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阙长歌·裂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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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阙长歌·裂姝- 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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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司邑青不恼,静静地看着莫忧全神贯注捏泥人的背影。
  二人就这样沉默了许久,就在莫忧即将完工之际,却听见司邑青说了句没头没脑的话。他说:“莫忧,我要成亲了。”
  莫忧先是随便嗯了一声,片刻后终于反应过来,放下手中的泥人,冲他眉眼弯弯笑得幸灾乐祸:“恭喜恭喜啊!让我猜猜,是谁这么好福气呢?啊,当然是芸姜举国上下才貌无双的雅玥公主啦。”
  司邑青好似早知会被如此调侃,对此话不予理睬,拿起莫忧搁在石桌上的泥人,在她眼前晃晃:“连鼻子都没有,这是人么?”
  莫忧顿觉难堪,连忙去抢,还不忘给自己找借口:“这当然不是人,这是泥人。再说了,没鼻子是因为我还没捏完呢。”
  司邑青拿着泥人举在头顶,莫忧攀着他的肩头跳起来也够不着,气得直想咬他一口。最后,莫忧还没有抢回来泥人就掉在了地上,被摔得缺胳膊断腿。莫忧愤懑的瞪一眼司邑青,却不能拿他怎样,只好哼一声别过头不理他,拿过石桌上剩余的彩泥玩起来。
  司邑青的目光仍停留在地上残破的泥人上:“只要你说,我可以赔给你。”
  莫忧埋头自顾自的玩,嗤笑一声不屑地道:“谁稀罕。”
  “莫忧。”
  “嗯?”
  莫忧还以为司邑青要说什么,疑惑地偏头,却只见他苦笑着摇摇头,未说一句话。也未向莫忧道别便转身缓步离开。
  唉,莫忧叹气,遇着小人就算了,还遇着这么个琢磨不透的小人,她真是可怜。
  烨城街头。
  自从在赵府外遇见过一次南杏后,莫忧出门越发勤快。即使单单逛集市,她也能逛得兴致勃勃。
  她拿着一串糖葫芦没有目的的走着,时不时停下来凑热闹看杂耍,有下没下地应和高呼几声。期间还逮住了一个斗胆打她荷包主意的小贼!
  胆子还不小啊!她揪住小贼的时候眼神里是这个意思。
  小贼见她这一身装扮不像厉害人物,再加上周围那么多人,便凶恶的横了她一眼,甩开被抓着的手,怕她喊叫起来引人注意,一溜烟跑了。莫忧本就没带算为难同行,见他跑了也不追,还为自己宽宏大量的胸襟和了不起的本事得意很久。
  杂耍表演完了,她随意扔了些碎钱就从人群中挤了出来,想要找家茶馆坐坐,顺便听人聊聊天或是找人聊聊天,看看近来烨城有些什么正史野史。
  她边走边四下看哪儿有茶肆,心思一时放在别处。待她惊觉过来时,身后马儿的嘶鸣已经近的让人躲闪不及。
  于是,电石火光之间,人仰马翻。
  不对,是她摔趴在地,马和马车倒好好的。
  知道自己闯祸了,莫忧麻利从地上爬起来,看看掉在地上的糖葫芦,觉得煞是可惜。回头看向马车,极其惊恐地跪在马车前,颤声道:“大人,饶命!草民不是有意挡了您的路!”
  如此宝马香车,一看就知道主人身份不低,她哪里惹得起!不如先认错,求得从轻发落。
  四周的三三两两开始围上来些人,不时小声议论着,莫忧将脸上的痦子摁牢,把头低得不能再低,思索着自己要不要多磕几个头。
  耳旁传来鞭子划空而过的声音,莫忧还未想清楚要不要磕头时,马鞭就已经抽在了她右臂上。右臂立刻传来一阵火辣的疼痛,莫忧却还庆幸,还好只是皮鞭,没有倒刺,不然自己就真的惨了。
  对她用鞭的是赶马的马夫,只见他狗仗人势地骂咧着又想要挥鞭。
  莫忧赶紧闭眼,心想,这回真的惨了。
  一连吃了好几鞭子,莫忧都死死咬住嘴唇,忍住不叫出声。
  又一鞭带着刺耳的风声向她抽来,却被一个轻柔的女声止住。
  莫忧紧绷着的身子这才松懈下来,她从剧痛中睁眼,微微抬头,见车夫赶紧收回鞭子,向轿内之人唯唯诺诺地道:“奴才该死,让夫人受惊了。”
  “我没事。”纤纤玉手掀开穿银的丝绸帘子,玉指青葱。
  莫忧看到马车中坐着一个锦衣华服的貌美女子,年纪好像和她差不多
  ,但厚重的妆容和满头的金银玉器让那女子看起来颇显老成。莫忧微愣,觉这女子有些眼熟。
  华服女子淡淡扫一眼衣着粗陋,长相难看的莫忧,又看向地上的糖葫芦,面色沉静,然后放下帘子:“赔她点银子就走吧。”
  还要赔银子?!挨了一顿抽的莫忧很吃惊,这叫不叫打一巴掌再给个甜枣?
  车夫恭敬地答了声是,又扔了块碎银子给莫忧,什么也没说就这样安静的赶着马从她身侧驶过,前后差别把莫忧吓一跳。
  看热闹的人群渐渐散去,莫忧松口气,直到将那银子收进荷包,才觉得身上的疼痛减轻了些。
  一串糖葫芦就赔这么多,官家的人就是不一样。等等,不止是糖葫芦,还应该算上她挨的一顿鞭子。莫忧愤愤地想,自己还是亏了的。
  之后的集市逛得莫忧索然无味,她反复地在想自己到底何时见过那个华服女子。要说这么貌美的女子也不是随便哪里都能看到的,而莫忧知道的地方嘛,就只有月满楼了。
  月满楼,月满楼,她是……她是善禾!
  莫忧惊愕地瞪大双眼,难以置信。
  在月满楼,莫忧只和霖姐还算熟,楼主杜月麟连话都没和她说过,不过人家好歹是楼主,莫忧也不怪他摆架子。
  莫忧也从未和善禾或楼中的其他女子说过话,只是在楼中遇着时相互点头一笑而过,不过倒经常听霖姐说起她们之间的趣事。善禾因为容貌出众,所以莫忧对她有点印象,但今天莫忧穿了这一身,善禾肯定是认不出她的;除了善禾,莫忧还有些印象的就是玉珍,玉珍的琴艺最好,不过常听霖姐说她和善禾两人这也吵那也吵,感情却出奇的好。
  莫忧只知善禾嫁人了,如此容貌,想也知道嫁的定不是一般人。不过今日莫忧看她出门的一身行头,那绝对比不一般还要不一般。
  霖姐说善禾从小身子就弱,平日里经不起多大的折腾,那她定不是舞技艳压群芳的蝶妃了。莫忧忽地想起,之前听闻相国李秉续弦娶了一位美娇妻,和她得知善禾出嫁的日子也刚好对上,那她刚才冒犯的定是丞相夫人了!
  那就是……李公子的后娘?好年轻的后娘啊!
  莫忧凝望着方才马车远去的方向,心中感慨万分。
  这人世间的事情还真是让人难以预料,什么事儿都可能发生,并且都可以发生!
  回去以后,画竹一眼就看出莫忧神色不对,一直逼问怎么了。莫忧只好实话实说被人用了鞭刑。画竹赶紧挽起她的袖子,看到她的双臂早已红肿。莫忧还不住庆幸,幸好没被打脸,不然要是毁容了,她二十一也算一把年纪了,肯定更是嫁不出去了。
  当晚,画竹不知从哪里找来奇效膏药,莫忧用药后才一刻钟就消肿,也不觉得疼。她睡了个蒙头觉,翌日,身上的伤竟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但画竹因为她有伤在身,不但未责怪她,一早起来还殷勤的替她拧好洗脸的帕子,让她好不习惯。
作者有话要说:  

  ☆、情之所起,莫名其妙

  日子一天天过去,从莫忧来到这一方宅邸至今已有将近半年。这半年里她感到和南杏的关联越来越少,外出的热情也消磨得所剩无几,因为她出门也干不了什么,有用的就只有听人闲聊些家事国事。
  现在不要说烨城了,整个芸姜都还算太平。
  期间唯一算大事的就是越殷在于芸姜交接之地驻兵,没有任何征兆忽然与芸姜动兵起了争执,程炀将军调兵失策还险些被困。
  不过也多亏了这样的契机,让赵闻出尽了风头。听闻他悍勇无比,以身犯险率兵攻下边境几座城池,逼得越殷将士均退避不前。
  宇文琨大悦,封他为大将军,还在烨城为他另兴宅邸,赐良田,赏万金。该赏的赏完了,就是不召回他,还增派兵力驻守边疆,大抵是怕越殷再次来犯。
  而越殷也就此偃旗息鼓,再也没了动静。现在莫忧只要随便找个茶寮坐坐,就能听到有人对赵闻歌功颂德,说越殷为什么这般怯弱,那是因为怕了赵将军。
  可见,当初那个鬼面状元郎早已成了芸姜的大英雄,莫忧每回听人称颂他,都要感慨一次南杏的眼光。
  和越殷之事过去不久,宇文琨又赐婚,成全了司邑青和雅玥公主的婚事。那个老家伙,依莫忧看,他原本是想让宇文雅玥嫁去越殷联姻,后来两国邦交突变,这才便宜了司邑青。
  莫忧极少主动去找司邑青,他到来看过莫忧几回,虽然也没带来任何莫忧觉得有用的消息。
  没有了先前的虚伪矫情,莫忧和他说起话来也越来越不在乎礼数,不高兴时直接不理他。他脾性好,也不计较这些。
  虽然莫忧极不情愿去谦王府,但大婚那日,她还是决定悄悄去凑回热闹。毕竟那可是谦王和公主大婚,定有不少身份显赫的人会去。宇文谨冉一定会去,那么,
  莫忧希望,南杏也会去。
  大婚那日,烨城所有人都跟过天嘉节似的乐得找不着北,因为公主不用屈尊嫁去越殷,不少人觉得芸姜泱泱大国的颜面保住了。莫忧对此嗤之以鼻,颜面要来有何用,倒是苦了宇文雅玥,要嫁给司邑青这么个小人。
  那日,她不顾画竹劝说,硬是悄悄溜去了谦王府。
  毕竟是堂堂一国公主和谦王的婚宴,谦王府上今日不用想也定是宾客满堂。她穿的花花绿绿,本打算混在表演助兴的一群舞娘、戏子中溜进谦王府。可到了才发现,她总是把一切都想得太复杂,把事情都盘算得太精。
  算得精有何用,都抵不过有个带路人。
  一个陌生男子拦住她去路:“莫忧小姐,请随我来。”
  莫忧戒备地盯了他半晌,终究还是没动。
  他面无表情地解释:“王爷的意思。”
  莫忧顿时明了,点点头,跟在他身后佝着背作下人状走进谦王府。他似乎专挑的小道走,因为除了一开始看到的宾客,一路上莫忧竟再没遇上一个人。这更显得二人之间安静的有些过分。
  本着话唠本质,莫忧问他:“你怎么认识我?而且还一眼就把我从一群妖艳得跟八哥似的人里认了出来。”
  而且我既没黑面又没粘痦子,特征没那么明显。
  他为莫忧拨开末梢伸到眼前的柳枝,一言不发继续走。
  当莫忧都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他才道:“在下十风,一直跟随王爷左右,所以见过莫忧小姐。”
  “哦,原来是这样啊。这么说,你姓石?我叫你石公子好了。”莫忧看他衣着不像普通侍从,特意换上一副笑脸,人不都喜欢被人看得起嘛,那叫公子也不为过。
  谁知他脚步不停,也没回头看她,声音还是没有情绪:“我不姓石,莫忧小姐叫我十风就行。”
  莫忧见自讨没趣,嗯一声便不再说话。悄然跟在他身后,见其周身透露着冷静却不阴沉的气息,身侧佩一柄玄黄宝剑,莫忧想,他和司邑青身边一般的侍从是不同的。
  谦王府太大了,他们七绕八绕的好一会儿才停下来。
  十风推来一扇门,终于回过头来看了莫忧一眼,可就不说话。
  莫忧方才讨好他吃瘪,这会儿便赌气地想,你不开口请我进去我还就不动了。于是她站在门外神色挑衅地站着。
  十风依旧不说话,然后出乎她意料的是,他竟然,竟然就这样走了!
  莫忧看着他的背影,不甘地一跺脚,今天还真是遇上高手了,还是怪人一个!
  这时候,她听见屋里有人在说话:“进来吧。”
  是司邑青的声音。
  莫忧畏畏缩缩地踏进这间像是书房的屋子,转身小心翼翼地关好门,一回头就看见正主站在窗边,一身大红婚服穿在身上俊朗非凡,也难怪公主都轻易把芳心许给了他。
  只是莫忧觉得,司邑青这样看起来,有些,嗯……妖娆?她摇头,这么说一个大男人好像不太合适。
  司邑青此时正捏着一方锦帕,小心轻柔地擦拭着窗边的一片兰草叶子,好生悠闲。莫忧试探着走向他,不禁腹诽,今天是你大婚的日子,这怎么搞得跟幽会似的!而且有人竟还这么自在悠闲!
  未走至他身旁,莫忧便停下脚步,决定还是让他安心擦他的叶子。于是又转而走到桌边,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她以前来时,司邑青喝的是白毫银针,今天这茶却是丁香茶,正和她心意。她乐呵呵地一口饮尽,淡淡的丁香气息萦绕唇齿间,感到些许满足。
  这时,司邑青终于停下来手中动作,笑问她:“你怎么来了?”
  莫忧一个白眼翻得自己头晕,没好气的道:“我就不信你不知道我要来。”
  “可是,今天你的南杏没在这儿。”他有些幸灾乐祸,又似乎有些无奈,“她对我大婚可没兴趣。”
  “那三皇子呢?”莫忧连忙问,心里忍不出失落。
  “他倒是来了,不过你乔装一下还是可以去凑凑热闹,这种时候,是不会有人在意你的。况且我想,你也喜欢热闹。”
  “哦,那就谢了。”主人家都允了,她还有什么好怕的。
  司邑青握着一叶兰草,指尖平缓滑过微微突起的脉络,“你就不恭喜我?”
  莫忧觉得他这话问得好生奇怪,“我上次不是早恭喜过了吗?就娶个公主而已,你也用不着这么得意吧,有什么了不起的。”
  她在心里还加了一句,而且还是因为刚巧运气好,碰上越殷和芸姜邦交僵化才捡了这个便宜。
  “是啊,这没什么,你要能嫁皇上,那才是了不起。”
  莫忧装作什么都没听见,继续喝她的丁香茶。
  他终于放开那叶兰草,回身看着莫忧满意的笑着,又像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想必你方才已经见过十风了,他以后就跟着你吧,省的你再没头没脑的挨鞭子。”
  这么便宜的事,莫忧当然不要白不要。她深吸一口茶香,也懒得再质问什么。她早就想到司邑青会派人跟踪她,所以他知道她挨鞭子一事也就不足为奇了。而且照他的话看来,跟踪的人一定就是十风。
  司邑青走至莫忧身边,莫忧随手给他倒了杯茶,他却不碰,嘴角微微扬起:“我还以为你知道了会不高兴。”
  “我什么都不知道的时候你也没做过让我高兴的事儿!知道我挨了鞭子,你肯定还幸灾乐祸吧!”莫忧不耐烦地开始对主人下驱逐令,“你还是快去应付外面的宾客和你的美娇妻吧。”
  司邑青似还想说什么,可最后莫忧只听见他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便转身出了房门。有那么一瞬,莫忧觉得他的背影有些惆怅。今天这样的日子南杏都没来,他惆怅也是应该的。
  司邑青走后,莫忧自个儿吃了几块桌上的茶点,然后想出去逛逛谦王府,却透过门上镂空处的薄纱发现一个身影。看仔细了才认出,正是司邑青安排给她的那个十风嘛。莫忧看屋外艳阳高照,屋内清凉异常,于是,决定让他在门外多等一会儿。
  她围着书桌边上转悠,顺手翻翻桌上的书,又捣鼓几下砚台,觉得挺好玩的。玩够了砚台,她又转身,一眼就瞧见了身后的庞然大物——书阁。
  她不禁咋舌,司徒邑青的书实在太多了,但大多都是些礼义卷轴,还有少部分的轶事杂谈,她翻看了几下觉得煞是无趣。暗暗猜想,司邑青定和南杏一样,把其它的都藏起来了!
  正这样想着,她就看见旁边放着两个旗木匣子,其中一个还上了锁。
  莫忧拿过那个没有上锁的匣子,掂一下,好轻啊。也不顾主人家不在,随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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