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了,如果你刚刚动作再果决一点,我就不必花费心思帮你了,让你去死好了,也不算对不起你的兄长。”张彻淡淡道,摊开另一只手掌,其上是未燃烧完全的那枚信号弹。
“你……”倾城昔张大双眼,感觉事情似乎不是自己想象的那样。
“我什么我。”张彻曲指轻弹,那只匕首便被弹为两段,击飞到了不知何处去了。
然后那只手指顺势弯了下来,落到了她头上。
“啊!”倾城昔一声轻呼,带着些许痛楚,“你干什么!”张彻看着她嗔怒的眸子,感觉手感不错,顿时又在她脑袋上敲了一下。“你!……你竟敢如此羞辱于我?!”倾城昔感觉头上又受击,一时间又羞又愤,气恼无比。
“羞辱你又怎么样,自以为是的大小姐,长了这么漂亮的面貌,脑子里就是一团浆糊,我要掳走你早把你给弄晕了,还会给你说话的机会?艳情书看多了吧。”听着清脆的咚咚响,张彻感觉手感越发好了,心想这倒霉孩子果然没什么脑子,这敲击声一听就知道里面全是空气,顿时忍不住又敲了两下。
“啊!……你……你胡说什么!……啊!”倾城昔一边慌乱地躲闪,一边争着为自己的清誉辩解,面目涨得通红,再也没了那清冷高洁的气质。
“脸这么红干嘛,不会被我说中了吧。”张彻终于收手,看着倾城昔香气如兰地微喘,面sècháo红,狭猝道。
“你……你!”倾城昔看着他,涨红着脸,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看来你的心情已经回复正常了,那么闹剧就到此为止,下面说点正经事吧。”张彻的表情一下子漠然起来,恢复了初见时的冷淡模样。
倾城昔还没反应过来,愣了愣神,腹诽道刚开始闹的不也是你吗,想着他终究是为了打岔自己的悲伤情绪,看着那张平静淡然的脸,终究是没有说出来。
听着那愈加近的sāo乱声,张彻一脚将晕倒的黑衣男子踢进草丛,问道:“这里要被找到了,有没有什么更方便说话的地方。”
倾城昔看了那黑衣男子的落处一眼,又望了望他,转头轻叹了一口气:“且随我来。”
提裙踏月光而去,袅娜轻盈,速度却不慢,几下便已走远。
张彻看着她的背影,若有所思地摸了摸鼻子,散漫摇摆着跟了上去。
………【第三十八章 众里寻他千百度】………
世间每一次相遇都是久别重逢。
如若真有缘分这个东西,那么编纂它的人一定是个恶趣味的家伙,躲在yīn暗的角落里看着人世浮沉,拨弄着命运,嬉笑着看着人们的悲欢离合。
只是有些人不相信缘分,只相信自己,在蓦然回首那一刹那,才会有久违的熟悉感和久别的陌生感,让人欣慰然后落泪。
当时只道是寻常,想想岁月多悲凉。
回不去的才是过往,挽不回的方才悔恨。
可叹世间多痴儿,并不是所有人都甘于相忘于江湖。
“谢谢这位巫女小姐了,唉,这个世道,真是……可恨的狐狸jīng,害了这么多的人!”披着灰褐sè麻袍的中年妇女擦了擦汗,诚挚地对白衣上沾了些许污迹的巫女道谢,继而慨叹,然后怒斥怨骂。
有利而悖乎己者,不容。此谓人心天xìng。
即使事情本身并非其过错。
“小事。那大娘,我便送你到这了,沿着官道一路向南,应该不会再有什么危险,你且先去罢。”不是没有危险,而是这条自己一路行来的危险几乎都被自己清除了,巫女自然不会将这些说出。
“巫女小姐,我还是劝你不要再向北边走了,那边乱得很,特别是最该死的那个玉城还没有乱起来,以后可能更危险的。”妇女一手抱着一个婴孩,一手拉着一个六七岁的小男孩防止他踩着那些泥巴,一边真诚地劝说道。
无关乎其利害者,亦不会吝惜其善意。这也是人心天xìng。
不入尘土,不知人世。月村虽亦是人间,却仍仿若世外,即便偶有外人,平rì里对人xìng的体现又哪有这么深刻。难怪那个什么漫画里的自己,会不知人事地那样救鬼蜘蛛而不知旷其心。
这都是你带给我的……
张彻。
巫女向北望了望,沉默半晌,道:“我晓得,不过我有必须要找的人,就如同你的子女一样不会放手,大娘,你先走吧。”
妇女蜡黄的面sè上闪过一丝可惜,挪了挪背上的行李包作了一个更舒适的调整,摇头叹道:“年轻人真是不知深浅,就和前些天那个问事的黑袍小伙子一样,非要去那是非之地。”一边转身就要走,拉着的小男孩瞪着天真的眼珠子看着巫女,挥手作再见状。
若是平常的巫女,定会温柔地笑着与小男孩道别。
现在的她也很平常。
只是妇女无意间的话让她顿时不能平常。
“等等,大娘!您刚刚说什么?”少女难得的企盼让妇人凭空生起一股无法拒绝的心情,不知面对刚刚的险境都平静如止水的她为什么这样激动,妇人虽然困惑,却不便细问。
“我说不知深浅啊。怎么,小姐可是想通了?小姐可以跟着我们一起前往南方啊,一路还请多多照顾。”那些无所谓的问题,往rì心灵空虚忙碌家事而琐碎于邻里的妇人肯定会生起八卦之心,只是在现在,她首先是一个难民,而且是作为两个孩子的母亲,先关心的自然是身家安全,如果有这位巫女小姐同行,那么前途肯定是比自己一个人安全得多了。
“不是这个,大娘您刚刚说,黑袍的小伙子?”巫女虽然急切,xìng格却决定她不会迫切地逼着妇人快说。
“噢……你是说这个啊,难道那小伙子就是你要找的人?那是好些天前了,那rì我还在北部,前行途中歇息的时候,那黑袍的小伙子不知怎地就突然从前路来了,问了我些北部的乱事,我一一答了他,然后他给了我些银钱就也往北去了,劝都劝不听,年轻人啊,真是……”妇人还待作一些感慨,却见巫女已经急急告辞前去了,不由有些意兴阑珊,转而想起这二人一个眉清目秀儒雅可亲,一个绝sè芳华正值艳年,这巫女不会犯戒对凡人起了情念吧,现在这个世道,年轻人,真是世风rì下,连这种事都能干出来。
腹诽巫女的大婶,一边牵着小男孩小心翼翼,一边想着这些有的没的,向南而去了。
即使是对自己有大恩的人,心中亦可能对其有不怀好意的揣度,这仍然是人xìng。只是即便如此,也不妨碍她成为一个伟大的母亲。
“我快要追到你了,张彻。”
风拂过她的脸颊。
同时也拂过那缕青丝。
那缕她注视着并且轻抚着,缚在一柄通体被手摩挲得光滑无比的木杖上的,一缕有些弯、有些短,不似女人头发的青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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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月村出行以来,已十rì有余,因为在村中留下了后手,桔梗并不十分担心村子的安危,方能走出那步困了她十多年的村子,抑或被她困了十多年的村子。
心畅身自逍。
只不过没有目标的飞,就似断了线的纸鸢,散漫彷徨,终究是飘而非飞,所以她此行的目标很明确,却又不明确。
纸鸢的目标是天空,天空之上有什么?它并不知道,但是它仍然追寻天空而去。
巫女此行的目标是张彻,但找到张彻又能如何?他又会如何对自己?巫女也不知道,但她仍然追寻张彻而去。
“你用这缕头发让我感觉到你,那我便用这缕头发追到你。”
桔梗淡淡道,只不过话语的意思,倒是很对张彻有几分怨气的样子。
施行秘术追到此处,巫女才发现原先走走停停的张彻瞬间提升了速度,躲开了自己的感应范围,但他应该不可能发现自己正在使用秘术跟踪他,那么一定是有什么特别的事让他抛弃了原来的赶路方式。
不过倒无妨,之前的跟踪,已经确定了张彻的大概方向,应该是北部,那位妇人则更肯定了她的判断,张彻应该是去了北部此时最混乱的玉城,所以她也加快了速度,此时正好追到了张彻在她的跟踪中消失的地方。
湿润的土地残余着淡淡的妖气,却不见其余异常。
巫女轻轻嗅了嗅:“樱花的味道……是樱树妖么……此来你灭的妖物不少,这里发生了什么让你提升了速度?……玉城吗,我倒要看看是什么让北部如此混乱。”
她的语气冷冷。
毕竟没有北部的战乱,无论黑chūn抑或鬼蜘蛛,都不会出现……那么他,也不会如此快地离开。
“想不到区区一点人间的战乱,居然惊动了极东守护巫女离开了月村。”
乍然响起的声音,泠泠如天籁。
是个女人。
“你从两个时辰前便跟随我至此,我以为你会偷袭于我,没想到只是要说一些无聊的话。”巫女垂眉,尽管那女声传来的位置飘渺,但她好像成竹在胸的样子。
“即便我真的偷袭于你,你也不可与我一个人类动手罢?守护之巫女。”仿佛虚空中的暗幕。骤然抖落出来,蜕化出人形,正如她泠然而冷媚的声线,这是一个身着紫墨sè紧身鱼纹服,尽显窈窕的女人,两条高挑纤细而不失丰润的大腿偶露凝脂如暖玉,玉臂欺霜赛雪而尽缚衣中,半遮半掩,魅惑的黑丝与高贵的紫sè一起衬托起那耀眼的白,诱惑而迷人,看其状也不过二十,不过脸部却被一层淡淡的墨霭挡住,始终不能看清,自然也寻不出具体年纪。
“你若不忌惮,方才自可直接动手,又何必说这些来试探于我?”巫女仍然没有抬头看她,只是在地头注视着地面,似乎要看出几rì前张彻留下的脚印一般。
紫墨衣女子紧盯着巫女,脸sè无比凝重,语气中的从容轻佻却不减半分:“传说中的守护巫女第一次离开月村,小女子自然得多多小心一点,果然百闻不如一见,巫女小姐气度高雅姿容媲月,小女自愧不如。不过,黑巫女chūn一去南而不复返,又闻守护巫女有排除威胁而杀人的紧急动用的权力,小女子心中惶恐,不过前来确认一番罢了。”
“那倒不必。黑chūn并非我所杀,至于你,虽说北方何时出了你这等人物我确是不知,不过单凭你要让我动用那令权,还差了些。”巫女神sè淡淡,仿佛在说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
面对如此轻蔑,便是紫墨女久居上位,涵养极好,又早对巫女有忌惮之心,却仍然忍不住心中的耻辱:“好……不愧是冠名极东守护岛灵地脉的巫女,那小女便就此告退。”说着,女人心下也不由暗自有些迷惑,看这样子,桔梗应该并不知道北方暗处的变动,并非为这次动乱而来,那不知究竟有什么能惊动她离开月村。
无法掌控的不安让她十分不愉,守护巫女本来就是她所极忌惮的人物,在计划的关键时刻突然蹿出这样一个意外因素实在太不安定。愈思量愈不安,女人眼中闪过一丝微微带紫携墨的幽芒,竟是不自觉间使出了探心秘术!
“不自量。破障。”桔梗不看她一眼,左手轻捏一诀,原本被紫墨sè雾气笼罩,诱惑而神秘的女人当即发出一声惊叫,身边的紫sè雾气迅速溃散直至脸颊!她急忙捂住脸庞,如来时一样化作一道暗紫sè的幕,褪至虚空。
“不破那杀戮凡人之戒,我一样有很多种方法让你死。下次再见,我不会像今rì这样客气,扰乱北方的女人。”
巫女直视虚空,面sè平静。
………【第三十九章 登高】………
“敝地薄茶,见谅。”月下阁上,红瓦朱楼,倾城昔素手纤纤,随意拈了些栏上放着的小竹编成的筒篓中的花茶。
茶sè淡黄澄明,看她拈茶的随意姿态,虽然娴熟因其风韵而具有美感,但明显不是特有的泡茶手法,再加上在这楼阁之上随意放着的些茶叶,想来也并不怎么珍贵。
所以虽然被这座宅子的富丽堂皇震慑住了一时,张彻也没怎么在意,倒以为薄茶真的是薄茶,微微点头啜了一口,才觉清流如浆如雨,清而不凉,温而不灼,厚而不重,和而润便滑入喉头,倏尔入腹,实在比前世那些要么淡而无味要么浓得浊苦的茶要好了太多。
倾城昔颔首淡笑,好似知道他心意般,月下倾斜的光华都不能滞留,滑泻了下去,刚刚那个嗔羞薄怒的女孩就似从人世退去了一样。
“不错。”便是张彻,也不能违心地赞了一声。
倾城昔提群颔首示意,谦和而举动间都有那么一丝让人看不腻的味道。
“周围没人了,那么现在就说说正事吧。”张彻放下茶杯,清茶虽好,不能填腹,不是那么重要的东西,便不必留心,占了多余的位置。
倾城昔的脸sè稍稍凝重,整个人便顿时端庄了起来,沉默半晌,又凝视了片刻张彻身上的黑袍。
张彻不动声sè,静静等待。
“先前你应该也听说过一些事了吧。”倾城昔终是张开了樱唇,缓缓地吐出了几个无关紧要的字。
张彻的耐心本来不好,但经历了三月的月村生活,他倒不缺这点心意,所以他只是缓缓点了点头。
“外人所传,终失真实。我先从头给你说一下事情的由来吧……”
倾城昔的瞳眸有些迷蒙,似是在回忆这几个月的惊变。
“我从小在这座宅子里长大,所见之人不多,自幼喜欢看书,整天把自己关在书房里,觉得看书便能知天下事,看的书多了,我也就更不愿出去了,因此十八年来不为外人所见。”
张彻微讶。这个世界真是无奇不有,居然还有这样的人生。
“我所见的人不多,自然也没什么朋友伙伴,因此和哥哥特别要好,家兄也很溺爱我,偶尔也带我去庭院里散散心放放风筝,这个亭子够大,大得让天下都在我的心中小了,偶尔在这红楼上望望海,这也便是全部了,那些书中所说的对什么新奇之类的渴望,我竟是全都没有。”
张彻皱了皱眉,这话似乎有些不着边际去了,但他忍了下来没有打断。
“所以那个人闯入红楼时,我心中虽有惊异,却没什么喜悦,尽管他彬彬有礼,那副姿态,却和书中所言隐藏祸心伪装的样子丝毫不差,第一次见面,我就不喜欢这个人。”
“那人是谁?”张彻淡淡问道,这话语有些不对劲,似也有些提点自己的意思。
倾城昔转过头来,深深看了他一眼,缓缓道:“朝炎国君,夏东。”
似乎有那么点意思,不像平常的言情狗血剧。
张彻摸了摸鼻子笑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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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是什么样子?
没人能准确地回答出来。
有些人的人生被父母赋予了意义与安排,有些人的人生被自己赋予了理想与信念,毫无疑问,他们都是想按照自己的想法活着。
可是人生的轨迹并非固定。
也许有时候会不切实际地想想一些莫名其妙的事,名为遐想,实为瞎想,比如张彻当初也并非没有想过穿越啊之类的事情,比如倾城昔幼时也做过幽居阁中的公主遇见了自己的王子的梦。
当YY变成现实,才会发现那竟然不是自己想要的。
至少倾城昔从看见夏东那一刻起就开始厌恶这个人。
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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