娱乐女教皇 斐涅薇- 第77部分

　　　　赵谦君登时挂上了悲愤的表情。看向商如，一字一顿地说：“真相这种东西，你就不必说出来了！”

　　　　周围一群人都发出笑声。

　　　　这还是在拍摄之前的总结筹备时间，所以成秋屏还闲着，逗趣地接下话茬，“哎呀，既然都知道是真相就不要奇怪大家都知道嘛！虽然你真理掌握在少数人手中，但是它总是会向大众扩散的。”

　　　　赵谦君皱起眉，瘪嘴，要哭不哭的样子。非常委屈地别过脸，让周围一圈的剧组成员再度发出一阵爆笑。

　　　　成秋屏跟着笑了几声，然后才转开话题：“《悲惨世界》现在拍摄到什么地方了？”这部电影的拍摄地点是在一些相对贫穷的街市和房屋中。地点当然不会在夏都。赵谦君跑到夏都来，却把整个剧组和之前拍摄出来的胶片都带上了，她还能不知道他的想法？

　　　　“嗯，大部分情节已经完成了，芳汀被人抛弃。生女，寻找工作，被开除，贩卖自己的头发和牙齿换取金钱养大自己的女儿，基本现在只差一个收尾。不过因为尾巴需要的情绪很丰沛，连续拍摄了好几次之后大家都做不到最好。只能暂停下来找感觉。所以我们才到成导这边来，也算是拍摄了这么久之后的稍微休息一下。”赵谦君细数着电影的进程，然后叹了一口气。“情节太积郁了，这一部电影拍摄下来，恐怕大部分的演员和工作人员都需要好好休息一段时间，不然恐怕要出问题。”

　　　　也难怪赵谦君会在一大群人面前故意耍宝，一方面是为了改善一下他剧组成员的心情。另一方面也是他自己在调整自己的心态吧。成秋屏倒是很了解这一点，她在以前也曾经拍摄过类似主题的电影。剪辑完成之后根本没时间去参加首映式之类的，直接跟着心理治疗师混了两个月。就好像她现在被说是所谓的“美梦粉碎机”，但是她拍摄的电影不会让人感到过分压抑，更多的是悲愤，能够通过哭泣发泄出来。而这一部《悲惨世界》，恐怕很多人就算是苦都会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这就是电影的力量了。

　　　　从旁边捡起自己的计划安排本，看了看今天要拍摄哪些镜头，估摸一下之后，成秋屏对赵谦君说：“之前你也我拍摄过几部电影了，风格之类你也懂的。今天你帮我统筹一下片场，摄影部分也看着点。我先看看你拍出来的《悲惨世界》。”

　　　　“好！”赵谦君二话不说立刻答应了下来，眼睛发亮。不是所有人都有资格在成秋屏的手下当她最信任的摄影师的。而通常情况下，成秋屏也顶多让别人帮忙摄影，而不会让他们做别的事情，因为她不放心。现在她却告诉自己让自己统筹片场——这就是导演的功夫了，就这一句话，就说明了成秋屏现在对他的水平的判断。比起别人吹捧说赵谦君已经是如何如何的大导演，成秋屏这一句话反而更加让他觉得实在。至少成秋屏不会捧着他，能够让他在她的片场发挥，就说明她相信他有这个能力！

　　　　虽然之前那个看计划表的举动说明今天拍摄的不是什么重要的镜头，但是赵谦君还是很开心的。

　　　　看片嘛，当然不会是成秋屏一个人看。为了协调和其他电影公司的电影上映时间不同，所以赵谦君的这部《悲惨世界》是采用一边拍摄一边剪辑的方式的。主要还是成秋屏给出了相对细致的剧本，分镜头剧本也很细，一开始赵谦君对剪辑就有了一定的想法，前面拍摄好的情节粗略地剪下来，雏形倒是挺不错。玄黄映画的影片理所当然不会叫上曹桓来。成秋屏本来只让易水舆过来的，谁知他顺带带上了哈维。奥威尔。

　　　　说来这两个人都对夏宫充满兴趣，但是进了夏宫之后，却也只是走马观花看了一圈，并没有一种赞叹无比恨不得在夏宫住下来的冲动。这和大部分进来的剧组成员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成秋屏猜想，这大概是因为家庭背景的缘故，即使是夏宫这样的地方，除了多年来作为皇室居住地的神圣性之外，对于他们来说其实没有什么太特别的。只是出于好奇心或者为了宣示贵族的存在才跑来溜达一圈。

　　　　果然人有不同。

　　　　成秋屏却不知道自己那种面对皇宫的诸多陈设都表现得非常平静的态度也让其他人感叹了人有不同。她倒是在以前旅游和拍片的时候见多了各种奇妙的东西，半点不放在心上，多少也有些如易水舆这样的心态了。

　　　　看片的地点。不用说都是夏都的易家宅子。

　　　　“这还是一部没有剪辑完成的电影，甚至结尾还没有拍摄，顶多就算是一个粗胚罢了。”在放下窗帘的房间里，成秋屏也没要其他工作人员，自己一个人调整了一下放像机，很是熟练地就准备开始放映这粗胚的《悲惨世界》，“是一部悲剧，很压抑的悲剧。我把纸巾放在一边了。”

　　　　坐在空荡荡的室内的沙发上，哈维。奥威尔和易水舆面面相觑。他们早就不记得上一次哭泣是什么时候了，现在成秋屏却笃定了他们会哭一样地准备了纸巾。这让这两个人有了点争强好胜的意思。怎么，今天他就真不哭了！而且对于他们的身份来说，哭泣算是一件很没面子的事情。他们根本就不会做才对。

　　　　没有片头，没有字幕，甚至没有音乐，粗略剪辑出来的情节中还有一些不必要的镜头和撒乱的部分，但是成秋屏倒是看得津津有味。她对于赵谦君把雨果的巨作拍到什么程度很感兴趣，甚至提前把纸巾攥在手里，等着被感动。还别说，其实成秋屏是个挺多愁善感的人，被电影书籍感动到哭之类的事情很多。她一直觉得，会被细微的感情触动的人。才能拍摄出那些人心底的细微感情。假如一个人仅仅是完成工业化的电影生产而自己并不为自己的作品触动，他就无法拍摄出真正优秀的作品。

　　　　穿着数百年前衣着的芳汀，明显就是一个出身不算高。但还是良家女子的姑娘。她显得很美，青春和天真使得她身上被赋予了一种奇妙的魅力。这样一个姑娘，谁会不喜欢呢？即使大夏的人们喜欢含蓄，总是遮遮掩掩地展现他们的感情，但是街坊们都知道。很多人喜欢芳汀。甚至，有一位出身贵族旁支的。文采风流的公子也喜欢芳汀。

　　　　他给芳汀写诗，送首饰，诸多花样迷得姑娘们一道一道地，谁不羡慕芳汀有这样一位情郎？而芳汀理所当然也喜欢着公子。谁能比她更加体贴，更加温柔，更加有文采，更加浪漫呢？

　　　　两情相悦，他们理所当然地在一起了。即使是在这对女性束缚极重的年代，芳汀因为相信了公子的甜言蜜语，相信有朝一日两人成亲，长相厮守，为了证明自己的爱情，她将自己献身给了公子。

　　　　守宫砂悄然无息地消失了。

　　　　画面依旧明媚，没有人知道灰暗即将到来。

　　　　公子本就是外地人，某一天突然离开了。芳汀不知道情郎去了何方，她却知道情郎说会回来找自己，于是死心塌地。

　　　　紧接着，她发现自己有了身孕。






第157章　芳汀的悲哀

　　　　虽然冠名原作是雨果，但是赵谦君的电影《悲惨世界》和《悲惨世界》的原作，实际上有很大的差距。虽然关于芳汀的故事有着同样的脉络，这部电影内涵也远比现在的其他电影要丰富很多，但终究电影这么单独的描述关于芳汀的命运起落，和原作中关于男人、女人、小孩的三条线交织，不是一个档次的。

　　　　成秋屏在一开始的时候就只给电影《悲惨世界》一个简略的纲要，细节的部分由赵谦君自己去填补，他爱怎么做就怎么做。而现在看样子，赵谦君把这部《悲惨世界》定性为了对封建时期对女性束缚的探讨，对人自身的成长和生活状态的陈述。

　　　　别的不说，如果是站在商业片的角度的话，这部电影已经是瞄准了女性群体了。在不久之前才爆发了一次女性意识觉醒运动，这个题材应该会很受欢迎。不过，大概就是因为之前自己提到过这些，这个主题的表达似乎显得有些刻意了。至少在现在简略剪辑出来的部分中，就会让人有这样的感觉。

　　　　站在专业人士的角度上，成秋屏几乎可以面无表情地看完整部电影，然后一个镜头一个镜头地分析赵谦君是怎么拍摄的。而对于电影本身来说没什么专业看法，纯属观众角度的易水舆和哈维就有了不同的感受。

　　　　如果仅仅是从他们各自的社会立场上来说的话，这两个人都不应当代入芳汀的立场。但是电影就是电影，导演想让人们站在什么角度，他们就会自然而然从这个角度思考问题。芳汀轻率地将自己交付给恋人的时候，无论是易水舆还是哈维，都生出了一种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感觉。《悲惨世界》没有什么伏笔，无论是谁在看见芳汀献身的剧情的时候，都会猜到之后会如何。

　　　　哀其不幸，是为她的命运。因为被抛弃是必然。在那个将女性的贞洁视作最重要的品格之一的时代，在女性不能够接触到足够广大的世界，只能被拘束在小小的天地的时代，芳汀为了爱情鼓起勇气将自己献出，这真的是一种错误吗？

　　　　那个时代的人说是，但是在现在。在现代，不得不承认依旧有着无数人还固守着旧时代的陋习，但越来越多的女性已经不再被这些过分偏颇的约束所拘束，她们说：既然男性花天酒地叫做风流，那凭什么女性却要被指责为淫秽？

　　　　大部分男性是将这样的观点视为异端的。没有什么别的原因。不过是既得利益者对于被压迫者的反抗的嗤之以鼻罢了。

　　　　芳汀错了。错的不是她轻易地交付自己的身体和情感，错的是她生在了那个时代。因为身处这样一个世界，她无法如现在的女性一样接受教育。自我奋斗，被人尊重，她不知道自己有什么权利，能够做什么事情。她被左右着，被恋人左右，被流言蜚语左右，被孩子左右，被社会左右。

　　　　她犯下了她这一生的第一个错误。在那个年代的错误。交付了自己的身体。

　　　　被恋人的甜言蜜语所迷惑的她甚至甘愿未婚先孕。即使是再天真无知，芳汀也是知道这是最令人不齿的。甚至于一些地方会直接将未婚先孕的女子和她的孩子沉塘。但是她还是这样做了，就好像历史上无数的痴情女子一样。甘愿为情郎奉献一切。痴心女子负心汉，古来有之。这个故事在大夏的历史上有无数种原型，却只有这一个因为其工业开始发展的特殊时期有了特别的意义。

　　　　这是蒙昧和觉醒相交的时代。而芳汀受着蒙昧的害。向着觉醒前行。

　　　　她的生活很简单，强撑着自己生下了孩子。却发现自己已经彻底被情郎抛弃了。挣扎着去情郎所在的大城市，却发现自己根本就找不到他所在的地方。她不能回去，因为家乡的人们无法容忍一个未婚先孕的女人。于是她只能在城市中落脚，变卖了自己所有的首饰之后将余下的钱财交给她所住的旅店的老板夫妇，请对方代替她带着她的孩子。

　　　　这一幕的表演非常精细，特别是那一对夫妇的表情，看似好像无知无觉，对芳汀热情而友善，但是他们在看见芳汀随身带着的孩子的时候，眼神里分明有鄙夷和厌恶，芳汀那蹩脚的谎言，怎么能够隐瞒住这对见多了走南闯北的人的旅店老板和老板娘呢？他们和芳汀家乡的人没有什么不同，同样都鄙夷芳汀的身份，即使那并不是她的错，但在这个时代，一切是不会被归罪于男性的。

　　　　而当芳汀交出钱财请他们照看自己的子女的时候，这两个人看似和善的表情中透露出了另一种神色，名叫贪婪的神色。

　　　　前半部分的情节看下来，这两个出场不多的龙套居然最为出彩。那种典型的小市民的样子，一边有着普通人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习惯，一边顺随着大流有那样的价值观，还带着属于工业时代的拜金主义的味道。这两个形象之典型，成秋屏甚至感受到了惊喜。

　　　　从观众的角度看这部电影的易水舆和哈维并不会和成秋屏产生同样的想法，他们非常敏锐地发现了这两个人的神色中透露的东西。立刻就知道芳汀是把自己的孩子托付给了错误的人了。但是既定的命运，没有人能够扭转。未来其他的观众也会看着芳汀走上错误的道路，走入深渊。

　　　　在工业的浪潮之下，女性已经开始步入工厂，这是女性解放运动的开端之一。而被旧时代的束缚缠绕的芳汀，同样得到了这个机会。她进入工厂做工了，有了工资之后，生活好了很多。因为有这份工资在，她的生活变得安稳，她甚至估摸着自己能够拿到的钱，借贷着买了几件首饰——在雨果的原作中，芳汀是贷款买了家具的。据说这是她过去轻浮的生活习性的残余。理所当然的，这并不过分。谁不能借贷着买一两件东西呢？再不她的工资过不久就能还上这笔钱的情况下，在她本来已经变卖了自己的首饰的情况下。

　　　　然而芳汀终究没有那么多时间，她终究没能用工资还上自己的欠款。因为她未婚先孕的事情工厂知道了。

　　　　是的，这是个女性解放的时代，但是那些束缚依旧是存在的，就好像即使是几百年之后的现在，女性运动依旧轰轰烈烈一样。女性嫩巩固进入工厂做工，但是假如这个女人未婚先孕的话，即使是工厂方面也是不愿意要这个人的。芳汀就这样被踢出了工厂，失去了她稳定的经济来源。而她的事情已经宣扬出去了，其他的工厂也不会要她。之前借贷的那点钱，此时成为了她沉重的负担。

　　　　为了还上这笔钱，为了养活她寄在别人家的孩子，她只能费劲功夫地寻找工作。

　　　　她什么都做，男人做的工作也做，只要能够得到一份钱。

　　　　整日整夜，从早到晚，她一直在工作，她很累，但是她不能休息，因为她背负着太多的东西。

　　　　芳汀是个美丽的姑娘，然而她仅有的一点可怜的自尊让她还不至于出卖自己的身体。即使未婚先孕这一点已经让很多人将她和妓女划上了等号。但她自己内心是纯洁的。她曾经的错误来源于她的爱情，奉献身体只不过是为了爱。而现在她已经意识到了自己翻了某个在这个时代不太可能被原谅的错误，然而这个错误是不被原谅的。所以她只能不断弥补。

　　　　女为母则强。她不能去看自己的孩子，因为她的名声对孩子有害，她只能一次又一次将自己好不容易积攒下来的钱财送到老板和老板娘那里，而他们说孩子得了病，孩子要买洋娃娃，就好像榨汁一样从芳汀身上榨出她的血汗。

　　　　芳汀拿不出那么多钱，但是她那么爱自己的孩子，所以她卖掉了自己的头发，卖掉了自己的牙齿，还是年轻的时候，但这个曾经的美人已经形容枯槁如同骷髅了。她因为无知，因为天真犯了一个再过几百年算不得太大的事情的错误，然后为了这个所谓的错误赔上了自己一生中剩下的所有。时间，生命，名声……

　　　　电影在这最重要的部分戛然而止，后面还是赵谦君没有拍摄到的地方。成秋屏为自己准备了纸巾，却因为从专业的角度分析而没有用上。而那边两位大男人，在这压抑的情节之后，却不由自主有些红了眼眶。

　　　　捏着眼角，仰着头，这两个人都掩饰了自己的情绪。

　　　　“这一部《悲惨世界》拍摄得很不错。”成秋屏这样说，假装没看见某两位的表情，“基本上，赵谦君可以真正独立拍戏了。还有哈维先生，我注意了一下，在街景立面，奥兰珠宝的招牌出现了至少三次。作为合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