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凰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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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宫凰歌- 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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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范琳目光滴溜溜转过她冷如冰霜的面孔,还是掌不住“嗤”的一笑:“公主是这样关心楚朝燕王?”
  
  “范琳,你我一起长大,你也莫要与我打诨。”楚含岫忽然嫣然一笑,只是那笑容之中满是可怖,“纵使皇兄视楚朝为囊中之物,但一日未曾攻下,我与沈澈便是息息相关。关心他,不如说是关心我自己。”何况,若非因为他的哥哥,杨大哥又怎会……
  
  范琳颔首,垂眉道:“是属下孟浪了,无心冲撞公主。”顿了顿,又道,“不过公主素来聪慧,难道真的想不到?”楚含岫不觉静默,脑中隐约有了几分轮廓,只是那层轻纱如何也揭不开。转眉,对上范琳一双黑得发亮的眸子,心中忽然明白:“你是说——”
  
  范琳忽然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旋即换上妩媚的笑容:“天机不可泄露。”楚含岫看着自小一同长大的姐妹,扬起一个笑容来。没错,如若要说是谁这样害沈澈,只怕只有那个人。
  
  若是沈湛真的死了,只要沈澈一废,其他的皇子们都还只是算作孩子,那么受益的会是谁呢?
  
  只有那个人而已!
  
  沈澈伏在皇后床前,端着药,不免想到朝上父皇的话来,仿佛吞了一口黄连般,从内苦到外了。莫说他如今未对那个位子动过念头,即便是动过,谁又会选择在这样的节骨眼上捅出来?现下自己已然被父皇说是不孝不悌,还有个结党营私的罪名扣着……
  
  如斯想着,不免一叹,轻轻吹着琥珀色的药汁,看着沉睡的皇后。皇后老了,再也不是他儿时见到的,总是容光焕发的模样了。沈湛离世之事,不晓得给她带来了多大的伤害,毕竟那是她最为骄傲的儿子。还有太后,白发人送黑发人……
  
  沈澈紧紧盯着碗中药汁,不免又想到那日去东宫之时七七的话来,心中苦涩得很。阿凰疯了,为了皇兄,她疯了。药汁中似乎倒映出了那女子憔悴支离的模样,他不免阖眼,才压下心中的痛楚。
  
  “澈儿,你怎的不回王府去?”皇后从梦中醒来,便见小儿子还在身前伺候着,也是诧异,“不必担心母后。”
  
  沈澈忍悲含笑道:“母亲卧病在床,儿臣又怎能回王府高枕无忧呢?势必是要看着母后好起来,儿臣才敢回去的。”
  
  皇后敏锐的觉察到他话中似乎还有什么意味,也不曾说出,只是含笑,连眉梢都带上了笑意:“你与含岫才大婚几日?母后就将你这样拘在身边,指不定被含岫怎么怨呢。”
  
  沈澈立即接话,生怕叫母亲看出什么来:“含岫并非那样不懂事的人,母后不必担心。何况百善孝为先,含岫是知道这个理儿的。”
  
  皇后只是颔首笑着:“好罢……你在宫中也好,无事便去宽慰你皇祖母,老太太知晓你皇兄出事,别提多伤心了。”说着,皇后眼中也是氤氲着雾气,那嗓音低沉得很,只如要痛哭一般。
  
  沈澈喉结动了动,还是恭身道:“儿臣遵旨。”皇兄没了,阿凰疯了,陆氏腹中还有个小子。一夜之间,东宫便成了这样的光景,实在不能不让人唏嘘。
  
  皇后含着浅薄的笑容,缓缓将目光移到明黄色的帐子上,无声一叹,一滴泪落入鬓中消失不见。
  
  那夜风雪又至,北风呼啸,似乎要将天地间的一切尽数吞噬。
  
  未晞比之昨夜,已然乖巧了甚多,只是坐在七七身边,捧着沈湛平日的衣物,痴痴的笑。七七也是无法,只好彻夜不眠的守着。看着自家公主将衣物放在脸上轻轻地蹭着,旋即笑得那么的依恋。
  
  与其这般,七七宁肯她从来都没有爱上过沈湛,总好过现在受了这份苦楚。也不知此事若是传回杨国,皇后娘娘知道公主成了这模样,可会疼死?
  
  风雪正盛,天地间只剩了素白。
  
  待到次日,早朝结束,勤政殿外。朝臣也都是知晓皇帝心情不佳,个个战战兢兢上完朝,只如又过了一次煎熬。楚皇一共五子,皇后所出两个长的,一死一废,故此什么事都落到了晋王沈灏身上,沈灏甫一下朝,便急急地向外而去。
  
  不曾想身后传来一个声音——“晋王殿下留步。”转头,见是吏部尚书陆翊和,当下含笑:“陆大人有何事?”
  
  陆翊和快步行至沈灏身边,笑得倒是谦恭,只是目光上下,将沈灏打量了个遍,旋即拱手施礼:“此处并非是说话的地儿,还请与王爷借一步说话。”
  
  沈灏知晓他所为何事,面上的笑容倒是处变不惊,一如方才般柔和:“如此,陆大人便午后来本王府上一商此事如何?”
  
  “臣明白。”陆翊和含笑道,“势必不叫王爷失望。”
  
  沈灏忽然扬起笑容来,从容之中含着一股子难言的傲气。
  
  东宫之中,昨夜的大雪已然积了极厚,似乎在地龙烧得暖暖的屋中,都觉得有几分稀薄的寒意。玉华拢着小袄,轻轻抚着肚子,一派神游天外的模样。屋中素净得很,玉华本人也是一身荼白,缟素而装。
  
  含珠立在她身边,心中也是酸楚。自家小姐虽是不像太子妃一般失心疯,但实则,若是没有腹中的小殿下撑着,她必然也是坚持不久的。上次见了红之后,玉华身子一向不好,只是如今只能劝着哄着,说腹中孩子是沈湛唯一的孩子,万万不能有事,这才劝得玉华拾掇了些心绪。
  
  只是这样的劝解,又能维持多久呢?心死了,还能救活么?
  
  含珠心中发苦,几乎要哭出来,便听玉华轻轻地开口:“今日母亲说要来看我的,含珠,你去看看,母亲可到了?”
  
  含珠颔首,又细细看了她几眼,确定无误,这才缓缓出了屋中。
  
  待含珠一去,玉华才悠悠叹息出来。她并不是没有想过去看沈湛最后一面,只怕那一面之后,腹中的孩子也会随父亲一起去了。轻轻抚过小腹,那是她唯一的孩子,也是沈湛唯一的孩子,她一定不能叫他有事。日后再苦,也要将他抚养成人。
  
  叹息一声之后,她才靠在软榻上,一脸的憔悴。
  
  门板声忽然轻轻响动一声,一股子冷风朝着面门而来,她急急睁眼,才见嘉国公夫人已然立在门前,双目含泪,正对她一福:“侧妃……”
  
  这些日子以来的苦楚,几乎在一瞬间涌上心头,开口已然发哑:“母亲……”陆夫人哪里止得住,一时之间,母女俩哭作一团。含珠忙不迭劝道:“夫人与小姐切莫如此,好容易见一回,还是好好说些话吧……”话虽如此,她眼中也是掌不住落下泪来。
  
  玉华堪堪回头看了她一眼,强忍下泪意,笑道:“母亲,还是与女儿好生说些话吧。女儿好些日子没能与旁人好生说几句了……”说至此,她脑中又浮出沈湛遇刺那夜,她听到此事之时的心碎,眼中泪水几乎又要落下。陆夫人忙揽住她:“我儿不可如此,如今腹中还有太子殿下的遗腹子,万万不可。”说着,她又是抹一把泪,握住玉华的双臂,“我儿且听着,太子妃如今已然失心疯症了,来日不管如何,我儿才是这东宫的主心骨!”
  
  玉华原本悲戚,乍一听母亲这话,心中已然有几分不豫,还是颔首:“女儿晓得,姐姐她……只怕也是凶多吉少,不管如何,以后还有这样一大家子要过活,女儿会好生的。”
  
  陆夫人不免一叹,脸色凝霜:“华儿,母亲说句不中听的,你也切莫怨母亲。如今太子殿下虽是……宫中迟迟不肯给个说法,但凡明眼的确也都明白了。华儿是陷在这里了,母亲没有法子。只是,”她说至此,眸子忽又亮起来,“若华儿腹中的是男孩儿,皇上兴许是会仿造建文帝的例子……”
  
  “母亲!”玉华提高了声儿,“如今孩子尚未出世,便不要想这样多了。女儿只愿孩子平安长大,是男是女,女儿都不愿意多管了……”她说着,泪已然在眼中打转,只如下一刻就要落下。陆夫人见女儿如此,也是一叹,转话头继续道:“你父兄之意,纵使太子这头没了法子,但陆家百年的兴盛却绝不能断在咱们手上。所以……”
  
  “所以,兄长想要投身晋王麾下?”玉华看着母亲,轻轻说。陆夫人眉头深锁,颔首不语。
  
  她忽然有几分想笑,为了家族兴旺,她倒像个物件一般。若是沈湛没有要她,她还是未出阁,父母双亲是不是要将她疯了一般塞到晋王沈灏府上?虽说朝堂之上,本就是见风使舵,皇子间内斗,一旦跟错了主子,下场只怕难看得很。却也没有这般见风使舵的……
  
  沈湛已死,沈澈几乎废了,所以陆家就急不可耐的攀上了晋王沈灏这高枝儿?沈灏难道是傻子么?陆家先是太子姻亲,陆翊和又是与燕王沈澈交好,如今两个都是倒了,沈灏肯收下这个投诚?肯收下这个墙头草一般的支持?
  
  这也就罢了,可惜他们心中还有希冀,若是自己腹中孩子是个男孩儿,皇帝一腔舐犊之情约莫会转移到孩子身上吧?还想当个皇太孙母族么?
  
  玉华对上母亲失却年华,却风韵犹存的脸,轻轻笑了,凄苦得很。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第一更~米娜桑能多跟我互动吗?哪里不对就请指出来,我还在学习写法中

  ☆、试探

  陆夫人在与玉华私语之时,小院之中的未晞情形却不怎么安生。七七一直伴着她,连饭食都是亲自喂下。
  
  不多时,却听见一前一后两声通传:“燕王妃到——”“晋王殿下到——”七七一时也是怔了,抬头看着未晞,后者还是那么痴痴的模样,见七七看着自己,笑得极为乖巧:“你看我做什么?”七七不觉心中堵得慌,深深吸一口气才将那股子泪意压下去:“自然是公主好看,奴婢才看公主。”
  
  未晞霎时笑得如同娇花般艳丽:“我好看吗?你说沈湛会不会喜欢?”“会,太子殿下最喜欢公主了。”七七一壁颔首,一壁捏着袖子拭去眼角溢出的泪水。未晞倒是自顾自的笑起来:“我好久没有见到他了……”
  
  门板声轻响,便见萧晟一个闪身进来:“太子妃,七七姑娘。”七七忙正色道:“萧都统什么事?”后者匆匆扫一眼正笑得美的未晞,便看着七七:“外边晋王殿下带太医来了,说是皇上的意思,要好好给太子妃诊治。”七七看一眼身边的未晞,静默片刻,才道:“也好,总归上回只有秦鹤秦院正一人诊过,公主这模样也不是法子。”说着,便轻声哄着未晞起身。
  
  楚含岫进了花厅,见面前的英武男子领了三四位太医,大有“今日治不好就不走”了的架势。目光一一扫过几位太医。院正秦鹤,左院判江中敏,院使何长顺。她见过几人,也是粗略的听说都是内科圣手,看来这回,都是花了大代价的。
  
  沈灏恭恭敬敬对其行礼:“三嫂金安。”后者还以一笑:“王爷客气了。”他眉目之间,与沈湛沈澈都有一份相思,到底是兄弟。楚含岫一双小手拢在袖下,不觉已然紧紧握起。沈灏再过一月才加冠,算来,还是未曾成年。
  
  只是这心思么,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楚含岫心中腹诽之时,沈灏亦是看着这位嫂子,依旧是笑得无瑕,不发一语。太医们一一上前向她见礼,便听一声高唱:“太子妃驾到——”
  
  众人皆是肃穆,七七与苏嬷嬷才将未晞扶进了屋子。请安后,楚含岫才对上她的眸子,往日清亮无比,又含着倔强的眸子,此时已是一片茫然,就像那浓雾蔽了太阳所有的光辉一般,若非脸上还带着痴迷的笑容,看来已然不是活物。
  
  沈灏见未晞如此,心中闪过一丝不安,对七七道:“七七姑娘,本王奉父皇旨意,与各位太医来为皇嫂号脉。”七七颔首,瞥一眼未晞,还是忍不住叮嘱道:“王爷请便就是,只是切莫惊了我家太子妃,如今她受不得刺激。”
  
  沈灏颔首称是,回头,对三位太医使了眼色,才见院正秦鹤上前,将手轻轻的搭在未晞腕上。他眉头不展,沉吟片刻才道:“回晋王殿下,太子妃这脉象委实是乱,只怕……”
  
  沈灏似乎根本不想听他说,挥手令其下去,又选了左院判江中敏和院使何长顺,皆是一般的答案。
  
  未晞转头轻轻道:“七七,我渴了。”七七忙不迭颔首,将未晞交给苏嬷嬷,转身去取了茶盏来。沈灏看着几个太医:“诸位大人,皇嫂之病到底是如何了?”
  
  三人在一边嘀咕了好久,才由秦鹤道:“臣等无能,太子妃这病……臣实在是……”他尚未说完,便听一个低低的笑声,“原来太医院的内科圣手,也不过尔尔。”
  
  转头,这声嗤笑正是楚含岫发出,她一脸的冷漠,只是唇边挂着一丝冷笑,看来却恍如姑射仙子般冷清。沈灏不免开口:“三嫂,话也不当这样讲,毕竟……”
  
  “毕竟,病痛之事,原本不是能说清的是不?”楚含岫忽然扬起笑来,眸子中冷意暴涨,看着还是温婉的模样,“本妃也是奇了,楚朝就养了这样一群酒囊饭袋?!”
  
  她这话已然诛心,沈灏脸色立时变了,阴沉着脸,双目几乎是要喷火,还是强压着怒意道:“三嫂此话,便是置楚朝的太医们于不义之地。”楚含岫分毫不让:“是么?倒成了是我冤了他们?救不了皇兄,也救不了皇嫂?”她说着,一双美目之中扬起凌厉的笑意,“别是受了什么人的指使,故意不救皇兄夫妇二人!”她说罢,在场三位太医已然惶急的跪下——若是此罪坐实,便是谋害储君,罪同弑君! 
  
  “三嫂!此话可说不得!”沈灏脸色顿时阴沉,唬得喝过水的未晞仿佛受惊的小鹿般缩进了七七怀里,苏嬷嬷脸色一变,忙对萧晟使了个眼色,萧晟无法,只得挡在未晞身前。许是见不到,心中惧意也就稍减了些。楚含岫目光停在沈灏脸上,笑容冰冷而凌厉:“四弟何必激动?做嫂嫂的只是说出心中狐疑罢了。”说着,目光滴溜溜扫过在场太医,轻轻笑着,“是不是让你们再看护着侧妃,赶明儿又得传出侧妃滑胎的消息?”
  
  秦鹤脑门上汗涔涔,抬头几乎要脱口而出。未晞却笑起来:“你们这是在演什么戏文?”从萧晟高大的身子旁见沈灏转过身来,又朝七七怀里钻了钻,“你别过来……”
  
  沈灏僵了僵,旋即笑得温和:“臣弟吓到皇嫂了,还请皇嫂宽恕。”未晞缩在七七怀里,看着他满是惧意。楚含岫心中冷笑一声,缓步上前,握住未晞冰冷的指尖:“阿凰姐姐,你记得我么?”
  
  后者目光之中惧意稍减,摇头:“不记得……”“我姓楚。”她笑着,手上暗暗加劲,握着她的手。 
  
  “楚?”喃喃自语般,手上传来的痛楚却惹得她忙不迭的向后缩着,眼泪滚珠儿一般滑下,“好疼……”
  
  苏嬷嬷见状,狠狠一挥手,才让楚含岫舍了未晞。苏嬷嬷捧着她被捏得通红的小手,冷冷道:“燕王妃这般关心太子妃,奴婢代太子妃谢过。”楚含岫只是微微一笑,轻轻道:“你还记得云哥哥么?”
  
  未晞急急地颔首,又像是想起刚才的痛苦,忙往后缩了缩:“你不要过来……”
  
  楚含岫看一眼她脸上尚且还挂着泪,满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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