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台上,能看见不远处的汇源大厦仍然灯火通明。姚莫莫一头瀑布般的长发,随风飘扬,举着玻璃酒杯,倚在栏杆上。
邹洺侧着身子,望着如此迷人的她,“你和他已经彻底结束了,对么?”
她肤白胜雪的脸上晕染开一片红光,:“嗯,算是吧。”
“如果,我问你……要不要和我谈个恋爱?”他说的语调太过漂浮,好似一句玩笑话。
“哥们儿,别开玩笑了。”姚莫莫拍拍他的背,举起酒杯,火红色的液体沿着杯壁丝丝入口。
他转过身,突然将她拥入怀中,她手中的酒杯掉落,支离破碎。这是一个比严珏更加温暖的怀抱,她想推开的,怎么就推不开了呢?
他孩子般俯在她的肩头,“莫莫,我曾经年少轻狂,游戏人生。直到遇见你,你的天真,你的张扬,你的善良,你的嚣张,都在我的心中久久挥之不去。我为了你,可以努力变得成熟,变得善良,变得体贴。而你,可不可以给我一个机会?我一定能够让你爱上我,即使你现在不爱我,也没关系。我曾经错过你一次,我不要再错过。”
姚莫莫用力推开他温热的身体,低头望着光滑的地板上还流淌着的酒液。
他一愣,又俯身在她绯红色的脸颊上,轻轻一吻,然后露出迷人的笑容,“莫莫,不需要现在回答我。我等你,给你时间。”
门随着他的离去而关上,姚莫莫终于没忍住盘曲着身体,坐在玻璃碎片旁,痛哭起来。
为什么不呢,姚莫莫,为什么不可以呢。她的心底在千万次的呼喊着。或许,他们可以试试的。她怎么能忍心再这样伤害他。可是这样做对他又公平么?带着一颗爱着严珏的心,靠近另一个深爱着她的人。可,他说他不介意?那你呢,姚莫莫,你介意。
碎片里还倒映着姚莫莫摇曳的身影。冰冷的身体,已经让她没有力气再去思考。
在秋风中坐了一夜,却突然开始精神起来。日程表显示今天是工作的日子,她必须打起精神来。
收拾妥当之后,姚莫莫朝着sw的位置出发。虽说是小规模的编辑室,只是这地段,这规模,会不会太不尽如人意了点。不似姚莫莫想象中的编辑室那般,明晃晃的灯光,明媚动人的都市白领。
说是一个编辑室,其实也就几个人,该有的岗位,都是一人兼多职。所以他们很忙,忙到没人来搭理她。
终于好一会儿,才从门外走进一个打扮俏丽的女人,她的脚步迅猛,高跟鞋使劲敲打着地面,发出声响,她摘下墨镜,“姚小姐?”
莫莫点头。
“和我进来”女人又开始迅速走进一间不那么像办公室的办公室。
她一坐下就开始直入主题,“叫我玫姐就好。姚小姐,请问您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
第七章(2)
废话!当然是工作,赚钱,生活。生活常识告诉她,她不能这么说,“写作是我的态度,是我的人生追求,我希望我能成为一名有态度,有追求的作者。所以,很感谢贵公司能给我这个平台”
“嗯,说得不错。只是有点违心。不过鉴于您能把谎言说得这么自然而然,说明你很有潜力。”玫姐赞许的点点头,“姚小姐,请你再说说我们编辑室的宗旨?”
宗旨?还要考这个么?莫莫皱眉,摇摇头,完了完了。
玫姐站起身来,挥动着她的手指,“是敢于对客户提出的不合理要求say no;敢于对生活的挫折say so what?那又怎么样?”
莫莫汗颜,难怪是个小规模的编辑室,竟然敢对客户say no,估计没生意找上门。
玫姐突然提高声调,手掌在桌上一拍,“能做到么?”姚莫莫吓了一大跳,使劲点点头。
不过姚莫莫想错了,光顾这家编辑室的客户真不少,以至于她不得已加班到深夜,甚至一睁眼就要想着今天的工作。不过这样也好,不会太闲,就没有时间胡思乱想。每天早晨开会时候,都要听到玫姐高着嗓门,“你们能做到么?”
然后在她还依旧回荡在耳朵里的声音中,情绪高涨,完成工作。
当然,刚开始的时候,姚莫莫仍然还不能十分顺畅的完成工作,多亏了同事们。他们一个个看起来忙到没人情味,原来还个个是全能手。
这样的生活过了三个月,姚莫莫终于能得心应手起来。
三个月里,没有严珏,没有邹洺,没有唐佩珊,忙到没有时间细想。
回忆。偶尔听听苏芮这个小妖精陈述如何将白枫折磨得死去活来,以至于他再也忍不住寂寞了。下个月,他就要来这里接她离开。
苏芮深知报仇的时刻即将到来。而这场游戏,白枫注定只能是输家,这是他欠苏芮的,他得还。
总而言之,这三个月过得很轻松自在。只是故事并没有因此而完结。
今天终于是姚莫莫休假的日子,大清早的谁这么不解风情,就一阵一阵的来电话。姚莫莫睡眼惺忪摸索着手机,直到她意识到,错把闹钟当成手机,才不耐烦的睁开眼睛,一把滑过接听键,想要破口而出,却隐隐约约听到佩珊嘶哑的声音。“咳~咳~咳,莫莫,你能到医院来看看我吗?”
“……嗯,好!”
她已经这么严重了么?
赶到医院的时候,唐佩珊已经转入ICU。病房里死亡的气息太过沉重,压得姚莫莫喘不过气来。
几个月没见,她更加瘦骨如柴,水汪汪的大眼睛已经凹陷的好似两个大窟窿,头发也只能猜测它们是否曾经飘逸过,但她的笑容依旧。
她无力的牵着姚莫莫的手掌,用极其微落的声音,说“莫莫,不好意思,还麻烦你来看我。只是,你是我在这片土地上唯一的朋友。”
然后又是一阵咳,居然痰中带血。姚莫莫手忙脚乱把包里的东西一股脑翻出来,寻找纸巾。 慌乱过后,终于停止了剧烈的咳嗽。
唐佩珊突然眼神放光盯着莫莫手中的那本杂志。
一本婚纱类金边杂志。前几天,某杂志社送来排版的,姚莫莫看上面的婚纱不错,就借了样本来欣赏。
她努力睁着已经万分疲倦的眼睛,虚落不堪的拿起姚莫莫手上的那本杂志,一页页的翻阅,然后眼中闪烁的光亮,化作泯然一笑。
每个女孩都有一个公主梦。同样的,每个女人都有一个新娘梦。
每个女人都曾幻想过能够穿着雪白的婚纱,身旁站着是心爱的他。在神圣的教堂里,接受神父的祝福。
她眼中的话,姚莫莫能读懂,真的懂。作为她在这片土地唯一的朋友,这唯一的朋友,也希望能帮助她度过生命里最后的时光。
她放下手中的杂志,目光已经暗淡,“我快要死了,对么?我大概是快要死了吧。”
姚莫莫听着像是一句陈述句,并没有回答,她也不知道如何去回答。
姚莫莫拍拍她的背,“别瞎担心了。每个人都会死,你会死,我会死,大家都会死。又何必去担心明天谁会死,与其如此,不如过好每一天。那样才有意义。”
下一刻,她眼中火光重燃,表示赞同姚莫莫的想法。其实姚莫莫的安慰真的很烂,也只有唐佩珊这样简单的女孩才会赞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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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亡与新生
第八章(1)
身后的病房里,唐佩珊还在津津有味的翻阅那本婚纱杂志,然后准备随时进入幻想状态。
姚莫莫轻声退出房门,医院里每天都有来来往往的人,有的从人间到另一个没有痛苦的天堂,有的从人间去往阿鼻地狱,有的则重新留在这人世受苦受难。
有的人渴望活下去,有的人却放弃。上帝创造了人,却不给他,他想要的,要让他用自己所拥有的去获得他想要的。很多人总是丢了自己拥有的,也没办法获得自己想要的。或者是因为拥有的太多,所以便不再仅仅满足于自己目前所拥有的,希望能够拥有的更多,最后只能落得个一无所有的下场。
这是所谓的欲望!
有人说上帝公平,其实上帝并不公平。有些人生来悲苦,上帝关上了他们的心门,并没有为他们设计一盏明亮的窗户,对他们最微小的心愿,视而不见。大笔一挥,便早早结束了他们短暂的生命。若如此,何不卑微如尘埃?可谁又愿意做尘埃去见证宇宙洪荒千万光年的岁月?万物皆有灵,谁又能了解尘埃的孤独与寂寞,
呵!姚莫莫还理不清她的生物进化论,或许如果作家这条路走不通,她可以去做一名哲学家。
今年的雪来得格外的早。姚莫莫走出病房的时候,外面已经飘起鹅毛大雪。很快,世界就要变成白皑皑的一片。她系紧了胳膊上的围巾,瑟缩了一下。
她抬头望见曾经窗前那颗光秃秃的大树下,僵坐着一个身影。
严珏!
她的心里有些发慌,有些发疼。举步向他走去。他没有打伞,任凭雪花附上他的头发,亲吻他的眉毛。鼻子通红,胡子拉碴,已经不像往日那般清爽。
姚莫莫心一抽,几秒之后,将他揽入怀抱,轻轻拍散他身上的积雪。他冰冷僵硬的身体,在她怀中巍巍颤颤。
良久,她才率先出声,“如果你觉得自责,觉得对不起她,或许有一件事,你可以为她做到”
严珏抬头仰望着她
“一个婚礼”
话音刚落,严珏眼里是难以置信的目光,直至绝望无助,“那你……”
“我已经不爱你了”
姚莫莫转身离开,留给他一个潇洒的背影,心里响起想要告诉他的那句话,“严珏!曾经我太过执着!后来我才知道爱一个人不一定非要在一起。如果真爱一个人可以从爱到不爱。而我现在已经不爱你了。我不爱你了。
这个世界很奇妙,上帝不会让每一个人都如愿以偿。这是宿命。”
为了唐佩珊那句“唯一的朋友”,姚莫莫每天都坚持去医院探望她,每次都为她念童话故事中,公主与王子的故事。
对于她,一个童年生活在孤儿院里的孩子,无疑是一种奢求。
每当莫莫为她念到“最后,王子与公主幸福的生活在一起”
尽管瘦骨嶙峋,她仍然露出笑容,用已经几乎不能再发声的声带告诉姚莫莫,“莫莫,你知道么?我仿佛觉得我就像公主一样,我感觉好幸福啊”
这几天姚莫莫都没有再见到严珏。如果她了解他的话,她一定知道他再干什么?
果然五天后,一场在教堂里隆重而简单的婚礼。出席这场世纪婚礼的只有四个人:姚莫莫,邹洺,吴宇,苏芮。
那天,雪还没融化,隐约能见着太阳。在唐佩珊不知情的情况下,被姚莫莫和苏芮按照计划,将她带离医院。
阻拦的医生,终于受不住病人最后的央求而放行。或许医生也已经知道回天乏术了,姚莫莫回头的时候,分明看见主治医师在她们身后不停的叹气,摇头。
当唐佩珊看见一席雪白的婚纱支立在她的面前,再也忍受不住诱惑,用她那瘦得只剩下骨头的手去抚摸上面的亮片。
在店员的帮助下,她终于换上婚纱,骨瘦如柴的她并不太能撑得起来。但她笑得太美,才让人暂时忘记,她还是个病人。
她站在大厅的镜子前,正神采奕奕的欣赏自己,继而停下动作。随着店里的音乐响起,她眼里的泪水开始扑簌扑簌的往下落。
镜中突然出现的新郎带着徐徐笑意,向她走去。眼里的目光如此柔软。他们在这里留下了可能是他们生命中最后的纪念——一张婚纱照。
为了极力还原她的童话婚礼,姚莫莫他们将婚礼的场地定在一个露天教堂。
作为新娘唯一的朋友,姚莫莫义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