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阙长歌·裂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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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阙长歌·裂姝- 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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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亭子里,只剩莫忧一个人。
  湖心亭静如云中苑雾中轩,谧静的湖水似烟似雾,如幻觉般,湖面竟然升腾起袅袅轻纱,快要看不清对岸丝丝垂柳。
  浓重的厚雾向莫忧袭来,迷了眼,她陷入茫茫雾霭。
  孤身一人的时候,莫忧总会迷惘。
  “莫忧?”身后传来一个男子的声音,雄浑有魄力,却小心翼翼地好像在试探什么。
  她回过神来狠眨几下眼睛,眼前的雾霭顷刻无踪,徒留满目清明,湖对岸还是杨柳依依,柳枝在风中纤腰慢摇,又如碧丝垂洗,末梢没入水中,扰乱一池清幽。
  莫忧愤然转身欲看清是何人扰了她难得的雅兴,却在看清那人真面目时吓了一跳。
  她见过他。
  一身玄衣,外面披了件墨色披风,摆脚处随风摇曳。微风中,他的发尾飞扬,脸上神色复杂。莫忧只觉好笑,因为她竟没由来地觉得此情此景颇有几分凄凉味道。
  片刻过后,她就知道这凄凉之感从何而来。
  湖心亭中,太冷了。
  入秋时节,湖中央又更为湿冷,莫忧打了个寒噤,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就一个喷嚏喷了来人一脸口水。
  “哎呀!对不住!”知道失礼于人,她连忙拉起袖子欲替他擦拭,其实就是用袖子胡乱抹了一把而已。
  他一动不动,莫忧要踮起脚尖才能够到,待莫忧擦完要收回手时,他却一把抓住莫忧的手不让她收回。
  看他深沉复杂的面色,莫忧生怕他被喷了口水火气上来把自己扔湖里,连忙炮语连珠地说:“你怎么也在这里啊?还记得我吗?在烨城时我们见过一面的,嗯……不,是两面。你还送了我一颗好漂亮的珠子呢。你是殷爵修府上的门客吗?你找他吗?他已经进宫去了,你只有等些时候了,这里我熟,要不我替你去叫其他人?嗯,你先放开我,在这儿等着,我这就去叫!”
  莫说完奋力地想收回手,还是不行。她很无奈,不让她走这是要叙旧么,可看此人脸色她也不敢在这时候和他叙旧啊,更何况他们根本不熟。
  “你就在这等着,我快去快回。”她配上认真的表情,尽量让自己的话听起来可信度高些,心中默念,才怪。
  心中的怪字还未说完,那人就猛地将莫忧拉近,右手仍扼着莫忧的手腕,左手揽着莫忧腰际。莫忧受惊不小,瞪着眼睛不知该睁该闭。他们二人靠的太近,鼻尖相触,她甚至能听到他略显激动的呼吸声,而她密长的的睫毛几乎快扫到他的脸颊。
  莫忧一时没反应过来这是怎么回事,就听他语带欣喜地说:“原来,你还记得我。”
作者有话要说:  

  ☆、29·您想太多了

  殷爵修对莫忧的感情由鄙视已经过渡到了怨恨,因为在他眼中,越殷身份尊贵,圣明贤德的一国之君,也就是他精政治,晓兵理的完美无缺的皇兄,到了莫忧眼中,却似乎成了地痞流氓。他迫不及待匆匆进宫,却得到皇兄已经迫不及待出宫去看莫忧的消息,这无疑更加火上浇油。
  莫忧觉得很无辜,如果不是殷爵炎毫无预兆地向她凑近,她也不至于在两人的嘴唇就快相碰之际做出过激行为,更何况,她那一巴掌被殷爵炎准确无误拦下,殷爵修这样恨她实在是没有道理的事。
  房里只有三人,静默无声。
  “我们兄弟二人小聚,你来干什么?!”正在说人坏话被打断的殷爵修没好气地质问她。
  莫忧更无辜了:“蕙姨说是你们叫我来的。”忽然,她像明白过来什么一般,视线飘忽过一旁的殷爵炎,惊道:“啊!难怪我觉得她的眼神怎么阴测测的……”
  “蕙姨真是的,”殷爵修懊恼自语,“不帮我对付不说,还帮倒忙!”
  莫忧看清形势,善解人意地往门边走:“那你们聚,我还是出去玩儿吧。”
  “等等,你留下。”殷爵炎拉住她,神色慎重地转向一旁的兄弟,“爵修。”
  于是,莫忧在殷爵炎令人毛骨悚然的注视下,看着殷爵修幽怨地掩门而去。
  只剩两个人了,莫忧四下环顾,发现孤男寡女说的就是他们这样的。
  “刚才打人的气焰哪儿去了?”殷爵炎面色沉重。
  莫忧嘿嘿嘿干笑几声,“不是没打到嘛,皇上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啊。”
  殷爵炎忽地又向她靠近,只是这次仅仅凑于她颈间,轻轻呼吸的样子似在品茗:“如果我说我是小人呢?”
  小人,这两个字让她一愣,有片刻失神,引得殷爵炎不满地皱眉:“在想什么?”
  她回过神来,悲壮地道:“我在想,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放心,我还不至那么小气。”
  “皇上,您真是宽宏大量。”
  看着殷爵炎不苟言笑的脸上泛起笑意,她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殷爵炎是越殷的国君,也是楚朝文和南杏在芸姜的后盾,她得罪不起,知道某些事情后,她只能选择含糊绕过去。
  正巧,这是个女人如衣服,国籍如女人的时代,她作为如假包换的芸姜人,毫不客气地对着别国皇帝皇上皇上叫得朗朗上口,希望他能想起自己尊贵的身份从而另觅她人,至少该找个殷爵修能勉强接受的吧。
  可殷爵炎在她身上嗅了半天,面露喜色道:“你很香。”
  如果没记错的话,这话有人跟她说过。
  “不,我最不爱洗澡了,身上总是臭得很。”
  “爵修说,我送你龙涎香珠,你随身带着。”
  莫忧沉思,忽然想起天嘉节灯会那晚他送给自己的那颗珠子。
  殷爵炎知道莫忧的疑惑,悉心解释道,“那是我越殷皇族之物,通体散香。当日我自己也不懂为何会心甘情愿将它送与你,可后来想,这大抵就是天意,就是为了让我更容易寻到你吧。哪知你竟在烨城消失了大半年,后来才得知你被司邑青挟持。而爵修明明找到了你却赌气不肯带你来见我,后来才答应接你来越殷。”
  莫忧总算明白,为什么和殷爵修初见时,他在鄙视自己的情况下又极其忧伤地说自己很香了。她从身上取下那颗幽蓝透亮的珠子仔细端详,更觉神奇。她原本只是出于对这珠子的喜爱才时时随身携带,没想到这竟是越殷皇族之物。
  纵然有千分万分的舍不得,她还是撇开头将珠子往前一送:“这么贵重的东西,你还是收回去吧。”
  殷爵炎注视她许久,忽地将视线移开:“送出去的东西岂有收回之理。”
  “可是……”
  “离开烨城这么久了,你就不想知道你哥哥和那个你叫南杏的人的消息了么?”殷爵炎成功转移她的注意力。
  莫忧惊问:“他们怎么了?!”
  他没想到她会这样激动,安慰道:“他们一切安好,只是来信说让你安心留在越殷,不要让他们操心。”
  “哦,没事啊。”莫忧放心地呼出口气,推搡了他一把微嗔:“没事儿别吓人!人吓人吓死人不懂啊?!”
  殷爵炎被她推搡了一把,愣住。莫忧回神发现自己不知死活竟然推了越殷皇帝一把,立刻愣住,而眼前这人本就正经的表情因为惊讶而显得更吓人。
  她当即冲出门外,生怕逃晚了。
  直到殷爵修幽怨地告诉她,殷爵炎已经回宫她才放下心来。要是不逃,她又怕殷爵炎怪罪,又怕他说些话让自己不知怎么接招。
  她已经有过一次教训了,而且栽得很惨,即使殷爵炎作为男人都不在乎她的经历,她也不想再次栽在不必要的感情上。
  没见到殷爵炎真面目前,莫忧还苦恼自己被安排在殷爵修府上,现在她实在庆幸自己没被直接安排在越殷皇宫。
  虽然住在这里,可以说是她和殷爵修冤冤相报的开始。
  殷爵修总是不遗余力地贬低她,长相,学识,由内到外。莫忧有时任他说,不是因为她宽容大度,而是希望他在自己面前念叨完了可以到他皇兄那儿去接着念。有时候她也会顶回去,有一回还即兴发挥,说起在烨城时听将军府下人说的关于他和南杏的模糊花边。
  末了,她傲气十足地加上一句,“别以为我就看得上你,你和南杏,也差的远!”
  她说的是实话,殷爵修虽也往来两国做过一些可小可大的事,但对她极尽无礼鄙夷之事,在殷爵炎面前又温顺得跟徐伯养的阿黄一样,这样的人当然配不上南杏。
  殷爵修当即噤声,不明所以地问:“我和南杏?你什么意思?”
  莫忧摇头,他装得太过了。
  “我们只是朋友!”他恍然明白过来莫忧所说,立刻否认,“像你这么自作聪明的人,怎么就没笨死!”
  莫忧不和他争辩,还是摇头。
  最后,他实在拗不过,便用时间会证明一切作为他们相互鄙视的结束语,甩袖离去。
  莫忧追了他半晌也没追上,手中握着龙涎香珠,后悔自己没有早点交给他。
  某种程度上来说,莫忧其实喜欢晗阳胜过烨城,一来这里远离小时候在楚家的记忆,那是莫忧不愿多想的回忆;二来也远离伤害过她的人,三来嘛,就是少了楚朝文和南杏的约束,她的日子简直过得逍遥自在,不过这是在不算入对他们二人的牵挂的前提下。
  只是综合下来,莫忧发现,她不喜欢烨城,却还是想回去。
  蕙姨时常劝她多去晗阳街头逛逛,还劝她实在无趣也可以让殷爵炎带她进宫玩玩。莫忧当然明白这话的后面才是重点,于是,她说:“蕙姨绣工这么好,教我刺绣吧。”
  烨城的二人若是知道她到了晗阳仍孜孜不倦地学习,没有放下女工,看在她这么听话的份儿上会不会接她回去呢。
  她拍拍脑门,当然不会。
  再次和殷爵修展开舌战前,莫忧当即握机会把珠子交给他,让他还给殷爵炎。
  莫忧觉得他应该是巴不得帮自己将其还回去的,可他盯着手中的龙涎珠许久也没动静,然后忽然像珠子烫手般塞回来:“要还你自己去,我不敢。”
  然后又不耐烦地说没事少烦他,第一次没有挖苦她一句话就走了,留莫忧一人拿着珠子想丢丢不掉,也不敢丢。
  终于,三天后,蕙姨告诉了她一个好消息。殷爵炎两兄弟要出城狩猎,莫忧就顺了蕙姨的意也说想去。不等她去询问殷爵修的意见,蕙姨就说已经和殷爵修说好,他一定会答应。
  蕙姨曾是殷爵修两兄弟的母亲的婢女,后来殷爵炎封了第一个妃子后便主动请求出宫养老,却因放心不下年纪较小的殷爵修,所以又到他府上住下。莫忧观察发现,蕙姨从不越矩但说话很有分量,她几乎都能想象出殷爵修一脸不情愿却只能答应蕙姨的样子。
  但莫忧也很疑惑,蕙姨既然在殷爵炎封了妃子后出宫,心情应该就像父母嫁女儿一样,终于把女儿交代出去了,以后可以少忧心或者专心把下一个女儿也交代出去,可为何现在蕙姨还对大女儿这么上心。
  这样也不利于小女儿发展嘛。唉,殷爵修若是知道她把自己定义为小女儿,定免不了一番口水战。
  借着蕙姨找针线要教自己刺绣的当口,莫忧也问过这个问题。只是她问得很隐晦,蕙姨答得太直接。
  “以前老身以为皇上纳了妃子就算对得住主子了,可皇上心中只有越殷,一心为国,后宫妃嫔无嗣,老身知道,那是因为他没有遇到命里那个人。”
  蕙姨找到了针线递于他,又接着找绷子。
  “约是两年前,皇上出行回来,说是遇到了个可怕的女子,一颦一笑都让他心神不宁,以致一不留神他连我越殷至尊至贵,象征皇族之物的龙涎香珠都赠与了那女子。他心中慌乱,当即躲开她,以为那样就没事了。可时隔许久依旧时时想着那个女子,每次想起她不知身在何处时就心中滋味难受,于是他向我求解为什么会这样。”
  蕙姨绷上一方帕子,让莫忧先练手,又继续对已经因她的话直接呆住的莫忧道:“莫忧小姐,莫看皇上乃一国之君,精于治国之道,可感情之事他一窍不通,那时候,他甚至不知道心动的感觉是什么,也不知其为何而来。”
  莫忧呵呵笑了几声,立刻埋头认真地胡乱刺绣,极度后悔问了不该问的话。
  “这么久过去了,皇上早已明白自己的心境,也知道该怎么做。莫忧小姐放心,他定会好好待你的。老身还指望着越殷早诞龙嗣呢。”
  “啊!”莫忧惊叫,含住被扎破的手指苦笑:“蕙姨,您想太多了。”
作者有话要说:  

  ☆、30·挫骨扬灰

  皇家狩猎的排场莫忧没见过,可没吃过猪肉不代表没见过猪跑。莫忧见到随行队伍从晗阳城门口起势,穿过围观鲜少露面的殷爵修的人群,一路迤逦到皇宫大门时,她只是气定神闲地说了句,“铺张浪费,可耻。”
  殷爵修今日分外意气风发,骑在马背上有种跃跃欲试的感觉,虽然莫忧明知此次狩猎是为他而备,只为了告诉人们这个长年病号如今大病痊愈,已经活蹦乱跳得能打猎了,但她还是啧啧地看了他一眼,又说了声可耻。
  听到有人说他可耻,他反驳道:“可耻的怕另有其人吧。不知是谁连马都不会骑,还要另派人牵马,太丢人了。”
  莫忧吃瘪,他说的确是事实。可这不能怪她,楚朝文没教她骑马就送她走,况且就算她还在烨城,怕是除了诗赋也只能学女红。
  “想学骑马么?”御马走在最前面的殷爵炎听闻后边的动静,回头看了一眼莫忧胯下温驯安静的小红驹问。
  莫忧在殷爵修利刃般的视线下摇头晃脑:“不想。”
  谁知看殷爵修表情似乎更气郁了,答应要学他肯定不满,可拒绝了殷爵炎他也不满,莫忧实在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殷爵炎还好,没有发怒的迹象,因为他似乎永远都是面无表情的样子,只是叮咛了替她牵马的一个侍从小心些。
  他们狩猎的地方里晗阳城有一段距离,于是莫忧在一路上就盘算着怎么将龙涎珠还回去。
  这时候,走在最前的殷爵炎忽然放慢马速,渐渐和殷爵修还有她齐肩并进。因她的马是被人牵着走,所以行得慢,统一步调的后果便是,他们三人包括后面绵延的队伍都行得慢慢悠悠的。
  因着三人位置的变化,莫忧在左,殷爵修在右,殷爵炎御马在中间,完全隔除了路上任何吵嘴的可能。
  可莫忧想错了,殷爵炎自甘堕落和他们走一块来不是因为想杜绝吵嘴的杂音,而是有事要说。
  他侧头仔细地看了看莫忧,莫忧当然专心地看着前路,没发现他眼中的小心翼翼。
  “今早收到的消息,宇文谨欣死了。”他说。
  “真的?”殷爵修忽然来了精神,两眼放光:“他终于死了,这下芸姜没了储君,宇文琨又染疾,我们可以专心对付那个宇文谨冉了。”
  莫忧依然看着前路,目不斜视:“他是怎么死的。”
  殷爵炎眼中闪过心疼之意。才得知莫忧在芸姜的遭遇时,他冲动得甚至想当即领军南下,将宇文谨欣碎尸万段,可莫忧自从到达晗阳的那日起,他就不曾从她脸上看到任何有关此事的痕迹。她越平静,他越不知如何是好。
  其实他是不介意的,这个女子,他早就在两年的迷惘挣扎中认定,此生不愿放弃。
  而一旁的殷爵修则显得跟不上另两人的思维,仍然很激动:“想不到他们还是有能耐的,这么快就扳倒了宇文谨欣,先前真是小看他们了。”
  小红驹似乎感受到身上之人的不寻常,嘶鸣了几声,被牵马人安定下来。
  莫忧问:“他是怎么死的。”
  殷爵修似乎非要和她争个高低,继续说:“不知宇文琨那个皇后怎么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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