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樱花落海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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樱花落海洋- 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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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怀南向城中村张望了几眼,他实在想不出应该在家的南澄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几栋旧楼在黑暗中静默,周围的高楼闪烁着华丽的灯火,映衬得这一区越发阴暗。他往里走了几步,因为听到远处传来的狗叫声而止了脚步,最后放弃好奇心,折回路口回家。

  他没有迈进那里,却被路人看到在案发时间前后在事发地徘徊而被警察询问,他坦然相告了那天晚上所做的事情——可警察找南澄得到的口供,却和顾怀南的截然不同。

  原本只是照例询问,变成了一次又一次的审查。要不是他父亲顾乔正与杨叔叔在其中斡旋,又证据不足,他或许还因为南澄的“假口供”而被关在看守所里。

  那是顾怀南记忆中最混乱和慌张的一次跨年,心脏在焦虑和心慌的海水里时起时伏,而最令他痛苦的还是南澄的“背叛”一她为什么要撒谎呢?在她心里,他到底是什么呢?

  “为什么和警察说,那天晚上你和你弟弟去看电影,并没有见过我?”

  顾怀南问得突兀,南澄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而等她清楚他问题的指向后,又陷入了难堪的沉默——她不知道要怎么回答他,她要怎么回答呢?

  “你怎么知道我对警察说了什么?”南澄突然想到了问题的答案,抬头望向顾怀南。

  男生平静地回望着女生,南澄的肩膀开始控制不住地轻微颤抖起来,双手无意识地撕扯着用过的纸巾,显露心绪波澜起伏,竭力压制想不到这世上真有这么多的凑巧,她为保全南澈而说的谎言竟然牵扯进了顾怀南,也许已害他在警局里面对种种怀疑的眼神和莫须有的质问。而男生素来就心高气傲,怎么受得了这种侮辱……南澄对嫌疑人受审的情形与环节并不清楚,她只是以自己十七岁之龄的想象力拼凑了故事的真相,并猜想了她不得而知的每个细节,想到她爱的少年可能受过的屈辱,心里就如被一刀一刀剜过一样痛。

  是她的错,都是她的错,如果不是她,南澈就不会认识徐明美,不认识徐明美就不会跟着她而去然后错手杀人,如果南澈没有错手杀人她也就不用说谎,她不说谎顾怀南也就不会蒙受不白之冤……南澄越想越恨自己,越恨自己就觉得越对不起顾怀南。

  “你是不是因为我的不诚实,而被冤枉了?”

  顾怀南的沉默就是回答了。

  南澄看着近在咫尺的少年,看着看着就红了眼眶,后悔的眼泪大颗大颗地掉下来。

  她慌乱地擦着眼泪说:“对不起对不起,我不知道会这样……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我是个祸害,我对不起你……”她语无伦次地道歉。

  顾怀南的眼神在橘黄的灯光下慢慢地柔软下来。

  南澄还是没有将她做伪证的真相坦白,但这些好像突然不重要了,因为他确定她并不是故意要让他蒙冤一好像他气了这么久,就只是为了确定这一点。

  或许女生永远都不会知道,只要她一个眼神的肯定,多大的委屈顾怀南都甘愿为她背负。

  甜品店当时的背景音乐是五月天的《超人》,阿信在唱:“最凶狠的怪兽也不能与我为敌,那为何害怕,你的泪滴?”

  明明想硬着心肠不理南澄,可是在看到她脚腕受伤、手指又被踩后,还是忍不住去帮她;在图书馆看到她被当众欺负,他虽没有出手,却找人去喊了图书馆老师;在听到司徒美娜扬言要给南澄“好看”时,他又第一时间飞车赶去,一路上心急如焚——他失望过,怀疑过,愤怒过,可是这些好像都没有真正动摇他想要永远陪伴在她身旁保护她的心情。

  顾怀南只要南澄一个明朗的态度,就可以说服自己再次披上盔甲成为女生的骑士,为她披荆斩棘,至死方休。

  “我真的不知道会这样,当时也没有更好的选择……”南澄不能告诉顾怀南事实的全部,因为这还牵涉到南澈,她很努力不触及事实全部地解释自己说谎的原因,但言语苍白,无法恰如其分地表达她的歉疚。

  “算了别说了,我原谅你了。”

  “我一定给你添了很大的麻烦……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一直,一直是别人的麻烦……”南澄像是重新回到被人嫌弃、无人疼爱的童年,而她自己也认同自己不配被宠爱,因而分外伤心,“对不起,实在非常非常对不起,虽然我知道这三个字很没有用。”

  “你不是我的麻烦。”顾怀南一字一句地说,“你不是。我只是有点困惑……但,没事了。”

  顾怀南再三保证南澄并没有给他惹太多麻烦,而他也已经原谅她之后,他骑摩托车载女生去别处吃饭——免得阿卡多嘴,泄露他之前过得悲催至极的新年。

  南澄抱着安全帽,望着摩托车后座好一会儿都没敢坐——司徒美娜曾说顾怀南的后座只有他的女朋友才能坐,刚才在河堤旁是事况紧急,那现在算什么?

  “快上车啊。”顾怀南不知道南澄在想什么,跨在车上回头催促。“哦,好。”南澄坐在男生身后,与来时的慌乱的亲密不同,冷静之后,好像再没有办法不管不顾地抱紧对方的腰,把脸贴在他的后背上,只敢小心翼翼地抓着车座两旁的把手。

  顾怀南骑得非常快,像一阵风一样。下过雨的路面上,积水如一小面一小面的湖泊。顾怀南冲过那些积水时将车速提到最高,那瞬间激起的水花像玻璃屏障,又像绽放的水晶,美得像空灵的歌。

  这一刻美好得就像一场华丽的幻觉,南澄坐在顾怀南的身后望着他温暖又单薄的背影,不由自主将握着把手的双手环到男生身前交握。

  她终于勇敢地环抱住了他的腰,却始终不敢把她的脸孔贴近男生的后背。

  这样就很好了,那么近,近得能闻到男生身上的气息,近得能感知到他温热的体温,近得闭上眼睛也知道他就在眼前。


第九回 我真正爱了,真正难过了,原来也就只有那几年

  解开了阴差阳错的误解之后,南澄和顾怀南是有过一段好时光的。

  那段时光那么轻那么甜,像一朵过分膨胀的棉花糖,南澄后来无数次回想时都会忍不住怀疑它的真实性。她甚至还想,如果没有过那么快乐的一段时光,或许他们最后形同陌路后就不会那么痛苦。

  可是无论后来的分离有多么痛心,她想她还是不后悔和顾怀南相遇,不后悔曾和他在汹涌如潮的人海中惊慌失措地碰了碰手指,又飞快地收回——那短暂却强烈的甜蜜像一次猛烈的电击,让人一生难忘。

  高三的下半学期,不知是顾怀南使了什么手段还是别的什么原因,班主任调整了全班三分之一同学的位子,他们成了同桌。

  班里仍有些关于他们过于“要好”的风言风语,但这时候大多数人已把他们看成理所当然的一对,异样的目光少了许多。

  南澄还是觉得有压力,讨厌被瞩目,但看到顾怀南总是理直气壮的样子,她渐渐也卸下了心里的包袱。虽然在有人的时候,她还是尽量和顾怀南保持距离,甚至很少和他说话。

  顾怀南可无法忍受她的疏离和冷淡。

  不能说话就写字条,不能开玩笑就请教功课,不能看不厌般盯着她猛看就多回头喊几次安栋,假装和对方说话时眼神轻轻地跳过女生的脸颊。

  有时候男生也觉得自己像个臭流氓,还像个小心翼翼的地下工作者。以他的性格,他是绝对接受不了这种憋屈的相处方式的——可是因为对方是南澄,所以他愿意配合。

  最好的午后,他耐着性子坐在教室里陪南澄一起做题,虽然眼馋窗外的阳光,但转身看看身旁专心致志的女生就又觉得一切是值得的。

  南澄的成绩原本是可以被保送的,可是不知道哪个环节出了问题,总分比她少了一分的女生顶替了她的位置。

  结果公布那天南澄有些失落,背了十分钟单词也没有记住一个。后来她干脆放弃,主动开口和顾怀南说话。

  “你有想过考哪一所大学吗?”她问。

  “随便,只要和你一个城市就行。”男生大大咧咧地说。

  “喂,认真一点,我是很严肃地在问呢。”

  “你哪里看到我不认真?”顾怀南很无辜地指着自己的脸反问,“我真是这么想的。”

  “你没有自己的梦想吗?你没有想过未来做什么吗?如果你有梦想的话,未来考什么大学,读什么专业,都是直接相关联的呢。”南澄太过少年老成,可是有时候看着她明明还很稚气的样子,却板着脸孔说出家长老师才会说出来的话,也有一种特别的可爱呢,所以顾怀南笑嘻嘻地回答她:“我啊,当然有梦想了。我的梦想就是和你结婚,和你生孩子,和你过每一天。”

  南澄愣愣地望着顾怀南,她不知道他的梦想竟然每一件都和她有关,听起来是那么的……没出息。

  她涨红着脸扭过头说:“这算什么梦想啊,太儿戏了吧?正常人的梦想,不应该是出国,或者当科学家,或者做漫画家,或者成为成功的商人这种嘛……”

  “我迟早会成为成功的商人。”顾怀南语气平静地说,“不管我书念得一团糟还是名列前茅,都不会改变我最终要接手家族事业这件事,更不会改变我会成为一名成功的商人这件事。关于职业部分的我的未来早就写好了。我没有觉得讨厌,也不觉得欣喜,因为从小就知道,所以就接受了这件一定会发生的事……只有你是例外的,南澄,你是我所有美好梦想的中心,我那么那么希望我的未来里会有你参与;我也那么那么想参与你的未来。”

  那或许是顾怀南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告白,他没有说一个“爱”字或者一句“我喜欢你”,但那些话几乎相当于求婚的承诺了。

  刚刚迈入十九虚岁的少年,对刚刚十八虚岁的少女,发自肺腑的承诺。

  南澄像被千百朵柔软初绽的樱花包围,鼻息间是粉红色的清新香气,心里绵软如一颗透明的糖。但嘴上却逞强说:“你怎么知道我一定会答应你?你怎么知道我们一定不会分开?”

  顾怀南单手托脸,侧身回望着她,高大的身体遮蔽了一些从窗外漏进来的阳光,光线在他的肩膀上汇成一道亮眼的边。

  他的眼睛熠熠发光如星辰,像是小宇宙被开启,他说:“南澄,我怎么会让那样的意外发生呢?”

  十八岁刚刚到来的初夏,高考迫在眉睫。但顾怀南还是把周末下午的电影票塞在作业本里递给了南澄,并且强调:“一定要来哦。”那天下午南澄在家里背书忘了时间,离电影开始只有五分钟时才赶到两人约好见面的地点。顾怀南——看到她就拽着她往电影院跑。

  路两旁是粗壮茂盛的梧桐树,庞大的树冠在离地五米的空中汇聚成不分你我的绿荫,黑色的柏油路上是无数枚金色的圆形光斑,风吹过树梢发出哗哗的声音,光斑就像鱼群一样一会儿游到这儿,一会儿游到那儿。

  南澄体质偏弱,跑了一会儿就气喘吁吁,喘不过气来,步伐也越来越沉重。

  顾怀南穿着白色衬衣,被汗水濡湿贴在后背上,脑门上也是湿漉漉的一片,略长的刘海一缕一缕地贴在上面,原本就白皙的肤色被晴好的阳光晒得像是会隐隐发光。他回头对女生说:“就快到了,跑快一点啊南澄,再不快一点就赶不上开场了!”

  他们尽了力,但还是错过了开场。

  那是一部小成本制作的国产喜剧,上映第一天,看的人寥寥无几,但剧情意外的好看。南澄和顾怀南很快就跟上了剧情的节奏,捧着肚子在电影院里度过了一个非常愉快的周末下午。

  “我没有推荐错,很好笑吧?我的眼光很棒吧?”散场后他们去吃鱼丸,顾怀南一边吃一边自我夸耀。

  南澄嘴里被美味的鱼丸塞满,带着笑容一直点头。

  反正他在她眼里都是好的,不管那天下午的电影是不是好笑。

  初夏的黄昏又温柔又甜美,夕阳像一只汁水饱满的水蜜桃。顾怀南和南澄肩并肩地走着,女生说着对于高考的畏惧和对未来的不确定,男生却用力摆着手,在一心一意计算着手和手因为意外相碰的可能性。

  后来觉得麻烦,干脆故意“碰”了一下女生的手——没控制好力度和角度,他自己都痛得在瞬间龇了龇牙。

  在南澄抬头看他之前,顾怀南已先一步扭过头,望着街上来来往往的车辆假装在看风景。

  他们不是没有过亲密的片段过往,但常常是为了安慰,或者在突发的状况之下。而在这样温柔的黄昏,在人潮汹涌的街头,在暧昧无限滋长的温柔晚风里,是从来没有过的评然心动。

  南澄咬着下唇,看看顾怀南,然后低下头看自己的脚尖。

  “你不会生气了吧?”顾怀南扭过头看到女生垂头丧气的样子有些着急。他总觉得南澄的心像这世上最透明也最脆弱的水晶,而他粗手粗脚又粗心,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伤害了她。

  南澄踢着路边的小石子,摇了摇头。

  “那你干吗低着头?”背影看起来很可怜呀。顾怀南弯着腰去张望南澄,女生终于捂着脸抬起头——原来是在笑,红着脸,控制不住地笑。

  “傻啊你。”顾怀南松了口气,回望着南澄,但望着望着也莫名其妙红了脸。真奇怪,他不是没有拉过女生的手,甚至初吻也早就荒唐地丢掉了,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每次和南澄在一起,就会青涩得连自己都觉得好笑。

  这就是爱吧。顾怀南想,像这世上最好的翡翠,品质好到极致,纯净度便高到极致。

  他欢欢喜喜地准备大着胆子去拉女生的手,南澄却突然跑起来,在十米开外的位置,逆着风,裙角飞扬地说:“顾怀南,你一定要一直一直对我这么这么……好呀。”

  她想不出一个确切的词来形容顾怀南带给她的感觉,只笼统地定义为“好”。

  他真的对她太好了,有时候她会忍不住怀疑其中的真实性,但在确定对方确实一直守护在她身旁时,心里就忍不住泛起快乐的小浪花儿。

  十八岁的南澄曾天真地想,或许这是一种来自上天的补偿,亏欠她童年,所以补她后来人生的一帆风顺。

  十五天后,她才知道她错了,并且错得离谱。

  校园里的那两棵樱花树在迎来了最繁盛灿烂的花季后迅速凋零了。南澄还是很喜欢在教学楼前的那棵樱花树下看书,当残存的几片粉色的花瓣从绿意葱茏的枝叶间飘落到她的书页上时,她常常忍不住想起初见顾怀南时他微凉又直接的眼神,心里便不由漫过无声的潮水。

  两年半前第一次对视,撼动了彼此的灵魂,却想不到他们真的会成为彼此心里重要的人。南澄想,这应该是她这一生最大的福气了吧。

  不过昨天,她却和她最大的福气闹了不愉快,起因只是男生把她为他抄写的重点笔记随手给了别的女生。

  顾怀南一开始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了南澄,她一下午都没有搭理他,直到苡米撇撇嘴揶揄他:“哇,原来你和菲菲那么好啊,南澄为你抄了三天的重点笔记你就那么借给别人了。”

  “什么啊,都是同学嘛,举手之劳。”顾怀南不相信南澄是因为这件事不理他,“更何况,南澄才不是这种小心眼的人。”

  “啧啧啧。”苡米像一个“情场老手”一样嫌弃地看着顾怀南,那眼神里分明写着“你是个呆瓜吧”的怀疑。

  “你太不了解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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