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竟是忘了楼里还有一个楚玉山,此时自己的后背全然无防,楚玉山若是出手偷袭,自己凶多吉少。想到此处,一声刺耳的爆鸣已在耳边响起。
沈岳亭知道避无可避,眼睛一闭,心道:罢了,怪就怪自己信错了人,轻易相信了楚玉山。。。
忽然,沈岳亭耳边一阵生疼,竟是一黑sè物事激shè而过,定睛一看,正是楚玉山的断剑“玄谷”。玄谷去势甚猛,而且极其突然,柳逸群只觉得喉间一凉,身子便动弹不得了。玄谷丝毫不停,一路贯穿而去,柳逸群身后一条直线上的人,无一幸免。最后玄谷刺入石墙之中,几乎全没。直到此时,柳逸群的喉间方才喷出大片血雾,眼中满是不信,双唇微动,似是要说什么,却已颓然倒地,再无声息。
沈岳亭大惊未定,一人却从背后轻轻拖住了自己,回头一看,楚玉山面带微笑,缓缓说道:“方才楚某话未说完,其实门外早有埋伏,哪知沈兄如此着急。怎么样,楚某这招‘一去不回’可算jīng妙?”
沈岳亭感激一笑,心中暗道惭愧,方才倒是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楚玉山道:“柳逸群已死,门外之人群龙无首,只算是乌合之众。接下来的事情交给楚某即可,沈兄大可赶去开宝寺了!”
沈岳亭心情激荡,抱拳道:“大恩不言谢,待我救得妻小,再请楚兄痛饮一番!”
楚玉山豪迈道:“好!这笔账楚某可是记下了!哈哈!走,咱们一起出去!”
沈岳亭亦是笑道:“好!一起出去!”说罢随手拔了左肩的箭矢,当先一步,迈出门去。
门外尚有弓弩无数,只是柳逸群一死,众人再无放箭的理由,加上沈、楚二人气势非凡,弓弩手竟然散了大半。
沈岳亭冲入人群之中,随手抢过一匹快马,单手荡开了几支羽箭,回头大叫一声:“楚兄!来rì再聚!”便绝尘而去。
几个带刀的近卫yù要阻拦,却是纷纷倒地,喉间血流如注,只见楚玉山十指如剑,左右翻飞,强横的剑气无坚不摧,犹自大笑道:“哈哈,好个来rì再聚!”说话间,又让十几个弩手没了xìng命。眼看沈岳亭安全逃离,楚玉山再无顾忌,神功所至,长发衣角均可伤人,原本的杀局很快崩溃,再过一阵,场间再无一人敢于上前。
楚玉山大笑道:“东京柳家,再无男儿!”
话音方落,忽听一声鹰啸,一支黑箭破空而来。
楚玉山瞳孔骤缩,单手抓住来箭,没想此箭威力巨大,来势丝毫不减。楚玉山足尖一点,飞速后退,直退了百步,箭势方有减弱。楚玉山瞧准时机,身子一侧,手中一放,堪堪让了过去。
那箭一路shè去,毫无坠势,不知所踪。楚玉山此时才觉手掌剧痛,低头一看,掌上竟有一道黝黑的焦痕。楚玉山沉声问道:“不知哪位高人,为何偷袭楚某!”
此时柳家之人死的死,跑的跑,漆黑的夜sè之中,已无一丝声息。
楚玉山心中一冷,寻思道,江湖中何时出了个神shè手?就在此时,一声鹰啸,又有一箭从夜sè中飞来。楚玉山不退反进,冷笑道:“这回楚某早有准备,看你还有什么能耐!”说罢高高跃起,看似就要轻松躲过这一箭了,却听一声巨响,那箭竟是凌空爆炸,肉眼可见的碎片四向散shè,楚玉山只觉得一阵剧痛,腰间便已中了招,身子不由跌了下来。
鹰啸再次传来,一支黑箭箭身极短,似是算准了楚玉山落下的位置,直向他下方shè来。楚玉山无处借力,只得催动内力,发出一道无形剑气。没想剑气与那黑箭一撞,黑箭即可爆炸,震天的巨响响彻十里。
烟尘散去,楚玉山支离破碎,全身焦黑,已然断气,一代剑豪,终究没有敌过小人的算计。此时,一个身披黑甲,面容yīn冷的男子从夜sè中走了出来,手握一把奇形怪状的武器,那武器似是好几把不同大小的弓弩叠加而成,其上装载着长短各异的弩箭。几个柳家的弩手跟在黑甲男子的身后,其中一人忽的跪了下来,高声道:“恭喜家主,除了这恶贼,为老家主报了仇!”其余几人紧跟着跪下,一同叫道:“恭喜家主,贺喜家主!”
黑甲男子冷冷地看了眼楚玉山的尸体,忽的仰天大笑,笑声越来越响,直入云霄。忽的,一滴雨点落了下来,然后是两滴、三滴,最后,瓢泼大雨洒了下来,老天也像是落井下石一般,为血腥的长街更添了分寒冷。
却说沈岳亭听到身后巨响,心中亦是一颤,可是妻小生死未卜,只得埋头继续向前。幸好不再有人追击,一路下来颇为顺利。开宝寺距离东京城不远,寺中建有一座铁塔,名为开宝寺琉璃塔,高约二十丈,可谓参天。此时天已大黑,不到半个时辰,沈岳亭便在群山的黑影之中,看到了铁塔模糊的轮廓。只是突来的大雨,让沈岳亭浑身湿透,狼狈不说,山中的夜风吹来,让人更觉寒意彻骨。
又行了一阵,山路渐陡,沈岳亭只得弃马步行。漆黑之中,不知走了多久,忽见一条大理石铺成的石阶直通山中,石阶蜿蜒而上,不见尽头。沈岳亭长叹一声,提起剩余不多的内力便纵了上去。
大雨一直不息,沈岳亭亦是不敢有丝毫松懈,直到看到庄严的开宝寺寺门,方才长长地吐出口浊气。
寺里漆黑一片,一时间,天地间除了嘈杂的雨声,再无其他。沈岳亭强压心中的忐忑,断然叩响了大门。叩了许久,始终不见有人开门。沈岳亭心道,莫非雨下太大,寺中的和尚听不见门响?于是运了口劲,正yù将门叩的再响些,忽的,嘎吱一声,大门缓缓地开了条缝。
一个小沙弥露出半个脑袋,轻声问道:“施主为何深夜叩门?”
沈岳亭一家信佛,对于僧人向来敬重,此时双手合十道:“小师傅打扰了,在下乃是东京沈岳亭,今rì在下的妻小可曾来过寺中?”
那沙弥一听,赶忙费力地将大门开大一些,走出门来,合十道:“原来是沈施主!师父说过,沈施主一家都是佛门的有缘人!”
沈岳亭着急道:“小师傅客气了,敢问在下妻小。。。”
那沙弥笑道:“在的在的,他们下午就来了,如今都在厢房休息!”
沈岳亭心中一松,脸上总算有了笑容,此时方才觉得,四肢百骸像被抽空了一般,身子说不出的乏力。小沙弥极其机灵,看出沈岳亭一脸疲惫,肩上更是隐有血迹,连忙说道:“施主赶紧进寺休息吧,小僧为施主准备厢房!”
沈岳亭感激一笑,说道:“多谢小师傅了,不过在此之前,还是让我见一见妻小吧。”
小沙弥连道:“自然可以,小僧这便带施主去!”
二人进了寺中,沿着侧廊而行,一路上灯盏极少,勉强可以视物,想必寺中节俭,能省便省了。穿过正面的大殿,期间偶有几个年纪大点的和尚,忙忙碌碌,似在修补寺中的屋漏。沈岳亭虽然心中已定,却依然想早些见到楚茗,总觉得哪里还有问题,只有见了面才能真的放心。如此一来,小沙弥虽是边走边介绍着寺中的景物,沈岳亭也无观赏的闲心了。
一盏茶的功夫后,二人总算来到了寺后的厢房。
小沙弥将沈岳亭引到其中一间门口,看到里面灯火未灭,便上前敲门。只是敲了许久,不见动静。沈岳亭隐隐觉得不对,心中一急,左手推开沙弥,右手一掌便破开了大门。
沈岳亭冲进厢房,但见地上躺着两人,均是四肢被缚,口中塞着粗布。仔细一看,沈岳亭目眦yù裂,二人一大一小,正是沈穆与沈琢玉!小沙弥此时方才走进厢房,一看眼前景象,惊叫一声便跑了出去。
沈岳亭竭力冷静下来,解开二人束缚,只见沈穆似有内伤,昏迷不醒,而沈琢玉虽然无碍,却是浑浑噩噩,满面泪痕,直到看清来人,方才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沈岳亭此时静的可怕,轻声问道:“玉儿,告诉爹爹,你娘去了哪里?”
沈琢玉似被吓傻了一般,对于他的提问恍若未闻,只顾一个劲地大哭。沈岳亭终于忍耐不住,一双大手紧紧地压住沈琢玉的肩膀,大吼一声:“快!说!你!娘!去!哪!儿!了!”
沈琢玉被这声音一震,总算清醒一些,颤声道:“爹。。。快去救娘。。。快去救娘。。。”
沈岳亭状若疯鬼,嘶吼道:“在哪里!?”
沈琢玉微微一愣,缓缓道:“好像。。。好像是去铁塔了!”
话音未落,沈琢玉只觉得一阵飓风刮过,屋门当当作响,爹爹却是不见了踪影。
沈岳亭全力施展轻功,冲向寺中的琉璃铁塔。几息的功夫,便到了铁塔之下。此时他毫不犹豫,人未到,掌劲先到,铁塔大门瞬间就被震开,沈岳亭直冲而上,一层楼梯只需一跃,几次腾跃,塔顶已在眼前。
正yù登顶,一股yīn柔的掌力忽的迎面而来。沈岳亭不躲不闪,硬抗而上,单掌还以颜sè。
两股掌力凌空相交,随着一声爆鸣,沈岳亭已然站在了顶层,而距他十步的地方,一个面带鬼面的黑衣人单手撑地,显然受了内伤。
黑衣人嘿嘿一笑,声音粗糙无比,“沈岳亭,你来晚了。。。”
沈岳亭此时呆若木鸡,目光平平地望着前方。
只见黑衣人身后,楚茗衣衫褴褛,肌肤暴露,被拇指粗细的麻绳紧缚着双手,麻绳的另一端被系在了顶梁之上。她已神志不清,发髻散乱,脸上泪痕宛然,露出的肌肤上布满了殷红的血痕。在她身侧,沈笑颜衣衫不整,袒胸露rǔ,脸上挂着邪笑,用一种近乎亢奋的眼神望着沈岳亭。
一时间,四周静的可怕,唯有窗外细雨,沙沙作响。。。
………【前传第六章 真正杀局】………
鬼面人冷笑一声,又扑上来。
沈岳亭面无表情,双掌齐出,直向鬼面人的胸口捣来。鬼面人不敢怠慢,只得足尖一转,亦是推出双掌,反向沈岳亭迎了过来。
二人掌劲一碰即离,随后连对八掌,掌掌硬碰。鬼面人原本冲力向前,可是每对一掌,他便后退一分,待到八掌对完,鬼面人急速后退,双手不停发抖,口中却道:“好掌力,没想连番的恶战和奔波,沈家主还能有如此的内力!”
沈岳亭低喝一声,身子不退反进,单掌高举,竟又化掌为剑,叠浪劲气如惊涛骇浪般向鬼面人涌去。
鬼面人怪叫一声,连忙聚起一股至yīn之气,隔空击出。
轰的一声巨响,地板破了个大洞,鬼面人双膝跪地,双手怪异地扭曲着,已然筋骨尽断。沈岳亭毫不停留,横出一脚,“砰”的一声,将他下巴踢的粉碎,身子飞出老远,鬼面亦是掉了下来。
沈岳亭双目如血,却瞟都没瞟鬼面人一眼,大步一迈,直向沈笑颜走来。
沈笑颜浑身一抖,不由后退,转头看了眼不知生死的鬼面人,却是惊道:“肖朔?!怎么是你?”
沈岳亭走到近前,全然无视沈笑颜,自顾着脱下了湿漉漉的外衣,又将干燥些的内衣脱了下来,披到了楚茗的身上。随后扯断了麻绳,半跪下来,将楚茗紧紧地拥在了怀里。
沈笑颜惊疑不定,再向沈岳亭看去,却见他刚毅的脸上,再无方才的狠戾,双颊之上流下殷红液体,不知是血是泪!
楚茗得了些许温暖,缓缓醒转过来,发现自己正在丈夫怀中,竟是丝毫没有意外,伸出伤痕累累的纤手,轻轻拂去沈岳亭的泪水,呢喃道:“我。。。就知道。。。你会来。。。”
沈岳亭一窒,再忍不住,像个孩子般伏到了楚茗的怀里,失声痛哭起来。
沈笑颜觑准时机,yù要逃走,没想刚走了两步,就被倒提了起来。随后背上吃了记重脚,身子像是流星般砸向了立柱,砰地一声,立柱寸寸龟裂,沈笑颜大口吐血,软倒在地。
沈岳亭身法奇快,那边方才制住沈笑颜,这边已将楚茗扶到了墙边,让她靠着墙壁,随手捡起了一段麻绳,便向沈笑颜走来,此时他心中再无其他,只想缢死了这个族弟了事。沈笑颜知道命将不保,一向桀骜的他终于害怕起来,痛哭不止,跪地求饶:“二哥!二哥!我知道错了!饶了我吧!饶了我吧。。。”沈岳亭却是毫不动容,血红的双眼中,只有滔天的煞气。
就在此时,楼梯口却是上来两人,烛光微弱,沈岳亭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正是沈穆牵着沈琢玉。
沈穆见到眼前的场景,忽的撇下有些木讷的沈琢玉,快步上前,不住大叫:“住手啊二弟!他是笑颜!是你弟弟啊!”说话间已经拽住了沈岳亭的手臂,yù要抢走麻绳。
沈岳亭冷冷说道:“莫非绑架大哥,**兄嫂之人,还有苟活的道理?”
沈穆微露讶异道:“为兄和琢玉并非被笑颜绑架,至于**兄嫂。。。”沈穆看了眼靠在墙角的楚茗,“岳亭。。。你可亲眼看到?”
沈岳亭甩开沈穆的手,冷哼一声道:“休要再说,否则莫怪我无情。。。”
沈穆从未见过如此杀气腾腾的沈岳亭,可是心忧沈笑颜的xìng命,只得再劝:“不管如何,笑颜已然被你抓住,不妨带回府里,从长计议,切不可一时冲动,错怪了好人。”
沈笑颜看到生机,连声说道:“是啊是啊,二哥,我是受那肖朔蛊惑,亦是他带着鬼面,事先约我在此见面!”
沈岳亭嘴上不说,心中却想:“笑颜从小懦弱,就凭他一人,决然做不出这些恶事,定是受人蛊惑。。。如若此时杀了笑颜,岂不是亲者痛,仇者快?”想到此处,握紧的拳头竟是松了几分,心中柔软的一面渐渐占据上风,不觉间,方才的杀意亦是平息了下来。正当绷紧的肌肉缓缓松弛下来时,忽听一声撕心裂肺的喊叫:“岳亭!!!!小心!!!!”
沈岳亭胸口一痛,转头看去,却见楚茗双目圆瞪,挣扎着站起,似在大喊着什么,只是到底在喊什么,却怎么也听不清了,胸口的剧痛正在快速褪去,浑身的力气却在慢慢流逝,低头看去,一把匕首插在了自己的胸口,滚烫的鲜血不住地外涌。
倒下的那刻,沈岳亭脑中一片空白,只是远远地看见,沈琢玉泪流满面,身子却是僵硬一般,一动不动。沈岳亭有太多的疑惑,太多的不解,所有的这一切,让他即便断了气息,也无法安心地闭上双眼。
楚茗不知哪来的力气,踉跄地奔到丈夫的身边,紧抱着尸体嚎啕大哭。
沈笑颜亦是惊得目瞪口呆,默默无言地望着沈穆。
沈穆却是变了个人似,紧握着沾满鲜血的匕首,敛去了从前所有的温润,表情从未有过的狂热。
“为什么。。。”沈笑颜终于问了出来,虽然心中已经猜到了什么。
沈穆一听,发疯般大笑起来,笑声恐怖无比,让人闻之战栗:“总算死了,总算死了。。。”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沈笑颜缓缓的站起,不住地问着同一个问题。
沈穆看了眼楚茗,沉声道:“笑颜,我的好弟弟,你一定很奇怪吧。。。不用着急,再过一会儿,我便送你一起上路,到时候下去了,别忘记将事情的始末告诉沈岳亭,也让他死的明白些。。。”
沈笑颜心中升起一股无名的恐惧,像有无数只厉鬼正在周围盘旋。
沈穆嘻嘻一笑道:“你还记得吧,几个月前,你在万chūn楼买醉的那次,肖朔跑来找你,还