诚。
严真瑞不说信也不说不信。
要一个人忠诚有很多法子,可对于周品这样的人来说,光是救他的命没用,把周芷清推出去,他势必要比现在诚心得多。(未完待续)
ps:病了,好难受……明天不知道有没有更,我先趴一会儿去。
正文 第169章 交易
感谢书友xiyangqiu的粉红票。
……………………………………
周芷清很早就被折腾醒了,睁开眼,就对上严真瑞那张俊美却失控的脸。她厌烦的一扭脸,躲过了他的唇。
她一反常态的柔顺,严真瑞却仍然折腾了一个多时辰。
等到周芷清从浴桶里出来,腿软的站都站不住。
严真瑞还说风凉话:“你要是身子不适,那就改天再见你爹娘好了。”
周芷清不理他,只慵懒的坐在梳妆台前,有一下没一下的梳理着湿漉漉的长发。她觉得累,虽说这长发又黑又亮,不失为最漂亮的一个部位,可她厌烦了这种拖累。她用手比划着黑发的长度,心里琢磨:剪到这里挺好的。
她拿着剪子摆弄,看的严真瑞心惊肉跳,他有心跳起来夺过剪子,又怕失手伤了周芷清,只在一旁冷笑道:“周芷清,你以为一把剪刀能做什么?除了亲者痛仇者快,你以为你能翻云覆雨?”
周芷清闻言就是一顿,很想给他一个大白眼,说一句您想多了。她可没想自戗,也没想着用把破剪刀就能捅了他。
周芷清也不说话,把剪刀撂到一旁,往脸上涂涂抹抹。
不得不说,她手艺实在是差,涂了半天,脸上白的白,红的红,薄厚不均,十分惨不忍睹。就是一双秀眉,被她鼓捣的也是一粗一细,一高一低。换件白衣,直接就可以去扮白无常了。
偏周芷清毫无自觉,一点儿没有沮丧,反倒自得其乐。甚至还时不时挑挑眉,嘟嘟嘴,做个鬼脸。
严真瑞上前,劈手夺了她炭笔,盯着镜子里和鬼画符一样的女人,道:“洗了去,难看死了。”
周芷清垂眸不和他对视。仍然有一搭没一搭的在脸上抹抹划划:难看就能看。又不是给你看的。
严真瑞知道她是故意的,从铜盆里拿了毛巾,也不拧干水。直接捂到了周芷清的脸上。周芷清被捂得上不来气,伸手去拨他的手。严真瑞恶作剧心起,用力的在她脸上使劲摩擦,疼得周芷清唔的叫出来。
他把毛巾从周芷清脸上拿下来。对着一张白净的小脸道:“人不人,鬼不鬼。你就想让你爹娘看到这模样的你?”
周芷清啪一下把手里的东西摔到梳妆台上,转身就走:要你管。
两个人吃早饭时倒是消停,可严真瑞无端端生事,非得要周芷清给她添饭。她不动,那她也就别想吃。
周芷清生了一肚子气,连个早饭都没吃饱。坐到殿上等周品时,整个人都是有气无力的。
严真瑞一伸手就掐着她的腰将她抱了过来。按坐到自己膝上,俯在她耳边道:“周芷清,你打算一辈子都不跟本王说话了么?”
周芷清挠着他横在自己腰间的手:干吗这么用力?快勒死她了。
严真瑞自是不会叫她挠上,一只手轻轻松松的就将她两只不安分的小手都握在了一处。他冷笑:“既是你不打算开口,要舌头何用?直接割了得了。”
周芷清一时也拿不准他只是在威胁还是真打算这么做,没想好怎么应对,只能沉默不语。严真瑞的手攀上来,捏住了她的下巴,周芷清一躲,脸颊被他扭得生疼。
正闹着,乔管事上前回话:“周品求见。”
他现在连个官职都没有,又是个已经死了被除了名的人,就算他是周芷清的亲爹,再大的恭敬也就只能这样了。
严真瑞道:“宣。”
周芷清愣了愣:就这么宣?她猛的用力搡了一把严真瑞,和火烧屁股似的从他腿上跳下去。严真瑞不防,身子后仰,松了手。周芷清用力过猛,整个人就半跪到地上,膝盖疼得她眼泪都要飞出来了。
可此刻也顾不得,忙正襟危坐,就怕严真瑞再行不端。
周品头发花白,身上的衣裳倒还干净,但总是透着点儿颓废。他进门时步履蹒跚,当真有点垂暮之年的感受。
周芷清眼泪唰一下就流了出来。
父亲连五十都不到,从前意气风发,那是多举止儒雅的一个人,可现在?说是丧家之犬也不为过。就算他活着,他也不可能再像从前那样了,或许这后半生,都要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