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接着,便是从四处而来的拳头与不断的谩骂声。
剑持荒逆打起架来从来都是什么都不顾,不会发出尖锐的咒骂,不会在意被打倒的伤口,更不会为此发出撕裂性的哀痛。
抵挡住迎面而来的拳头,弓起身躲过冲着腹部的暗拳,右手扣住拳头,一个旋身往身侧的出拳人狠狠的飞踢去。
“……啊!好、好强……”不强怎么行,不强的话可怎么办。
“咳咳……好狠的力道。”不狠怎么办,不狠她怎么打败对手。
【求求你们……还给我,那是我的!求求你们了……】趴在地上,抽泣着,乞求着,卑微如泥,【那是母亲给我的东西,求求你们还给我……】。
已经趴倒在身躯上又被狠狠剁上了一只脚,狠狠的碾压着,似乎低到了泥里。
【你算什么东西,我看得上你这挂坠还真是抬举你了,怎么,嗯?不服就来抢啊!】
后背火辣辣的疼痛随着脊椎慢慢扩散到浑身,酸涩的泪水再次顺着眼角不期然滑落,好痛,荒逆好痛啊!有没有谁来救救她,有没有人能来救救她啊!
【既然这么想要把东西拿回去,切……好啊,爬过来啊!爬到我脚下求我啊!】
紧紧咬着下唇,舔着肿起渗血的嘴角,怎么办,好痛!爬不动,爬不动怎么办……
【你是不想要了,对吗?那么,我也不想要了……】
不要!
不要丢了它!荒逆,荒逆会爬过去的。
稚嫩的五指抠进土里,往上移动一点,再移动一点。尖锐的石子摩擦着身躯,疼得几乎要浑身打颤。
【求求你,还给我,求求你,还给我……求求……】
【切,像是爬虫一样,脏得要死。】挂坠被丢在了她的前方。
她的眼神顿时亮了,伸手刚碰到挂坠的边缘,一只脚便连着她的手一起踩了下去。她疼得惨叫出声。
【哈哈哈!】
笑声,好刺耳。
那只脚踩得更用力了,甚至还碾了碾。
【再叫啊,你再叫啊!哈哈哈!】
【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
耳边刮刺着耳膜的尖锐笑声持续不断,男男女女,似乎还在不断增加。
她好痛,她好痛!她这样痛,为什么还要笑。
为什么没有人来救她,救救她!
【轰隆隆……】
她木纳的睁着眼看着下雨的雷声引得那些大孩子们一哄而散。
倾盆大雨沉沉落下,混杂着她身上的泥泞、血与泪全部流入身下的土中。
【下雨了,回家咯!】
家,回家。
她怎么回家,她的家在哪里,她的家还在不在。
她静静的躺在灰色的雨幕中,任它洗涮身上的伤痕累累。
疼得心都快麻木了。
是啊,
没有人会救她,她只有她自己。
是啊,
她的确就是贱,像是地上肆意践踏的爬虫。
被碾踏的手拢了拢,将手边的挂坠收入手心。
她只有她自己了,所以,站起来吧。
站起来,狠狠的打回去,狠狠地踩回去,笑回去,讽刺回去。
站起来,看着所有欺负你的人都趴着。
站起来,来保护自己最重要的东西。
荒逆冷冷的收拳,摸了摸被擦伤的脸颊,望着倒在地上起不来的六人,“希望不要再有下次了。”转身刚要走,便听见身后有人从地上爬起来的声音。
“咳咳……剑持荒逆,你确实厉害……你,你到底是怎么发觉不对劲的。”中村咳嗽着,语气中带着不甘与隐忍。
“……”她不作声,脚步再次向前迈。
这时,天台的门突然匆忙地被打开,伴随而来的便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荒逆!总算找到你了……这里……”看到眼前的情景,月子惊得话也说不出声。脸庞上擦伤的荒逆与躺倒在周围还在哀嚎的高年级生,她已经知道了这里刚刚发生了争斗。
“哟,呆月,来的真巧,我这里刚结束!”荒逆收敛起冷酷的表情,冲着她挥着手。
“……夜久月子……”中村蓦地沙哑低吼。荒逆脸色一凛,警惕的转身挡住了他的视线,“哼……剑持荒逆,你挡住的可是引发事端的罪魁祸首啊。”
月子被他的话吓得一缩,面上浮现着茫然无措的表情。
“还真敢甩了我啊,学院里没几个女生,所以就得意洋洋起来了,对吧?”他的语气充满了怨恨,“好像还很无辜的样子嘛!哈,七海哉太还有剑持荒逆可是纷纷为了你和我争吵,打架啊。”
说到这里,荒逆倒是有些想起来了,一年级的时候,月子说有一个高年级的中村学长向她告白,她拒绝了。应该就是这位了吧,之后估计是怀恨在心,想要纠缠被哉太发现,于是他们发生了矛盾。后来他便想要找在太麻烦正巧被她遇上,于是她帮哉太解决了两场架,他又对她不服气于是这次便想要教训她一顿。现在败了却还不甘心,想要给月子心里添堵。
“夜久月子,你还真是有本事啊,把身边的人都迷得鬼迷心窍。你是怎么做到的呢……我想想……”
“啊!!”他还未说完便撕裂着声音尖锐的叫起来,“啊……”还未叫几声又被剧烈的疼痛给咽了回去。荒逆一手狠狠揪着他的衣领子,一手轮着拳头全往他小腹上闷揍,“喂,说够了没有。罪魁祸首是你吧,是你自己的小心眼儿吧。
“小心眼儿……”
“没错,你输不起,才不愿输。”,荒逆面无表情地停止了手上的动作,“还有,只有小心眼儿才会和人家女孩子斤斤计较!喂,以后不要做傻事,知道没有!否则我见你一次揍你一次!”
“切,怕你啊!……我知道了。”中村慢慢平静下来,缓缓喘了一口气,眼神闪现着不情不愿的阴郁。
“那个,抱歉。”月子忽然开口冲着中村喊着,“我非常抱歉,中村学长。那个……”她跑到荒逆身边,澄澈的棕色眼眸在恍惚之间恢复了清明,“那个,我一直不知道是因为我的原因。那个,我当初……甩了你?一定不是因为你不够好,你很优秀的,一定是我没有眼光。”头上的呆毛翘起,说着傻乎乎的话语。
“……”中村瞪大眼睛愣住了,凌厉的眼神化为不可置信的瞪着眼前的少女。
“荒逆也一直叫我‘呆月’来着的,所以我的确很呆。很抱歉因为我的没眼光让学长困扰了……但是也不能找我的朋友麻烦吗!学长真是的!”月子小小嘀咕。
天台上寂静,静的足以让人冷静下来思考。
半晌,中村微垂头哑然着道,“……不,确实是我偏执了。我,只是不甘心而已。对于给你们带来的这么多麻烦,我非常的抱歉。”
“切,知道就好了。”荒逆偏过头低声讽刺,“打架水平这么差以后还是不要出来丢人现眼了。”
“喂……剑持荒逆。虽然你把我揍得够惨,但,谢谢你了。”他猛然抬起被揍得鼻青脸肿的脸突然扬起一个释然笑容。
荒逆撇了撇嘴角,“喂,被打成这样你还是不要笑了。怎么,被我揍还要感谢我,感谢被我毁容吗?要不要我再多打两拳?”
“诶……”
“切,真是不禁吓啊。”
***
“荒逆,谢谢你了。”月子与荒逆走出天台,她突然开口,望着荒逆脸颊上的擦伤,“疼不疼呢?都是因为我,打架受伤了呢。”
“喂,呆月。太自恋了,这件事跟你没关系。再说只是小伤罢了,解决事情就好了。”
“那个,”月子疑惑的歪起脑袋,“荒逆一开始就知道他要找你麻烦吗?为什么呢?”
荒逆好笑的瞥了她一眼,“你见过写情书的会在落款写名字的时候写的这么难看的吗?一般来说,写自己的名字只会怎么好看怎么写吧!这点让我觉得很奇怪。然后,里面的内容也很奇怪,像是东拼一句西凑一句写出来的,而且字还是一样的难看。我想,不把情书直接交给当事人,而是让人转交。恐怕是知道我们的关系,知道你会交给我,我会去退信。乘此机会好好整治我一顿,顺便打击嘲笑一下我这颗少女心。如果直接给我,我就会当面拒绝,他们不会有机可乘。呐,差不多就是这样,要是仔细想想,这件事从头到尾都奇怪的要死才对。”
“哦,原来是这样啊,荒逆好厉害啊!”月子闪着水汪汪的大眼一脸崇拜。
“咳……话说回来,月子你怎么会来天台。”
“啊呀!差点忘记了,锡也他们还在到处找你呢!今天午休的时候伊藤君过来问你有没有和我们在一起,然后我们就发现你不见了,就分头找你了呢。”
噗……什么……
荒逆惊厥的猛然扭过头,“月子,帮我保密啊,到时候他们问起来就只说我去处理那封信的事情。”
“但是荒逆脸上的伤怎么办!”
“就说是摔的,摔的。”
这里的证词串得好好的,可事实证明,让说话漏洞百出的月子少女作证总是不会很成功。当分别找遍星月学院的几人看到脸颊擦伤的剑持时,都非常的诧异。
“荒逆,脸上是怎么回事?”锡也担心的看着她。
剑持还未开口,一边的月子难得反应快速,“摔的!”
“摔的?”
“嗯,是摔的,绝对不是打架打的哦!”
噗……你TM是在逗我吧!剑持的脸唰一下就青了。
“荒逆~你去打架居然不带上老子!”左榖一下子就蹦到了坚持身边控诉道。
“没有啊,荒逆她只是去处理昨天那封信了。不过,荒逆真的好厉害啊,昨天就知道那封信有问题,我今天找到她的时候……”
剑持的脸已经黑的可以媲美锅底了。
呆月,你绝对是专业卖队友三十年吧!一定是的吧!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三章·面具
——白昼总有用完的时候,
——在黑夜,请摘下面具,大家都不会看到的。
夜晚总是安静的,仰望着漫天的星斗,渐渐的,浮躁的心也会平静下来。
自从上次月子这家伙卖队友之后,荒逆只好在几人的逼问下把中村利郗的事讲了讲。这事儿时间跨度可以牵扯到去年,历经N场争斗,几经转折,终于落下帷幕。
【喂,白内障,说起来你还是因为我惹到了那个家伙,才搞出来这么多事儿。你这家伙,要是当初那些架让我自己打就好了!】
【切,想得太多了。原来哪想帮你打两场,后来发现二毂这家伙貌似有几分厉害……】
【啧,你是怕我打不过他咯。】
【……】
回想着那次把整个事情解释完后,她和哉太的对话。她知道,哉太那家伙怕是又要胡思乱想了。啧……真是,麻烦死了。
“今天的狮子座格外的明亮呢!”耳边突然传来熟悉的声音,“荒逆也来看狮子座吗?”
荒逆抬眼,撞入一双纯净的蓝色中,像是湖水般温柔又如同天空般包容,“是锡也啊。”
锡也不留痕迹的看了看剑持脸庞上贴着的创可贴,轻轻问道,“伤,还疼吗?”
伤?他是指上次打架?
荒逆摇了摇头,“都是小伤,没什么关系。”
也不知是不是梦幻星空下错觉,锡也居然孩子气的鼓了鼓脸,“荒逆每次都说是小伤,小伤。都不知道在你眼中的大伤是什么了。”
这些磕磕碰碰的擦伤与淤青本就是最轻的伤了。荒逆在心中咕囔着,也不作声。
锡也的面庞在朦胧的星光下显得格外柔和,“唉……你啊。女孩子总归是要注意脸上的伤口了,最近不要碰水,否则可是会发炎的。” “知道了,锡也在拐弯抹角说我不像女孩子啊!”荒逆调侃。
“诶,没有。只是,希望荒逆对自己好一些呢。”锡也抿起嘴角,声音显得轻柔,“以后,女孩子,不要再打架了。”
“切……”荒逆勾起唇角仿佛嗤笑一般,“不打架?怎么可能。我从小到大打架打到大,这对于我来说,不是再正常不过的吗!”
“我知道,我知道的。”锡也微微垂下头,温柔眼眸中透露出一丝忧伤。他从他母亲那边听到过不少荒逆的事情。小小的孩子从来独来独往,虽然是女孩子,可打架凶狠的就是附近最厉害的男孩子也打不过她。因为是同一个小区的,他在和她成为朋友之前见到过她一两次,脸上带着青紫的伤,手臂上腿上都是。后来了解她之后,他明白如非是别人怀有恶意在先,她是不会率先动手的。
这么说来,荒逆这家伙,以前到底是多招人打啊。
说的也对,对她来说不打架是不可能的,她若是那时不反击,恐怕伤的还要重吧。
她对自己毫不心疼,伊藤君倒是有一句话说对了——够义气,够厉害,也够狠。
确实,对她自己够狠的,他第一次见识到她打架的时候就呆了——是豁出命的打法。
紧抿着唇,眼神尖锐冰冷如冰。
挥拳毫不留情,有时,就算是付出自己被打到的代价也要命中对方。
他心疼啊,他怎么能不心疼呢。
锡也抬起头,笑容坚定而认真,湛蓝眸子璀璨如星辰,纯粹而明快,“可是,我心疼啊,以后,
我不会再让你动手了。”
啧……荒逆别扭的偏了偏头,藏在乌黑发丝下的耳廓泛红,锡也这个家伙,就不能不要说一些让人误会的话吗,她可是真的会胡思乱想的……
还想起这家伙在第一次看到她打架的时候似乎被她的打法搞懵了,接下来,他的举动也把她给弄懵了。
他直接一个箭步冲上来帮她揍飞那个差点打到她的人。物理攻击值出乎意料的高,她那时没想到这个平日里温和稳重的家伙打架居然会这么厉害,似乎比一直嚷嚷着和她打架的哉太还要厉害。还记得他最后冷酷整理着衣领,仿佛不带一丝感情的看着与她打架的几个大孩子。
【伤了荒逆,不可原谅。】
他将她护在背后,似乎在表达了一个意思——我保护你。这是她在母亲死后,第一次被人保护,她记得非常的深刻,直到现在还可以想的起来当时的细节。
她不知道要怎么表达善意或者是感谢,只好勉强扯出僵硬的笑,【以后,我来对付就行了。】说完之后,她就想扇自己嘴巴。这句话非但没表现出什么感谢,还怎么听都像是在骂他多管闲事。
他倒是不生气,还是一脸温和的冲她笑。牵扯到脸上的伤痛的他面目扭曲。
至此,她又起了更多愧疚的心思,这伤本该是她来受得,却硬生生变成他的了。
【若是你不插手,这伤也不会受……】
好吧,剑持荒逆,你就是嘴贱。
她都在暗暗骂自己了,分明是想要道歉,却偏偏说出口像是挑衅一般嘲笑他太弱。
算了,还是不要说话比较好,她说的话她自己听得都生气。她有些紧张的垂下头,不想看见他不满的表情。
静默了会儿,只听到他的轻笑,继而感觉到头顶被一只手揉了揉。
【没关系,我不要紧。】
不要紧,怎么不要紧。看到他受伤,她也会心疼啊。
“我不想让你……们动手。”荒逆垂下眼帘,轻语,“也不想让哉太打架。”
“荒逆……”
“那时候我刚知道哉太招惹了人,还在想这家伙怎么老是嘴上不注意,忍不住还说了几句重话。现在知道前因后果,倒觉得……是我鲁莽了。”她的声音越来越轻,似乎还能听出几分沮丧。
锡也揉了揉她无精打采低着的脑袋,“关心则乱啊,因为荒逆担心哉太的身体原因,所以不希望他老是与人结仇打架不是吗?”甚至,不惜自己与别人结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