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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吊上水，靠在枕头上翻着自己之前写的稿件，颇有些无所事事的感觉的时候，易水舆就来了。
他进来的时候，成秋屏看了一眼他的手，提着一个公文包。
“没带果篮？”她抬头，调侃似的这么说，她进医院这么一小会儿时间里。一群人为了展现一下自己的关切，大多都买了水果之类摆在成秋屏身边了。现在她床边少说十几二十个果篮，这种待遇，简直就像是当官了生了病之后的反应一样。不过说老实话成秋屏倒是觉得这些人也太没想象力了一点，除了果篮就不会带点其他东西来嘛？且不说成秋屏自己是个喜欢大鱼大肉的饕客，此外，她一个人能吃得下这么多水果？是不是应该把这些果篮转手在医院门口卖了？
易水舆扫了那一大堆果篮，嘴角浮现一点笑意，然后从公文包里掏出一本书递给成秋屏：“给你把书带来了。”他带来的是成秋屏最近在看的一本闲书。以易水舆对成秋屏的了解，他当然不会做出同样傻兮兮地送果篮的事情。在医院的话其他人是绝对不会让成秋屏继续工作的，那么忙碌习惯了的成秋屏一定就会闲得慌，还是带点可以让对方消磨时间的东西比较实际。
果然。在看见易水舆手里的那本书的时候，成秋屏眼睛一亮，接过来之后就按照自己之前夹好的书签翻开，却还不急着看，先问易水舆：“说起来。医院外面现在有埋伏了吧？”
埋伏？易水舆一愣，然后恍然，在成秋屏病床旁边侧坐下来，回答她：“嗯，多多少少还是聚集了一些记者。你怎么知道的？”
成秋屏理所当然地说：“因为我是名人。说老实话，如果再大几岁的话。我估计他们给出的报道就是‘成秋屏紧急入院，疑似怀有身孕’之类的了。媒体嘛，大家都明白的。虽然说碍于你的面子或者玄黄映画的势力不敢直接冲进来在我面前碍眼。但是在外面打探打探消息还是可以理解的。”
这一下，易水舆噗嗤地笑了出来。他一向知道成秋屏善于调侃，也善于自娱自乐，至少如果是其他人的话，大约不会这么淡定地告诉他说如果自己年纪够了就会被说是疑似怀孕的话吧？
这个女孩啊。这个女孩啊。
“这么有精神地开玩笑，腿不痛了？”从其他人的话里已经知道成秋屏究竟是怎么闹的了。易水舆的目光终于落到了成秋屏盖在被子下的腿上。
“当然痛。”她理直气壮，“但是难道我嚎几声就不痛了吗？我这是在分散自己的注意力懂不懂。”
易水舆摇头，伸出手去，“我帮你揉揉吧。”
的确不大舒服，所以成秋屏掀开被子，享受顶头上司的服饰。嘴里还要卖乖：“还算你有良心，使用童工到过劳连劳动补贴都没有可不行。”
“呵呵，我倒是觉得应该给你再配一个助理，专门处理你的生活问题。”易水舆可是知道成秋屏的性子的，说得好听是倔强，说得不好听就是驴脾气，固执己见不听人劝，高兴怎么做就怎么做，几乎没什么人能改变她的想法。忙碌起来的时候别人叫她休息或者吃饭之类的一定会被当头臭骂，喷一脸的唾沫星子。
生活助理啊……她以前不是没有过，但是这个职位上的人总是很讨厌的。在自己忙着赶剧本的时候要让你赶快睡觉不让熬夜，吃饭的时候连多要一勺辣椒都要管。她不知道是自己从前的助力太负责了还是所有的生活助理都是这样，反正成秋屏是不大愿意有这么一个助理的存在的。所以她用力摇头，“不要，我讨厌有人在这些事情上管着我。”
“不想要助理的话，那你自己就需要注意自己的身体。我都不能说你还年轻之类的话，应该说你还小，如果不好好看顾自己的身体的话，以后怎么办？”易水舆板起脸，但手上轻揉的动作并没有停止。
这样被叮嘱，成秋屏还是有些窝心的，只是多少还是觉得烦，所以挥了挥手，“我知道的。”
宁朗打算进门的时候，隔着门上小小的玻璃窗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幕，青年帮忙按摩着女孩的小腿，而虽然女孩脸上有不耐烦的神色，却隐含着读信任者才会有的骄纵任性。他本来是想要推门进去的，但是见到这一幕之后，就只是将刚打来的热水放在了门外。然后自己靠在墙壁上，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或者什么也没想。
去交费和听取医生给的建议之后，任佳玲也回来了。她看见宁朗站在门外，稍微怔了一下，从玻璃窗看见里面之后，心里仿佛明白了什么，话没说，直接将自己领来的单据放在宁朗手里，然后转身离开——她还要去处理片场的后续事务呢。至于有些事，她难以评价也无法干涉，不如当做什么都不知道罢了。
就在成秋屏好不容易可以真正清闲一下的时候，外面可是沸沸扬扬起来了。
就像成秋屏对自己的认识那样，作为一个标准的“名人”，人们对于她的信息可是关切得很，或者说已经过了关切的边缘，而是对于任何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都十分在意，能拿出来说上个十天半个月。成秋屏从片场紧急备送到医院，可以说是声势浩大，一大群人都来了。如果不知因为畏惧成秋屏背后的靠山和势力，早该有人跑到医院里面来采访找小道消息了。不过饶是如此，一群人也踩着钢丝玩了，反正成秋屏这边从来都遵循着一些没有说出口的潜规则的，虽然压着媒体不让他们随便说话，但同时也会给他们一些消息。这一次这群记者们就是知道不能触碰那条线，但就在边缘游走了。反正在医院外面看看也不算犯罪，也没有打搅人家不是？
至于对成秋屏背后势力没什么看法的国际媒体，这次又不是遇到了什么示威游行的事情，人家对成秋屏哪儿不舒服没什么兴趣，自然不会过来。
“就这样能写什么出彩的报道呢？又不是成秋屏得了绝症什么的，连生病都不算，正常的长个子而已。”有人抱怨着。
另外一个人嗤笑一声，“得了吧，有新闻就算不错了。反正最近《满江红》相关的消息大家都爱看，能捞着点算一点。”
“也不能说不能写出彩的报道吧，医院，谁知道是不是真的是长个子还是怎么回事。稍微弄点猜测之类的就能得到各种惊人的消息了。”旁边有人这样说着，“就是不在这上面动手脚，成秋屏才一个小丫头，居然就住院了，难道不是因为劳累过度吗？整个电影圈子里一群人，居然要一个十几岁的女孩来挑大梁，还没了她不行，这也是个卖点了。还有，因为抽条的时候营养跟不上而入院，她平时的工作环境和待遇也可以说说嘛，好歹这还是个正大光明的童工呢。”
“诶！真的，前辈你这么一说的话其实卖点不少啊！”
“别听他说的，卖点是不少，你敢写吗？讨论电影圈的人才问题，得罪一个圈子的人；讨论成秋屏待遇的事情，得罪易家。还想混的话就别触雷。我们顶天也就是说说什么成导演将心血扑在电影上，希望她早日康复之类的话。干我们这一行的，尽可以胡扯，也可以误导，但是有点时候，一定要掌握住分寸，不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第119章百态众生之喜乐
《满江红》这部电影，拍摄的时间可不算太短。从过年之后还在下雪的日子，一直拍摄过了春暖花开的时节，直到已经是暮春的时候，关于电影首映时间的消息才算真正放出来了。其中还有成秋屏在医院里浪费的几天时间，剪辑完成之后成秋屏闲了下来，越离澜这边忙了个底朝天。好不容易所有的工作才全部结束，大家都累得够呛。
当前的情况几乎可以说是全国人民翘首以盼。当然，一部分是因为成秋屏的作品的确有很多人在祈盼的缘故，另一部分则是因为几乎整个电影圈的人手都跑去给成秋屏打下手了，这么漫长的好几个月中间，居然没有新的电影推出，老是看老电影，大家都腻烦了。没办法，电影圈刚刚诞生，人手和资源都非常少，指望现在和后世一样每天都有新电影看，那有点不现实。
对于这件事，就连成秋屏自己也很感慨，放在她原来的世界的话，虽然身为一线导演通常拍摄的电影都能得到一个很好的档期，占据不少的院线，但是像现在这样所有人都为你的电影腾出时间甚至不自觉地造势的情况，还是要在这样电影才起步的时候，身为一个行业内的领头人才能做到的啊！不管怎么说，就在不久之前，电影剪辑和配乐，以及最后的修改已经完成了，而这一次成秋屏现在内部进行了看片会，而非直接拿出去上映。
对于一众演员来说，这还是他们第一次看见电影母带直接播放的电影。
在电影拍摄的胶片时代，因为技术的限制，电影母带和拷贝之间的画面水准是有一个层次差距的。如果说电影母带放映出来的效果是仙境的话，拷贝一次之后仙境就变成了风景。而假如在这个基础上进行盗版拷贝的话，风景会变成路景。在不能用电脑技术进行无损拷贝之前，大众能够看见的最高档次的也不过就是风景而已。而能用电影母带看电影的机会。可不是很多。
本来觉得在公司里面看电影和在电影院中看电影其实没什么差别的一群人，在第一眼看见画面之后，就愣神了。母带所放出的画面，每一个细节都显得极为精致。不提兵器上的寒光，也不提阳光下飞扬的尘土，这样细致的画面，最明显的就是每一个演员细微的动作，每个演员脸上的一点点小表情都显得非常明显，在观看电影的时候，很容易就会被这些细节的表情感染。
好像所有人都突然明白了成秋屏为什么会在很多细节上那么死抠。假如拍摄出来的电影仅仅就是在电影中看见的那样的效果的话。很多地方只要稍微抬抬手也就过去了，但是正因为成秋屏看的都是母带中的景象，所以才对各种细节精益求精。她是无法忍受很多地方不完美的。
其实看片会本来就是为了让公司的人预估电影的价值从而安排上映档期和场次之类的。按理说成秋屏完全没必要将自己的作品拿出来进行看片，不过为了形成公司的固定制度，她还是有些多此一举地进行了这一步，让人撰写了评估报道，然后才正式将首映式的时间地点向外透露。同时将之前说好的票都发到了制定分配方那里。
当然，对于参与了《满江红》拍摄的其他公司的各色人员来说，这一次的报酬也不过就是和成秋屏混熟了个脸，加上这么两张首映式的门票罢了。好歹如果让公司分配未必能到自己手头，多少拿出去给人看有面子嘛——之所以每个人两张票，还是考虑到有家属的问题呢。幸亏每次选择的首映的电影院都不小。能装的人挺多的，内部拿点票还不是什么大问题。
记者们在前段时间都能无聊到把成秋屏小腿抽筋进医院的事情大肆描绘了，也可知最近的新闻素材匮乏到了什么程度。在《满江红》不日首映的消息传出之后。一群人就像是打了鸡血一样开始将新闻点放在了《满江红》上面。没什么新的消息就把已经炒过了的消息拿来回锅。比如什么“满江红”三个字到底代表什么啊，会不会是说江水中都是血，这是一部拍摄古代的水战的电影；比如说成秋屏起用新演员是否会造成已经成名的旧演员对她的不满，私下有所龃龉啊；比如什么从成秋屏生小病来探望的人群看当前电影圈的勾心斗角和权利层次啊……各种大报小报，各种名记小记。充分发挥着自己的联想能力、分析能力、想象能力，思维奔逸地把各种消息分析了又判断。品味了又琢磨，硬是弄出了各种各样不同的又吸引人的眼球的消息，引得不明真相的围观群众购买报纸以了解一些自己所不知道的所谓“内幕”。
当然，这样热闹的媒体大战，易水舆手底下的各色媒体当然也参加了的，好歹他们还有点优势，借着更为亲近的地位充分探听消息，然后卖力炒作。
到了最后，虽然成秋屏并没有刻意让人在媒体宣传方面动手脚，但关于《满江红》的宣传大势就这么形成了。有时候，想要充分地进行宣传，只需要你本身就是宣传关注的焦点就行了，事半功倍。
等到首映式这一天的时候，就像以往一样。同样是广场上塞满了人，同样是闪光灯，红地毯，人们已经逐渐熟悉了的场景。
不大一样的……大概是在红地毯的两边出现的花篮？不同的人送来的花篮，上面写着祝贺电影大卖的话语。
“你看那个，那个花篮上面的署名是曹氏电影公司，就是那个曹家的公司哎！”
“不算什么啦，都是电影圈的人，松松花篮也算正常吧。你看见那个花篮了吗？是高衡秋先生送的。人家上次还给《广陵散》作了曲子呢。啧，面子够大的，让高衡秋先生作曲不说，还送了花篮过来。”
“我倒是觉得这个有很大程度上是因为越离澜很受高先生的赏识吧。哇！左边第二个花篮，那个是李教授送的！就是那个研究古诗词的李教授！”
“这个多半是因为之前《李白传》出的那几本诗集的缘故吧。也不是不能理解……看哪个，是楚申市女性权益保护协会送的，这个还是看在成秋屏导演的面子上。啧，你有没有发现其实很多花篮全都是给成秋屏的面子啊？不是我说，太惊人了一点。之前没怎么注意都没发现，成秋屏导演真够可以的，学术圈、政治圈、电影圈，这都横跨多少个圈子了？她才十四吧？”
“应该要满十五了吧？呃，她生日是什么时候来着？”
“不知道，没有消息说过。不过不到一年前的时候就号称是十四，确实是要十五岁了吧。”
“不管是十四还是十五，这个年纪对比她做的事情……我有一种自己的年纪活到了狗身上的感觉。”
“我也是啊！”
……
站得靠近红毯的人们可以讨论花篮之类，在广场边缘的人们却有另外一件事可以做。
“你掩护我一下。”少年鬼鬼祟祟地对着好友的耳朵说，在好友点头表示明白之后，他左右看看，等到没人注意自己的时候，飞快地伸手从墙上扯下一张海报，快速一折往衣服里一塞，然后做无事状仰天吹口哨。
“好了？那该你掩护我了，我们去那边，我想要那张白蓉蓉拍的。”好友推了推少年，用下巴指了指方向，两人就如此勾肩搭背往那边走过去。而在墙壁周围，和他们做着同样的事情的人不少，虽然之前就安排了保安在旁边守着避免海报被撕完，可现在这样子，根本是防不胜防。
才抓住了一个撕海报的人，保安大叔刚刚对他进行了一番说服教育，一转过身，就发现自己在说话之前还完好无损的贴满海报的墙上，蓦然露出了大片雪白的墙体。上面的海报居然就这样消失了一大堆。
而且，最夸张的是，有一张两米长一米宽的巨幅海报，还是张贴在墙壁最顶端，七尺大汉都要伸出手才能够到海报下沿的这么一张海报，竟然也消失无踪了！
这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就这么他回头说两句话的时间，简直比遭了龙卷风还可怕！
无奈的保安大叔只能叫过另外一个人来守着这里，自己到旁边的小亭子里取出上面交给他的备用海报，准备重新张贴。却不见他背过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