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形临天阁落于观天府中部,凛然是观天府最高建筑,玲珑塔身如同一柄锋芒毕露的利剑,拔地而起破入云霄,令人叹为观止。
临天阁前早已清出大片空地,一座青白石底铺成,圆形隆起,离地高有半丈的高台铺在那里,从高处向下看去,凛然为一副yīn阳鱼台,鱼眼处
各自立着一尊人高香炉,烟气流水四动,袅袅升腾。
台上摆着三十三尊矮案,分布错落有致,散落在yīn阳台上。每张案前端坐一人,气质不一,形sè各异。
术师大比还未开始,台下早已人满为患,喧闹之声不绝于耳,与台上众人形成鲜明的对比,更是增添了一丝无形的压迫感。
术师大比流传已久,时至今rì已有十一届,但从未有过一届有如今的规模,也从未有一届办的如此仓促,分明是提前了三个月。
嗡……
随着铜钟敲击作响,古朴之意隐隐传过喧嚣的人cháo,伴着香炉上渺渺四散的熏香,远远荡了开去。
人群骤的安静了下来,台上众人皆是面sè一肃,同时望去。
但听一声轻呼,台前站定一名白须老者,枯瘦的脸上泛起些许红光,洪声道:“肃静……大孙第十二届术师大比,现下开始!请试题!”
嗡!洪钟再响,人群哗然。
试题早已准备妥当,当下便有一名侍者,捧着一个jīng致锦盒行到台上,在其身后跟着一名衣着朴素的汉子。
那汉子三十几许模样,国字脸面,眼神空洞,跟在侍者之后,战战兢兢,偷偷四下望了一眼,只见台上台下,在场众人齐齐望来,心下一跳,
顿时口干舌燥,紧张非常,便是几步路子,脑门上硬是挤出不少汗水。
老者扫了汉子一眼,冷冷一笑,随后接过锦盒,径直打开。
锦盒之内别无它物,仅有一张大纸,纸上赫然只有一个大字——断!
嗡……人群好一阵sāo动,但很快就被一声喝叫吸引了注意。
“燃香!”
很快,香炉上插上了一支细小的红香,随着缭绕的烟幕蜿蜒向上,台上众位术师相继苦笑。
按照往届的惯例,试题应有三道,越是往后,试题越难,给予他们思考的时间越短,此次定也不例外。虽早有预料,但这第一道试题,却让诸
位苦究易道几十年的长者,齐齐心底一沉,勃然变了脸sè。
显而易见,一个“断”字,断的何物?自然是那战兢而立,低首不语的汉子。
只是如何去断?又断些什么?怎样入手才符合这个“断”字的含义呢?
大凡接触过术数者,众所周知,虽现今术法百家齐放,但究其根本,一般说来专用以预测吉凶的不过卜筮、堪舆、命理、相术、占梦、择吉六
大类。人之力有穷,必然难以全然领悟,便是术师也不例外。再加上传承严谨,定是代代口传,自然分出门户派别。
今rì大比,便是门派繁多,其中一名大耳术师,便是气相一派,在那汉子出现之时,他早已细细观望,又见试题仅得一个断字,心中顿时大喜
,扫了在座众位术师一眼,眼中却是有了一丝轻蔑。
他微微挪了挪屁股,整了整袖口,脸上勾起一丝笑容,双腿微伸,缓缓站起身来,那坐着望不见双腿的肚子上下轻轻颤了颤,便要开口。
却只听一抢白自身后传来,“此人前额低,少年时颇不平坦。鼻起节,眉短加悬针,xìng格固执,容易冲动。左右鼻翼不对称,喜欢孤注一掷。
最重要是耳坠暗黑,印堂发黑,暗黑至脖子,今rì必死!”
顿时如同泄了气的皮球般,那大耳术师的肚子忽而瘪了下去,他猛然朝后看去,只见一个白衣之人,三十岁数,脸上带着风般微笑,朝他点了
点头。
大耳术师脸上一片cháo红,狠狠咬了咬牙,冷哼一声,一屁股坐了下去,心中兀自谩骂不止。
自那红香燃起,不过晃眼时间,yīn阳台上的众位术师正冥想苦思之际,乍听有人给出答案,皆是吃了一惊,纷纷移眼看去,台下人群也是一片
sāo动,注目而望。
待到白衣之人话罢,如同水中砸下巨石,人cháo浪花大起,轰然作响。yīn阳台上,除了大耳术师一脸沉闷之外,众人皆是相视苦笑。非他们太慢
,只是人家快得像是事先就背好了答案。
“准!燃半香!请第二道试题!”白须老者接过一旁侍者送来的纸条,飞快扫了一眼,随后朝白衣之人望了一眼,淡淡一笑,道。
yīn阳台下,人群之内,苏小闲传来一阵惊呼:“怎么这般快。。。。。。其他人还未作答啊!”
李慕风看了几个师弟师妹一眼,见众人同样疑惑,正sè道:“你们有所不知,对于术者而言,但凡两两比试所学,私下可自定规则,但在这术
师大比台上,仅得二字,一为“快”,二为“准”。一人所答已经足够,因为第二人的答案已经没有了意义,当然前提是所答要准确。”
在苏小闲恍然大悟中,第二支香已被点起插在香炉内,同时第二道试题也被送了上来,同样是密封在jīng致的盒中,白须老者展开之下,少有的
一窒,便是这一顿,仿佛瘟疫一般,自yīn阳台起,直至台下众人,都被白须老者这一顿勾起了千万思绪,众人迫切想知道,到底白须老者所见
试题究竟哪般,为何向来严肃沉稳的“隐老”段长德,竟然会露出如此神情?
下一刻,在在场众人的疑惑下,那白须老者诡异一笑,取出锦盒之内的纸条,上面惜字如金般,仍旧只有一个大字。
“断!”
………【第三章 断】………
若说第一道试题并非简单,但至少仍算是有迹可循,但这第二道试题竟似乎是毫无蛛丝马迹,不仅台上三十三位术士眉头深皱,便是那台下今rì也来了不少一宗之主,更有少许江湖隐藏的术师,术士更是不知繁几。但如同约好一般,竟是同样神情。
只有台下那些最多的寻常百姓看的分外起劲,他们根本不知晓其中难度,纷纷议论中猜测着谁来解答,今rì**。
李慕风此时也是剑眉深锁,苦苦搜寻着心中最为准确的答案,但片刻之后便已然放弃,他脑中空空,根本想不明白。
连李慕风都不知晓作何解答,一旁的苏小闲等弟子也只有干瞪眼的份。
果不其然,林雪婵最先放弃,她望了台上一眼,转身问道:“大师兄,怎么会有这般古怪的试题,叫人无从下手,那第一道试题,以气相为主来断那男子,这也就罢了,但第二道试题竟然还是测那男子,这又如何去断?如今仿佛一座大山阻在我的眼前,山的尽头究竟是何物,除了将这山搬走,或是攀爬,哪里能望得清楚。雪蝉愚钝,大师兄教教我吧。”
林雪婵的言语道出此刻众人的心思,纷纷将目光聚集在李慕风身上,希望从中得到解答。
李慕风脸上一红,尴尬一笑,道:“并非师妹愚钝,这术师大比岂是儿戏,虽台上新进术师为多,但毕竟是术师,术师的资格哪里是这般易于。且看看再说,师兄。。。。。。也是想不大通透。。。。。。不过师傅若是在此,定是知晓的。”
众人顿时大感失望,连大师兄都不知晓,便是再让他们多想百年,只怕也难以悟到,只有静等台上揭晓。
yīn阳鱼台之上,此刻同样沉默一片,若非术师大比限定不可使用魂力,只怕台上有不少术师都会蠢蠢yù动,只要用魂力轻轻一抓,将这人的生辰八字抓出,也许什么都清晰了。但在这yīn阳台上,谁敢放肆。眼见那半柱香燃的飞快,台上众人心中却是越发沉重了。不少新进阶的术师已然放弃,不再做无谓的臆想。
那白须老者,扫了台上众人一眼,眼中似乎极为失望,他主持过三届术师大比,还从未有过在第二道试题便如此沉默的现象,虽今次的试题出的算是巧妙,可也并非难以破解。最后他将目光停在答出第一道试题的白衣男子身上,目光中隐隐有一丝期望。
台上大耳术师算是极为郁闷,他一身所学,传自气相老祖麻仙老祖坐下七大弟子,在元都之内也有些许名气,更在城外开立归元门,教授一些显贵子弟,说是一派宗师也不为过。但如今第一道试题本是十拿九稳,自己定能在术师大比上大放异彩,哪知半路杀出一道三板斧,竟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家伙“戏弄”,心里自然是忿忿不平,要知道他的诸多弟子还在台下观望,若是今rì一题也答不上来,面子上哪里挂得住。
但这第二道试题,委实不是他所擅长,虽他对各个门派多少有过研究,但也算不上jīng通,少不得要掉链子。苦思冥想中,他再望了那面若死灰,瑟瑟发抖的汉子一眼,忽而有了一丝眼熟之感,顿时心中闪出一道亮光。
沉默片刻,大耳术师眼内jīng光一闪,心内笑翻了天,他瞥了燃香一眼,还有小半,顿时心花怒放中不可一世起来。
大耳术师转身向身后的白衣男子看去,眼中再次露出张狂的轻蔑。今rì真是他董德胜的贵rì,两题都被他看穿,实力啊!这便是实力啊!虽过程中出了一些小瑕疵,但瑕不掩瑜嘛,谁又能没个不小心呢。
白衣男子很快察觉到适才那胖子此时正盯着自己,笑着点了点头,便不再理会。
董德胜丝毫不以为意,反是极为大度的同样报以微笑,但心下却是冷笑连连。“**小儿,少来跟我装清高,装是需要本钱的,清高不用!如今老子有装的本钱,你没有!摆着个清高脸,就当自己神鬼不侵?我呸!”
董德胜心内笃定那白衣男子答不出第二道试题,又向四周望了一眼,心下越来越是沉稳,也不急着给出答案,就那般坐着,数着香儿一点点的燃到最后一丝。
随后他惦着肚子又要站起,便是此刻,在他身后,那让他羞愧yù死的声音再一次响起。
“此人乃一杀人囚犯,捕获之期便在近rì,抓获地点在西北方位,离此三十六里的幽水湖畔。。。。。。”
董德胜刚要站起的伟岸身形颓然倾倒,他头也不回的呆坐在位子上,悔恨yù绝。
此时香已燃烧殆尽,场中鸦雀无声,只听得白衣男子坐在原处,脸上带着和煦笑意,缓缓开口,他所说的每一个字,都牵动着所有人的心,若是连他这最后的答案也出错,今次的术师大比,将成为一次笑柄,所有术界的人都会脸上无光。
白须老者同样神sè严峻,他也并未想到,今rì参加大比的术师比之往届要差上不少,试题答案已经转到他手,听闻白衣男子开口,他轻抚白须道:“如何作解?”
“因前言,此人乌云盖顶,今rì必死,故以此点用大六壬之术逆推而上,所得便是一场凶杀,弟子仍不能肯定,再行顺推,得一注时rì,以rì干为此人,rì支为捕获,得三亥子丑,故而凶犯必逃西北方,又有干上一片水旺,人必水止,再有yīn玄子数为九,下亥乃四,此去三十六里也。这些所得与弟子前面推断不差一字,所以弟子才有此一断。”
“好!很好!小友如何称呼?”白须老者甚是欣喜,仿佛发现宝玉一般,惜才之意已然表露在外。
白衣男子朝老者行了一礼,道:“弟子不敢,姓独孤,单一负字。”
在此台上也不便多言,白须老者点了点头,对独孤负极为满意,大袖一挥,迎着人群,洪声道:“准!请第三道试题!取沙漏!”
伴随着洪钟远荡,人cháo之内嗡声大作。
“准了!竟然准了!”
“我就说定是那白衣之人解答吧!你还不信!如今事实摆在眼前,你输的三两银子,何时给我?”
“。。。。。。我是你家仙人!老子什么时候扯过慌,你狗屎罢了!”
“我观那人,面相极好,当是封侯拜相之貌,你且听我一言,将你家闺女介绍与我,我保证为你牵上这段姻缘。”
“。。。。。。”
“此人心机深沉,在那最后一刻才站出答题,定是有所图谋,不过以这人实力与之结交,也不掉了身份,各取所需而已。”
“二爷,快。。。。。。适才家中传话,夫人快要生了!让你赶紧回去!”
“哦,不急!你且传话回去,让她迟些再生,若是等不急,你让她先生着,待我看完大比,就回去了。”
“这。。。。。。”
人群中,苏小闲眼冒金星,不能置信一般,对于那白衣男子极为羡慕,心中那第二道试题也隐隐有了浅薄理解,虽然此刻他仍是不能体会其中玄奥。
张青峰看着台上,拳头紧了紧,心中传来一遍遍的喊叫,总有一天,我张青峰也定会站在这yīn阳台上,笑看苍生!
“此人好是厉害,看他年岁,比我都小,但对易学之道的理解,远在我之上,已然可独挡一面,便是一门之主,也不过如此吧!”李慕风心下敬佩,同时更是不忘以此激励几位师弟,苏小闲等人被独孤负惊艳,自是点头不已。只有林雪婵不以为意,在她心里,她爹可比这人强多了。
………【第四章 窃国者死】………
第三道试题,在几万目光下,被请到了台上。在那锦盒之内,安静躺着。
白须老者此时也多了一分凝重,他缓缓掀开盒盖,一眼扫去之下,心中如闷雷隆隆轰炸。
这。。。。。。
他深呼口气,不知为何,竟是抬头向临天阁望去,似乎在这临天阁上,有一道凝望的目光同样在望着他。
“。。。。。。好你个严朝阳!真是好手段!难怪要提前三个月。。。。。。只是你这般做法,莫不是将我大孙术者当做傻子来耍弄!我看你到时候如何脱身!”
“你们且听好,第十二届术师大比,最后一道试题是。。。。。。”
白须老者袖袍挥动,竟是用上魂力,一展之下,一张白纸当空漂浮,在那雪白如玉的纸上,赫然写着一行大字。
“壬辰,壬寅,癸未,测天机!”
不需老者多言,不仅台上三十三位术师,便是台下诸多普通百姓,此时也惊的口不能言。
便是这九个字,如同一柄尖刀,直直插入众人心脏一般,任谁也不能不惊慌失sè,这九个字代表的含义,如雪崩一般,隆隆响彻在众人耳畔。
前些rì子,也就是大孙四百六十二年,壬寅月,癸未rì,三更时分。不仅是皇朝贵族,便是那普通百姓,活了大半辈子之人,都会记得这个rì子。那一天,大孙如同被地龙翻过,轰轰作响,房屋也有不少倾塌,天象更是异变,一夜之间,大孙震动,元都惊恐。
除了少数术师之外,又有谁会知晓,在那一夜到底发生了何事?对未知的事物,何人不惊骇,遑论不rì便有大量谣言传出,一个比一个让人心生恐惧。
如今术师大比以此为题,如何能让众人心静?
沙漏不知何时已被倒起,一颗颗细沙如同一个个惊慌的面孔,争先恐后的想要逃离自身的束缚,逃去那自认为足以安心的地方。
与台下众人不同,yīn阳台上,三十三位术师,相互望去,眼中没有慌乱,只有对自己的不安,他们死死盯着那九个大字,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若将前两道试题比作小山,那这第三道试题便是连绵的山脉,直压得他们喘不过气来。这道题又该如何作答?便是答了又以什么标准判断?天机可以这般就下论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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