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铁笑天有些惊讶,但随即明白过来,这是一次早有默契的会面,面前的这个人,就是他们的首领;而这个首领,则代表他们全部的态度。
铁笑天明白,对于这样一个群体,收服他们,第一步就得收服他们的首领,然后首领则可以利用他的威望,令铁笑天得到这一切——这也是他们所盼望的。
这个人微微一笑,伸出手来,“您好,中尉!”
铁笑天心中一凛,有些机械的伸出手去,和他僵硬的握了握手,看来周路对他没有任何的保留,连那次自己杜撰的东西都没有隐瞒,脸上却带着那种格式化的微笑,“我姓铁——现在叫铁润霖!”
那人松开手,在铁笑天旁边坐了下来,“当他们还是新兵的时候,叫我连长,过了一连,变成了‘头儿’,不过现在他们都叫我‘老狼’,我姓郎,郎玉。”他笑了笑,“我们都喜欢狼——戈壁滩上的那种。”
老狼看上去很沧桑,额头上的皱纹很深,短短的鬓角已经微微发白,看上去似乎年纪不轻了,但黝黑粗糙的皮肤却看上去极有纹理,泛出健康的颜色,也许是经常皱眉的缘故,眉心隐隐有个“川”字,看得出来,他的生活充满了太多的不愉快,严重的影响了他的睡眠质量,瞳孔边上的眼白凝满了层层血丝,仿佛植物的根筋,已经深深的陷入了眼球而不会褪去,虽然深凹的眼睛依然保持着那种若有若无的锐利和锋刃,但却总也掩饰不住那一丝疲倦与无奈。
生活已经抛弃了他,但他还没来得及抛弃生活,因为,他还有责任。
铁笑天觉得,谈话应该从轻松一点的地方开始。他微笑着注视着老狼,“您的姓氏很有意思——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您的祖籍应该是在北方!”
“呵呵,是的,我是满族,准确一点的话,应该是镶蓝旗!”老狼摇了摇头,似乎是在寻找那尘封中的记忆。
“哦?呵呵,女真后裔,那可真应了那句话,”铁笑天笑道,“天生的军人,不是么?”
“我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还只是军士,”老狼苦笑着说,显然,他不太习惯象阴谋家般绕圈子,“退役的时候,也只是正好熬到少尉这个门槛上——长官!”
“我很久以前就不是军官了,我已经不喜欢那些东西了——虽然我曾经打算为它献出一切!”铁笑天的笑容忽然有些呆滞。
老狼摇了摇头,“如果可以的话,我宁愿死在军营里。”他叹了一口气,暗淡的眼神中仿佛抹上了一些光彩。
铁笑天明白,对于这样的人,仅仅依靠金钱拉拢是远远不够的,有些东西已经凝固在了他们的头脑里,成为了他们脑细胞的一部分,如果没有适当的切入点,他们宁可坐在街上要饭,也不会违背那些东西。铁笑天打定主义,暗暗调整着老三,准备着即将到来的表演,希冀能在心理上攻破他的防线,得到他们的认同。
他看了看老狼的衣袖,坚硬的布料已经磨出了好几个缺口,洗得发白的军服上有很多地方已经褪去了原来的颜色,看上去很象某个建筑工地上的民工,当然,民工不会习惯穿这种厚重的军靴,虽然皮革早已失去了原来的色泽,不知道换过多少次底的靴子已经扭曲得看不清原来的款式,但那凝重的靴头,一丝不苟的扎得紧紧的裤管,依然保持着威武的气度。
铁笑天点了点头,“我明白,这件衣服,穿上去了就一辈子也无法脱掉,”他忽然有些沉痛的敛起笑容,“但是我不同,我穿西服的时候比穿这个的时候要多得多——我只是一个证件上的军人!”
铁笑天看了他一眼,“但是我敢肯定,我们挨子弹的机会不会比任何人少,我们在任何时候都呼吸着生死之间的空气,”他的神色有些痴呆,仿佛已经完全沉浸在了回忆之中,“那是什么样的战斗呵,老鼠一样的生活,在洗澡的时候把手枪浸在浴盆底下,在睡梦之中拔枪惊起,在街头战战兢兢的判断着子弹飞来的方向,在针尖上盘旋,在火焰中舞蹈,没有鲜花,没有掌声……当你筋疲力尽的倒下,却没有盖国旗的机会……”他全神贯注的投入到自己臆造中的境界中去,竭力发挥着自己的表演才能,通过老三的帮助,他的眼圈渐渐发红,“甚至当自己出生入死的兄弟倒在血泊里,你却不能哭泣、不能呼喊、不能挽救,你只能冷眼旁观、掉头而去……或许,还要补上一枪来赢得敌人的欣悦……”
老狼有些动容,开始用一种全新的眼光看着他。
这是战士对战士的审视。
# # # # #
我还没返校,这篇是我照着自己的VIP重新手打出来的,如有很多错漏请大家见谅!!谢谢!
对于一本确定出版的书来说,点击推荐已经不是最重要了,有价值的是一些朋友中肯的批评,感谢你们的批评。
在这里回答一下(我的帐号升级升丢了),有朋友说主角冷血卑鄙,这里我承认,实际上我早说了没打算写一个好人、一个花无缺类型的男人的,在这样的社会里,做好人是很难的,一个有抱负的男人要做好人那就更难,冷血、背叛、欺骗等是外力压迫形成的,靠运气、靠实力来拼前途事业,那只是政治书的教条,我坚持认为,我写的这个人(性格变化)是来源于生活的,是真实的、是活在我们身边的,写这本的时候没想过要写得很好、写得红,只是想尽量YY得真一些,有些书友看书可能喜欢不自觉的把自己代入主角,不能接受一些很卑鄙的东西,那么,我只能对您说抱歉了。
关于女主角的问题,我个人没有恋爱经验,写得不好。但从生活来看,女人之于男人的事业,不同的男人有不同的选择,孰轻孰重,那就难说了,依我来看,其实大多数男人并不是那么重视爱情、而不顾一切去浪漫的。
第二十六章 组 建(2)
铁笑天渐渐冷却下来,他深深的呼吸,仿佛在忍受着极大的痛苦。良久,他摇了摇头,仿佛在摆脱着什么,苦笑着转过头来,“其实我们是一类人——唯一的区别是战斗的方式。”
“或许周路已经告诉过你,”铁笑天谨慎的挑选着词汇,抬起头来,仰望着头顶的挂钟,“人们说我们是最坚强的战士,可以忍受任何打击——其实他们错了,我们的神经如此的脆弱——我们根本无法忍受背叛与抛弃,当发现自己被所忠诚所热爱的人象一块抹布一样抛落在尘土里……某个早晨醒来的时候,我惊讶的发现我失去了所有的一切——勇气、信仰、希望、斗志……我万念俱灰,我丧魂失魄——我原本以为自己坚硬得象一块岩石、顽强得象一团钢铁,却忽然在某个早晨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失去了活下去的勇气……”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沉默良久,忽然轻笑道,“幸运的是,我挺过来了。”
“所以你走上了国家秩序所不能容许的路?!”老狼平静的问道,冷静得不带一丝感情。
铁笑天掉过头来,毫不客气的和他对视,“抛弃我的不是国家,国家并没有抛弃我,抛弃我的只是那一小撮人,”他骄傲而不无轻蔑的说道,“他们和国家是两回事——我依然是战士,我并没有放弃战斗。”
两人静静的互相注视着彼此的眼睛,忽然惊讶的发现彼此的目光如此的清澈而没有一丝杂质。
老狼低下头来,回避了铁笑天锐利的眼神,“那你还要周路去做那些事?!”他的语气透出一丝软弱。
铁笑天微微一笑,伸出手来,摊开在老狼眼前,“你看到了什么?!”
老狼眯着眼睛,疑惑的看着铁笑天的脸,这双手皮肤白皙,晶莹如玉。
铁笑天收回双手,“我已经尽我最大的努力去保持它的清洁,所以当你看到它的时候,它是干净的——但是,我敢保证,它上面仍然有成千上万的灰尘、细菌,”他看了一眼老狼,“但是我已经满意了,因为我知道,除非我不想存活在空气中而把自己密封在真空状态下,所以这些是无法避免的——国家也是一样,除非我们想回到那个茹毛饮血的时代。”
铁笑天缓缓的把身体靠回在沙发上,看着若有所思的老狼,平静的说道,“所以这个世界是个很奇怪的世界,上帝似乎不喜欢那种绝对干净的东西,所以,他决定让他们共存,”他笑了笑,拍拍自己的肚子,“我们的身体也是一样的,等下我们吃下精心准备的晚餐……”他眯着眼睛,顺着自己的咽喉、胸脯、肚腹比画下来,“当晚餐运行到小肠的时候,我们会惊讶的发现——少了这些污秽的东西,我们居然活不下去……”
老狼似乎有些明白了,“……这是两回事。”他沉声抗议道,“如果没有人去做那样的事,我们的国家应该会更好些!”
铁笑天不去理会他,仿佛在跟自己说话,“有时候我总是在想,为什么我们会依靠这些小东西呢?难道没有它们我们就不行么?我查阅过很多资料,想了很久,没有人给我一个满意的答案。”他看了一眼老狼,满意的发现他在注意的聆听,“终于有一天我想明白了!”他猛的转过头来,紧紧的盯着老狼,“因为我们没有办法消灭它们,它们超出我们能力之外生存着,所以——我们只能让它们的存在对我们有用!”
他冷冷的看着老狼,随和的目光刹时冰冷若刃,“国家亦是如此——有些东西,你可以用政策是压制它,用舆论去抵制它,用法律去打击它;但它却永远存在,不依你的意志为转移,”他仰望着天花板,“有位先知说过,当利润达到百分之一百、两百、三百……超出了社会秩序允许的范围之后,人们就会变得疯狂,所以,这个事业就象永远吸引着飞蛾的烛火,永远引诱着人们去不顾一切的疯狂。”
老狼凝望着自己的靴尖,一言不发。
“我那个时候就在想,为什么大禹治水为什么会成功呢?他和他的父亲有什么区别?——我总是在想,我们既然没有办法把洪水拦截住、去消灭光,那为什么我们不能去引导呢?!”铁笑天脸色一变,温暖和蔼,居高临下的看着老狼,“所以,我就要去尝试、去发现,我要深入这个事业,精通这个行业,甚至控制中国的这个行业,等到它能够随着着我的脉搏而呼吸的时候,我相信,它的存在就会慢慢变得对我们这个国家有用——就象几百年前的黑奴之于美洲、一百年前的鸦片之于大英帝国……”
铁笑天的话显然深深的触动了老狼,仿佛让他进入了一个梦幻般的世界,他不自觉的把手伸进了口袋里,掏出一支劣质香烟,缓缓点燃,陷入了沉思。
铁笑天微笑着看着老狼,“而且,我们或许还可以做到这些——让顶天立地的汉子能够有一番轰轰烈烈的事业,让白发苍苍的父母老有所归,让栖息无着的孩子喜乐成人……”他意味深长的看了老狼一眼,悠悠的说道,“……让自己所挚爱的亲人不至于受病痛的折磨,不会因为英雄的窘迫而让她痛苦的忍耐……”
仿佛一个最重的砝码被抛上了天平,老狼浑身一震,呆呆的说不出话来,一股亮晶晶的东西仿佛在他眼中流转着、旋转着,若隐若现,以至于烟头快要灼到了手指他都没有发觉。
仿佛下了一个什么决心,他狠狠的把最后几丝烟雾吞了下去,重重的把烟头扔在地上,用脚把它碾得粉碎。
他抬起头来,“你要我们做什么?!”
铁笑天重重的舒了一口气,仰望着上空,嘴角微微蠕动,忍不住慢慢绽开一丝满意的笑容。
中卷 画皮与蓄势 第二十七章 组 建(3)
空气的质量不好,很不好。
除了铁笑天之外,所有的人都在抽烟,不大的房间里烟雾缭绕,进一步局限了功率本来就不大的日光灯的作用,让每人个人看起来都朦朦胧胧的。
铁笑天立在房间的中央,他的面前,坐着一排看上去很失落的男人,虽然每个人都身强体壮,但不知如何,每个人都显得很茫然,很忧郁,严谨森然的坐姿固然令人望而生畏,但落在铁笑天眼里,总是感觉少了点什么,仿佛呆在动物园里的猛兽,在铁笼子外面看,威风凛凛,雄风依旧,其实不是,神经因为久未嗜血而迟钝,牙齿因为不再磨砺而蒙垢,昔日的利爪现在只能用来对付虱子,丛林之王只能依靠出摆出美丽的皮毛来度日。
他们是战士,不过已经死去;铁笑天站在这里,是想让他们活过来。
怎样才能让他们复活?怎样才能使他们如以前一般冲锋陷阵,置生死安危于不顾,为了某一样东西出生入死毫无怨言?
怎样才能把这一群睡着了的狮子唤醒?!怎样才能把他们唤醒之后又能如百炼钢绕指柔般掌握在手心?!
铁笑天凝望着墙上的八骏图,这是一副廉价的临徐悲鸿作品,面积不小,可惜群马失之呆滞,有形无神,惟有头马似乎有点气力,看上去有些神采。他回过神来,清了清嗓子,轻声说道:“——同志们好!!!”
对面依然无动于衷,仿佛铁笑天在和空气对话,但有一个小动作被他敏锐的察觉到了,不知道是条件反射还是出于礼貌,他们掐灭了烟头。
也许只有中国军人才会有这样的反应,浑而不自觉却又深入骨髓。
铁笑天心中点头,脸上却浮起一丝微笑:“先生们,很荣幸的能邀请到各位加盟。”他转过身去,声音带出一丝酸楚,“刚才是最后一次用‘同志’来称呼大家了……”
对面的人们脸颊纷纷不由自主的微微抽动,如岩石般凝固住的表情似乎有些变化。铁笑天语气一转,宛宛说道:“大家是不是有这样一种的想法——现在是如梁山好汉般落草为寇?!”
他故意停顿了几秒钟,仿佛是故意让大家进行遐想,然后又忽然打断大家的思绪,好象是在自言自语,“我会干什么呢??!他会要我们干什么呢?”铁笑天微微一笑,拖长了声调,“无非就是想雇佣我们这些人杀人放火,给他卖命吧?!……”
历史证明,利益的结合往往经不起风浪的考验,雇佣的关系肯定无法维持长久,他们所从事的工作与其他工作不同,是一个非常需要信任的工作,亲情或者友谊可能在短时间内做到这一点,但可惜的是铁笑天和他们既不是战友又没有任何血缘关系,想来只有用其他的方法来凝聚他们了。
现在需要的是虚拟出一个超脱的、能让人信仰的、让人抛头颅洒热血的目标,把他们整合成一个有战斗意志的整体,而首先要做到的就是解开这个死结——他们眼中的黑道买卖和相互之间的雇佣观念。如果要利用这些“是非正义”观念很强的正规军人,就必须要做到这一点。
“我首先得给大家一个说明:我是商人——从今天开始,各位也是商人。”他环顾着众人,口中说道,“我知道你们心里在想什么,那么,我现在告诉你们,你们都错了。”
“请原谅我用这样的方式在跟大家解释这个问题,”铁笑天潇洒的微微示歉,然后从口袋中摸出一支笔来,在墙上的八骏图上写下“黑社会”——“商人”两个字,不理众人疑惑的目光,自顾自的说道,“我现在给大家上第一课,那就是,我们准备干什么?!”
“在中国,黑道的历史渊远流长,如果按定义来划分的话,远古时代的剑客、侠士都可以说属于这个范畴——不从事社会生产,未经官方允许,擅自的使用暴力来牟取个人利益——经济利益或者社会利益,按照中国社会传统和民众对强者的崇拜,他们被蒙上了许多传奇色彩,往往被赋予‘英雄的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