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阙长歌·裂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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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阙长歌·裂姝- 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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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话显然没有凑效,司邑青脸色依旧不好,却舍不得对她说重话,“不要再挂念越殷的任何事任何人,我已经为你做了最大让步,否则,我要得到的根本就不止芸姜。你明白吗?”
  “我明白,你不甘撤兵就此不战。你愿退兵,这不是个容易的决定。”莫忧眼波荡漾,感动不已,“但就算攻下越殷,芸姜也定是伤亡惨重。没有机会扩展宏图,可你还有芸姜,你还有我;而我,我只有你了。”
  我只有你了。
  这一句话包含太多情绪,他心中闪过短暂的不安,毕竟是他计划了一切让她到如此境地,可不安又立即被喜悦代替。
  她都不知道,她只有我了。
  “莫忧,你还爱我吗?”
  莫忧愣了一瞬,旋即笑开:“我说过,我来找你,是有目的的。”
  “你先回答我。”
  莫忧转身背对着他踱着步子淡淡而谈,眼眸中阴狠尽显,“羯岭害死了哥哥,害死了锦瑟,就连我的丈夫也害死了。”
  转身,笑容天真烂漫,“如今羯岭归顺了芸姜,你会帮我的,对吗?”
  司邑青紧抿着唇,心中因这番话而苦涩,良久才道,“我会帮你,只要你能忘记过去,尤其是……殷爵炎。”
  “邑青,他是我的丈夫。”莫忧正色,特意再次提起这个词,“虽然是哥哥和锦瑟逼我嫁给他的,可他一直待我很好。”
  司邑青强压下心中怒气,好言道:“你现在是我的人。”
  莫忧沉默,似乎正思量权衡着他和殷爵炎到底谁更好,最后她双手一拍手无所谓道:“也没什么差别啊,反正他都死了。他还是我的丈夫,而这里所有人没人敢提及我曾经的身份,他们只当我是你的人,你还有什么不满的?”
  说道最后的时候,她语气中已经带了些撒娇抱怨,倒显得是司邑青小气了。
  “你是为了让我对付羯岭,才来找我的?”
  “也不全是。”她莞尔,“我什么都没有了,爵修还要我孤孤单单地去守陵,我可不想守着个死人孤苦终老。”
  他叹气无奈道:“你还真是一点没变。”
  莫忧眨眨眼,好奇问道:“什么没变?”
  “只顾自己,从来在乎别人的感受。”
  莫忧觉得这话听着好生耳熟,失神片刻,又立即呵呵笑起来:“你也没变啊,江山,美人都不放过,还是一样的贪心!”
  司邑青挑起眉毛付之一笑,一副多谢夸奖的神情,“是啊,我们都没变。这就是我,这就是你。”
  莫忧还想笑,却忽觉喉头又痛又痒,止不住地咳嗽起来。
  司邑青关切道:“雪梨燕窝润喉滋补,你还不愿吃,这嗓子什么时候才能好起来?”
  自他再见到莫忧起,几乎每天夜里莫忧都做噩梦,梦中不停挣扎,尖叫,声音刺破夜色传遍整个皇宫。夜里的歇斯底里使得她声音一日比一日沙哑,有时候还会咳血。
  “我命人送来的药安神助眠,你是不是也没喝?”
  莫忧终于止住咳嗽,喘着气说道:“我从小就这样,夜里多梦。治了这些年也不见好,喝再多苦药也是遭罪。除非……”
  司邑青一言不发,静静等她说完。
  莫忧心中蔑笑,道出自己酝酿许久的话,“除非是白芷开的药,她医术高明,我服过那么多药,也只有她开的才有效。她离开越殷时说是来了芸姜,邑青,你能帮我找找她么?”
  莫忧见司邑青陷入沉思,知晓自己心中所想大抵是真的了。
  果然,司邑青从沉思中回神,道:“好,我会命人去寻,不过这段日子你还是要听话吃药。雅玥病重,宫中请来了一位神医医治,这药也是她开的方子,一定有效。”
  “知道了,我会吃药的。”莫忧勉为其难答应道,又问,“不过,那是什么样神医,能让你这么肯定地说一定有效?”
  虽然是这么问,可那神医是谁,莫忧早已心中有数。
  “世间能人异士之多,她不过是其中之一而已,也没什么特别的。”
  莫忧不再追问,转而说起另一件事,“对了,我来这里都这么久了也没去看望过宇文雅玥,什么时候你陪我去看看她吧。”
  司邑青沉默了一瞬才道:“怎么突然想起来要去看她了?”
  “没什么,就是去看看你的皇后病了这么久,到底什么时候死。”
  “莫忧……”司邑青一时不知该说什么,他知道莫忧一直都不喜欢宇文氏。
  “你不是说我要什么你都给我么?”莫忧郑重提醒他自己说过的话,“现在,我想要芸姜皇后的位置,当然只有盼着她先死了。”
作者有话要说:  

  ☆、58·过客

  御池边的狭路相逢,莫忧背手而立,两个妃嫔谦恭地行礼。
  她指着御池对岸惊讶地说:“哎呀,那是什么?”
  两人一齐转头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
  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到她们身后,双掌一推。
  水中惊恐的叫喊,岸边咯咯的笑声。
  司邑青问:“你讨厌她们?”
  “没有啊,就是好玩儿而已。”莫忧答道,“你不觉得她们落汤鸡一样在水中扑腾的样子很好笑吗?”
  司邑青说:“你高兴就好。”
  她笑弯了腰。
  日子枯索无味,这算是她的乐趣了吧。
  楼中宾客满座,莲花台上霖姐一曲琵琶终,满堂华彩。
  “好久没来,月满楼还是这么热闹。”莫忧咬了一口松软的糕点,称赞道,“东西还是这么好吃。看来我们要多微服私访才行。”
  司邑青坐在她身侧,笑而不语。
  莫忧吃饱喝足,也出宫散了心,心情越发好起来。
  霖姐和杜月麟是知道他们二人身份的,恭敬有加。莫忧觉得霖姐和她有些生疏了,转念一想,她们本就不是知心相交,何来生疏一说。
  霖姐说楼中一片喧闹,劝他们到二楼雅舍,莫忧说:“不用,我就喜欢在这里待着。”
  司邑青万事都依着她,只好让霖姐退下。
  正想说时候不早了,他们该走了的时候,一个身影忽然冲到他们桌前,候在邻桌的数名乔装后的影卫立刻拔剑拦下。
  一时间,月满楼歌声停,曲声尽,场面僵住。
  莫忧从面前的各色糕点中抬头,看向被数柄利剑夹着脖子的来人,顿时震惊不已。
  她瞪得眼睛都直了,许久,才小心翼翼试探地道:“陆笙?”
  陆笙欲上前,无奈肩上驾着的剑刃寒光凛凛,只能却步应道,“是我,莫忧。”
  那一刻,莫忧突然很想哭。
  曾经懵懂的迷恋,她视他做天下最好的男子,相处只有几个月时间,他是她生命中最重要的过客。
  四目相视的那一瞬,邂逅昔日年华,
  莫忧记得,陆笙商贾出身却浑身书卷气,彬彬有礼,与人和善,心地善良的他,在她落魄街头的时候收留了她。他是有钱人家的少爷,丝毫没有纨绔子弟的作风。
  莫忧看他翻过的书,学画他画过的红兰,甚至临摹着他的笔迹沾沾自喜。那时,她真的迷恋着他,更向往有朝一日能嫁给他。
  他,就是她曾经对情爱最美好的幻想,不愁吃穿,有人关心疼爱。
  就像他说的,“若我将来能娶得心爱之人,定一心爱她,护她,不让她受半点苦,不让她留一滴泪,一生一世,不离,不弃。”
  他是天下最好的男子。
  只是,昔日丰神异彩的陆家公子,怎成了今日这个面容憔悴,衣衫旧得似好久没换过的落魄模样。
  莫忧说:“邑青,我想和他单独说会话。”
  原来,二楼雅舍就是为今日相逢而设,这里,只有她和陆笙。
  一个叫莫忧的女子,从集市小贼到大将军的妹妹,再到罪臣之女,敌国妃子,最后成了皇上的宠妃,这些事人们不敢明着说,民间却早已悄悄传开。陆笙也知道,倒省了她不少解释的功夫。
  陆笙也记得锦瑟,只不过,他还习惯叫做南杏。
  他说起她们不告而别后,他让人找她们找了好久,就怕她们两个女子在外受苦。一个月前他就到了烨城,只为见她一面,无奈总被拦在宫外,没想到今日在街头见她进了月满楼,就跟来了。
  “我知道南杏不在了,真没想到她的身份竟是……”他没有说下去,转而关切地问,“莫忧,你过得还好吗?”
  莫忧微整衣衫,姿态傲慢,“你看我现在这样,能不好么?说吧,你从逸州特意跑到烨城来,找我有什么事?”
  陆笙一怔,才想起这毕竟是华姝娘娘,皇上最宠爱的妃子,再不是当初那个总爱乐呵呵围着他说东道西的小姑娘了。就连刚才叫她莫忧,那也是忌讳。
  他屈膝跪下,额头久久贴着地面不抬头,“以前是草民不识好歹拒绝南杏的请求,望娘娘看在昔日情分上,不要怪罪。另,草民还有一事相求。”
  “情分,谁跟你有情分?”莫忧阴阳怪气地问,“还有,你说南杏求你又是怎么回事?”
  陆笙愕然,没想到莫忧竟不知此事。
  “你们不告而别的那晚,南杏曾来找过我,她求我……”他顿了顿,抬眼小心观察莫忧神色,“娶你。”
  原来,还有她不知道的事。
  这一刻,莫忧的泪无声而落,模糊一片。
  她的南杏,一生都向着她,事事给她最好的。锦瑟公主,多么骄傲的人,不曾惧怕任何事,不曾请求任何人,却独独为了她,去求陆笙娶她。
  “我一生有太多不可企及,可我希望你都能得到。”
  得不到了,永远得不到了。
  陆笙被她的眼泪吓住,接连磕了几个响头连连道罪,请她原谅。
  莫忧抹一把泪,不耐烦地问他:“你说有事相求,什么事?”
  她知道陆笙不是不顾尊严攀权附贵的无耻之徒,他如此卑微,一定是有大事。
  可于他而言是大事,对莫忧来说,这实在不算什么事。
  陆笙的妻子苏红兰温婉贤良,才貌双全,不幸被禁军首领李弘誉之弟李成鹄看上,硬要抢去做妾。陆家世代经商,家底殷实却没有朝中说得上话的人做靠山,家财散尽闹到知州府,知州收了银两却置之不理。无奈之下他只好把家中一双儿女托给亲戚,自己来烨城寻法子。
  他的法子,就是找到莫忧。皇上对她的宠爱举国上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这对她来说,不过一句话的事情罢了。
  “以前是草民不识抬举让您伤心,可那时草民只求能和红兰执手白头到老。望娘娘不要怪罪,帮帮草民吧!”他磕头磕得额前已见血迹。
  他仍是天下最好的男子,为了妻子,草民前草民后,如此卑微甚至卑贱地乞求。
  不知为何,莫忧心中没由来地涌上一股怒气,“你倾家荡产也要和她在一起,现在又来求我,她就这么好?如果我说我可以帮你,但帮你的代价就是要你的命,你还愿意救她么?!”
  莫忧端坐着,似要捏碎手中茶盏。陆笙用膝盖移至她跟前,在她脚边重重磕下响头,“草民愿意!”
  莫忧一抬手,滚烫的茶水劈头盖脸地泼向他。
  而他,把这当作是她答应了,不停的叩首谢恩。
  “多谢娘娘!多谢娘娘!”
  脏旧的衣衫滴着茶水,他面露喜色,仿佛那是甘霖雨露。
  终于,莫忧实在没办法了,屈膝与他相对,止住他不停磕头谢恩的动作,“这样为了一个女人,不值得。”
  “不,她是我的妻子。为了她,放弃所有都是值得的,哪怕是我的性命!”
  莫忧无话可说,陆笙还是陆笙,那个满足她一切美好幻想的男子,只是他心中那人从来都不是她。
  可是,喜欢,迷恋,不是爱。
  她早已看开。
  因为,曾有人也愿为她付出所有,为她忍,为她怒,为了她甚至愿意放弃皇位,最后,还因她失了性命。即使是这样,他亦没有一句怨言地隐瞒一切,只为了不让她伤心难过,让她好好活着。
  阴冷的皇陵不见天日,那里躺着她的丈夫,这世上最爱她的人。
  陆笙见莫忧跪在自己面前泪眼迷蒙,赶忙要扶她起身,听闻皇上给了她皇后都不曾享有的恩宠,她可是华姝娘娘。
  料陆笙刚扶住她肩头,忽然被她紧紧抱住,吓得他动也不敢动,双臂悬着不知如何是好。
  “爵炎,抱抱我吧。”莫忧道,声音极轻,极柔。
  他没怎么听清,但猜到这是让他抱着她。他依旧不敢动,不敢抗命亦不敢碰她,这是华姝娘娘,皇上最宠爱的妃子。
  门被哐当一声大力推开,司邑青神情阴翳站在门外。他从他们进房那一刻就守在那里,房中二人一举一动他都要清楚。可他从来不知道,除了殷爵炎,他还有另一个威胁。
  好在这个叫陆笙的落魄商人,心中只有妻子,没有丝毫越矩的举动。
  陆笙不过平凡百姓,早被惊得一句话说不出来,司邑青掩藏在冷静中的怒火让他心生畏惧,他想,眼前这人,怕就是当今皇上。
  莫忧离开从温暖的怀抱中,以袖口拭泪,若无其事地走到司邑青身边:“他在我和锦瑟流落街头时收留了我们,是我的恩人。”
  司邑青紧盯着陆笙,陆笙额头抵着地面向他行礼,就是不敢抬头。
  莫忧心中有愧,她不该一时失控乱来的。
  和陆笙独处一开始,她就一直避免和他显得亲近,恶言相向,还向其泼茶水,就是怕司邑青会这样。
  她扳过司邑青的脸,慎重道:“邑青,他曾经收留我,照顾我,就像我的哥哥一样。”
  她明显看见听到“哥哥”一词时,司邑青眼中的异样。
  是啊,她没有哥哥了,是谁害的呢?
  “我抱着他,只是因为我想哥哥了。”说着,泫然欲泣。
  司邑青用指背替她拭去泪水,继而安慰她。
  最后,他没有降罪陆笙。
  第二日,陆笙就和妻子团聚,司邑青命人送他们出城,一路送至逸州,让陆笙不许再踏入烨城一步。
  陆笙走的时候,她想去送行,因为她想看看那幅红兰图的真人像。好奇归好奇,她终究没有去。去了又能怎样,她不会羡慕,只会嫉妒。
  将来,他们会白发齐眉,儿孙绕膝。
  陆笙,莫忧此生最重要的过客,她能为他做的,只有这些了。
  她对司邑青说:“陆笙是我的恩人,对你没有任何威胁。若他有什么事,我会很伤心的。”
  司邑青问:“可是,你对他都比对我好。”
  莫忧满脸惊讶,难以置信道:“难道,你想让我向你泼茶?!皇上,臣妾就是有那个贼心也没那个贼胆呐!”
  司邑青笑笑,总是拿她没办法。
  寂静的回廊,道旁一根根蟠龙柱威严肃穆。
  这里是皇宫,却是芸姜皇宫。
  风起的时候,夜色微凉,风中龙涎香携着暖意。
  服用了神医的药后,夜里已经不似以前多梦,莫忧却越来越少眠了。
  又一年天嘉节,司邑青说要陪她出宫游灯会。
  她想起漫天华光摇曳,风过时树叶的沙沙声,疲惫地说:“每年都一个样,也没什么稀奇的。”
  “我们还可以去放灯向天帝祈福。”
  祈福?天上那老头可从未善待过她。
  最后,莫忧还是没有去逛灯会。
  她对什么事都兴致淡淡,就连司邑青在御花园种满的素色丁香花期又至,她也提不起兴致赏花。
  “比起花香,你更喜欢它的香味?”司邑青看着她手中把玩的龙涎香珠问,他知道那是谁留下的东西,莫忧从不离身。
  这个问题,让莫忧犹豫了。
  丁香满园馥郁,她一直很喜欢那浓浓的丁香气息。而手中带着体温的珠子,它散发的香味都是暖暖的。
  于是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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