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说话，这回是真的替秦昭阳委屈，眼泪落下来，湿了他的衬衣烫得他胸口一阵发麻。
沉默了许久，秦墨才低低得说道：“你再哭我就不答应了。”
她一愣，抬起头来看他，“你愿意去跟老爷子说了？”
“恩。”他点头，皱着眉给她擦眼泪，“你多大的人了，不嫌丢人。”
半晌，他才轻声说道：“看他自己的意思，我不多加干涉。老爷子那里我也尽量去说，他愿意走那条路我自然奉他一路高升。他另有想法，我也会尽我所能护他周全。但是，他终究还是要自己走出一片天地来。秦家那么庞大的家族事业势必是要交给他的，他必须承担下来才能在将来护他自己的妻儿无忧。他是我们的儿子，你要相信他。”
程安安看着他片刻，才轻声的叹了口气，“我知道，他的路还长，我终究不能替他尝遍一路艰难。”
☆、Part 10。
所以，那晚秦昭阳其实回过家了。
他站在窗口看了苏晓晨很久，久得浑身都被风吹得冰凉才转身离开。
回去书房的时候，只有秦墨一个人了，他站在窗口，指尖烟头明灭，听见他进来的脚步声，沉默了片刻就问他，“想好了？”
“恩。”他思忖了片刻，“我心里有挂念，所以做不到心无旁骛得走那条路。”
秦墨也没问他挂念什么，把指尖的烟头摁在了烟灰缸里，良久才说道：“跪在老爷子的床前，他不叫你你别起来。”
秦昭阳点头，“是。”
等他转身走到了门前，秦墨才又叫住他，转过身时，面上波澜不惊，猜不出分毫他的想法来，“你从小我就告诉你你将来是身负重担的，不是我想约束你，而是我知道我秦家的孩子野心颇大，无论做什么都想站在最高处。你的确也从未让我失望过，那我今晚问你一句，你今后想走哪条路？”
秦墨虽是这么说，可其实也是因为根本拿捏不准秦昭阳的心思。
秦昭阳少年老成，比同龄的孩子都要来得成熟稳重，心思也藏得极深。大概是老爷子亲自教的缘故，有时候他看在眼里都不免有些摸不透。
秦昭阳这回没想多久，声音坚定，“承父业，一统版图。”
秦墨挑了挑眉，眼底却有了笑意，提点道：“这话你别说给老爷子听，自己要看着办。”
秦昭阳弯着唇角，这才有几分这个年龄孩子的样子。“谢谢爸爸。”
他走出书房，关上房门，这才松了一口气。
老爷子隔日就去了，他跪着给他送了终，终究没得到老爷子的原谅。他给老爷子整整跪了三天，还是程安安舍不得，让秦墨过去叫人起来。
他三天没吃饭没合眼整整瘦了一大圈，憔悴不堪，眼神却还是明亮的。
秦墨在他身边坐了大半个中午，这才出声道：“老爷子原谅你了，起来吧。”
他这才被扶着回了房间，睡了好几天，醒来已经在美国了。
暖阳的身体不好，老爷子如今也去了，她便留在了美国，秦昭阳不放心陪了她一个疗程之后才赶在中考之前回来了。
恩……现在其实就是在倒时差，闲着无聊就把她拉起来了。
苏晓晨琢磨了半天，索性也不想了，只问他，“那你还走么？”
他抬头看向夜空，一弯明月照人，他在这片温柔的月色里轻声说道：“你猜？”
苏晓晨怒极，懒得再陪他唠嗑，直接关窗走人。不过没留神夹在窗口的那一小节床单，没走几步又哐当一声摔在地板上，这回是真的伤得不轻……
可她趴在地上，却弯着唇角笑了起来。
******
秦昭阳的目标还是A中，中考的那天苏晓晨还在家里睡懒觉，等她睡醒了，秦昭阳已经考完上午的科目回家吃饭了。
她虽然想着秦昭阳这种学神就算是有失误也一样毫无问题，但还是没忍住，屁颠颠的过去问他考得如何。
秦昭阳在吃张嫂给他蒸得水煮蛋，见她过来，让张嫂把剩下的那一碗端给她吃。
苏晓晨在家刚吃了一大块的小蛋糕，又喝了一大瓶的牛奶，此刻看着水嫩嫩的水煮蛋还是伸出了罪恶之手。
水煮蛋吃完她心满意足的捧着圆溜溜的肚子回家，刚上楼才想起自己去隔壁的目的来……顿时悲愤了。
秦昭阳考上A中的确不需要花多大的力气，苏晓晨每次看他悠闲得还有多余时间忙别的都分外嫉妒，她光做题脑细胞就有些忙不过来了。
苏晓晨初二的暑假只过了一半就被抓去补课了，等她度过兵荒马乱的初三，经历了中考之后她终于给自己放了一个大假，窝在床上睡了一整天。
成绩出来的前一天，苏晓晨还特意跑到秦昭阳的房间让他帮忙查分数。
秦昭阳正在看一个课题研究，接过她的准考证看了一眼，微微挑了挑眉，促狭得挤兑她，“什么时候觉得自己长得越来越抱歉了，看一眼证件照你就会觉得是你想多了。”
苏晓晨：“……你一天不欺负我是不是浑身发痒啊。”
秦昭阳睨了她一眼，不轻不重得说道：“上瘾了。”
苏晓晨顿时无言以对了。
他却微微侧过头看了她一眼，似笑非笑，轻声念道：“小傻子。”
苏晓晨没听清，下意识往他那边靠了靠，“你说什么？”
她这一转头才发现两个人靠得有多近，瞪着圆溜溜的眼睛看了他一会才默默的移了开来，莫名的红了耳廓。
******
隔日，秦昭阳不上课，就顺便跟她去了一趟学校。
灭绝看见他还挺高兴的，拍着他的肩膀笑得一双眼睛都眯了起来，“又长高了。”
苏晓晨看了眼秦昭阳——不止长高了，还越来越好看了。
等灭绝师太和秦昭阳打完招呼，这才顾得上一旁的苏晓晨，把成绩单往她手里一塞，很是可惜地对秦昭阳说：“这丫头恐怕又要麻烦你三年了。”
苏晓晨听得一头雾水，秦昭阳却笑了起来，不似他以往总是很淡的笑容，是真的很高兴。见她还愣着，手按在她的背上微微施力，迫着她对灭绝师太鞠了一躬，“快谢谢老师。”
灭绝师太是初三的时候当了苏晓晨的班主任，她原本是秦昭阳那个班的，后来秦昭阳毕业了，她就从年轻班主任的手里把她们班接了过去。
苏晓晨的成绩虽然稳定，但始终难以突破，灭绝师太最后一学期对她简直就没有过一个好脸色。
每一次的数学模拟卷下来，重点监督的就是她，对她说过最多的话就是，“不要辜负期待你的人。”
苏晓晨虽然一直都听得不太懂，可也知道她是真心为了她好，说得直白些，没有灭绝师太这么紧迫盯人一刻不放松她这次数学绝对不会只离满分差10分。
所以她对灭绝师太的道谢也显得格外真心诚意，“谢谢老师。”
灭绝师太原本还是笑着的，这一会似乎是又掺杂了一些别的情感，眼底都微微有些湿润了，“你是真的很幸运。”
苏晓晨却误解了她的意思，以为说得是她这次考上A中的事，不由也笑了起来，“恩，一半一半。”
灭绝师太其实很喜欢苏晓晨，小姑娘初一进来的时候还蠢萌蠢萌的，眼神里虽然透着一股机灵劲，可做得事情却蠢得狠，始终都像一个没长开的小孩子。
后来知道要努力了，就越来越好，连带着整个人也沉淀了下来，看着就让人觉得这个女孩子大气又通透，还有一股灵气。
她轻叹了口气，想着前一年送走的是她最优秀的学生，这一次送走的又是最能吃苦的学生，心里酸得不行。果然年纪大了，就教教书好了。看着他们欢笑成长，又亲手送走，心里空得有些慌。
回去的路上苏晓晨也有些闷闷不乐起来，“好像有点能体会成长的代价了。”
虽然她一直坚持成长的代价就是告别过去，但显然秦昭阳不这么认为，带她去吃了一杯冷饮之后，睨着她满足的样子，似笑非笑的问道：“现在还能体会到成长要付出的代价么？”
苏晓晨刚想说简直是悲痛欲绝。
秦昭阳就抬手招来服务员，唇边的笑意更深了些，“再来一杯！”
苏晓晨挣扎了片刻，还是点了点头，“很美好……冷饮可以吃两杯了……”
高中入学是要军训的，对于苏晓晨来说，简直是又好奇又心酸。开学报道过后，就领着她的作训服回家了，穿上之后趴在窗口敲秦昭阳过来看。
小姑娘的眉眼已经长开了，灵动又好看。皮肤白皙衬着那一身的军绿色越发的白嫩嫩，简直要挤出水来。
他从上到下扫了她一眼，“恩”了一声，“也就你能穿出民工的味道来。”
苏晓晨早就习惯了和他的这种相处模式，也就不痛不痒了，欢天喜地的就下楼玩去了。
秦昭阳站在窗口，突然就若有所思起来。
貌似发育的还不错啊……
发育得好不好，他晚上就知道了。
苏晓晨在房间里无聊透了，突发奇想地想从自己的房间爬过窗口去秦昭阳那，偏偏自己的胆子又小，刚迈出一步又畏畏缩缩得退了回去。
太子爷就跟看耍猴戏一样看着她，见她晃悠悠得站在窗口最后悬得他都有些后怕了，直接朝她伸出手来，“就这么点距离，快点。”
苏晓晨想做这件事很久了，这回他愿意伸出手来，毫不犹豫的就搭了上去，眼一闭往前一扑就成功着陆了。
这倒是吓了秦昭阳一跳，一边握紧了她的一只手，一边在她扑过来的时候揽住她的腰，往后退了两步才稳稳得抱住了她。
少女绵软的胸口就抵在他的身上，他的掌心里还握着她温热的手，从未有过这种奇异感觉的太子爷，顿时就觉得胸口热得有些发烫。
苏晓晨却没太子爷这百转旖旎的心思，捂着撞疼了的鼻子一屁股坐在了他家的地板上。“秦昭阳你好硬……”
太子爷立刻什么心思都没了，一张脸黑得跟锅底一样。
☆、Part 11。
苏晓晨的高中生涯是在嘹亮的军歌声中开始的，她站在太阳底下汗流浃背的时候，秦昭阳正在和他们班的运动健将抢篮球玩。
篮球场就在苏晓晨这个班的边上，场边围着一圈圈闻风赶来的啦啦队，那火爆的场面简直跟火烧火燎的军训形成鲜明的对比。
苏晓晨站在队伍的中间，每次教官一喊向右看的时候她都会一眼就看见秦昭阳。
苏晓晨的记忆里，很少有正在运动的秦昭阳，他无论什么时候都是淡淡的，疏离又漠然，做什么都不紧不慢的却总是比普通人事半功倍。
估计全操场的女生都爱听教官整队的时候喊——“向右看”。
她这么想着，就被教官直接拎了出来。“向左看你还往右看什么？”
教官有心杀鸡儆猴，苏晓晨很倒霉的就是那只可怜的鸡。
她出列站在队伍的前面，一张脸被晒得红扑扑的，看着年轻好看的教官，咽了口口水，“因为我想教官注意我。”
“噗……”
全班都喷了——
苏晓晨不负众望的保持着向右看的姿势站了两个小时。
教官终于愿意放过她的时候，秦昭阳一场篮球赛也正好结束，拿着一瓶矿泉水走了过来。
她正蹲在女生堆里数蚂蚁，就感觉头顶拢了一层阴影，凉快得她又往那快阴影里蹭了蹭，然后她就注意到了秦昭阳前几天刚买的运动鞋。
她在眼前搭了个凉棚抬眼看过去，“干嘛？”
正原地休息的女生都眼也不眨地看着这里，生怕错过了一点小动静。
秦昭阳看了眼在不远处集合的教官，就这么站着替她挡阳光，“怎么回事？”
说话间，拧开矿泉水瓶给她递了过去，“快喝几口。”
苏晓晨不疑有他，接过矿泉水喝得只剩下了四分之一。
秦昭阳从她手里接过还小半瓶的水……把瓶口凑到了嘴边，将她剩下的那些全部喝进了自己的嘴里。
苏晓晨顿时呆愣在原地，不敢置信地看着他，有些于心不忍地提醒他，“那个……我碰过了。”
他睨了她一眼，理所当然的，“只有这一瓶，又不是让你喝剩下的水。”
她明明不是这个意思啊！！！
秦昭阳扫了她一眼，顺手把她拉起来左右看了看，“昨晚让你出门擦点防晒霜你不听。”
苏晓晨顾不得去关心那瓶水的问题了，赶紧摸了摸她的脸，“怎么了怎么了？”
秦昭阳勾了勾唇角，眯着眼笑道：“晒黑了。”
苏晓晨：“……”她还以为褪皮了，只是啥黑了能不用那么严肃的语气说么！
她垂下手，扶着膝盖慢慢蹲下去，“我累死了，给我挡会太阳。”
秦昭阳漆黑的眼珠子看了她一会，正色道：“我给你揉揉？”
苏晓晨目瞪口呆地问他：“……秦昭阳你今天怎么了？”
秦昭阳却偏了头沉沉的笑起来，声线温润悦耳，他就揉了揉她头顶的军帽，“还有一个小时，我在边上等你。”
说着，就走开了。
苏晓晨被那太阳一晒，顿时整张脸都热了起来……
这么暗示她，她也是会害羞的好么。
等她扭过头看见班里的同学看向她的复杂眼神时，顿时傻眼了。
哎，别误会啊，就青梅竹马！你们还是有机会的……
教官临解散之前特别八卦地问了她一句，“你小男友啊？”
苏晓晨刚想说话，他又一副特别了解的表情，“不就是向右看么！今天看了两个小时爽吧！不用感谢我，我的名字叫雷锋。”
苏晓晨被雷了一个里嫩外焦，和秦昭阳回家的时候看他的眼神都不对了。
军训只持续了一个星期就暂时告一段落了，苏晓晨既没有学会站有站相，也没有学会坐有坐相，倒是自修了一门能躺着就坚决不坐着的课程，并拿了一个不低的分！
不过好在，军训结束了，那就要开始正式上学了。
可上学……
苏晓晨盯着眼前这辆刚从店里扛回来的自行车，愁得不行。
A中校区离帝爵世家的距离并不近，秦昭阳一贯是骑车去的。但苏晓晨……不会骑车。
军训结束之后离开学还有一个星期，苏谦诚就替苏晓晨买了一辆崭新的自行车让她自学成才。
苏晓晨光学上车就差点把自行车的脚撑给压坏，后来学会了上车坚持了几秒钟就必须要掉下来，天资愚笨到连苏谦诚都不忍目睹，直接把这烫手山芋扔给了秦昭阳。
苏晓晨吃过晚饭就把秦昭阳一起拉了出来，让他帮忙扶着，自己骑。
起先她会先撑着秦昭阳的手臂坐上坐垫，掐得太子爷手腕这里酸疼不已。
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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