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么事情要发生?”罗婷和冉瑜对视一眼,有些好奇。
男性冉瑜看向站在台上正在说话的成秋屏,点头肯定了这一点:“嗯……你们见过成导什么时候不拍电影拍什么‘短片’吗?而且这所谓的‘短片’和电影真的有什么差别吗,为什么非要改变名字呢?”
“这个我们确实是不清楚。”罗婷说,皱着眉。不过很快眉头就舒展开来。她说:“也不用多想了,反正,马上就可以看到这部短片了,不是吗?”
鼓掌声响起,成秋屏已经结束了讲话。
广场上方被弄出了遮蔽的棚子,毕竟现在的放映还没有办法在光线比较强烈的时候播放。机器已经在工作人员的操持下开始运转,成秋屏和易水舆就坐在前方专门被留下来的空位上,和在场熙熙攘攘一大群人一起观看这部所谓的“短片”。
玄黄映画的logo,成秋屏作品的大字。
最没有新意地直接上演员表和片名。
《装在套子里的人》!?
成秋屏这段时间忙碌。易水舆并没有闲着,他同时在联系其他盟友,无论是完成这一次的目的和后期的分赃问题。都需要提前处理好。另外。虽然易水舆自己相信成秋屏既然许诺了就一定会做到,他还是要做万一计划失败的准备。毕竟这个世界上总是有备无患的。在这样的情况下,加之成秋屏才剪辑完毕这部短片,其实到现在,易水舆都不知道成秋屏到底拍了什么东西。
但易水舆知道,不管成秋屏拍的是什么内容。绝对会是足够吸引人并造成舆论效果的片子,这就够了。
“《装在套子里的人》?”罗婷看着这个片名,小声念了出来。她做影评人已经有了好一段时间,对于影片的分析自然也有自己的一套,这会儿看见这个片名。自然就开始联想起来。
套子,人?以成秋屏的一贯习惯。她自然是不会拍那种毫无内核的故事的。所以往稍微有深度一点的地方去思考,应当就可以找到成秋屏想要表达的意思了。
装在套子里的人,直接感觉就是封闭,不与外界交流。所以成导是想要表达这样一种人吗?
罗婷暗自在心里记下了这样的想法,然后注意力重新集中到了屏幕上,等待剧情的进展。
最先出现的,是两个人,李沐和慕容苏,他们正坐在一间餐厅里,靠窗的位置低声交谈。摄像机拍摄的时候一定调整了色彩,所以一切看起来才是如此灰暗无趣的模样。
“要我说,他简直像是只蜗牛——或者一只海螺?我简直不敢相信这个世界上还有这样的人。”慕容苏已经不复那位将军的样子,就像是个再普通不过的平凡人一样,正和另外一个人在交换着关于某人的情报,或者说是在说某人的坏话。
“要我说,这可没有什么值得奇怪的。”李沐浑不在意,“你知道的,考古学证明了我们的祖先曾经也是生活在山洞之类地方的。这或许是一种返祖的现象,让他恨不得缩在一个安全的窝里,避免和外界接触。谁知道呢?反正我并不是研究这个的人。”
“可是我一点都不喜欢他,这人让我觉得,呃,压抑?他那鬼鬼祟祟的模样简直是令人讨厌透了,好像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做错了什么事情,触犯了不可饶恕的大罪似的。要不然就是生怕我们犯了什么大错,连累了他。”
“这倒是。”李沐点头表示自己的同意,“看看他平时的打扮吧!无论什么天气,一定要穿着雨靴,带着雨伞,将自己裹在大衣里。大衣的领子还要小心竖起来尽力挡住脸,戴着墨镜,戴着帽子,戴着耳套。好像这样子就能把他和外界隔离开一样。你知道吗?他的什么东西都撞在套子里。那把从不离身的雨伞,他上课才用的眼镜,钱包。有一次我遇到他掏手绢,你知道吗?就连手绢他都放在了一只套子里,小心翼翼地和其他套子分开来。我简直没有办法想象有一个人像他这样生活了这么久!他的所有东西,他自己,他的生活,全都撞在了套子里!”
“要我说,这是因为他太不愿意接受现实了。现实生活太让他感觉恐惧害怕,一切新的东西都是他的克星,一切改变都让他感觉惊惶,而在这么一个一切都在变化的时代,他自然就会像是寄居蟹一样,钻进自己的壳里不让任何风雨碰到他。虽然我们都不觉得那算是什么风雨。我猜想,他恨不得回到过去才好,什么都是一成不变的,什么都不会伤害他,不然他也不至于在学校里专门教授古文字了。”
“好啦,行啦,别说了。你看那边,他来了!”
话音刚落,一个把自己从头裹到脚的人就推开了餐厅的门。
正如李沐在话语里所描述的那样,这是一个彻头彻尾不愿意接触外界的人。他戴着厚厚的眼镜和口罩,整张脸都被遮得差不多了。就是这样,他还要带着帽子遮住头部,把大衣的领子高高立起挡住大半的耳朵。扣到最上边一颗的扣子,放进雨靴里的裤腿,还有揣在衣兜中的双手,让这个人就没有半点要和外界接触的期望。
只是一眼,所有人就觉得,这个人果然是个装在套子里的人。那坐在床边的李沐和慕容苏,此时此刻可是只穿着单衣的模样,和他形成了强烈的反差。
他走到点菜的地方,抖抖索索地从衣兜中抽出手,那手上居然还戴着手套,不会觉得热吗?带出一只大一点的套子,又从套子里拿出了一只钱包,数出几张钱,对服务员模模糊糊地说:“老规矩。”
“啊,别先生。”服务员似乎和他很熟,这么叫了他一声,熟练地收起了钱,一边看着这位“别先生”重新将钱包放进套子,装进衣兜,再把手也放进去,还是没忍住说了一句:“今天的天气可不冷。别先生这样穿不会闷着吗?”
别先生顿了顿,好像完全没有意识到服务员竟然和自己说话了一样,然后迟疑地说:“……这样挺好,这样就好。”语气有些急促,书是在拒绝什么可怕的事情一样,说完之后就猛地转头走开,走向餐馆的角落。
那是一个被好几株绿荫植物给保卫的角落,看上去昏暗得很,如果是一般人,肯定不会选择坐到那么一个封闭狭窄的地方去。可看别先生的熟悉的动作,他分明是习惯了这个位置的。
李沐和慕容苏对视了一眼,互相交换了一个明白而无趣的眼神,不再交谈,只是埋头吃饭了。
镜头追随着这位别先生。
他站在学校的告示栏面前,用带着胆怯的目光,缩着脖子看上面的布告。
“禁止……哦,禁止在走道打闹。这当然是对的,这种活动,理所当然应该被制止。”他小声嘟囔着。
而后,向下一页,则是另一条消息。
“开办,开办乐器比赛?上边儿可从来没有说过可以做这种事情。”他的声音比起之前说禁止的时候更小了,“办……也不是不行。可如果没有说过要办的话,为什么一定要做这种事呢?可不要惹出什么事情来就好了。”
寥寥几个镜头,所有人都已经感觉到了这位别先生的性格。
如此胆小怕事,战战兢兢,如此固步自封,缺少胆量。
这可真是一个让人喜欢不起来的角色,和成秋屏以往的主角们完全不同。但或许会是一个像辛蒂那样,先前让人不喜,后来却生出怜惜的人?
第331章 笑的时候,是否有讽刺?
不得不说,这样的一个主角,似乎并不能得到大家的喜爱,这位别先生着实是个算不上讨厌,就是没办法让人喜欢起来的人。
从公示栏前离开,别先生下意识地整理了一下衣领,让它保持在高高树立的状态。而人们就在这样的时刻看见他额头和脖颈上已经满是汗水。即使如此,他却也不愿意从包裹自己的套子里出来,好像那真是蜗牛的壳,可以保护他不被外界伤害似的。
“真像是寄居蟹。”有人在底下低声嘟囔着。
银屏上的画面并不因此受到干扰。别先生——到现在也没人知道他的名字到底是什么,走向了教学楼。
两个男孩嬉笑着正巧从教室跑了出来,无忧无虑的模样,却在看见正走过来的别先生的时候猛地一滞,其中一个人突然站在了原地,另一个就砰地一下撞到了前边儿的人肩膀上,向后趔趄了几步,差点没有摔倒。
“老、老师好!”前边的男孩一把拉住后边的同伴,嘘嗫着向别先生打招呼。
这时候才发现面前是别先生的另一个男孩也跟着叫了一声:“老师好!”脸上嬉笑的神色却多少没有被压下去。
别先生藏在眼镜后面的眼神无法被看清,他只是生硬地“嗯”了一声,然后就越过这两个人继续往前行进了。
后面那个男孩眼见得别先生走了,当下用胳膊肘架在自己同伴的肩膀上。笑着说:“你怎么这么怕那个别套子?”
“不要这样说老师!”前面的男孩有些担忧地看着别先生的背影,却无法穿透别先生厚实的大衣和口罩,看出来别先生是否听到了伙伴的这句话。于是又压低了三分声音,“怎么说人家都是老师,不能得罪。”
“得了吧!”同伴满不在乎,“大家都这么叫,一天到晚简直都想把自己塞进套子里。我们老师又一次说漏嘴了,这个外号还是他告诉我们的呢!像别套子那么保守陈旧的家伙。当什么老师啊!谁都不愿意听他的课。”
“可是,总不太好。”男孩还想说什么,却被伙伴拉着继续往楼外边走了,没能说出来。
别先生走过长廊,站在校长办公室的门口。有笑声隐约透过门板传了出来,而他似乎对此感觉不适,将耳套紧了紧之后,再敲了敲门。
那笑声戛然而止,然后门打开了。
几个人正在房间里交谈的模样。桌子上放着茶点,一副和乐融融的模样。但当人们发现站在门口的居然是别先生之后,几乎在一瞬间。他们陷入了死寂异样的沉默。
好似对这没有半点感觉一样。别先生将口罩拉了下来,方便说话,然后才开口对在座中人最年长的那位说道:“校长先生!我强烈要求开除掉二年级的两名学生!他们的所作所为简直是人们无法容忍的!”
义愤填膺的姿态,怒气冲冲的模样,如果不是还缩着脖子,立着高高的衣领。谁都不会觉得这像是那个怯懦如鹌鹑一般的别先生了。
校长露出茫然的神色,反问道:“他们,做了什么?”
“这两个学生品行不端,竟然敢在学校里嬉闹。要知道我们学校是一个多么庄重的地方,这种举动。根本就不应该发生!”
校长向后仰了仰身体,想要躲避开别先生喷洒的唾沫。最后却还是抹了一把脸,甩了甩手,“可是,别立夫先生,您要知道,对于年轻人来说这是很正常的事情。”
直到这个时候,人们才知道了别先生的名字。别立夫,感觉还真是个方正而守旧的人呢。
“不,不,不!”一脸说了三个不字,别立夫先生十分郑重,“难道当局已经允许了他们这么做吗?既然没有的话,那就不要做得好!更何况,如果人人都学着他们这样做的话,我们学校的风气就完全被败坏了,如果被上边发现了的话,那就糟糕了,糟糕了!”最后三个字被他用抑扬顿挫的声音重重读了出来——正是他所教授的古文的代表性的读法,充满了别立夫式样的味道。
这是极其滑稽的一幕。整个校长的办公室里一片寂静,所有的教员们脸上都摆着极度微妙的表情,大约就是想要说些什么又明知自己再怎么说也不会有效果的扭曲表情吧。而同时,校长先生也在眉宇间露出了完全无法应付的的痛苦表情。
低低的笑声在整个广场响起来。想想看,这么一个身份一点都不高的怪人,有着莫名其妙的坚持,然后让他的同事和上司都没有办法应付,能不让人觉得有趣吗?
易水舆也笑了,稍微勾起嘴角的玩味的笑,分明不是因为这个情节,而是因为在情节之下所传递出来的东西。
想想看他们要对付的某位先生,不就是这样吗?很多时候根本不是人们尊重他,而是他固执己见到了一定程度,大家都懒得应付他才不得不照着他的想法做事。
笑是笑,他小心地没有挪动自己的身体,因为在之前的讲话之后,坐下来没多久,成秋屏就又一次靠在他肩膀上睡着了。笑声还不足以吵醒疲惫的她,但能休息一会儿总是好的。现在他们在的位置正好是电影放映的最前方,其他人在后边也看不太见他们,这样的话正好方便了成秋屏的休息。
接下来的剧情十分有趣。
第一次没有能够说服校长开除那两个男生,别立夫先生却极其具有韧性地试图说服校长先生。他每天就用那仿佛什么神秘人似的打扮在学校里匆匆行走,固定到校长办公室进行半个小时的劝说工作。嗯,每一次的用词方式和说的话都是一模一样,一成不变的。每每看见校长先生那张几乎可以算得上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面孔,观众们就忍不住想要笑出声来。
最后终于无法忍受别立夫的校长先生,告诉别立夫说:“这样吧,假如你要是能够说服我们学校的其他老师也同意开除这两位学生的话,我就答应你的请求。”
让别立夫这样一个“人才”去说服其他教员?这一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嘛!几乎所有人在这个时候都露出了带着点不怀好意的笑容,不知道又会发生怎样有趣的事。至少,没有几个人觉得别立夫能够成功说服其他的教员。
但事实在于,他成功了。
当观众们看着别立夫每天选择一个教员的家,毫无通知地长驱直入,在对方客厅里一言不发地坐上半个小时的时候,一群人也顾不得倒霉的教员们了,所有人都在笑,哄堂大笑。
特别是一位个子瘦小的男性教员用措手不及的表情盯着别立夫,磕巴了半天才问出:“请问您在这里是在做什么?”的时候,别立夫居然回答:“我正在进行我们身为同事这样关系应该做的事情,到彼此家里做客。”
“哈哈哈哈!”笑得都流出了眼泪,即使那位教员着实有点可怜巴巴,罗婷也无法遏制自己看见这样完全搭不上调的一幕时生出的幸灾乐祸的愉快。
用自己的手掩住了成秋屏的耳朵,易水舆自己也笑得十分愉快。不仅仅是为了银屏上如此有趣的情节,更是因为隐藏在情节之下深刻的讽刺。之前电影圈在造势的时候,所有人都在关注,但是没有一个人会认为在之前的那些其他公司的表演能够有如何强大的效果。在某个层面的交流之中,也只有成秋屏稀里糊涂弄出来的那一首风格古怪的歌因为歌词达到了一定的效果。
不少人颇有微词,觉得这样根本就只能起到打草惊蛇的作用,对于他们想要达到的目的并没有直接的作用。但是毕竟出手的是易家,在易水舆自己否定这个计划之前,谁都要给他一点面子。
而易水舆相信成秋屏能够做到这一点,自然将所有的异议都压了下来。直到今天,最重要的一天。
即使后面那段情节不够精彩,但这部短片已经足够达到他们要的目的了。这位别立夫先生,真是在喜剧中把讽刺演绎到了极致。该懂的人都会懂,而后就是不断挤兑的事情了。短短的一个月时间,成秋屏已经造成了如同传奇一样的效果。
不愧是能够掀起“埃勒电影大暴动”的人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