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你就住这?”贺冬青虽然一路早就在犯嘀咕,但是此刻还是大吃一惊。
“怎么?嫌房子小?”叶一凡摇头晃脑的说道:“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斯是陋室,唯吾德馨。南阳诸葛庐,西蜀子云亭。孔子曰‘何陋之有?’”
“这里可以说是滨海市中心。东面和南面各有一个大超市。”叶一凡把窗户一推开:“你看,那边就是繁华的红岳中路,用手一指那就是民业证券总部大厦。马路对面就是绿荫成群、碧波荡漾的荔枝公园……”
贺冬青实在是忍不住了,结结巴巴地把他的话打断了:“可是……你……不是大富翁吗?你笔记中不是说你十年前就已经是千万富翁了吗?你不会告诉我说,你现在是为了怀念过去的生活或者是为了来体验穷人是如何生活的?”
“如果我这么说你会信吗?”叶一凡反问道。
贺冬青摇头。
“聪明。不愧我一眼就认准你是个可造之材。”叶一凡叹了口气:“三年我的确身家过亿,我给你的笔记也全无虚假,那都是我呕心沥血的股市操盘日记。不过,你也应该知道世没有常胜的将军。前年初,美国总统克林顿和日本首相细川护熙会谈之前,各种迹象都表明双方将顺利解决两国间的贸易争端。你知道美国人为了在贸易谈判中更好地向日本人施压,所以美国政府和民间在谈判之前都非常乐意让日元继续坚挺,因为如果日元不断升值,那么日本的出口产品就会变得更加昂贵,从而更难以在世界尤其是美国市场行销。但是如果贸易和谈成功的话,那么日美双方都将乐意见到日元下跌。我当时错误地预计日元对美元将会贬值,于是我不但把全部的身家以及客户的钱都投了进去,而且还贷了三千万也全部追加了进去。结果在2月11日,克林顿和细川的会谈以失败告终。这个星期五,对我来说绝对是一个黑暗无比的日子。三天之后重新开盘后,原先一直下跌的日元突然飓升,而我很快就彻底破产了,现在身还背着两千六百多万的债务……”
“等一下。既然是这样,那你把我叫到滨海来做什么?”叶一凡的话仿佛一盆冰水从头淋到贺冬青的脚。
“你知道,做证券这一行最重要的不是经验而是自信,如果没有了自信,那他就完了。我破产了,这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我已经老了,而且现在我根本没有信心进行任何地操盘。可是我的经验却还是很丰富的,而自信在你身是最不缺乏的东西……”
冬青走到叶一凡身边:“老人家,这一点都不好玩。我决定不玩了,麻烦你把我的钱还给我,我现在只想买票回家!”
“呵呵,不要急嘛。你大老远来了就算要走,吃完我特意为你做的鸡煲再说嘛。我可是熬了整整三个多小时哦……”
“算我求了你,行了!你给我两百块钱,其他的都归你。就算我的买钱。这总可以了?”贺冬青双手合十,向着他连连作揖。
“咳!”叶一凡叹了口气,从口袋里掏出了贺冬青的五百多块钱递了过去。
“保重!”贺冬青只拿了两百块转身向门口走去。
身后“扑通”一声响。
贺冬青回头,看到叶一凡仰面摔倒在地。他转回头去,扶着他一阵摇:“老头,老头,你怎么了?”
“咚咚咚”一阵敲门声响。
贺冬青连忙把门打开,只见一个二十五、六岁的高个男子站在门口。
“叶一凡呢?”高个男子气势汹汹的问道。
“他……”贺冬青身子一偏,刚想往身后指。高个男子直接推开他,走了进来。一看到叶一凡躺在了地,他狠狠得跺了一下脚:“又犯病了!”然后迅速的冲了过去,一把将叶一凡抱起,指着贺冬青:“喂,你别愣着,快来帮个手!”
“他怎么了?”贺冬青前将叶一凡扶到了男子的背。
“老家伙又犯心脏病了。他要是有什么事,那我借给他的十万块钱不就打水漂了吗?你是谁?他亲戚?”高个男子问道。
“不、不是。我和他也刚认识。”贺冬青赶忙矢口否认。
“帮个忙,咱们换着背。把他背到我车,行?”
“行!”贺冬青对于这个要求,一口答应了。只是他没有看到,伏在高个男子背的叶一凡忽然睁开了眼睛,笑了。
………【第四章斐思所疑】………
仁爱医院……,小。说。网
“又是他?”一名戴眼镜的男医生看着叶一凡,摇了摇头:“我们会先为他做检查的。不过初步看来,情况和以前应该没有什么变化。你们先去交五千块钱押金!”
“五千块?”贺冬青看了看高个男子,高个男子飞快的说道:“我是他的债主,可不是他的亲戚朋。”
“你这句话,说过最少三次了。我们才不管你是什么人呢?你到底交钱还是不交。情况你应该是很熟悉,如果不交钱,后果,我就不用和你多说了。”眼镜医生面无表情。
“可是这样他欠我的债不是越来越多吗?而且最近我手紧,确实没有这么多钱。”高个男子一脸愁眉。
“那是你们的事。”眼镜医生静静的走开:“反正你们如果不交钱,那我们是什么也做不了。”
“喂……!切,还仁爱呢?什么玩意?”高个男子转头望着贺冬青:“那个……你是……”
“贺冬青。叫我小贺好了。”
“小贺,这个……怎么说呢?光我送他来医院就第四回了。原本他是借我八万块,现在倒好,变成10万了。不是我见死不救,实在是现在我手头太紧。无能为力呀。要不咱们凑凑,你看怎么样?”
“我只有这么多了。”贺冬青把他的二百块钱往高个男子手一塞。
“这够什么用的?”高个男子把二百块钱还给了贺冬青:“这样的话,我就也没有办法了。算了。既然这样,那我们就各走各路。10万块钱就全当打水漂了。不过也好,长痛不如短痛,反正他就是个无底洞。”
“如果我们走了,那他会怎么样?”贺冬青忍不住问道。
“那就不是我能管得了的。如果医院有仁爱之心,那就阿弥陀佛。如果没有,那我也没有办法。我也不是救世主。”高个男子说着就要向外走去。
“等一下。”贺冬青拉住了高个男子的手:“他不是还有块劳力士吗?怎么也值5000块?”
“劳力士?对呀!”高个男子拍了拍自己的头:“虽然是块假货,好歹也能值个几千块?”
……
交费处。
“这块假劳力士顶多值俩千五块。你们要同意呢。就把它押在这,然后再交两千五百块钱。一个月内可以随时拿两千五百块来取。”交费处的一个看起来有些猥琐的中年男人鼓捣了半天说道。
“你有没有搞错?这表我拿去当,至少也能值个五千块……”高个男子高声嚷叫着。
“那你拿去当好了!”中年男人直接把表推了回来。
眼镜医生在一旁说道:“我得提醒你们一句。时间一长,病人恐怕耽搁不起啊。”
高个男子掏出钱包,把钱露出来给众人看:“那我也没有办法,我总共也只有一千四百块。”
眼镜医生转头盯着贺冬青。
贺冬青从口袋里掏出一大把钱,其中零钱占了一大半:“我只有这么多了。”就在刚才,他和高个男子来到叶一凡身边,高个男子取下了老头手腕的假劳力士手表,而他则搜刮了一下老头的口袋,数了一下总共有五百六十三块五角六分其中还有三百四十多块原本是他的钱加他手的两百块总共是七百六十三块五角六分。
高个男子掰着指头算了算:“还差三百多块呢?这怎么办?”
“算了,算了,我来垫?”眼镜医生从口袋里掏出了三百五十块钱,递给了收费处的中年男人:“不过,这钱你们可得尽快还给我。”
……
走出医院,贺冬青长长的吁了口气。叶一凡总算是抢救过来了。他也终于可以松一口气了。
滨海的夏天是湿热湿热的,此时正是傍晚,整个城市仿佛笼罩在一个湿热的大蒸笼里。滚烫的马路散发着灼人的蒸汽,夕阳已经西斜,却还是烤得让人心慌。路边的绿油油的椰子树下到处都是乘凉的男男女女,时时发出欢声笑语。
贺冬青今天一天只是早餐在火车吃了一盒炒粉,现在真是饥肠辘辘,饿得他身体里一阵阵的发热,冒虚汗。再加这酷热的天气,让他有些头昏眼花,两腿也是越走越软。他现在是身无分文,心里一个劲的后悔刚才怎么也应该留下几块钱。这样也可以买点东西垫垫肚子。
“嘀嘀”身后传来汽车喇叭声。
“小兄弟,去哪?我拉你一段。”高个男子摇下车窗。
贺冬青愣愣的站在那里。自己要去哪呢?现在他最想做的事就是先大吃一顿,然后直奔火车站,买票回家。昨日的豪言壮语此刻早就烟消云散了,可现在的问题是自己身无分分文,不要说买车票了,就是充饥都不可能。在深圳倒是有几个同学,其中还包括在大学和自己要好的浩子。自己本来有他的通信地址和他的BB机号码,但是这次还没有随身带来。现在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啊。
“小兄弟,我看你是没有地方去了?这样。这是叶一凡出租房的钥匙,你拿去。休息一夜,明天就回家去,特区可不是这么好闯的。”高个男子想了想:“算了,我好人做到底,送你一程。”
车子在车河中穿梭。
“他……应该没什么问题了?”贺冬青问道。
“难说。这人就是不能病,尤其是穷人。现在人虽然是救过来了,可是那些药他还是吃不起呀。没有药,复发也就是迟早的事。不过,我们也算是尽力了。小兄弟,你和他非亲非故的,我看你还是不要多想了,早点回家去。做好人也是要有本钱的。”高个男人指了一下:“马路对面就是了,里面巷子挺多的,要我送你进去吗?”
“不用了,谢谢!我认识路。”贺冬青礼貌的点了点头,下车了。
高个男人坐在车里目送着贺冬青穿过马路,消失在巷口。这才从口袋中掏出手机:“喂,叶先生,我已经送他回去了。……嗯,一切正常。……不过,这个考验是不是有点太苛刻了。他现在身无分文,一般情况下多半是会选择直接回家的。……嗯,您说的也是。人品最重要。那好,我会让人盯着他的。就这样,您休息。再见!”
………【第五章劣质西装和狗不得入内】………
“呃”贺冬青打着饱嗝。他连吃了三碗饭,又喝了两大碗鸡汤。叶一凡做的鸡煲味道的确不错,不过如果不放那些中药的话,就更合贺冬青的口味。他摸着滚圆的肚子躺在床回忆着这一天听起来有些斐思所疑的经历。
叶一凡虽然说没有和他说实话,但是也不能说骗了他,自己贫穷到了如此地步,也用不着他费这么大的心思来骗自己。而且如果不是有他的笔记,那自己怎么可能从股市中赚到近二十万。虽然这些钱最后被人卷走了。但是他对于叶一凡还是存着一份尊敬和感激。
就在彩电边的床头柜,贺冬青刚才发现了一百块五十多钱,这些钱足够他回家的车费了。可是自己就这样回去了吗?
贺冬青一闭眼,似乎就看到了叶一凡倒在地痛苦挣扎的样子。他叹了口气:“算了,虱子多了头不痒。”
他拿起电话就拨打庐城无线电厂的电话。总机通了,他要了刘建国家的电话。
接电话的正好是刘建国。
“建国,是我。我想问一下浩子的BB机号码?”
“你小子可真够可以的,不声不响的就走了……”
“好了,我过两天就回来了,回来再抱怨好不好。你先把浩子的BB机告诉我?”
“你过两天就回来?你不是说……好、好、好,你等着。”
……
“记住了没有。你再复述一遍……对,对。你什么时候回来?我去接你?”
“不用了。就这样。过两天见。”贺冬青实在不好意思多说什么,赶快放下了电话。
……
夜,荔枝公园大门。
贺冬青已经拒绝了第七拨妓女的搭讪,他心里实在是有些纳闷,他这样邋遢的打扮似乎对那些流荡在夜色中的流莺们有着极高的吸引力。
刚才在电话中,他终于联系了已经阔别了两个半月的浩子。虽然说二人在学校时,他和西瓜、浩子是最好的死党。可是现在一开口就借钱,他实在是有些说不出口。他绕了半天,支支吾吾的才说出了意思。浩子倒是很干脆的说马带着钱赶过来。两人约好在荔枝公园大门见面。
“浩子,这边!”贺冬青远远的就看见程浩西装革履的,背着一个斜挎包,下了小公共汽车。连忙扬手。
“你小子,够可以的,不声不响的就来了滨海。”程浩走到贺冬青身前,然后二人紧紧地抱在了一起。
稍后,二人分开。
贺冬青下下的打量着程浩:“你小子,行啊。两个多月不见,现在是有模有样的。整一个成功人士的架势。”
“你就别糗我了,这年头,不是正式的场合穿西装的那100%都是咱们这些业务员。你知道现在有些小区和大厦的保安看到咱们这些穿着劣质西装、打着领带的人,根本就不让进。就差挂一块牌子‘劣质西装和狗不得入内。’”程浩看了贺冬青一眼:“真正的大老板倒是象你这样的居多。身花格子衬衫,下穿大裤衩,脚趿人字拖鞋。如果你年纪再大点,肚子再鼓点。那绝对可以横扫各大别墅区。”
“怪不得了。”贺冬青恍然大悟地指了一下那些流荡在公园和街道边的流莺们说道:“敢情她们都把我当大老板了,怪不得这么殷勤得向我推销自己呢?”
“噗哧”程浩一笑:“别臭美了。你还当真以为自己是大老板呢?看年纪也不象,再说了,这里的档次都是满足那些最低消费群的,她们的对象主要是民工和那些饥不择、食囊中羞涩的单身男人。有点身份和地位的谁会到这来?她们九成九是把你当成含苞未放的小民工了。”
“你倒是门清。”
“这两月我天天在外面跑,别的没收获,这些街井轶事倒是搜了一篓筐。”
“听起来你好像干的不顺心。不是说总经理是你爸的老战吗?怎么没给你一轻松的活。”贺冬青问。
“照顾也没用。我们公司实际就是个网站。人员就这几块。讲技术,咱是根本不行。剩下的不是业务就是后勤。后勤倒是不累,可是咱资格太嫩,没有多少钱不说,实际就是一打杂的。再说每月八百块钱在滨海够干什么的?这业务累是累,不过好歹能多赚点钱。总经理也说了,等我有点业绩,他要提我也好说话。而且市话公司马要入股我们公司,以后公司的专线就多多了,知名度也会提高一个档次,业务也会好做一些。”
“这就好。不过看起来你可是黑瘦了不少。”
程浩笑了笑,摆了摆手:“我的事没什么好说的,倒是你,小子本事不小啊!我早就知道你小子不是凡人。这话怎么说来着:不飞则已,一飞冲天。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别提了,我都差点飞到监狱里去了。”
“那不过是意外罢了。我相信你一定可以重新一飞冲天的。”程浩拍了拍他的肩膀:“昨天建国给我的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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