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悍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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悍匪- 第4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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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干什么?放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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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武警战士情急之下没弄清状况,以为把邵警官伤成那样的人是罗强,一枪托狠狠砸下来……
  血从罗强耳后肩头喷射出来,他痛楚地嗥叫……
  罗强被几名武警围攻,躲闪,仍然不顾一切地扑向邵钧,大吼着:“你们快叫救护车,快救他!!!!!”
  趁这几分钟的混乱,医疗急救队也冲进来。邵钧隔着好几名白大褂,从人缝中伸出一只带血的手,剧烈地喘,吃力地说:“你们,别……不是他……别打他……你们别伤他……”
  罗强十根粗粝的手指一把扭住逼向胸口的枪管,奋力一拧,直接将枪管子踒弯了数寸。他眼眦含血,吼着,快救他,救他啊……
  罗强最终让数支枪管交叉着抵住胸膛,死死压着,动弹不得,脸庞泛出地狱之火淬炼出的炙热光泽,双眼直直盯着几米之外躺的邵钧。
  他的手慢慢摸过去,吃力地够着,却够不到人。
  混乱模糊的视线里,罗强看到急救人员七手八脚将邵钧抬上担架,迅速运走抢救。担架上垂下一只沾满血浆的手臂,那只手费力地伸向他,遥遥地,带着血,最终消失在淋漓破碎的水光中……
  60、第六十章笼中困兽
  罗强再一次醒来;已经在清河医院的病房里。
  他整个人趴在床板上;稍稍动一下;肩膀、腰部、大腿的骨骼和肌肉呈现长久麻痹之后的酸痛痉挛感;心率紊乱;手脚完全使不上力;甚至一度排泄失禁。这是遭受连续强烈电击的后遗症,他最终是被电棍击倒制服的;受刑的人通常会十分痛苦。
  罗强从枕头里露出一只眼;侧歪着头。他的手和脚都不能动,坚固的铁锁和镣铐把他禁锢在床上;捆扎得结结实实。
  他后脖梗子被砸伤的地方包裹着;固定住;肩膀上楔进去的钉子已经取出来,涂过抗感染的药膏。
  这间病房是专门为具有攻击性危险性的重刑犯配备的,一方面人性化地给你治伤,另一方面又防止你逃跑。
  进进出出照顾他的人没有小护士,都是监区的管教,门口由佩枪的武警站岗守卫。
  一个小警帽拎着尿壶进来,示意:“嗳,罗强,该撒尿了。”
  罗强抬起眼皮,白了一眼:“不用。”
  警帽说:“你这会儿不尿,等到不该你尿的时候,你尿一床,我还得替你收拾!”
  罗强:“……”
  罗强把脸重新埋进枕头,不让对方看见自己,感觉到那小警察掀开他的被子,把尿壶塞进他被窝,扒掉他的裤子……
  除了跟三馒头一起,罗强还从来没在外人面前如此狼狈、难堪,那滋味儿简直像被人剥光了羞辱。他如今就是一头笼中困兽,只能等着别人对他开刀下手,自己毫无还手之力,甚至就连清河监狱里唯一一个能罩着他、保护他的人,都不在身边。
  那个一直罩着他保护他的人,在哪呢?
  罗强强忍住混乱剧痛的心悸,抬眼问:“我们队的邵警官呢,人在哪?”
  小警帽斜眼哼道:“你还问邵警官。”
  罗强声音沙哑:“他咋样了,伤成啥样?你们救他了吗……”
  警帽说:“正全力抢救呢,你就甭操心了。你现在的问题可大了,还操心别人?”
  罗强喃喃的:“能救吗?伤哪处了,有生命危险吗……”
  那小警帽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苦口婆心地说:“罗强,你知道你把二队的谭龙打死了吗?出人命了。你是带刑犯,你知道你都干了什么吗?你知道这事儿闹多大吗?!”
  罗强微微一闭眼,冷笑道:“知道,老子打死人了,那小崽子就该死。”
  小警帽:“……”


  其实大伙心里都有数,确实是某人作死活该,可是终归闹出了人命。犯人意外死亡,对于整个监区都是无法回避的大案,上头肯定要调查。
  门外人声嘈杂,几个同事扎堆开小会儿,神情无比严肃。
  “小邵到底怎么样?能救过来吗?”
  “不太好,听说是大出血,真他妈寸劲儿了,该着他倒霉,肚子里脏器给扎破了!”
  “他们那儿正叫人捐血呢,你们赶快都去献血,医院血库里血不够了都输光了!”
  罗强在床上听见了,两手紧紧抓着床单,低声吼道:“老子有血,输我的血,要多少有多少。”
  小警帽回头白了他一眼:“你是B型吗?不是B型甭瞎掺和。”
  “……操你姥姥。”
  罗强低声骂,五根粗壮的手指一把扯破了身下的床单,脸埋进枕头把一腔怨愤压抑在胸腔里,低低地嗥叫着。肩膀肌肉纠结颤抖,伤口绽出红黑色的脓血。
  罗强其实想操自己,想抽自己,想让那鲜血淋漓的伤口伤在他自己身上。
  伤在邵钧身上,剜的也是他的肉,流的是他的血……
  罗强锁在重犯隔离病房里,出不去,他完全不知道,这时候清河监狱医院已经翻了天,这间医院自建成以来,就没这么混乱和热闹过。
  同时抬进医院的三个人,都什么人?都是一般人儿吗?
  罗强进来时是排场最小的,因为他没致命伤,就是内部闹事让武警野蛮的几下给砸趴了,送进来清理伤处,输液,睡一宿就醒过来。
  监狱方面甚至没通知罗老二的亲属,没必要,罗强问题的性质显然是那个伤人的,不是被伤的。
  可是另外两个,醒不过来了。
  监区长和监狱总长一开始听说小邵警官受伤,还以为小磕小碰,想尽量瞒,治好了再把人安安好好送回家去,赶到医院才发现事态严重。没法瞒了,这忒么要人命了,要掉乌纱帽了!
  两个小时之后,清河监狱大门口被军车包围,一个排的兵喊号跑步冲进去。两名警卫员胳膊肘架着面色焦急震惊的顾老爷子,一路跑着进去。
  紧跟在后面的是好几辆公安的车,邵局长半张脸掩在黑色风衣领子里,脸色发白,眉头深锁,话都说不出来。
  邵钧抬进来的时候,流了很多血,陷入昏迷状态,血压极低。
  监区医院的手术条件有限,老爷子和邵国钢赶到一看这阵势,立刻就急了,这什么医院,这是给犯人看病的医院,我们家钧钧怎么能在这种地方上手术台?
  可是人已经不行了,根本禁不起挪动折腾,迫不得已,当时就给解放军总院急电,调军区最有名望的外科手术专家过来。
  老爷子打电话的时候声音都哑了,双眼憋得通红:“老子的孙子让人捅了,等着救命!老子这么大岁数,就这一个心肝宝贝,你们一定帮我救救他,救他……”
  清河远在郊区,据说军区是用直升机把专家送过来的,争分夺秒。
  这一场手术做了好几个小时,手术室里的医生护士熬了一夜,手术室外站着一圈儿首长警卫公安的,也跟着熬一夜。
  邵钧的伤势比较复杂,一颗铁钉子钉进他的腹部,引起大出血,器官急症。
  人体的胸腔下方上腹部,胃的侧后方,藏着脾脏,原本轻易伤不到的地方。邵钧在打斗中不慎被谭龙砸中的那一下,很寸地砸中他脾脏位置,钉子戳了进去,造成脏器急性锐器损伤性破裂……
  大夫中途从手术室出来,面有难色,摘掉口罩凑到老将军耳边说了几句。
  顾老爷子两只苍老的大手颤抖着,手上爬满历经战斗和岁月磨砺过的沧桑纹路,声音低哑:“脾脏?……有多严重?”
  大夫说:“恐怕保不住,必须决定是否摘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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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爷子心疼他的宝贝钧钧疼得发抖,两眼发直,扭头盯着邵国钢,这你亲儿子,你说咋办?!
  邵局长青着脸,咬咬牙,艰难地说:“保住命重要,器官以后还能再想办法。”
  老爷子也没招儿了,只是难受,又恼火邵国钢,捶胸顿足得:“把老子的脾脏移给他!老子甭看这七老八十的,身子骨硬朗结实着,钧钧需要什么,我都乐意摘了给他用。”
  “老子活了一辈子,就这一根独苗,我们家就这么一个孙子。”
  “从小养得多好的一个大孙子,好好的,非要干什么警察?!”
  “老子今天就坐这门口等着,等着钧钧出来。要是救不活,我孙子要是活不过来,老子今天就一头碰死在这地方。”
  邵国钢心里也急死了,嘴上一言不发,风衣都没脱掉,就一直站在楼道里,笔直僵挺地站着。
  老爷子来的那句“我们家就这么一个孙子”,邵局长听了心里就不太乐意。
  这谁家孙子?
  邵钧好歹姓邵,我儿子没姓顾呢。
  当然,这节骨眼上,邵国钢没心情跟老头子计较这个,邵钧只要能救过来,能重新活蹦乱跳跟好人一样,改姓顾他也认了。
  一直折腾到第二日凌晨,手术室的红灯终于灭掉。大夫疲惫不堪地走出来,冲大伙点点头。
  邵钧在失血过多昏迷不醒麻醉不自知的状态下,就失去了自己的脾脏,而且身体十分虚弱,脸色苍白,从手术室推出来仍然人事不省。
  人是救过来了,然而此事的善后显然没那么简单。
  监狱长监区长这几个头头脑脑,都站在病房外边,面色紧张凝重。监狱长着急上火得,脑门起了好几个大红疙瘩。先前急救中途需要输血,这两位撸开袖子,争着抢着给邵三公子捐血……
  顾老将军和邵局长这时才回过味儿来,同时质问:“这事儿谁干的?谁?!”
  那副痛心与愤怒的表情,就是手里如果拎一把刀立时就能砍人的表情。
  监狱长满脸忧虑地交待,涉事的两名犯人,一个正在重犯病房里捆着,一个正在太平间里停放着。
  顾老将军惊怒地问:“到底哪个伤了我孙子?活的那个,还是死的那个?”
  监狱长说,我们这也正在调查,要看过录像才能确认当时事发过程。
  邵国钢眼底慢慢洇出暴怒的红光,突然厉声问道:“是罗强吗?罗强那狗娘养的,下手暗算我儿子,对吗?!”
  那天,顾老爷子从他身边警卫员的腰带上拔出手枪,差点儿就要提着枪去找罗强拼命。
  老头子还保持着军人出身的火爆脾气,烈性子,讲话掷地有声:“这个叫罗强的,什么人?”
  “他伤我家钧钧?这人呢?老子当年从越南打仗回来的,什么样凶残顽劣的匪徒我没见过?让他出来给老子瞧一眼,我一枪崩碎他脑壳子!”
  周围人好劝歹劝得,把人和枪都拦下了。老爷子拖着疲惫的身躯坐到椅子里,身旁搁着他的枪,老人坚毅的脸庞上布满皱纹,眼底有湿漉漉的东西……
  邵国钢在楼道里站了半晌,阴沉着脸,一手摸进大衣兜里,扭头大步走出去。
  重犯病房门口的武警把人拦住:“您干什么?这里边关着人不能进……”
  邵国钢冷冷地回答:“我来枪毙个犯人。”
  邵国钢进屋,一把掀开被单,死死盯着床上锁住的人,眼球喷火,那是一个做父亲的人的滔天愤怒,他最视为珍宝的儿子吃苦受罪遭人戕害之后想要不择手段报复的尖锐愤怒、暴躁!
  罗强微睁着眼,上半身因为伤口未愈而裸露着,下身穿着囚服裤子,手背上还扎着输液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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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罗强瞧见这怒气冲冲的邵局长,已经约莫知道这人为谁来的。
  邵国钢一句废话没有,直接从衣兜里掏枪,冰冷的枪口抵上罗强的脑袋,拨开保险栓。
  罗强静静趴伏着,手脚被缚,一动不动,冷眼瞧着对方。
  武警小战士急了,端着枪,对着这两个人:“你把枪放下,你不能这么干!”
  邵局长:“没你事儿,出去。”
  小武警看出邵局长是个有身份的人物,不敢硬来,只能说:“你再这样,我就打报告叫我们领导来。”
  邵局长突然发怒,扭头骂道:“统统给我滚!你他妈叫天王老子来也没用,老子不需要法院检察院核准签发死刑判决书,老子今天就敢打爆他的脑袋!!!”
  小武警嫩嫩的一张脸,骂不过邵局长,真跑出去报告他们中队领导去了。
  罗强冷哼道:“邵局长,咋着,等不及了?法院还没判我死,你想弄死我?”
  邵国钢强压住想要扣动扳机的冲动,厉声问:“罗老二,我就问问你,我儿子是你伤的?”
  罗强平静地说:“不是。”
  邵国钢眼神凌厉,喉音爆出火星:“王八蛋……你敢说不是你做的?你敢动我儿子一个手指头……”
  这人说着调转枪口,用冰冷坚硬的手枪枪头,照着罗强肩膀上露着针脚的伤口,狠狠杵了进去!
  罗强重重抖了一下,肩膀肌肉剧烈抽动,脖颈青筋暴露,一口咬住枕头。
  伤口再次撕裂,带脓的血水沿着枪口迸出来,沿着手臂和肋骨流下来……
  邵国钢哑声问:“是不是你?”
  罗强疼得剧烈喘气,痉挛,骂道:“我操你姓邵的八辈祖宗……不是我干的……”
  罗强嘴上那么说的,其实心里嘀咕的是,老子对你姓邵的往上数八辈都忒么不感兴趣,老子只要小钧儿。老子回头就操了你儿子,翻着个儿地操,你宝贝儿子是我罗强的人,你看我怎么把这一口恶气都找回来!
  邵国钢眼眶发红,尚存最后一丝理智:“要让老子查出来是你干的,或者跟你有关系,我一定亲手枪毙你。”
  邵局长记得清清楚楚,罗老二当初威胁过他的话,你的人哪天可别落到我手心儿里,你看我弄不死他的……
  他从城里赶往清河这一路,翻来覆去煎熬的都是这句话,他以为一定是罗强害了邵钧。
  罗强完全不惧怕枪口,眼神轻蔑:“邵局长,老子是跟你有仇,可我要是想报复你姓邵的,我一定直接捅了你……我绝不会伤你儿子一个指头,他无辜的。”
  邵国钢半信半疑,缓缓把枪放下了,双手连同带血的枪口重新插回风衣口袋。
  捱了半晌,邵国钢说:“罗强,你我虽说不是一路人,你是罪犯,我抓了你,但是老子当初也佩服过你,敢作敢当,讲究江湖义气,兄弟情谊,是条汉子。”
  “你心里有怨恨,想计较当初抓你们兄弟俩的那件事,等你将来坐牢出来了,这笔帐随便你来找我算。罗老二我告诉你,有种你来找我,但是你……你不能动我儿子。”
  邵国钢最后几个字从牙缝里咬出来的,眼底通红。
  他知道罗老二厉害,正因为知道,见识过,一头公狮子无论如何拼了命都要保护自己的崽儿。
  罗强嘴角抽动,心里说,你以为天底下就只有你一个想护着邵小三儿吗?
  ……
  邵局长冷着脸扭头想走,罗强动了一下,不甘心地叫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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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罗强冷笑一声:“邵局长,老子前一阵才听说一件事儿,你那宝贝儿子,跟你不太对付,记你的仇呢。”
  邵国钢微有异色,不解。
  罗强眯细了眼,审视邵局长:“我听说十多年前在宣武门附近哪条小胡同里,有个叫秦成江的,让人当街一枪打死了,你知道这事吧?”
  邵国钢眼球骤缩,眉头拧紧:“……你什么意思?你怎么知道?”
  罗强:“老子混道的,什么不知道?”
  邵国钢:“你提这个干什么?”
  罗强深深地看着这人:“我就是听道上人说,跟你家里一些陈芝麻烂谷子有关系,你儿子八成因为这个记恨上你好些年……你不跟那小孩解释解释吗?就一直让他恨着,让他痛苦吗?”
  邵国钢那时还不知道误会了他儿子的救命恩人,也没太听明白罗强的暗示,又不便与对方细细地掰扯家事。他诧异地审视一遍趴在床上的人,心里隐隐生出一团疑窦,最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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