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一眼，不施粉黛的清姨娘，看起来像是老了十岁。
过分消瘦脸颊突起，肤色偏黄的很、露在外头手背脖颈一道道小疤痕触目惊心。
想来是那一日，被地上n多个杯盏的碎片扎到的。
而治病的黑无情，没把清姨娘折腾死已经是大发慈悲了，还指望他给清姨娘去疤痕吗。
“七小姐，可有话要跟妾身说吗？”
于清姨娘而言，探病，不会是戚明鸾来的理由，宁肯直截了当些，好还她个清静。
“恩？”清姨娘的直接，孙凤未料到，或者对她而言，来这暖风阁本就是单纯的探病，只是这个理由没有人会相信。
“小乔，跟着绿云在暖风阁里头看看，有什么缺漏的，给添补上。”
“是，如果主子还有什么吩咐，大乔在外头候着的。”
小乔领着一脸犹豫的绿云出去之后，孙凤摇了摇头无奈的嗤笑一声，果然跟大乔是双生子，护主的脾性都是一样的。
“七小姐调教的人，果然不一般。”清姨娘不是傻的，事到如今她还有什么看不穿的，“七小姐才八岁，为人处事已经有了夫人几分样子，将来更是不可限量。”
“姨娘何必说这些客套话，姨娘也座。”
孙凤现在有些后悔，怎么没让清姨娘倒杯茶来，不是自己想多说话，明摆着清姨娘站到了前头。
“如今二姐已经嫁进了太子府，虽然不过是长公子的妾室，到底也是皇家人了，姨娘的身份也不比寻常。”
“太子府？”清姨娘没落座，倒是听了太子府三个字惊讶的很，“七小姐是说，明秋……不，二小姐，是嫁给了太子府里的？”
“恩？”清姨娘的异样孙凤自然不会漏过。“姨娘不知道二姐嫁人？”
不是说老爹额外开恩，让戚明秋出嫁前特意探望过清姨娘，怎么倒看着清姨娘完全不知道。
“哦不，不，知道的。”无措、担忧、纠结，各种情绪都用现在清姨娘的脸上。
“二小姐说老夫人和夫人替她说了一门好亲事，虽是妾室她也满足了。只是不曾提起是嫁给了太子的庶出长子。”
孙凤暗暗冷了冷眼眸，戚明秋的话总能听出另一番味道来，还觉得让她一个庶长女为妾室是委屈了不成？
加上清姨娘异样的表情，那眼神里的担忧是从何而来。
“姨娘这是什么意思，庶出长子也是宇皇的长孙，将来再不济，二姐也能当个王爷侧妃。莫不是觉得二姐刚嫁进门，就有一个年岁相仿的继女？”
“二姐是妾室身份倒也能担得上教养之责，将来若能生下长子，正妻地位也不是不可能的。”
“姨娘，你说是吗？”
最后一句，孙凤故意拉长了音调，目光直扫在清姨娘的脸上，莫非是她高看了清姨娘，事到如今还想着地位高低？
“七小姐误会了，妾身绝不是这个意思！”
清姨娘一触及那冰冷凌厉如针般的目光，后背一个冷颤。
因为争正妻之位毒害主母、害死嫡长女，许氏肯放她一条活路，无非就是让她过着冷宫般的生活。
“如果妾身知道二小姐有嫁入太子府的念头，妾身一定会不惜一切的劝阻！”
“恩？”再一次，孙凤挑起了眉头，“姨娘怎会说是二姐有嫁入太子府的念头，子女婚姻父母之言，二姐一个庶长女，有自己决定的权力？”
这一段联姻，孙凤早就觉得各种不合理。
口口声声不愿跟皇家扯上关系的祖母，冷眼横对看不上皇商家嫡女的太子妃，可偏偏是这两个人定下了这门亲事。
“这……”
觉察到自己的失言已经来不及，清姨娘攒紧了瘦弱嶙峋的指节正不知如何是好，孙凤可不会给她想说辞的时间。
“祖母明里说过多次不愿意子孙与皇家有所瓜葛，我还想着怎么会同意太子妃上门说亲，莫不是二姐为自己某前程，算计到了皇家头上？”
“不不，二小姐绝对是谨守本分，断不会做出有失女子德行之事！”清姨娘也不知是坚定的表示心意，还是腿脚发软，扑通一声，直接跪在了砖石地上。
“谨守本分？”丫丫的姑奶奶忍了很久了，戚明秋要是谨守本分，她孙凤就是圣母玛利亚！
“清姨娘，祖母不知道、爹娘不知道，不代表我不知道！”
好好的一次探病，非要逼着人家揭你老底的发飙，都是你逼的！
“你心里清楚！究竟是谁处心积虑的要下毒害我反而连累了婉姨娘！”
“是我……连累婉姨娘？”
前一刻清姨娘还想再将罪责都揽在身上，后一秒钟呆若木鸡。
“婉姨娘怎么会是……”
“你的好女儿至始至终要毒害的人只有我，婉姨娘是无辜之人！”
一口气，孙凤将戚明秋利用戚明月嫉妒许静娴的心理，从中挑拨指使，如何将饭食更换等等都说给了清姨娘听。
清姨娘整个人直接是瘫坐在地上的。
“这就是你死也要保住的好女儿。”憋在心里太久的秘密一吐为快之后，孙凤隐隐的有些后悔。
她分不清自己是因为想不通太子妃与祖母之间的异样，还是自己是在嫉妒戚明秋能够嫁给太子的儿子。
“姨娘还会说你的女儿是严谨守礼？谋害嫡女一条会让她得到什么下场姨娘不会不知道。”
孙凤蹭的一下站起了身，怎么说着说着离这桩婚事的蹊跷越来越远，眼见着话题扯得没边，心里越发的不爽快。
“不过做妹妹的，也得庆幸二姐是这样心狠手辣的脾气，预祝清姨娘将来早日得个某某王爷正牌岳母的名头！”
孙凤本来还想说长孙也可能继承大统，思来想去，在处心积虑为嫡子谋前程的太子妃面前，戚明秋是得不到什么便宜的。
“七小姐！”
“你放开！”
门外的大乔听见动静直接推门而入，他看见的是跪在地上的清姨娘抱住了主子的一条腿，一个成年女人抱着一个八岁娃娃的大腿哭，太诡异不过。
“七小姐，明秋在这件事儿糊涂了，请七小姐以后无论如何也保她一条命啊！这不仅仅是明秋的生死，更是整个戚家上下的生死！”
清姨娘被大乔随便一提，就放开了孙凤的腿，可整个人还是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我知道一个秘密！关系到整个戚家存亡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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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2。一对双胞女，姐姐孙莲儿，妹妹孙蓉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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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一个秘密！关系到整个戚家存亡的秘密！”
清姨娘秒变身认罪那天歇斯底里的状态，吓了孙凤一跳，本能的躲在了大乔的边上。
自己前面说的话刺激着她了？
“戚明秋的生死？她是生是死，我怎么可能救得了！”人家再是皇商戚家嫡女也只是七岁的娃！戚明秋犯糊涂？她精明得很，都能胸襟广阔的接受跟自己一样大的继女！
“主子。”大乔用大半个身子护着主子，不再让清姨娘靠近一步。“清姨娘看来还病着，我们先走吧，冲撞了主子就不好了。”
“不行，必须说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戚明秋的生死她不管，整个戚家她不能不管，她的祖母、娘亲、老爹、大哥、四哥，每一个都是她这一世最亲的人。
重新叫了小乔跟绿云进来，绿云看见瘫坐在地上的清姨娘剩下的魂又吓飞了，还是小乔帮着扶起清姨娘坐在桌边，再随便泡上一壶茶水。
“说吧，有什么都说吧。”孙凤让大乔在里头陪着，没法子，谁知道清姨娘会不好好好的又疯起来，有个健硕的大乔在，安全感满满的。
至于绿云，站在那里就哆嗦的跟小鸡仔似的，还是让小乔带出去看着。
“我知道，明秋这孩子眼高于手，也是我的错，从小养着她、惯着她，惯得她都是大小姐脾气。”几口热茶，清姨娘定了定心。
“那嫁入太子府里当长媳妇，够高了吧。”再要高，只有宇皇老爷子的小老婆了啊，戚明秋的口味没那么重吧。
“不行，嫁给谁都不能嫁到太子府里！”这一点，清姨娘话说的得很坚决，“不是正妻妾室的问题，嫁给四皇子、六皇子谁都行，就是不能进太子的府！”
“咳咳。”孙凤扶额无语，脑袋瓜子直接侧贴在了大乔身上。不愧是戚明秋的亲娘，都是眼高于手的，说来说去都是皇家的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嫁给太子爷、四皇子或者六皇子当妾的。
“嫁给太子、不对，是嫁给太子的儿子，怎么就跟戚府生死存亡有关了。”你妹的，黑无情到底给清姨娘吃过什么药了，说起话来要么急死人要么气死人。
“七小姐，你对太子妃了解多少？对你祖母了解多少？”清姨娘反问一句，这个秘密，总要有说出来的时候，一直瞒着，最终戚家怎么毁的都不知道。
孙凤没回答，抬眼看了眼大乔，她懒得再多说话，说来说去都是废话。
“太子妃的父亲是当今太傅阁老，从太子少保做起，做到宰相，年过七旬时才退到阁老的位置，看起来是权力小了、官职闲了，但是绝对是朝中年纪最大、资历最深的重臣。”
“一点都没有错。”大乔说完，清姨娘点了点头，一个称职的跟班，就是如此。“太子妃的娘家，几代人都在大宇皇朝里为官，到了孙阁老这一辈，官运亨通，颇得宇皇信任，长女嫁给太子为妃，算起来，快40年了。”
“老夫人的事情，大乔知道吗？”清姨娘干脆直接问大乔了，都说勤劳的爹娘容易养出懒惰的娃，放到眼前戚明鸾的身上，就是万能的跟班惯出一个甩手主子。
“老夫人原本也是京城人士，后来嫁给了老太爷，就一直住在古粟城，到七小姐周岁前，才回了京城定居。”
“也不怪你，这些话，戚家上下的人都知道，戚府跟秋水也知道的不多。”清姨娘勉强的牵扯了下嘴角，“再知道的多些的，就是老太爷机缘巧合救了被匪徒打劫的老夫人，最后老夫人娘家将女儿许配给老太爷，还送上几座矿山做嫁妆，从此戚家玉铺在大宇皇朝打下根基、发展壮大。”
关于祖母当年的事儿，她能打听出来的八卦也只有这么多，曾经很闲的让银杏去查过，但是并没有查到几十年前有个做玉的发达商人，只当自己闲得慌，并没去想太多。
但是后来清姨娘给孙凤讲了一个故事，一个听得孙凤脑仁直抽的故事。
京城有一户富贵人家，生有一对双胞女，姐姐是叫孙莲儿，妹妹叫孙蓉儿，因为是一母同胞的双生姐妹，单看一模一样的长相，亲生爹娘都有弄错的时候。
当年正逢大宇皇朝的皇帝选秀之期，孙莲儿和孙蓉儿本就都有入选的资格，或为皇帝的妃嫔，或成为皇子们的皇妃。
姐妹并不会是否入宫为妃一事起过争执，本都是天赋美貌、入选希望颇高，怎奈天意弄人，美中不足的是妹妹孙蓉儿的后背上一块面积不小的胎记，入宫选秀不允许有一丝瑕疵，只这一条就会失去资格。
随着选秀之日临近，姐妹二人分别之期也在眼前。
某一天姐妹二人寻山踏青，姐姐孙莲儿偶然与一名器宇轩昂的少年相遇，二人互生爱慕、结伴游山，而妹妹孙蓉儿在独自坐马车回府时遭遇歹人打劫，还差一点儿掳走，正巧被路过的一位经商之人救下。
姐妹二人的命运，在这里开始走上截然不同的路。
几个月后，孙莲儿向家人坦白，说自己与人私定终身不能进宫选秀，也许真是命中有缘，那与孙莲儿一见钟情的少年郎，竟是当年的太子宇玉珏！一切顺理成章，选秀删选都是过场，孙莲儿嫁于太子为妃。
至于妹妹孙蓉儿的终身大事，孙家派人找到了当日不顾危险挺身相救的小商人，毅然将女儿嫁给他以表示救命之恩，拿出几座矿山作为嫁妆，只求今后女儿嫁到如此偏远之地，希望能好好对待他们的女儿。
一母同胞的双生姐妹，姐姐孙莲儿成为地位崇高的太子妃，妹妹孙蓉儿远嫁古粟城成了商户之妻，也就是如今的戚老夫人。
“等等。”故事听到这里，孙凤再没有听明白，那她的智商就都被兔子吃了！“清姨娘，你是说，太子妃跟祖母是姐妹！还是双胞胎！”
怎么会！孙凤见过太子妃，完全没认出来太子妃跟祖母长得有多像！
“七小姐不信吗？”清姨娘敢这么说，不仅仅因为她是戚老夫人从孙家带出来的远方侄女，而是有最实质的证据。“七小姐可还记得脖子上金镶玉项圈的由来？”
“那是祖母用她陪嫁的古玉镯子打的，世界上难得一见的古玉镯子。”戚家靠着戚老夫人的矿山嫁妆发家，有着最珍贵的古玉也很正常。
“这样的古玉镯子，整个大宇皇朝只有两副，一副在老夫人这里，另一幅在太子妃那里。这是姐妹二人出生时，孙大人亲自给她们戴上的，从小到大不曾摘下。”
古玉镯子，懿德看见自己项圈的时候曾经嘟囔过，除了在她母妃那里，再也没见过怎么好的古玉，他所指的自然是太子妃。这话，五公主也提过。
当面见太子妃时，也是在打量到自己脖子上的项圈时脸色突然变得严厉起来，之后种种为难和不待见。
“七小姐没看出来长相，也是情有可原，一个久居高位保养得意，妆容精致高高在上；另一个久居边远之地，风吹日晒任由年华老去，几十年下来，相貌上的差距自然越来越大。”
看着面前戚明鸾的表情，清姨娘知道，七小姐是相信她了。
“如果太子妃是戚老夫人的亲姐姐，你说二姐不能嫁给太子的庶长子的原因，就是因为辈分上的问题吧，虽然没有血缘关系，论辈分，二姐还应该叫勤公子一声表叔。”
孙凤脑海里过了一遍这种纠结的亲戚关系，用询问的眼神看了眼大乔，大乔给了一个肯定的笑容。
“不对。”亲戚关系理顺了也没用，还是有说不通的地方，“祖母跟太子妃是亲姐妹，那么祖母的父亲不就也是那个太傅阁老孙大人了？”
得，刚刚大桥还是肯定的笑容，这句话一出，笑容僵在了脸上，理来理去，说了还是白说。
“是，老夫人也是孙大人的亲生女儿。”清姨娘说了太多话，有些接不上气，轻声咳了两下，“七小姐可是想到了不妥当的地方。”
“嗯。如果祖母有个当阁老的爹，我就有个当阁老的曾祖父！但是从来都没听祖母提起，还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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